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隱患

  「我們安排之前到訪的黑船海盜，準備了大批戰爭物資運輸到這裡，賽德港。」

  瑪麗婭走到沙盤邊，在法尤姆東北，艾阿里希西南，某個小港灣點了點。

  「從這座港城走私上岸，通過當地的部落和盜賊團轉運，逐漸通過陸路轉運到南部不遠的湖泊儲藏。

  雨季的時候，從沙提河瀉出的支流有時會將賽德附近的湖泊水道連接在一起，雨水不多的話，也並不一定能走船，而且地勢的原因無法入海。因此才被精靈們忽略。

  但是只要事先疏通部分地段的沼澤淤泥，再配合一些水系魔法，就可以成為隱秘的航路，將軍備繞過法尤姆城外精靈軍的封鎖輸送到南部。」

  瑪麗婭抬頭看看船長室，「這艘船，東方辰星，原本也是要安排送貨到賽德港，為阿努比斯提供補給的，不過船員突然被殺光耽擱了……

  我想，按照之前安排的日程，為阿努比斯準備的大量物資，就集結在賽德南邊的某個湖泊邊，等待雨季到來，就會送達沙提河東岸，阿努比斯集結的大軍手裡，供它發動總攻吧。」

  說得和真的一樣……

  既然沒有人問，索倫就自己問，「阿努比斯不是要獨立，還要和精靈停戰媾和麼？它怎麼又主動進攻了？」

  「這我可不清楚，我只是聖阿絲戴爾這邊負責安排後勤物流的窗口，和當地的勢力聯絡運輸補給線的，」瑪麗婭指指沙盤，「你們的情報恐怕有些晚了，精靈艦隊的主力應該已經不在布匿庫斯對峙了。

  我推測它們也收到恩斯納被圍的消息，迅速作出反應，南下攻擊魁札爾科亞特了。否則去賽德的路線不可能幾次輸送都成功抵達，運氣未免太好了。

  而且，阿努比斯大概是把魁札爾科亞特的軍隊調去突襲恩斯納的。如果不是西邊的局勢惡化，補給線受到影響，它也用不著來聯絡我們。」

  得，又有新的情報消息，這下戰局上的情況就更複雜了。

  「那麼現在去偷襲布匿庫斯，或許勝算還增加了不少？」波魯裘斯招招手指，把沙盤上的水晶碎屑凝結成棋子，大軍還在法尤姆對峙，把精靈艦隊的棋子推到魁札爾科亞特，而另一邊是阿努比斯在圍攻恩斯納。

  「可戰略意義也降低了不少，因為關鍵是艦隊主力還存在，只是拿下一個空的港口，精靈完全可以換一個港口集結。戰略主動性太強了，」吉爾特也在思考，「而且，阿努比斯竟然會被迫聯繫帝國請求增援，精靈也反應迅速，看來突襲恩斯納的行動非但是沒有成功，還是完全得失敗了。對峙了這麼久，突然走了一步臭棋啊。」

  「前提是她提供的情報是真的吧！」索倫還是對有亞丘卡斯後綴的人抱有懷疑，「如果她是故意騙我們去打布匿庫斯呢？」

  瑪麗婭也沒辯駁，只是看看西瓊，「我只是提供自己所知的情報罷了，想去恩斯納，那麼我們走之前的補給線抵達賽德港，然後從我剛才說的水道逆流而上就行了。」

  「正在大戰中啊，那就算了……」西瓊倒不堅持。

  「西瓊小姐，你要去這個地方找什麼東西嗎？」管家星對軍事沒什麼興趣，倒是對於王血繼承人的發言聽得一字不漏。

  西瓊詫異得看看眾人，尤其是幾個魔法師，「你們都不看古精靈魔法史和鍊金原理的嗎？恩斯納有泰坦的遺蹟，而且精靈同盟的阿特拉斯鍊金學院就在那裡啊。你們對精靈的鍊金學沒興趣嗎？」

