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馬廄

  我們來聊聊馬廄。

  馬廄是個代稱，用來指代一些特定的無法用語言文字來描述的神秘場所。但馬廄也是字面意義上的馬廄，現在廣義的馬廄是東城區一座要塞及周邊的商業區，因為戰線的前推，已經從軍用轉為民用，算作是後方了，所以也沒有被前線的戰火波及。

  而狹義的馬廄就是這要塞內城的馬廄，這裡有初代實驗的傳送魔法陣，直接聯通了前線和帝都，以前是開發出來想要運送兵力物資的。當初為了穩固這種傳送魔法，技術開發局花了大力氣來穩定帝都與馬廄間空間通路的穩定，建立了大量定點傳送渠道來輸送物資。

  但之後發生了各種各樣的事情，比如精靈潛入破壞，異界魔神入侵，各種亂七八糟的異空間生物混入，還有層出不窮的實驗事故等等，最主要的問題還是成本。

  從外界維持傳送陣的魔法耗能太大，而通過虛圈移動雖然抄近路，可虛圈裡無法使用魔法，物資反而還需要人力來搬運，最後考慮到軍用物流的量級和性價比，還不如挖運河用骷髏船直接運。於是這個傳送項目就被廢除了。白袍們也用了大魔法限定了傳送通道的寬度在五人以內，都是後話了。

  所以時至今日，馬廄到帝都的傳送通路，也就成了帝都的達官貴人們來往前線的秘密通道。

  可能大家看到這也明白了。是的，馬廄就是會所，確切得說是會所旗下的娛樂場所。虛圈裡的會所，有很多道門都是直接聯通到這裡的。

  恩，好吧索倫其實是從來來往往的服務員，或者客戶的特殊服飾認出來的，畢竟那種打扮太惹眼了，一看就能回想起來自己以前在某種地方看到過，咳咳，就是只戴眼罩那種……

  其實貴族們跑到邊境上來玩露出play也很好理解，畢竟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帝都那麼多貴族豪宅堆在一起，地租太特碼貴了，你看白城這裡多好，地方大，人又多，有精靈，有死兵，漂亮的女人和強壯的男人到處都是。而且根本不用擔心帝國酒店那樣，出門左轉就遇到熟人，從會所的密道里出來，把眼罩一戴袍子一脫，大家都如嬰兒般坦誠，誰尷尬誰就輸了。

  「……恩……要不……我們去外圍的清吧，隨便喝點怎麼樣？」凱德加咽著唾沫，吹鬍子瞪眼，畢竟這種場面對他這樣整天想著除魔衛道的宅男還是太刺激了點。

  「慌慌慌什麼，這這這種事都是，以後必須的正，正，正常交際。」肯尼斯臉發白，不斷用手指扯著領口。被一個穿皮衣的從身邊蹭過去差點跳起來。

  索倫倒是比這兩個銅貼稍微強一丟丟，他至少是被逆推了好多次了，於是勾肩搭背得把拽著他們往前走，「是啊是啊，正常交際罷了，一夜相逢，雨露夫妻，走腎不走心，年輕人玩玩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凱德加也就半推半就的跟進了，還用眼角斜著旁邊僵硬得和傀儡一樣的友人，「餵肯尼斯，你不是有女朋友的嗎，這種『交際活動』應該已經很熟練了才對吧？怎麼比我還緊張？」

  「胡，胡說什麼呢！我和索拉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小指腹為婚的青梅竹馬，我對她可一直是以禮相待的！都沒有結婚怎麼可以做出失儀的舉動！我又不是人渣，頂多喝杯酒罷了你以為我要做什麼呢！」肯尼斯大怒。

  正在看屁股挑人準備過夜的人渣索倫遭到道德層面的打擊，陷入深刻的自我反省……

  「一個臭要飯的也敢來逛馬廄！」「還吃霸王餐！找死嗎！」

  他們三個剛走到門口，正碰上看守把一個灰頭土臉喝得酩酊大醉的老頭丟出來。

  「哎哎，丟出去就行了別把人打壞了。」戴著蝴蝶花邊蕾絲眼罩的婦人，揮揮扇子攔住護衛，「說不定是哪家貴族帶進來玩角色扮演的，有的人就喜歡被這種髒兮兮的乞丐老頭圍著呢。總之來這裡的非富即貴，別亂得罪人。」

