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報紙

  「啊呀真是抱歉了客人，因為通常來找祭司嘛，還不是為了找點樂子，原來你就是單純想找人帶一程啊，其實隨便和誰打個招呼就是了，畢竟翼龍每天都得拉出去遛，不然拉在家裡可臭了。」黃頭冠戴著防風鏡，騎在背部的鞍上駕著翼龍衝破雲層。

  索倫坐在個籃子裡，被皮帶和繩索扣在翼龍胸口下方，晃悠得有點厲害，但能坐著，還不至於從天上掉下去。看的出這個位置除了額外載人，弓箭手或者施法者，還可以用來運輸一些物資什麼的。

  「那是你姐姐？你把客人介紹給你姐姐？」索倫真想臭罵它一頓。

  「是啊，有生意難道不先照顧自家人？」黃頭冠趴在鞍上探頭看著索倫，「我和她一窩生出來的，現在就我們兩個了。難得有人類來巢穴找樂子，我還以為她會高興呢。你不知道，她對人類的魔法和文化可好奇了。還在自己學帝國的文字，我想她可能是想找個人類一起生蛋吧。」

  「和人類一起生……」索倫簡直無力吐槽，「喂，我說你知道什麼叫生殖隔離嗎！人類和蜥蜴混得到一起去嗎？」

  「啊？生不出來嗎？你是不是不會，很簡單的，你先從後面騎她，然後她就能生蛋了……」黃頭冠又爬到另一邊。

  「人特麼不是從蛋里生出來的！」

  「納尼！人竟然不是從蛋里生出來的！」黃頭冠被震驚了，「那你們是怎麼生出來的？」

  「回去問你姐去！」索倫簡直不想搭理它，「那邊！別直接去熔爐，那邊的巷子，那個武器店門口把我放下來！」

  結果翼龍突然俯衝下去一個急剎，一下把索倫從鐵籠里丟出來，害他一個叩頭跪在門口，差點扭了腳，還好阿喀琉斯之骨還是硬頂的才沒受傷。

  武器店老闆泰蘭正好打開門，看著趴在地上的索倫，「你該去學個暗影步，衝刺跳躍的時候配合鷹覺使用，可以控制姿勢和落腳點……龍槍帶來了？」

  「多謝你的教誨……」索倫狼狽得爬起來，扭頭看看身後。

  黃頭冠還駕著翼龍在旁邊屋檐上爬來爬去，「啊，它還拉不出來。」

  「別管它們了，」索倫從懷裡掏出縮短的先鋒龍槍給泰蘭看，「我宰了亞丘卡斯，現在什麼情況了。」

  泰蘭側身讓索倫進到店裡，摸出個金粒拋給黃頭冠，「幫個忙，在附近警戒一下。」

  黃頭冠豎起大拇指，戴上防風鏡拉著翼龍升到空中。

  泰蘭這才關上店門，給索倫比了個眼色。在店裡地窖的門板上敲了三下。

  門板從裡面打開，索倫看到泰蘭招手才探頭過去，看到那狹窄的小地窖里，滿滿得擠著十幾個大男人。而且個個是大塊頭的壯漢，那胳膊粗的，不是打鐵的，就是挖煤的，總之操起鐵槍捅出去，絕對連諸神都給你插爆那種標準的先鋒軍。

  索倫被這一群大漢盯著，也有點尷尬，伸手招了招，「嘿。」

  一群大漢依然瞪著他。

  泰蘭皺眉，「怎麼，你們沒看到戒指？」

  有人開口，「……我想行禮的，可是太擠了跪不下去，咱能先上去不？」

  泰蘭，「……出來出來。」

  於是大漢們鬆了口氣一個個魚貫而出，每一個爬出來時，都要順勢單膝磕在地板上對索倫跪一下行禮。

  這似乎是某種儀式，索倫也就用戴著指環的右手握著龍槍，接受眾人的承認。

  很快鐵匠鋪里就站滿了。連索倫在內有十八人了。

  「這批是礦區的隊長，每個人手下至少能聚集一百桿槍，」泰蘭低聲補充，「你動作太快了，我才剛通知到礦區。聽說農場已經打起來了？」

  「把他們能找到的每個吸血鬼都燒死了……只是礦區就有兩千人？」索倫確認。

  「不是兩千人，首都附近的礦區有兩萬人。」一個隊長看看索倫和泰蘭，「我們是今天輪休的，還有更多的人在下礦。如果你要找人手，我們可以聯繫帝都外的礦頭，讓他們躲在礦船里過來。我們藏了不少武裝在廢棄的礦道里，管夠。」

