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友軍

  風帆巨艦在天際滑翔。不是用氣球拉起來的帝國舊式飛艇，而是字面意義的『飛』船。

  環繞船體的龍骨支架，用骨頭和金屬拼接，搭建了一個潦草的架子，好像把用竹籃把巨艦裝在菜籃子裡似的。而在這骨頭籃子的節點，則拼裝著上百支強化石像鬼羽翼。遠遠得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小翅膀插在籃子外面，就和中了箭一樣，很不美觀。但外觀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種實驗性的外加工程套件，飛翼匯聚的風之魔力，確實能把巨艦給扛著飛起來。

  依靠巨艦內部的某女神核心供能，照例以魔法靈風推動風帆進行推進，並且通過西瓊重新編排的靈基，直接用『潘諾普忒斯之眼』的沙盤內置聯網，連結到每個飛翼上如同控制數百個飛行石像鬼隨時隨地的機動轉向。

  穿著長裙的女僕，橘色的馬尾辮被靈風吹拂，頗有點茫然得站在船舷，看著巨艦飛速越過底下帝都的城區，原野，礦山，把慢騰騰沿著水道和設定航線向北方運輸軍資的空艇運輸大隊，都遠遠得拋在身後。

  而在女僕身後的桅杆上，是三面迎風招展的大旗。

  艾阿里希領主，佐爾格女伯爵的『三瓣血櫻』，

  帝國騎士候，英特英雄奈爾家『彎刀錘子』，

  還有公司的執行長索倫，在議會為這個利益集團註冊的標誌，『保護傘』。

  是的，這艘船是東方辰星號。

  「感謝您的協助，星小姐，」刺客馬修從陰影里站起來，扶胸鞠躬，「才護送了一批商船回帝都，立刻就請您協助支援，實在是過意不去。如果您操勞的話，不妨先回船艙休息，等抵達前線軍營後，在下再通知您。」

  「馬修閣下您客氣了，倒沒什麼疲憊的，聽南大陸的情報說，精靈同盟因為法蘭妮的慘敗，現在內部亂成一團，風暴洋的海賊又都被白袍的赫利貝爾閣下收編了，一路上太平無事。只是……」

  女僕星有點迷茫得看著，「我只離開了一兩周吧？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為什麼突然要鎮壓蘭卡斯特家？你確定這命令是認真的嗎？我不是懷疑的意思，可那傢伙只去前線當了三天兵，就決定兵變奪軍了？」

  馬修苦笑，「嚴格來說，是兩天，索倫閣下是昨天傍晚，中期魔法考試決賽剛結束的時候，突然用『筆錄書』聯絡，要求公司派些部隊，支援他兵變推翻蘭卡斯特家的。

  您也聽說了吧，因為法師考試的原因，塞拉瑟斯閣下之前考試消耗太大還沒恢復，西瓊小姐被白袍的花閣下收為了弟子，還作為公司的技術總監被技術開發局拉去合作各種項目，目前實在忙得抽不開身，波魯裘斯閣下在決賽被吉爾特閣下打傷，暫時還不能下地，而吉爾特閣下則作為首席連任，目前還在首相那接受訓練。

  其他的法師只是雇員，而且還要參與各種項目，這次行動可能就不大適合帶來了，所以，目前也只能麻煩閣下帶隊，提供魔法上的支援了。」

  「恩……提供魔法上的支援當然是沒問題，雖然我不確定你們是不是真的需要……」星扭頭看看甲板上，「還真虧你們一夜之間就能聚集這麼多人馬啊，而且還加裝了這個飛行裝置，公司現在都這麼強了麼？」

  聚集在甲板上的是大隊火槍兵和刺客，有經驗的老兵在教導影子刺客們如果使用連發步槍，機槍，迫擊炮手雷等各種新式火器。其實人數並不是特別多，也就是百來個風軍退了休沒事幹賺點外快的刺客，百來個從艾阿里系和熔爐過來支援的新先鋒軍，百來個剛灌了魔藥，由雅由伊當作死亡騎士來訓練的公司保安，百來個帶著一堆新式裝備，打算上戰場推銷的炮兵狙擊手工程師……

