第248章 隱瞞

  神殿審判所的任務很簡單，搜查，抓捕和打擊神殿的敵人，主要是魔法生物和魔法師。譬如死靈法師，譬如黑魔法，譬如各自異界魔怪魔獸。這些都處在審判所的抓捕清單上。

  根的刺客，也屬於審判所的序列，但這畢竟涉及『泰坦遺物』的核心秘密，普通人怎麼也不可能知道，所以單比較知名度的話，還是審判所最為惡名遠播。

  這個組織在聯合王國的知名度其實還不夠大，畢竟天秤城由於『正義』的內情，本質上是三王率領的人類貴族階層在共管。

  而貴族嘛，你懂的，對普通百姓是這個不許那個禁止的，其實自己家裡不知道藏了多少齷齪的黑魔法道具，所以他們也不喜歡身邊的審判所勢力太過龐大。這要是換了別的，精靈做主的國家，那審判官完全是可止小兒夜啼的恐怖存在。

  一個簡單的例子，諸神同盟治下的先鋒軍，基本被它們趕盡殺絕了，反覆好幾次。

  所以這一次『聖戰』確實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聯合王國的審判官也盡數追隨『正義』上了戰場，留守的少部分人也在這兩天跑出去救火，審判所隨便被關上了門，畢竟誰能想到還有狗膽包天的居然還敢亂闖審判所……

  乒！

  「呀，把手給掰斷了……」

  「好啦別擔心了快跟上！」

  萊萊和金妮跟著飛舞的銀蜂偷偷溜進審判所。

  這魔法的銀蜂顯然是受到了什麼召喚，目標非常明確的帶著她們穿過暗門，地道和密室，抵達了地下的一道監牢門口，趴在門面上拍著翅膀。

  「什麼情況，這是牢房吧？莫非裡面關了囚犯？黑魔法師？」金妮拔出劍戒備。

  萊萊蹦蹦跳跳得爬上牆根，抓著鐵柵欄往裡頭瞄了一眼。

  「啊！裡面有人！莫非是大個子的同伴嗎？他不是說拿著這徽章遇到麻煩的時候，或許會有人來幫忙的嗎？」

  女騎士不放心，「真的嗎？可一般的小偷小摸不可能被關到審判所里來的吧？不會是黑魔法師吧？」

  「不管她嗎？」萊萊往裡頭又瞅了一眼，「是個女孩，被打的挺慘的，我看如果我們扔下她走了，等審判官們回來她就死定啦。不過你要是覺得她是黑魔法師……」

  女騎士一陣動搖，說白了，真以為平民都是傻子麼，哪兒來那麼多黑魔法師，還不是這些審判官自己，看上了哪家的店鋪田莊，就冤枉他家的妻子女兒是什麼和惡魔**的魔女，抓過來屈打成招整死了搶奪家產啊！

  小地方的村莊市鎮，到處都是這種被神殿的審判廳抄家滅族，兼併土地的例子，有時候連貴族的頭銜都沒用。

  也就是聯合王國這，是真的有很多貴族是『和惡魔**的魔女』，神殿行事才沒有那麼囂張，說白了欺軟怕硬罷了。類似的事，作為巡邏官的金妮見得實在太多了。

  「嗚，哼！算了！反正我都闖進來了！喝啊！」女騎士一腳踹開牢門。

  萊萊也不急著進去，就在門口觀察，看到銀蜂飛進牢房，停在那女孩胸口，分出微亮的銀光。

  「嘿，你不要緊吧……呃……」金妮走近了才發現，這少女居然還是個精靈，不，從皮膚上的紋身判斷，大概是個混血的半精靈。

  同盟各國對混血的態度都不一樣，『仁慈』就比較仁慈，不止允許半精靈存在，為他們提供庇護，甚至還會從中選擇自己的使徒，最有名的就是當年的『銀龍將軍』，差一點成為主神的半精靈楷模。

  不過『正義』的態度就比較嚴苛了，在她的治下，禁止精靈與人類的通婚，嚴厲到違背的精靈會被強制下放到前線軍團服役的地步。膽敢對精靈冒犯的人類不用詢問一概處死。萬一誕下了混血的子女，她頂著『正義』之名，雖然不至於做出殺嬰之類的行徑，但採用紋身，將混血種和普通精靈區分開來的政策，並且把混血當成下級的僕役使喚。

  那嚴苛的態度，比起對於其他獸人族都過分得多，倒是非常令人奇怪。不過半精靈誕生的概率實在是特別得小，因此也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惡劣影響就是了。

  金妮檢查著少女身上的傷勢，默默咬緊了嘴唇，她雙手指甲都被拔掉了，眼睛也瞎了，全身沒有一寸皮膚是好的，到處是青紅相間的瘀腫。而且，她好像趁著看守跑去救火，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了，失血太多，恐怕救不活了。