  「不用，人手是足夠的，熔爐這邊就有十萬了。女人也可以用火槍，」泰蘭看看索倫，「工會那邊把人穩住了，他們還把你要改的槍送去了吧，對，這是這把，怎麼樣？對亞丘卡斯有效嗎？」

  索倫抽出溫徹斯特，「那個亞丘卡斯用先鋒龍槍一擊就打死了，這把我還沒來得及試，不過槓桿式連發步槍的思路是可行的，提供的單人火力足夠用一段時間了。把精力放在子彈和大炮的改良上吧。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搞出榴彈炮和迫擊炮來。槍匠是誰，我得見他一面。」

  「我來安排，」泰蘭看向隊長們，「你們把話傳出去，大團長索倫把亞丘卡斯殺了。等候鑄鐵令的召喚。」

  壯漢們點點頭，一個個向索倫鞠躬，隨後沉默著魚貫而出。

  「……他們可信嗎？他們手下的人可信嗎？」索倫看著泰蘭送走最後一個人，似乎每個人他都認識，並在告別時輕聲交待些什麼。

  「礦道里都是煤煙，所以礦工的話不多，」泰蘭到廚房裡端出茶湯和麥餅，叉著手在一旁看著索倫大口得啃著充飢，「而且亞丘卡斯不喜歡麻煩，有一人犯錯就處死一百個，所以我保證，至少能活到現在的百人隊都是生死兄弟。」

  「我見到了基力安，你知道麼，遠古的大團長。」索倫舀了一勺湯喝著，「它是怎麼回事？亞丘卡斯亂搞它不在乎，我殺了亞丘卡斯，它也不在乎？」

  「哼，那你也該明白了，這傢伙現在的興趣都在這個帝國上，它的戰略太大了，它的眼光太遠了，它的謀劃太多了，能進入它眼中的敵人和我們的級別實在天差地別，所以它已經不介意我們這些壽命短暫的螻蟻在做什麼了。」泰蘭對首相大人嗤之以鼻，「亞丘卡斯，恐怕在它眼裡也就是只比螻蟻大一點的臭蟲。放心吧，既然你見了他還能活著回來，就說明它也不在乎你的存在，不會找你麻煩了。」

  索倫有點品味出來了，「那傢伙很強？」

  「強？呵呵，我不會用強來形容它，至少精靈諸神們正經試過一次後，就不再主動來找帝國的麻煩了不是麼。只要基力安存在，精靈同盟就不能忽視帝國。」泰蘭又給索倫帶了幾張餅。

  「……那你們還起義？它如果真在意帝國的安定，不會坐視熔爐，農場和礦區這些緊要的地方發生騷亂吧？」索倫疑惑。

  泰蘭笑笑，「不，你對帝國的概念誤解了，通靈帝國，只是個把反抗精靈的勢力團結在一起的名義。

  至於農田，礦脈，和熔爐所在的這片土地，這都是亞丘卡斯的私有物。當然，嚴格來說，是屬於聖.阿斯黛兒王家和他們麾下貴族封臣的財產，除了熔爐工場的地契它送給了帝國，只要那裡不出事，基力安是不會插手它如果支配自己的領地的。

  但無所謂了，現在亞丘卡斯死了，所以很快瓜分它遺產的葬禮，就會按照帝國的老規矩辦。」

  啊，聯繫一路看到的騷亂，索倫懂了，弱肉強食。

  「誰搶到就是誰的。熔爐工會不會有大規模起義，只會發生一些意外，肅清鎮子裡的貴族走狗。農場已經打起來了，我們會送一些槍械和補給過去，儘可能把鎮子附近的莊園和田地多搶些來確保糧食。礦區就比較難辦了，盯著的勢力太多，恐怕還輪不到我們來瓜分。」泰蘭大致介紹形勢。