  咳咳，總之人數不多，勉勉強強千人隊吧，主要還是勝在裝備齊全，盔甲隨便穿，而且人手長槍短炮，一箱箱的炮彈炸彈手榴彈，火力駭人。順帶著還有各式戰鬥恢復魔藥和法術捲軸。都是公司報銷，畢竟現在公司有錢啊……

  「哦，這飛行裝置其實是技術開發局某個保密項目多餘的零件，被西瓊小姐要過來，本來想裝在我們為帝國海軍承包製造的巡洋艦實驗船上的，但實驗船還沒造好，東方辰星號倒是回來了，就湊合用了。

  至於人手和軍備，這也倒是純粹的巧合，其實平時公司忙的不可開交的，但正好前兩天我們本來是準備討伐白袍的花來著，緊急集結的人馬和裝備還沒解散就一起搬上船了……」

  星虛著眼斜他，「……所以為啥你們要去討伐白袍的花……」

  馬修聳了聳肩，「好問題，我也問過索倫閣下。」

  「他怎麼說？」

  「他說『沒時間閒聊了，我還要去挖糞坑呢，援軍就交給你了馬修』。」刺客說著還把筆錄書上的內容給星看。

  「……他為什麼要，唉，算了，至少希望那傢伙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女僕已經放棄思考了。

  「您不用擔心，」馬修倒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要是查問起來，就說我們是完成公司和軍團的訂單過來送貨的就是了。我已經從伊森利恩家和夢魘騎士團拿到訂單了，手續齊全。可以直入軍中不會攔截我們的。

  如果沒事最好，也就去轉一圈給軍團補給一下，不過如果真的出了事，至少也能把索倫閣下救回來逃跑吧。」

  星猶豫了一瞬，「自從上了他的賊船以後，我就感覺每時每刻都可能有大麻煩發生，恐怕還是做好戰鬥準備好一點。」

  馬修也是點頭，「同感啊，在公司幹活，真是比潛伏在精靈眼皮子底下都刺激……」

  「馬修——！」獅子女戰士潘妮衝到甲板上大聲獅吼，「什麼時候開飯！」

  「唉……抱歉我去去就回……」馬修嘆息告退，扭頭吼回去，「你一天要吃幾頓啊！我都說了沒時間準備糧食要節制了！啃軍糧去吧！還有你們誰把這肥貓帶過來的啊！」

  「她自己溜上來的啊……」

  「我不管！索倫說了從南方運回來咸火腿任我吃的！我聞到味了！你到底藏哪裡啦！」

  「……」女僕揉著跳動的太陽穴，壓抑住衝上去把那瞅瞅嚷嚷得臭貓揍一頓的衝動，不管怎麼樣，她到底也是原始股東之一，現在也只能協助公司的行動，率領私兵團去討伐一家世傳的公爵貴族，奪取帝國主力騎士團的軍權。

  唉，這可是軍變！

  作為王家的女僕，星倒是知道蘭卡斯特家的底細，以及夢魘鮮血騎士團內部的鬥爭。

  夢魘騎士團因為一些歷史遺留問題遭到貴族們的忌憚，好吧，說白了這以前是基力安拉出來的先鋒騎士團，而且先鋒軍的傳承一直存在在死兵中。當然不被貴族們信任。

  因此蘭卡斯特家為首的貴族，對本隊的清洗和戒備，比對面精靈造成的殺傷都大，軍隊自然沒什麼戰鬥力可言。上下分離，相互懷疑，離心離德非常嚴重。

  最後各種矛盾終於激化，上上代團長，蘭卡斯特家為首的貴族騎士們被『勝利』打出了一個史詩大捷，精英被清掃一空，傳承為之斷絕，連軍團旗幟都被繳獲了。要不是一個死兵在關鍵時刻站出來，一槍戳死了『勝利』，力挽狂瀾，那正面真的就直接崩了。

  於是那個名叫阿爾弗雷德的死兵，因為算是入贅的貴族，也是破天荒的被帝國任命為大團長。

  也是因此，夢魘騎士團的貴族實力非常的弱，畢竟上上代的大敗斷絕了不少家族傳承，蘭卡斯特家也是衰敗已久，空有家世財力，新一代卻只有一個女兒勉強撐起門面。

  所以憑藉公司的實力，要壓制這樣的部隊，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風險……至少比討伐白袍的花風險要小得多吧……