  眾人汗顏，感情你是想去旅遊啊……

  結果現在可供選擇的目標又多了兩個，賽德和恩斯納，而且還不知情報的真假，消息來源也不一定可信。

  但無論是新情報還是舊情報，也是有幾個共同之處的。

  法尤姆肯定是大軍對峙的大戰場。

  去魁札爾科亞特會有很高的概率直接遭遇精靈海軍的主力。

  突襲布匿庫斯的收益現在不好說，但風險並不降低多少。

  艾阿里希的情報未知，遭遇強力敵人的概率也都比較小。

  「還是去艾阿里希吧，現在情報不足，到了南大陸站穩腳跟再做決定也不遲。」索倫認真想了想，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拉起來的第一批家底，要留著種田的，而且都是些新人，上來就打戰場，這血拼一下天知道要死多少人，穩一手，慫一慫，刷點經驗升個級再說好了。

  波魯裘斯和吉爾特對於選擇風險最小的方案也沒有意見。

  但塞拉瑟斯還是拒絕，「你們到底記不記得這次出征的目的是什麼了，是示巴女王的腦袋啊！她可是一國領袖，肯定就在法尤姆統帥精靈的主力軍隊吧！

  無論阿努比斯是在法尤姆，還是在攻打恩斯納，精靈軍隊都被完全牽扯著吧。

  只要我們和法尤姆城裡的帝國軍合作，擊敗精靈的主力，集中精英斬殺她們的領袖女王，這試煉不就完成了麼？到底有什麼好拖延的！」

  索倫簡直頭痛，決策團隊中要是有一兩個槓精存在那真的是屁事都做不了。確實塞拉瑟斯的看法有一點『把大象放進冰箱一共分三步』的歪理在。斬首式的特種戰鬥之前對付亞丘卡斯也有過經驗，也許現在這個屋子裡的人圍攻一個女王勝算也不小了，但是啊……

  「我們怎麼和法尤姆的帝國軍合作？它們一定會出城來協助我們嗎？女王真的在軍中嗎？精靈的主力到底有多少人？如何突襲？被發現了呢？正面交戰我們真的能贏嗎？當地的戰局你現在清楚嗎？」

  「哦，所以聽你的去邊界上這個城市，就突然有情報有計劃了？」掌旗官挺著胸冷哼。

  索倫真恨不得衝過去把她按在桌上一頓猛抽！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總之魁札爾科亞特你們是不考慮了是吧，」領航員看看氣氛緊張快打起來了，只得無奈介入，「那麼我給個折中建議吧，這位小姐說之前安排過其他黑船走過通往賽德港的線路？」

  瑪麗婭點頭。

  於是娜美再次鋪開她的海圖，海圖上的航線和之前有了明顯變化，從原本的南大陸沿海，變成了大海中某處不知名的群島，

  「這裡是東邊的『米諾斯迷宮群島』，暗礁很多，地形很險峻，還住了不少鬼東西，這裡就有一個隱秘的海盜碼頭和補給點。

  因為精靈的巡洋艦有可能監視附近海域，我本來想繞路的，但如果必要的話，就先去這裡，確認南大陸最新的情報。

  如果之前的黑船成功走私了軍備，那它們回航的時候，總會有人在這裡補給過。確認了消息的話，我們也可以用安全的線路到賽德港。

  在這之後，是沿著海岸北上去艾阿里希，還是往西去法尤姆附近海域，甚至真的往內陸的恩斯納去，你們再決定也不遲，如何？」

  似乎是看到塞拉瑟斯還想說話，蛇女又補充了一句，「就算要直接去法尤姆，我們最好也和這裡的海賊們打聽一下最近的情況，海軍的東西，海怪有沒有甦醒，還有天氣變化，選一些比較安全的航路。」