  「……」萊萊依舊趴在牆邊天窗的欄杆，偷偷掃著牢房裡的女孩，她自己也經常被精靈的衛兵毒打，每次看到類似的情況，就總是會聯想到自己。大概兔子的運氣就是挺不錯的吧，她至少還能活到現在，而絕大多數和她類似的少女，都死在聯合王國光芒萬丈的陰影下了……

  「喂，不如你們幫我也開個門？」

  「啊？」萊萊扭過頭，正好看到隔壁牢房的天窗上，有個骷髏腦袋沖自己笑，「鬼啊啊啊啊！」

  「什，什麼！你是什麼人！」金妮也是被嚇了一大跳，她總算還好點，沒有像萊萊那樣，被嚇到吐著白沫蹬著腿暈倒的地步。

  那骷髏腦袋於是滾到天窗邊，透過柵欄瞅著她，「我？我就是個骷髏，不死族，死靈法師，隨便你怎麼叫，我被關在這好久啦，想死都死不掉，放我出去吧！」

  金妮一臉不信任，說以貌取人也好，被拷打至死的少女令人同情，一看就讓人感覺是被冤枉的。可隔壁這個飄過來盪過去的骷髏頭，就實在讓人不敢相信，感覺這種東西不好好呆在自己的棺材裡還到處飄來飄去嚇人，那還不如關在審判所底下更安全一點。

  「嘿嘿嘿，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這副鬼樣子，說白了也是『正義』害的。想當年我也是個十里八鄉最俊俏的小伙，硬生生被精靈關在這，整成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鬼模樣，你以為我願意嗎？你不覺得我比那位已經自己解脫了的半精靈間諜小姐，還要更慘的嗎？」

  間諜？金妮楞了一下，等等，剛才她把心裡話說出口了嗎？

  「哦，你們魔防太低了，又沒有心靈屏障，唉，這種小事不用在意，就當我能讀心吧……對了！你們不是來救這半精靈的嗎？是為了她打探到的秘密是吧？那我們做個交易吧！我把她的遺言告訴你們，你們放我出來啊？」

  金妮思維混亂，還在猶豫中，骷髏頭卻又滾到另一邊的天窗，低頭朝坐在地上揉屁股，剛才摔下來把耳朵露出來的萊萊看了一眼，「喂，雪兔子，你放我出來，我告訴你家人在哪裡啊。」

  萊萊的耳朵猛得一豎，「什麼！你知道我家人在哪裡！」

  骷髏頭嘿嘿嘿得笑，「那當然了，你這個毛色，一看就是冰海的雪兔子啊。嘿，這可是天秤平原！離你的家鄉遠著呢！你這小兔子怎麼跑到這裡來的？

  你放我出來，我帶你回故鄉啊！冰海那塊，我熟的很！」

  萊萊一下子就跳起來，看起來瞬間被說服了。

  「別，別上當了啊兔子！這傢伙一看就有問題啊！」金妮大急。

  骷髏又咯噔咯噔滾到另一邊，朝金妮看了一眼。

  「嗯，想四處冒險，成為熙德那樣的騎士……」

  「喂！不許亂讀心啊你這死人骨頭！」

  骷髏也不理她，「熙德是誰？我沒聽過，很強嗎？和基里安比呢？什麼？你一個同盟的連基里安都不知道？？哇靠這傢伙不會死了吧？哎喲喂那可真是個難得的好消息……

  咳咳，總之你想變強吧？我教你啊！你別看我這樣，當年十七八個戰神圍毆都拿我沒辦法，要不是我受傷了，區區精靈根本抓不住我你們知道不！」

  女騎士還是一點都不相信它……廢話！你相信一個路邊偶遇的腦袋說的話啊！

  但萊萊這時拉住她的手，睜大了眼睛看著她，「金妮，我想找到我的家人，我一直留在天秤城偷錢，就是想和商隊打探我同族的情報。

  你幫我一次，我保證再也不在城裡偷東西惹你生氣了。」

  「嗚……」女騎士感到遭到了兔子的可愛暴擊。

  「雖然我是個女騎士但我也是個女孩子啊我也喜歡毛茸茸的可愛東西啊但是我力氣太大了都不敢抱它們啊啊啊好想捏捏她的耳朵……」

  「啊啊啊啊啊！混帳！！我放你出來！放你出來！你給我閉嘴啊！！」

  金妮簡直是被公開處刑，一腳把監牢的牆壁踹倒。

  「咳咳咳！好多灰咳咳……咦——」

  另一邊的牢房裡，一具骸骨被用無數鐵鏈穿著，血肉早就腐爛乾淨，只剩下被鐵鎖穿過掛在半空中的骨骼和人皮，從積攢下來灰塵的厚度來看，這房間恐怕連精靈的審判官都有上百年沒進去過了。

