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計劃和變化

  下一場索倫就不看了。

  實際上在烏爾里德斯的兩個笨蛋弟子把自己累得虛脫出局後，除非排到上一屆前三席的內戰，否則之後的比賽都不用再看了。

  倒不是說瞧不起帝國的精英，實在是之前雅賈阿家的老頭說的也很清楚了，這種面試性質的考試，後面的八強四強乃至決賽最終排名，其實意義不大。

  現在這個年紀的學徒，學識和經驗都實在有限，倘若他們花費大量時間精力，研習的家傳秘法禁咒都被禁止使用，那就相當於綁著手和人打架，基本也玩不出什麼別的花樣了。

  考慮到巫妖們的評價標準，如果拿不到第一名，就得通過現場的表現來投票的話。

  從戰鬥魔法運用的基本功考慮，表現的幾近無懈可擊的，是本身就在戰場長大有著豐富臨陣經驗的波魯裘斯。

  以鍊金技術和傀儡道具的運用來評判，拿到滿分的自然是除了鑽研這些旁門左道之外，幾乎別無他路可走的西瓊。

  就中期魔導士的整體水準來說，恐怕找遍整個帝國的魔法師世家，也上不會再有比他們這兩個極端的怪胎，表現更出彩的。

  這兩人不出意外的話，已經穩穩得拿到兩張金葉子了。

  再加上吉爾特，這個雖然不知道到底有什麼潛力，但架不住背後就是有個不要臉的，幫他抽籤續掛開小灶，不要說殺進八強，殺進決賽都是意料之中的。

  所以如果索倫估計的不錯，最後還是這首席三人的內戰，頂多也就是三人內部的排名稍微變動一下。

  剩下的家族繼承人們，在明知道勝算不大，而且公司和議會也提前做了交易，安排了後路的份上，是不大可能拿出真正壓箱底的本事，暴露家學秘技來爭奪首席的位置了。

  唉，也就是烏爾里德斯那兩個笨蛋徒弟，會傻呵呵得把自己給整到超負荷暈倒。

  不過說實在的，莫非烏爾里德斯選徒弟，就專門挑選這種空有魔力的笨蛋嗎？哦！那還真是怪不得了！

  索倫靈光一閃，頓時明白了，難怪它不肯收自己為徒，說什麼不收男弟子，大概是還是看到了索倫他那金子一般閃閃發光的聰明才智吧！因為他和西瓊是同一類型的智力型角色，這才無可奈何得拒絕了他這種稀世的魔法人才吧？啊哈哈一定是這樣的！啊呀呀這就沒辦法了啊！太完美了真是抱歉啊哈哈哈哈哈！

  公司的碼頭基地里，

  人偶水晶瞅著一旁，正『嘎嘎嘎嘎』流著哈喇子怪笑的索倫，「父親，他又開始傻笑了，不會是魔力紊亂了吧？真的不要緊嗎？」

  愛的人偶師，羅卡斯特正在實驗室里，幫自己的人偶女兒調試著手臂的關節，

  「不用在意，腦容量不夠也沒有一心二用的才能，強行使用遠距離分身的魔術，就是會這樣控制不住表情間歇性得抽風……動動手指，彎曲，伸展，彎曲，伸展，你覺得怎麼樣？要再調得靈活一些嗎？」

  「我能感覺到力量很強，操控性很好，而且還能使用刻錄在靈基里的魔術。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感覺沒有父親您做的軀體順手……」水晶看著自己的雙手，現在她的身體大部已經換裝了公司倉庫里，帝國最先進的織法傀儡的部件。

  外型只是如同木偶戲似的蓮藕狀人偶，但外殼都是打磨的龍牙，魔法迴路和魔能靈絲都收束在傀儡義體的內部，是在面對精靈的大範圍驅散時，也能抵抗下來的高端貨。和最初黃銅的本體可大不相同，是昂貴的定製品。

  「我想，是因為你的本體每一件零件都是我親手打磨的吧，所以那才是灌注了真正的愛的，只屬於你的身體，而現在裝上來的其實都是沒有靈魂的部件，」羅卡斯特為女兒調整眼球，「抱歉啊，暫時忍忍，先用這具義體活動吧，我一定會把你的身體做完的。」