  這胸大無腦的總算是閉嘴了。

  索倫也只能接受，畢竟比起直接繞道往艾阿里希去，是增加了被發現的風險，但這也是目前所有人都可以接納的折中策略了。

  於是第一站就暫時確定為『米諾斯迷宮群島』的秘密海盜碼頭。

  「啊，西瓊，」離開艦橋後索倫下意識叫住對方。

  「怎麼？」

  索倫猶豫了一下，想緩解一下最近兩人的關係，但話一出口還是不由得變成了，「你是不是把那個精靈的核心神像裝到船里了？」

  西瓊倒也不意外，「你看到了是吧，不錯，我請求烏爾里德斯閣下的協助，改造了這艘船的核心，現在核心魔法熔爐提供四元素的均衡魔能供給，所以大幅增加了所有魔法陣的法術效果。當然，主要是船體原本的魔能根本不足以維持『克萊因之壺』的運轉。」

  索倫想了想，「她們，塞拉瑟斯和她的精靈，有沒有向你追討過那女神像？」

  西瓊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會兒，「不，我們沒怎麼接觸過……怎麼了？」

  索倫搖頭，「我一直很奇怪的一件事，到底誰殺了這艘船，東方辰星號原本的船員，又是出於什麼目的這麼做的。

  起初我懷疑是塞拉瑟斯和她劍里的精靈想要奪回女神像，所以在襲擊海盜船以後，用某種手段追蹤找到了我。但看起來這兩個貨色都蠻蠢的，沒有什麼算計別人的能力。

  後來我一度懷疑是死徒教團為了奪取『聖骸』發動追殺，但是最初偷取『聖骸』的領航員本人卻沒有死，豈不是非常的詭異。

  現在，假如那個瑪麗婭說的是真話，那麼這艘船還和阿努比斯，亞丘卡斯都有關係牽連，那麼也許還有人一直躲在暗中，有所圖謀……」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事在面對西瓊的時候，索倫就可以很放心得一股腦全部傾訴出來。

  而西瓊也不會嘲笑他的多疑，更不會在談正事的時候動感情耍什么小性子，倒不如說她可能真的對索倫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但這個時候還是點頭接受他的好意，並認真得思考了一下，「我明白了，我來檢查一下這艘船，看看船上有沒有隱藏的問題。你告訴我是對的，假如真的是衝著核心反應堆來的話，我們就得提前做好防備。」

  「……西瓊！」

  在女孩要回去船艙的時候，索倫忍不住開口，又對著推開門回望過來的女孩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撓撓頭，「我就是，想提醒你小心一點……」