  「媽的怎麼什麼人都有啊！」「真是世風日下！我怎麼沒遇到這種好事……」馬廄的護衛們羨慕得罵道。

  老頭喝了不少酒，神情沮喪得趴在地上，「都沒了……啥都沒了……」

  索倫看看那老頭，身上一片焦黑，大概是剛從火場裡跑出來的，但明顯身上有魔法迴路，搞不好又是一個被火災燒光家產的戰場法師，恩，這樣的人最近應該有不少在馬廄附近借酒消愁，正好可以一個個撿回去用。咳咳，當打手用當打手用……

  於是索倫把短暫的良心譴責拋到腦後，先帶著兩個法師學徒湊上去，「喲，媽媽桑真漂亮，怎麼稱呼？」

  蝴蝶眼罩的夫人只看了一眼索倫身上騎士團的套裝戰袍，就眉開眼笑得迎上來擠到索倫懷裡，「哎喲，將軍何必這麼客氣，在這片喚聲蝴蝶就知道是我了。

  您是第一次來馬廄吧，這麼英姿勃發，爽朗豪氣的英雄少年我不可能不知道的，尊下一定是最近在北方立下了蓋世功勳，被新提拔的領主大人吧？」

  「哈哈哈！蝴蝶姐姐真會說話，我早在北邊聽過馬廄的名頭了，這不是，殺人殺多了，就帶兩兄弟過來消遣一下，煩請給我安排個好位子，如果地方還不錯的話，回頭我再帶幾百個弟兄來照顧姐姐的生意。」索倫隨手就攔著蝴蝶的腰，把一袋子水晶塞到她懷裡。

  「哎喲！弟弟的嘴真甜呢，放心，您可是找對人了！馬廄什麼樣的美人沒有，您想怎麼玩儘管開口！」

  凱德加，肯尼斯還有兩個護衛，在旁邊張著下巴看著，兩個人說了還不到三句話，這都快抱在一起互啃了，圍觀群眾都驚呆了。

  「哎喲，別愣著，春宵苦短，時間寶貴，對了，」索倫隨手又撒了一把金沙給護衛，順手指著地上的老頭說道，「虧了這老傢伙我才能遇到姐姐，他剛才的花銷我包了，反正大家高興，今晚他花多少也盡算在我頭上好了。」

  蝴蝶頓時心花怒放，「弟弟可真是爽快人！你們快去請老先生上座！」

  於是護衛們面面相覷，又把剛扔出來的老頭搬回去。

  蝴蝶這樣的媽媽桑眼力不用懷疑，一眼就看出兩個唯唯諾諾已經話都說不全的法師學徒都是初哥，於是給他們安排了間二樓的雅座，有露台可以看到下面大廳的各種表演，也不至於太嘈雜，房間裡有沙發有躺椅有地毯，聚會不至於太疏遠，想要各自辦事的時候也不至於湊的太近放不開。

  「我挑些酒來給弟弟選吧？還是您有指名的？」蝴蝶趴在索倫肩膀上沖他耳垂吹氣。

  索倫笑笑，向兩人道，「就是叫些外面那樣的侍女，端著酒進來展示了，你們有什麼特殊癖好嗎？要不要叫一批進來自己挑？還是我來安排？」

  「沒沒沒！不用客氣不用客氣！」「你安排吧你安排吧！」凱德加和肯尼斯慌得一逼。

  雖然這兩人算是白城的本地人了，但還真沒進過馬廄，畢竟剛才索倫隨手扔出去的錢袋，已經比他們挨打才拖延了工期的貨款都多了。

  「呵呵，第一次就我來點幾個吧，隨便聊聊罷了，以後你們拿著軍餉自己來玩，挑自己喜歡的好了。」索倫笑笑，探頭和蝴蝶夫人咬耳朵說了幾個名字。

  剛才還在媚笑的蝴蝶，臉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閣下，真的是慕名而來的？」

  索倫笑著點點頭，廢話，這幾個名字可是用湖光劍換來的，不管打算怎麼對付她們，至少得見一面才不虧吧？

  蝴蝶勉強支撐著諂媚的微笑，看樣子都要哭出來了，「您可別害我啊，連她們的特徵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該知道那幾個，我們馬廄根本得罪不起啊……她們就純粹是來玩的，萬一出了什麼事……呵呵，軍爺真的別開玩笑了，這樣吧，我專門請幾個才貌雙全的酒花來……」