  「恩！」戴上了假髮假瞳孔，穿上裙子的水晶，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人類小女孩。

  「唉……所以你的『愛之人偶製造』，是要用愛，把整個人偶都創造出來才會生效啊……」索倫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了過來，繞著水晶一邊轉圈，一邊上下打量，

  「我就知道不可能天上直接掉餡餅的……可這也太雞肋了，如果不是單獨的創造靈魂的話，實用性就大減了。

  要培養一個專門的人偶師，再從頭到腳肝一具活的人偶出來，還不如直接安排結婚生子更方便簡單一點……

  當然如果創造出來的傀儡人，能通過義體武裝的革新，成為可以不斷更新換代的特種兵源就又是兩說了……

  但是這樣一來，人類作為種族在巫妖眼中的價值也越來越微不足道了，或許現在就把你這個危險的實驗抹殺在萌芽中，對人類整體而言更為安全……

  咦，奇怪我居然做出了和精靈神殿一樣的判斷……」

  水晶踮著腳站在凳子上，拿手帕把索倫嘴角流出來的口水擦乾淨。

  「您還是不要多用這個魔術了閣下，又把心裡話大聲說出來了……」羅卡斯特收拾著零件站起身來，「好吧，不管您要怎麼處置我們，總歸是您幫忙我和水晶才有容身之所，我會按照您的要求，製作您要的……您要的那個什麼來著？」

  「發電機和電動機呢。」索倫一邊鬥雞眼一邊瞅著他。

  「恩……坦白說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東西。」羅卡斯特摸著下巴。

  「一種是將動能轉化成電能的設備，一種是將電能轉換成動能的設備，」因為主要的意識都在另外那具身體裡應付老怪物，索倫這邊只能儘量維持神智，「磁與電之間存在相互聯繫和轉化關係，只要穿過閉合電路的磁通量發生變化，閉合電路中就會產生感應電流……」

  「這些你已經和我說過很多遍了，還有切割磁感線和右手定律什麼的……」羅卡斯特無奈得撓著頭，「可就算我有鍊金學和雷魔法的常識，僅憑這些理論，讓我做什麼電機也太強人所難了吧……而且這東西，做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有什麼用？當然是用來開始第二次工業革命。你們真以為這個帝國是僅僅靠著十九個白袍子撐場子，就能和精靈同盟平起平坐的嗎？

  錯了！

  是因為第三次大戰後的飛速發展，是帝國流行的傀儡鍊金魔法，是矮人留下的熔爐遺蹟，這所有的一切在一起，促成了人類整體手工業和基礎工程科技的發展，才使得這種維多利亞式的，蒸汽朋克風格的，第一次工業革命得已發生！