  西瓊綠色的眸子望了他片刻，垂下眼帘，扭頭走進船艙，身影消失在『克萊因之壺』的階梯後了。

  索倫悵然若失得站在甲板上。

  刺客馬修從他的影子裡冒出來，「你如果喜歡她，不如約她晚上一起看星星，海上的風光還不錯哩。」

  索倫白了他一眼，「你懂個啥，單身狗。」

  馬修笑笑一招手，「老婆，晚上要不要一起看星星。」

  刺客蕾娜也從影子裡鑽出來投入他的懷抱，「好啊老公，親親！」

  兩人親完，蕾娜又潛回影子裡值班去了。

  馬修沖被秀了一臉的索倫攤開手，「你看就這麼簡單。」

  「……」索倫簡直絕望了，梅拉斯個死瘸子還真是派了兩個刺客過來度假的，還尼瑪是度的蜜月！

  「好了閣下，言歸正傳，」馬修不再戲弄僱主了，「在下剛才在船上閒逛，咳，巡邏的時候，發現混進來一位不速之客，也許您該去見見她。」

  「……」索倫眯起眼睛，突然有一種很糟糕的預感，「她？」

  「諸位先生，諸位勇士，能否占用你們一點時間呢？

  我希望能跟你們講一下我侍奉的人神和救主，死亡。

  是的，再沒有什麼神明或偶像，能如吾主一般公正。

  無論男女，老幼，富裕者或貧瘠者，高貴者或卑賤者。

  所有人，或早或晚，都將迎來終極的，寧靜的，註定的，

  死。

  在死亡面前，一切生靈都是平等的！

  世間萬物，一切榮華終將化為塵土，唯有死亡是永恆的！

  信奉死亡吧！崇敬死亡吧！擁抱死亡吧！

  因為吾主是公正的！它必將回報你的忠誠！必將嘉獎你的奉獻！

  當它行走在地上，一如行走在它的國。

  到了那個時候，

  真正的救贖，永恆的寧靜，平等的死，

  也將擁抱所有人。

  為了那一刻，為了那和主化為一體的終章的來臨，

  加入我們吧，兄弟姐妹們！

  加入我們死徒教會！

  ……

  加入的兄弟，每個月可以獲得五個金砂的教團補貼。

  如果你親手擊殺了生靈並斬獲了它的頭顱，

  不要丟掉，把首級帶給我，作為供奉吾主的獻祭。

  只要集齊一百個頭顱，我們就會承認你為教團的護教軍，

  贈送各種魔法武器，魔法書或者戰技作為貢獻的獎勵。

  另外如果有事想要單獨和修女姐姐我懺悔的，

  我會在那間衣櫃裡等候你們光臨……」

  某個船艙里，修女海拉身穿製成薄紗修女服的『聖骸.亡影』，手持教典站在船員室的飯桌上，一邊向著周圍目瞪口呆得盯著她光潔大腿的少年新兵們布教，一邊散發印著教團信條和福利的傳單。

  馬修雙手一攤，索倫捂著臉克制自己的頭痛，「我說，修女，你什麼時候上船的？」

  「在您說道『你們所有人都是垃圾』的時候，尊敬的死徒閣下。」海拉把手裡的傳單丟給『亡影』召喚出的黑色手掌去分發，微笑著走到索倫面前，「您之前留在我們這的精華……」

  索倫倒吸一口冷氣，給身邊的馬修一個眼色示意他立刻消失，抓著海拉的手把她拽出艙門，從樓梯向下跑了好幾層，挑了一個沒人的貨艙衝進去。

  海拉捂著嘴咯咯直笑，「您還真是性急呢，是食髓知味了嗎？」

  我知你個鬼啊！

  索倫忍住噴她一臉的衝動，（口水！是指口水！），深呼吸平復心情，「你到底來幹什麼的！」

  海拉聳聳肩，「您不是看到了嗎？傳教啊，我們是死亡在地上的分身，自然要傳遞它的意讓更多生靈知曉。至於您的身份，教宗也認可了，畢竟這是人神所期望的。

  對了，您不是希望得到一匹死亡的坐騎嗎？『布塞菲勒斯』，這是教宗給您的『名字』，您可以以『聖骸的精華』……或者血為媒介，嘗試召喚它簽約，如果成功的話，就可以使用『死律.死亡衝鋒』了。」

  所以死亡衝鋒還真就是巫妖從死徒教團那偷學的一種『死律』嘍，恩，有空儘快把正兒八經的死亡坐騎召喚出來增加戰鬥力吧，當然是用血召喚，不然天知道會招出來什麼玩意。

  雖然修女送來了『死亡坐騎』的名字，索倫依然懷疑得看著她，「你們教會剛要在帝國復興，你這個時候混到我的船上去南大陸傳教？真的沒有別的企圖？這艘船你記不記得，之前船上的船員是不是你殺的？」

  海拉雙手合攏在胸前祈禱，「這一切都是死亡所期望的，人神說的就必然要實現。」

  又開始糊弄了，真是油鹽不進，擺明了死徒教會混進來是有陰謀的，但索倫偏偏還不能一槍把人家戳死，不說她是死亡那個碎嘴的信徒，一日那啥還百日那啥呢是不。

  「……我會安排人盯著你的，還有想傳教可以，但不要隨便和我的兵那啥你明白不！」索倫警告她。

  修女咯咯直笑，「死徒尊下您獨占欲還挺強的啊，這麼在意我嗎？」

  老子在意你個鬼啊！老子帶兵出來打仗的怕他們上岸的時候都被榨成軟腳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