  索倫哈哈得笑，攬起蝴蝶的腰，把她抱到包間外面的走廊里，一關上包間門，瞬間凶相畢露，「開玩笑？拿我的錢還不替我辦事的人，我從來不和她開玩笑！怎麼，得罪不起她們就是罪得了我嘍！你消息這麼靈通，猜猜我這個爵位，還有給你的這些錢，都是殺了多少人才搶到手的！恩！」

  被索倫眼睛一瞪，蝴蝶差點被殺氣刺得暈過去。

  「不用害怕，你只管安排她們來陪酒就是了，我只是想見見面，聊聊天，保證不動手動腳的，更不會傷人。」索倫放開她微笑著說，「可你要是敢搞點替身傢伙來糊弄老子，我保證明天就帶幾百個死活不忌的弟兄過來，專門照顧『你的生意』！」

  蝴蝶手腳發軟攤在地上，扶著牆連滾帶爬得溜走了。

  邁德尼斯局長雖然給了索倫幾個『辦法』，描述了她們不少特徵，詳細到連索倫都懷疑這三張臉是不是和每個辦法都親自睡過一樣。但馬廄來來往往的人這麼多，索倫總不可能也一個一個得睡過來，把體貌都檢查清楚吧。

  所以效率靠譜的手段，就是根據身體特徵找這些拉皮條的直接問，但這樣做果然打草驚蛇了，你看蝴蝶一聽就知道索倫找的是誰，可見那些『辦法們』敢到馬廄這種地方『體驗花樣的人生』，自然是吃准了馬廄不敢害她們還會暗中保護。所以肯定會有某種魔法契約，束縛著馬廄的僕從護衛，保證不透露她們的身份。

  當然嚴格來說，索倫也沒有點破她們的身份，只是按照身材特徵來描述的，也就不會觸發魔法的保護機制。這就是局長給他提供的最大協助了，通過魔術的漏洞，就把正主給找到了。

  這就是在賭博。不過索倫賭的，不是靠威逼利誘，能震住蝴蝶這拉皮條的人精。這些中間人那麼精明，至少也會提醒那幾個『辦法』兩句，如果對方反應激烈，就可能壞事把她們嚇走。索倫賭的，是哪怕得到了提醒，他想見的人，依然會過來見面。

  畢竟這一點點風險都不來玩，那角色扮演遊戲就沒啥意思了不是麼？以她們的財富和權勢，要什麼服務沒有，卻特地來這種地方打工，難道是圖錢嗎？還不就是找個新鮮刺激！

  所以有很大的概率，『辦法嗎』明知道冒險，還是會來見面的，人都有好奇心嘛，但這中間的這個度，還是蠻難把握的。

  不過以防萬一，對方真的招來一堆人馬圍毆自己，索倫還是得安排後手。

  於是他扯扯戰袍移開腳步，本人回到包間裡和兩個法師談笑吹逼，影子卻留在原地，稍等了一會兒沒人從走廊經過，披斗篷戴著面具的『索倫之影』四代目，就從地上爬出來，悄無聲息的下樓，躲到一樓的大廳里觀察情況。

  進入要塞的時候，索倫就摟著蝴蝶上摸下模的確認過了，B89W60H92……咳咳咳不是不是這個是順帶確認的，索倫實際在確認的是魔法迴路。

  馬廄這地方，以前就是防衛最嚴密的傳送魔法節點，現在也是達官顯貴出入的娛樂場所，這裡里外外的到處都有魔法偵測，隨處可見封魔的魔術枷鎖和咒印，各種反魔法結界都全程激活，周圍牆面下更布置了層層迭迭的魔法陣，用於偏轉吸收元素魔法的能量衝擊，干擾各類魔術生成的效果。