  索倫點點頭，「需要我做什麼嗎？」

  「有，莊園種植園是為生者保證必要口糧，死靈的興趣不大，就算有其他勢力來我們也有把握打回去。礦區的爭奪在最高層，也不至於攻擊底層的礦工。我最擔心的反而還是熔爐，」泰蘭說道，「我們自己不行動，不代表別人會放任鎮子自治，這鎮子裡居住的都是世代在工廠工作的熟練鐵匠和工程師，人口才是最有價值的財富。基力安不明白這道理，至少駐紮的鐵鋒龍騎兵團應該清楚。他們恐怕會出來搶奪鎮子。清剿工會鎮壓我們的組織。」

  「提前出手宰了他們？」索倫建議道。

  「不夠，我們不能在工場裡惹事，而且不懷好意的又不止是死亡騎士，恐怕其他的勢力騰出手來也會來試一試。只不過現在鎮子的爭奪優先度還比較低，但搶掠總會輪到我們頭上，除非有人在大議會代替我們說話。

  先鋒軍這身份在檯面上終歸有點麻煩，我們需要儘快找一個勢力合作，確保我們拿到的東西能合法得保存下來。不過你也看到了，農場那邊殺了那麼多貴族，恐怕想找個盟友會比較困難了。」

  索倫點點頭，可以看出先鋒軍的組織在中下層的人類平民中已經完全滲透了，熔爐鎮算是最大的據點，整個帝國的礦區和農場，只要有人類的村落和工會，就有先鋒軍內部的聯繫。這倒不是說先鋒軍組織度真的那麼先進團結，復興人類的綱領真的就那麼深入人心。倒不如說，人都是被現實情況逼出來的。

  要是亞丘卡斯和它麾下的垃圾貴族不對它的子民這樣逼迫虐待，好歹也給個作五休二，八小時工作制，帶薪休假和三險一金緩解一下矛盾，情況也不會激化到現在是個人都和先鋒軍站在一起。你看帝都城區那些生活還過得去的小市民和法師們，不就對先鋒軍，人類復興啥的毫不關心麼，貴族那就更別提了，養尊處優的誰吃飽了撐的去復興人類。

  要農場那些已經開始反擊的人停下報復，和貴族和解是不可能的。索倫也沒那麼大的臉舉著槍舉個戒指就跑去說雖然你們被當牛做馬使喚了幾代人，但現在我是大團長我要你們停手你們就給我停手。再說血族也不是什麼特別強的轉化方向，死了個元祖竟然連魔法都失效了，還各種被陽光被魔法克制，除了身材還可以，一點用都沒有。

  當然泰蘭的意思索倫也明白了，首相基力安雖然某種程度是在無視，甚至放任先鋒軍的擴張，但它為了維持帝國這個以反抗精靈為第一要務的大同盟，也不會提供太多額外的支持了。

  如果要在大議會找一個勢力聯手，讓他們代表城外底層的工人農民說話，爭取他們的利益獲得承認，那自然至少要索倫這樣名義上可以得到各地先鋒軍組織認可的大團長作為代表，出來談話進行利益交涉。

  現在索倫親手殺了亞丘卡斯，從熔爐工會和剛才礦區隊長們的反應來看，名義上承認他這個大團長倒是不難。

  那剩下的問題就是。

  「大議會中有什麼勢力可以聯手的？你有什麼腹案嗎？」索倫吃飽喝足，和泰蘭確認。

  鐵匠鋪老闆點點頭，收拾掉桌上的碗筷，把一迭報紙堆到桌子上，「大議會的派系就是這些了。」

  報紙？

  索倫好奇得翻看這些報紙，他倒是在鍊金和魔藥周刊上找過魔藥強化的廣告，泰蘭拿出來這些就不是廣告了，而是政見類的報紙。

  《參議》《大帝國》《真我報》《人民》《帝國與公會》《和平》大致就這六份。索倫大略掃了一眼。

  《大帝國》的主張顯而易見，戰爭擴張掠奪支配，極端鷹派得號召與精靈同盟進行戰略決戰。拉攏一切可以拉攏的盟友，打擊一切潛在有威脅的敵人，最終實現對精靈同盟的決定性勝利，徹底實現帝國的復興。索倫猜測估計是官方報紙，首相辦的。

  《真我報》某種程度上比《大帝國》還要極端，鼓吹只有死亡才是絕對平等的，人固有一死，只有在死亡面前才能找回真我，所以不要畏懼死亡，要崇拜死亡，擁抱死亡，號召所有的生靈一起邁向死亡。沒錯，這幫瘋子真的在鼓吹所有生靈都去死。所有人轉化為巫妖，血族，食屍鬼，殭屍這樣的死靈，成立一個真正的通靈帝國。