  但對手很弱，可不是明目張胆得兵變的理由。

  因為旁邊戰區可還有貴族軍的真正主力，金獅子，斯塔雷斯王主騎士團在呢！

  獅王斯托姆哈特，那可是僅次於首相的頂上騎士，獅王麾下的千夫長百夫長，那些騎士個個都是出生於武神傳承的世家，是真正的王牌精英，可不是其他騎士團那些摸魚的廢物可以比擬的。

  甚至夢魘騎士團能在正面戰場這麼鬧騰，完全是因為王主騎士團的獅王，吸引了精靈絕大部分的注意力。哪怕是上上代被打出史詩大截的時候，金獅子軍團也同樣抓住了『勝利』被死兵斬首暴斃的時機反攻，一路從西線向北，打過河界撕開了突破口，逼得精靈也無法在南線更進一步得突破，再次形成僵局。

  所以毫無疑問，這才是支撐著王家統治，甚至是支撐著帝國的棟樑。也因此獅王的名號才在帝國貴族圈子裡吹得這麼響亮，畢竟總得推一個英雄出來，壓制斬殺了『勝利』的賤民團長不是。

  當然，倘若不是這個獅王在亞丘卡斯死後，首先背棄了王家，王黨派貴族的統治根本不會崩得這麼快。

  當然貴族家的事，星現在也不用操心了，反正她這種『背棄了王主的叛徒』，還有什麼資格評價別的武神背叛不背叛的呢？還是在公司打打工，賺點養老的錢吧。

  不過哪怕是為了公司考慮，索倫或許打算利用自己和阿比迪斯的關係，奪取夢魘騎士團的軍權，但有想過怎麼對付這個獅王嗎？

  而那獅王，又會怎麼看待他們公司篡奪夢魘騎士團的軍權呢？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

  西線河界，處在河界北方的頂點，猶如矛尖一般，越過了乾涸的河溝，孤軍直插入精靈同盟腹心的帝國軍據點，整條正面戰線的最北端，

  獅王堡，

  帝國貴族，頂上軍功的象徵，在精靈圍攻中，屹立不倒的武勛的具現。

  「該死的廢物……」

  金髮大背頭一絲不苟得梳在腦後，雖然定期修理，還是在旺盛的雄性荷爾蒙作用下，一茬茬從方正如堅石的下巴上，生出布滿兩鬢的濃密的絡腮鬍子。淡綠色的眼睛點綴著金黃，在魔法作用下猶如某種野獸的豎瞳，只是掃過來就會給人巨大的壓力，一身寒氣森森的鐵鎧，外面罩了件繡著金絲三頭獅軍徽的藍袍。

  這個身高超過兩米，幾乎無法分清本體和鋼甲區別的魁梧男人，就是目前帝國，甚至可能是整個大陸，最強的活人，『獅王』萊恩.斯托姆哈特。

  此時這位帝國第一大騎士，正看著通過『潘諾普忒斯之眼』連結，從南方傳來的緊急軍情，實時模擬戰局的魔法沙盤，看著這越更新越崩，一路崩，崩到了家的戰局，發出如雄獅嘶吼般，壓抑著怒氣的低沉聲浪。

  他是知道蘭卡斯特家會發動佯攻的，這種戰役策劃，柯內利亞和厄尼斯特，當然得事先聯繫，告知『獅王』這個前線和帝國貴族集團的頂樑柱了。哪怕不要他去支援，也得通報的。

  可斯托姆哈特也就只是知道而已，那還能怎麼樣，戰場上還不是天天打，翻來覆去的打。今天你贏一場明天我贏一場的，阿比迪斯隊發力把戰線推回河界了，蘭卡斯特家也得出把力免得面子上太難看唄。所以這還能有什麼問題，兩三萬人呢，難道還會輸？