  這才使得生產力超越了土地的極限！使得通靈帝國的綜合國力飛速上升！這樣才能崛起到今天，與整個精靈同盟分庭抗禮的地步！

  但是還不夠！」

  索倫張牙舞爪得揮手，唾沫星子亂噴，「但是還不夠！還是完全不夠！

  舊時代的奴隸制的生產關係限制了生產力的發展！

  對人力資源的輕視和浪費導致整個帝國的力量無法被有效合理的整合起來！

  過於強調魔法的規則和暴力反過來限制了決策者的眼界和戰略思維！

  而且最關鍵的是一戰的裝備還是不夠帶勁！

  口徑不夠大！火力不夠足！還不夠！戰鬥力還遠遠不夠！還需要更多！需要更強大！更恐怖！更具毀滅性的殺傷性火力！

  火槍不行上火炮！火炮不行上火箭！火箭不夠就用扎古！

  我打個封建時代的精靈連扎古都用上了，再打不贏我自己一頭撞死！

  所以你明白了吧！

  應該考慮的不是再培養多少魔法師！

  不是再開發多少牛逼的禁咒寶具！

  而是如何再更進一步得提升生產力！

  所以結論簡單而明了，一次工業革命不夠用就來兩次！兩次不夠用就來三次！三次不夠用就來四次！

  生產力解決一切問題！

  生產力就是一切問題的核心！

  所以你就是關鍵！」

  索倫猛得恢復正常，揮手指著羅卡斯特，「復興人類的重任就交到你身上了，給我把發電機和電動機搞出來。」

  「誒誒誒…………」

  索倫拍拍羅卡斯特的肩膀，默默水晶的頭，快步走出了實驗室。

  找了間沒人的倉庫躲進去，靜坐在黑暗中深呼吸。

  心口撲通撲通得狂跳不止，腦袋中混亂的思維好不容易才逐漸平息下來。

  好危險，要不是及時把影子跳到虛圈裡藏起來，差點被分開了。

  字面意義上的，差點被分成兩個人了。

  時之影這個魔術還真是有點明顯的破綻存在，剛才羅卡斯特僅僅是把自己的猜測說出來，索倫就感覺到兩具身體的魔法聯繫要被分隔開了，就好像把一個人撕成兩個，勾結在一起的記憶完全交織在一起。像扯開毛衣一樣，完全是把被鋒在一起的肉條拉開來，這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

  當然羅卡斯特應該只是無心之失。

  但也給索倫敲了警鐘，不能把這個魔法當成一條額外的命亂用，如果分裂了一半的人格成獨立的『影子』，死了還好說，記憶能回歸，但要是沒死呢？

  那就是兩個一模一樣的索倫了。

  誰聽誰的？

  就算是同一個人，記憶不同的同一個人，真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就算真的做出了同樣的選擇，又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有點太哲學了？好吧那三俗一點，假如分成兩個索倫，一個選西瓊一個選塞拉瑟斯怎麼辦？兩個都選西瓊又怎麼辦？這算是水晶宮還是牛頭人？

  不過這麼說起來，假如沒有分裂，還是一個人同時感應兩具身體的話，或許可以試試一個前一個後同時……

  「閣下你笑得好騷哦……」

  「臥靠@！馬修我說了多少次了別從我的影子裡鑽出來嚇人！」

  「這是技能設定啊，」刺客馬修也不知是從哪裡鑽進這小倉庫的，「閣下想到什麼開心事了，難得看到你露出青少年的笑容。」

  ……艹，那不是青少年的笑容是男人的笑容好嗎，算了……

  「所以又出什麼事了？」

  馬修從懷裡摸出了信箋，「法蘭妮人民軍戰敗了。」

  老實說，被一封信糊臉上的時候，索倫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內心深處，還是期望他們能創造奇蹟，起碼拼死反抗一陣。但很可惜，法蘭妮人民軍還是迎來了命中注定的，必然的戰敗。

  因為局勢太亂，連帝國的情報人員也花了不少時間確認和回傳消息，現在可以確定發生，不是流言蜚語的情況是。

  人民軍得到貴族起義的消息，出動主力，前往防禦精靈的南部要塞，但是抵達城下後原本告密，許諾內應起義的部隊沒有行動，閉城堅守，而原本為了搶在精靈入境之前襲取戰略要地的人民軍，則因為輕裝急行也沒有攜帶足夠的攻城設備和輜重，只得被困在南方要塞下等待補給和援兵。

  誰知道不僅沒等來補給，還等來了各地貴族軍翻臉，並且北方要塞率先反水的消息。到後來，精靈大軍突襲攻占王城並且開始屠城的消息也傳來了。於是人民軍主力就不戰自潰了。

  這支『主力』的士兵，絕大多數都是王城的本地人，聽到屠城的消息後就開始出現大量逃兵。人民軍的團長們也無心戀戰，想要回軍救援，結果反而還被斷絕補給線的貴族部隊給截住，而南方要塞的軍隊又出城來追擊截殺了一陣。總之亂糟糟的打了場沒頭沒尾的爛仗。

  「死了多少人？」

  「不知道，組織都沒了，大營燒了，完全是鳥獸散，到處都是亂兵和流寇，只知道法蘭妮貴族都在宣傳說南方殲滅了人民軍主力，北方端了人民軍的老巢，現在亂賊已經被平定了。」馬修說道。

  「這種場面也不意外，以亂兵為核心的農民起義，說到底只是場毫無組織和行動綱領的暴動。萊卡特呢？勇者怎麼樣了？這個暴動的核心領導人如果一死，王座上空無一人的法蘭妮王公，可就要瞬間落入精靈同盟之手了。」