  《人民》這一份就有點文不對題了，確切得說，應該就《人類沙文主義加魔法貴族血統優越報》，簡而言之就是人類才是最高貴的種族，不，錯了，是擁有魔法天賦的人類貴族，才是世間最優越高貴的種族。其他類人生物都是下等的家畜，次一級的低等種族，而那些沒有魔法天賦的人類也只能算沒有覺醒的次級人類，所以他們天生就應該被魔法貴族支配和領導，而人類魔法貴族也天生應該征服奴役其他民族巴拉巴拉之類純粹放屁的種族言論。肯定是亞丘卡斯在背後支持的。

  《帝國與公會》，這一份稍微正常一點，但主張也很超前，它認為現在帝國這種形式上的鬆散聯合和巫妖自由散漫的作風並不能有效發揮國家力量。建議自上而下的中央集權制改革，把鬆散的議會帝國整改成一個嚴密組織的公會，就好像冒險公會那樣根據每個人的實力分配任務和目標，給與議會更多更強的決策權。將整個帝國轉化成一步精密運轉的機器。而且還有些非常超前的政件，比如建立國家銀行，統一文字貨幣度量衡，甚至還要求立法約束一些貴族的行為。

  《和平》，以通靈帝國的現狀來看，這一份可能才是最極端的，主張也確實太理想化了，中心思想就是，大家不要再打了啦，一起幸福和平得生活不好嗎？天知道這報紙到底是什麼人辦的。

  至於《參議》，基本上就是評論大議會通過的決議和上面其他各報紙發布文章的評論報紙。只不過所有人的言論和建議它都要以中立立場吐槽兩句，所以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這報紙有自己的政治立場，那就是在坐的統統都是垃圾。

  「主要就是這六個派系勢力了，」泰蘭看索倫大致有了個了解開始介紹，「《大帝國》不用多說，官方宣傳了，號召一致對外。《人民》，吹捧人王和它的血脈，你也能看的出來。主要是其他四個勢力。

  「辦《真我報》的是死徒教會，畢竟人神死亡真的存在嘛，所以總有一群瘋子崇拜它。死徒教會的人有一些奇怪的魔法，人數稀少但是非常狂熱。有一部分貴族信仰這個教會，血族似乎不大喜歡他們，具體我也不大了解。這群人挺古怪的，和普通人接觸並不多，大概是法師那邊的人吧。勢力不是很大，我甚至連他們的教會都沒見過。」

  死徒教會，半路遇到的那個不穿底褲的修女麼，其實索倫覺得可以接觸看看，恩，也就是看看的程度而已。

  「《帝國與公會》，這家的背後是巫妖花，你也看到了他們還算比較理性的，但有個問題，花不喜歡先鋒軍。」泰蘭手一攤，「它認為權力只能有一個中樞核心，先鋒軍我行我素的風格和底層的組織度被它稱為『一個麻煩』。很多貴族支持巫妖花，而且也同樣反感我們的存在。亞丘卡斯一死，它大部分的勢力估計會投到花那邊去，但我們肯定是不被接受的。」

  那這就是未來帝國的主要政治勢力了，而且和基力安主張相反的政治結構，力圖構建中央集權的大政府。同時還獲得了貴族保守派支持的右翼大聯盟。當然天生不喜歡先鋒軍這樣的組織。

  「《參議》，看參議的人也不少，而且很多是法師。巫妖其實不大看得上大議會的做派，除了基力安，花和亞丘卡斯這種少數，大多數都對議會不屑一顧。《參議》其實就代表它們的態度。這些人才是帝國的中堅，如果把實力加起來才是帝國的主力。但反過來說，它們自己都懶得參與到議會的決策里，就更不會搭理我們的訴求，到議會聯合起來幫我們說話了。」

  這點索倫確實無法否認，你看西瓊，波魯裘斯那種，甚至連先鋒軍都沒聽說過。

  但泰蘭話說到這個地步，他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不是吧，你想聯手的是《和平》？」索倫睜大了眼睛。

  武器店老闆點了點頭，「偶然接觸過，後來調查了一下才知道，《和平》的背後是商會，出貨到精靈那邊的走私商會。有興趣嗎？跟我去見一個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