  結果，得，佯攻能打成總崩，還鐵血玫瑰最強貴族指揮官，沒話說……

  「……虧得沒把你嫁到蘭卡斯特家去，這家人真的不行。」

  站在大騎士團長身邊，扎著金馬尾的女騎士，是獅王的獨女，艾爾菲利斯.斯托姆哈特。

  因為之前獅王會遭到突襲血洗而全無反應，手下侍從統統死光的失態，艾爾菲利斯雖然沒像護衛那樣挨上一腳驅逐出去，但也因此，原本畢業後以『百夫長』進入軍團的資格，也被父親剝奪了，甚至『騎士』的資格都暫時沒了，只能以持戟侍從的身份，被留在大團長身邊調教，聞言當然是不敢多話的。

  畢竟她深知父親的暴脾氣，怒氣如火，但在治軍上更是如鋼鐵般冷酷霸道，容不得半點失禮，此時軍團的千夫長百夫長都匯聚一堂，根本沒有她這個旁觀的侍從說話的餘地。

  於是也不敢仗著『女兒』的出身搭話，只是低頭不語，免得挨一巴掌還得用掉一個捲軸。

  「以此情形，夢魘騎士團的主力被全殲只是時間問題。」王主騎士團的副團長和千夫長。瓦爾德施泰因侯爵開口道。

  這一個同樣稜角分明的鐵血壯漢，和獅王如出一轍有著半魔神般的金色豎瞳，氣質和身材也難以辨別，幾乎只有灰白的鬚髮將他們區分開來。平時戴上頭盔，就如獅王的戰場分身一般，也是斯托姆哈特合作以久的心腹和膀臂。

  「北面被防得死死的，再強攻也是收效甚微，如果立刻率軍東進，從側翼威脅箭毒木軍團，或許能逼他們後撤，但只怕在我們發動攻勢的時候，夢魘的主力已經被全殲了。到時候獅王堡就會孤懸在外，遭到精靈從東，北兩面的夾擊，甚至是包抄合圍了。」

  副團長淡然得，把其實非常明了的局勢又說了一遍，當然也是為了照顧剛來前線旁聽的艾爾菲利斯。

  「撤吧。」

  此言一出，指揮室中的騎士們，一齊看向那個膽大到當著獅王的面發出此諫言的千夫長騎士長，布拉德伯爵，一臉輕鬆，表情放浪的橘發騎士。

  他能站在這裡，大言不慚的當著獅王的面說話，純粹因為他夠強，強到有資格在金獅子騎士團這種根據實力順位發言的軍議場合，第三個開口說出自己的判斷。

  「怎麼，」布拉德滿不在乎得攤手，「難道要冒著被五個精靈軍團合圍的風險，孤軍頂在河界北岸嗎？」

  是的，五個軍團，因為獅王堡的突破，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呈品字型包夾防禦著王主騎士團主力的精靈軍團就有三支了！再加上在南線擊潰了夢魘，包抄過來的無畏箭毒木和勝利梧桐，那就是五個精靈主力軍團會合圍過來！

  哪怕強如獅王，也不可能一下子和五個精靈戰勝對抗！恩，頂多扛三個……

  「無畏不會動，但是多一個勝利，確實也麻煩。」瓦爾德施泰因副團長點點頭，他這個副手，比阿爾弗雷德那個副手可是強多了，不僅同樣是指揮官，而且也是武神傳承的大騎士，文武雙全。

  雖然還只能稱作摸到『武神』的門檻，但也夠了。如果打起來，這邊金獅子騎士團面對的三個精靈戰神，他能和布拉德各自牽制一個，剩下一個則由獅王解決，那就能形成戰局優勢。

  但如果戰場上多出一個『勝利』，就反過來變成金獅子的三個頂上被牽制，而『勝利』可以騰出手來，隨時與其他戰神配合合擊，幹掉比較弱的一人了。

  「吉姆尼，你的武神態掌握的如何了，有牽制住『勝利』的把握麼，她被殺過好幾次了，應該還沒恢復到完全體。」副團長看向沙盤旁另一個身材高大，面貌俊朗的金髮青年。

  這青年，約莫二十代的千夫騎士長，吉姆尼.瓦因博格公爵繼承人苦笑行禮，「萬分抱歉，卑職資質愚鈍，枉費軍團的栽培，至今不能收發自如，掌握好自家的傳承，對上戰神，實無必勝的把握，萬分慚愧……」