  索倫感情上是希望人民軍能發揮奇蹟的，但理智得說，能在帝國和同盟之間反覆橫跳的國家，沒有一支具備相當實力的軍隊是不可能的。就人類的水準來說，被先鋒軍訓練起來的法蘭妮王國軍還是有一定戰力的，哪怕沒有精靈插手，碾壓人民軍這樣的土匪武裝也是綽綽有餘。

  「勇者萊卡特行蹤成謎，」馬修自然也知道這個人民軍的領導人才是關鍵，「貴族軍說已經將他斬殺，並且懸首示眾。也有人說他單人為大軍斷後，結果死在千軍萬馬之中被踩成肉泥，還有的說他丟棄軍隊逃走，才導致軍心潰散。甚至還有人說他正在王都，一個人和精靈軍大戰呢。總之各種流言眾說紛紜，各國的探子都在尋找他的行蹤。」

  「恐怕找不到了吧，無論本人是死是活，只要法蘭妮一日不安穩，都會有起義軍打著『人民軍萊卡特』的名義作亂吧。」索倫嘆了口氣，「這樣精靈的進度神速啊，不止把人民軍的勢力給瞬間清除，還拉攏了一大批法蘭妮王國的舊部，有貴族和軍閥的支持了。能確定精靈派了多少人入境嗎？現在主力在哪？」

  「還在法蘭妮王都集結，據說從周邊僕從國，傭兵團，冒險公會，調集了十餘萬大軍，應該在王都收集軍餉吧。」馬修冷笑著。

  「帝國軍呢？阿努比斯現在在哪裡了？」索倫閉上眼回想法蘭妮地圖。

  馬修沉默了一會兒，「帝國軍還沒越過國境，阿努比斯閣下現在在看中期法師比賽。」

  「哈——？？」索倫一下子跳起來，「開什麼玩笑啊！這種時候給我來個不動如山！？」

  「閣下，您沒有去過邊界，獅鷲堡很不好打的……」

  「我知道，易守難攻，山道一次只能上去一兩千人，沿著山澗有五六道關卡，兩邊山頭上還有精靈的駐軍弓手和龍騎兵。這不是理由，阿努比斯不可能打不下來，除非它不想打。」索倫皺著眉直跺腳。

  「不想打？」刺客陷入迷茫，「軍資軍備都運到前線了怎麼會……」

  「怎麼不會，人民軍一點都頂不住，精靈動手太快了，帝國軍如果攻勢不順，在山裡走到半路就會被堵回來，而如果在山裡開戰，精靈同盟軍可以就近從法蘭妮補給，但帝國軍的補給就得從地下河拖出來再運上山，壓倒性不利。

  如果野戰不能全勝，耗下去的話，最後就會被逼得翻山建立新的對峙戰線，徒增成本，那樣還不如一開始就維持現在的戰線，乾脆就不要打了。」

  索倫突然發現，現在帝國的指揮層，可能也很尷尬得，處於精靈同盟面臨的同樣問題的局面了。

  要不要打。

  通靈帝國同樣是各種派系林立，而且帝國貴族們如果知道，人民軍已經被精靈迅速屠滅，他們可能無法從這次出征中占到一點甜頭，還可能是倒虧本的買賣的話，十有八九是不想打的。

  而阿努比斯又是個戰略眼光過於通透，不會看不穿當前的局勢下，並沒有一戰的必要。

  那麼就好像拉克絲曾經分析的那樣，

  帝國恐怕，也會因為有腦子的人，和沒腦子的人出於各自的判斷，最後反倒做出了相同的選擇，即保持原有戰線，刻意避戰不出呢。那樣，恐怕就是最糟糕的狀態，把法蘭妮王國拱手讓給精靈同盟了。

  巫妖們真的會這樣決策嗎？阿努比斯真的在故意陽奉陰違嗎？

  索倫也說不準，他得當面再問一問阿努比斯到底是怎麼打算的了，總不能它蹲在帝都死活不動，就只是為了看這些索倫都不屑於看的小孩子打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