  類似的防禦系統在帝都也有不少，但帝都到處都是通靈塔魔力供給同樣濃密，可前線的魔力供給都是從少數幾座軍用通靈塔提供的，單次場地內魔力抑制來說，帝都同類魔法陣的效果，反倒比不上在前線馬廄提供的安全等級了。

  但這樣虛圈裡的會所乾脆不能使用魔法是不是更合適呢？也不是，魔法也有魔法的便利，比如你要搞些光影效果啊，弄個小曲助助興啊，搞個直播啊，換個場地啊，或者搭配些魔藥和特殊的咒印X紋玩些刺激的小遊戲什麼的，還是需要魔法的嘛。

  所以這些馬廄的服務人員，都是有和本地魔網直接的魔力連結的，她們可以無所顧忌得調用設施中的魔力，隨時可以激活周圍布置好的『魔力枷鎖』魔法陣，既不用擔心被遠程的攻擊魔法波及，而且還能享受魔術道具帶來的生活便利。這也是貴族們喜歡在馬廄狂歡的原因之一。

  索倫剛才就抱著蝴蝶研究了半天，因為有『知因果』的魔眼開掛，算是看明白了一點魔力連結的節點和架構。只要模仿這些員工身上的契約模式連結本地的魔網，他也可以獲得本地魔網的法力增幅了。

  唉，要是有先鋒龍槍在手，哪裡要這麼麻煩。索倫這麼想著，保險起見，從影子裡摸出一串手榴彈，握在手裡用袍子罩住，躲在舞池的吧檯角落裡盯著門口。

  還好，蝴蝶再次現身的時候，身後跟了三個端酒的侍女而不是三十個守衛，要不然第二天帝都報紙的頭條就該是『先鋒軍突襲馬廄大殺特殺』了。

  蝴蝶帶來的這三個『辦法』，乍一看上去和其他的酒女也沒有什麼顯著的區別，戴著眼罩遮住了半邊臉，當然到底是貴族出身有各種魔法和魔藥保養，身形外貌自然不差，但比起其馬廄里專門為服務業『設計』的工作人員，魔物和人造人，倒也不是特別顯眼。

  但索倫確認了一下她們的身體特徵，和邁德尼斯局長提供的情報對照了一下，就知道了這三個酒女的身份。

  都是議會的實權派，家裡有巫妖支撐的魔法世家。一個是某帝國侯爵夫人，一個是某帝國元帥長女，還有一個是某帝國大公他媽……

  唉哇塞……又要為了公司操勞耕耘了，希望兩個新朋友可以分攤一點壓力……

  「咚」得一聲響嚇了索倫一跳，害他差點把手榴彈給拉了。定睛一看，是那個被扔出門又被搬回來的老頭，把一瓶烈酒懟到自己面前。

  「喝！」

  老頭自己也開了一瓶咕咕咕得往嘴裡灌。

  哇，索倫皺眉看著這酒瓶子，這個酒精度，應該是類似於威士忌的異世界烈酒吧。能這么喝的？

  「喝！」老頭咋了索倫一拳，滿身酒氣，鼻頭都紅彤彤的。

  唉，算啦算啦，這老傢伙，大概一輩子的拼搏，一輩子的幸苦，一輩子的積蓄，都在戰火里化為灰燼了吧。

  就陪他走一個吧，收買人心嘛。

  「乾杯。」索倫拿起酒瓶，和老頭碰了一下，把苦澀的酒精灌進嘴裡。

  後面的事情索倫就不知道了，

  因為他也是這時才發現，用時之影的兩個身體一起喝酒，攝入的酒精是雙份的，醉起來也是雙份的。那發起酒瘋，自然還是雙份的。

  於是第二天，索倫從一片曠野中爬起來，站在瓦礫和廢墟中茫然得環首四望，花了三分鐘才逐漸反應過來。

  不是他跑到大街上醉了一宿。

  是馬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