  當然，他這真是純粹的謙虛，就算在場的千夫長百夫長騎士長中，個個都有武神的傳承，個個都有軍團的栽培，但有資格站在沙盤邊開口說話的，也就是他們四個人而已。作為貴族中極為極為稀少的精英，吉姆尼光是能將戰力提升到武神的門檻上，就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他若是愚鈍，恐怕其他人都是渣滓和廢物了……好像也沒錯哦……

  副團長倒也不意外，只是看向始終盯著沙盤，閉口不言的獅王，「阿姆斯特朗家的父子也去帝都考試了，他們兩個怪胎不在，哪怕有鐵蜘蛛，我們的魔法壓制始終要差一大截。

  ……用兵之道，當首先確保側翼的安危，不可過於孤軍深入，陷入前後無援的死地。」

  獅王依舊沉默，他都沒表態，但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其實是很明顯了。

  這一個個已經當著他的面，借著副團長和兩個千夫長的嘴，把該說的話都說出來了。

  逃吧，丟掉拼了這麼多年，留了這麼多血，死了這麼多人才守住的獅王堡，

  逃吧，先保住命再說。

  怎麼說呢，貴族終究是一樣的啊。

  賤民只是令人生厭，

  豬隊友卻是真的能從背後猛插你一刀，

  這些年，斯托姆哈特其實都頂著各貴族家的壓力，始終沒有主動出頭與阿爾弗雷德爭鋒，就是知道戰場上，可以放心把側翼交給阿比迪斯隊來抵擋。

  有實力就可以平起平坐，有實力就可以為所欲為。

  這是斯托姆哈特家奉行的一貫準則，

  只臣服於實力者，哪怕是王血也可以背叛，又何必在乎什麼賤民，什麼貴族的身份呢。只有實力才是唯一的真理。

  說真的，奉行著這一套準則做事，又被『獅王』『獅王』得叫喚久了，沒日沒夜的在河界北邊堅守廝殺，很多事連萊恩自己都差點忘記了。

  可是今天，今天他環視著周圍的這一大群人，百夫長，千夫長，大騎士，武神的傳承者，一個個明明有著叫板自己的實力！卻連和他對視的勇氣都沒有的精英！！

  在這個瞬間，很多事就莫名得從萊恩.斯托姆哈特的眼前浮現起來了。

  他想起斯托姆哈特家的初代，也不過是跟著某人撿垃圾的賤民罷了。

  他想起家裡祖傳的那柄槍，本來被祖父偷偷扔掉的槍，從來都沒有回應過自己的槍，還是少年時，他自己冒著大雪跟在祖父的馬車後面，潛入運河裡偷偷撿回來，藏在掃帚間裡的。

  想起最初他私自離家，加入王主騎士團的那個時候，也沒想過什麼封侯拜將，什麼大騎士大團長。

  少年不過是想著有朝一日，親手多殺兩個長耳朵，那麼或許就有機會，那把一直和掃帚放在一起的長槍，或許就會承認自己的資格了。

  承認他也是個先鋒軍。

  可惜了，再也沒這個機會了。

  他和這些廢物混在一起太久了，把真正重要的事情全忘了，連槍都給那敗家的丫頭弄丟了……

  或許這些事，全忘了反而會輕鬆一點。

  斯托姆哈特也真的曾以為自己都忘了，可是現在他明白，不是不想忘記，而是這些人，周圍的這些人，從來就不肯讓他忘記。

  他們從來就只會反覆得，反覆得，再三得提醒自己。

  貴族和賤民，終究是不一樣的。

  這些遇到劣勢，就第一時間就想著往後撤的軟骨頭，根本就靠不住。

  沒什麼好猶豫的，和這些廢物為伍，敗局已定。

  「我率本隊斷後，瓦爾德施泰因居中，指揮分隊後撤，撤回南岸。」

  萊恩.斯托姆哈特強壓著胸腔的窩火，從嗓子裡一字一句得吐出來，但沒辦法，這種命令只能他親自下達才作數，

  「拆了獅王堡！一片瓦礫都不能留給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