  但偏偏那骨頭架子就是還沒『死』，還和降頭似的牽著一截脊椎骨飛來飛去的。

  「哎呦喂！你這資質還不錯嘛！居然能破解結界，這不是空有力氣能做到的啊！來來！看到那些鎖鏈了嗎！砸碎固定鎖鏈末端的石塊，就是那些有紅色魔法陣的！相信自己！你辦得到的！」

  「先等等。」倒是萊萊又攔下了女騎士，她看看還在另一邊半精靈少女的屍體上拍動翅膀的銀蜂，「銀蜂帶我們來，是來救這女孩的，她是大個子的同伴吧？她的遺言是什麼？」

  「哦，她想警告聯絡人『蛋快孵出來了』。」

  萊萊和金妮皺眉對視，「蛋？」「這是什麼意思？」

  「哎喲，這還能有什麼意思！」骷髏頭快急死了，「『泰坦蛋』唄，神殿遇到打不過的對手，就會從根底下，孵一個泰坦出來做打手，上次我們隊一路打到世界樹，最後就是被那些東西打敗的。不過真奇怪啊，我印象中『正義』手裡是沒有『泰坦蛋』的呀……」

  「那我們先去找大個子吧？」

  「喂喂喂！別走啊！哎喲無所謂啦，你們兩個要幫忙傳信，就直接對著那個魔法道具說就行了，我看上面附帶了自動尋路，回歸宿主的魔法陣了啊！放心放心，環境魔法突然增強了這麼多，連我都能醒過來，這蒼蠅自己飛回去沒問題的！總之先放我出來啊！！救命啊！！」

  冷汗從天秤王的額頭滲出來，沿著他的鼻樑滾落。

  他看著廣場上如同異形一般，一塊精靈一塊巨龍雜交縫合的腐臭屍山，心裡如墜冰窟。

  龍王，

  天秤山的龍王，同盟數一數二的戰神，居然就這麼死了，死的還這麼窩囊！

  他不由得，又將視線轉向正和兒子亞瑟，勾肩搭背得歡笑著吹逼的男人。

  索倫，帝國的武神，居然如斯恐怖的嗎！

  他才幾歲啊！到底是怎麼修煉，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獲得虐殺五大龍王的實力的啊！

  「小意思啦！弒個神而已啦，像我這樣手撕龍王的，帝國還有七十二個！」

  臥槽真的假的還能精確到個位的啊！

  天秤王只覺得一陣陣頭暈。

  這一把，他可能，押錯注了……

  「哎喲陛下，你不要緊吧，看你面色不大好，是不是這兩天又救火又辦酒的，累著了？」索倫哈哈哈得拍著天秤王的肩膀。

  老國王也堆起一張笑臉點頭哈腰，「不敢不敢，為帝國效忠，是老朽的榮幸。」

  「呵呵，這次能屠了龍王全靠天秤王出力，您放心，我這就上報議會，在帝國全境通告宣傳，組織大家學習天秤家，積極配合帝國的攻勢，和同盟劃清界線，為人類的復興大業添磚加瓦的精神！

  想必有了天秤王作榜樣，同盟各地的家族一定會爭相站出來反抗精靈的暴政！推翻神殿壓迫，剷平諸神和魔龍的一天不遠了啊！」

  「啊，啊……是，是啊……您說的對啊……閣下……其實有件事……」天秤王小腿都在打顫。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得事先和您打個招呼，」索倫突然收起客套的笑臉，一下子把天秤王的話又憋回肚子裡去了，「正面前線那裡，是精靈打贏了。」

  嗯？

  索倫嘆了口氣，「怎麼說呢，掄起拉跨，帝國的貴族還真是不會讓人失望呢，總之他們的防線又被突破了，唉，正式開戰第一場第一天就被人家試探出底細，第二場就開始打輸，也真是沒誰了。

  咳咳，不過比以前稍微好的是，為了準備大戰，防線不止一條，所以帝國軍還能後撤重組繼續作戰。戰鬥恐怕還會持續一段時間，陛下您放輕鬆一點，不要有太多心理壓力了明白麼？」

  天秤王緩緩得舒了一口氣，臉上的微笑又舒緩了，「……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您只管放心。」

  「恩，哦你剛才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說？」

  天秤王鞠躬歡笑，「沒有沒有，鄙人怎麼會有隱瞞呢，只是想向閣下確認一下，這不是屠了龍王麼，要不要為您舉行慶功宴啊？」

  「哦，那還是算了，空氣中一股屎味，蠻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