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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5:26:40 作者: 草燈大人
「要給您再焚燒幾炷香嗎?您想吃香火,還是吃桂花香菸呢?都說香火供奉多了,孤魂野鬼會化妖的。要不我試試,您化個妖身入我夢?」
「您當年安排得真妥善呀。孫家的人,您也捎帶著救出來了。如今乾爹為祁親王守糧倉,阿楚又混了個小參將,都算是有自家的事做了。至於孟東城,說來也好笑,半年前攻的是他所在的州府。孟東城書讀昏頭了,本來要自縊獻國,一見是我隨的軍,立馬帶衙役倒戈了,還指點我,他們正要通過漕運送往京城裡的糧草所在,也算是一員福將。」
「夫君,怎麼大家都好好的,唯獨少了個您呢?」
「從來不知您是這樣偉大的人,為何這一次卻選擇『犧牲小我』了呢?您這樣,教我連哭都沒地方哭,明明已是最好的結局了。」
「本不想同您說這麼多乏味的事,您稚氣得很,總不耐煩聽,是不是?」
「那我不說了。」沈香仰面,她望著天穹,小心吸了吸鼻子,意圖忍下所有的眼淚。可是眼淚越攢越多,視線模糊了。雪花落入眼眶裡,一下便融化成淚水。
「我也想和您多說些高興的事呢,只是一想到您,我就忍不住哭。我也就在您面前,還像個愛哭的孩子。」
沈香其實好想謝青,但她強顏歡笑,不敢讓旁人擔心。
她好想謝青再留下點什麼給她,甚至是一個孩子。
想了想,又覺得算了。
不是謝青的話,沒有意義。
如果能再見夫君一面就好了。
只可惜,今生怕是再無緣分。
「與君共白首啊……」沈香摸上冰冷的墓碑,含淚一笑,「等我殺了嚴盛,就來找夫君,好不好?」
白雪驟然落大了,仿佛要掩蓋沈香的聲音,哄她別哭。
……
半年前,白藜部落。
塔舞早在一年前迎回了聖子,全族都歡欣雀躍。
是她救了謝青,也可以說,是謝青故意放出白玦,引誘她來尋他。
謝青雖不得神佛偏愛,運氣卻是一頂一的好。
本以為會死,怎料他算無遺策,還是活了。
雖然眼下,謝青也沒活得那麼舒服,他生不如死。
謝青如上一任聖子那樣,被鎖入了牢籠。
塔舞原以為謝青會乖順許多,怎知他異於常人,桀驁難馴,不肯為部落奮戰,這讓她出奇得憤怒。
塔舞端著牛肉,再一次步入白色營帳。
已經過了一年多的時間,血腥味歷久彌新,還未散去。
由此可見,謝青的骨頭究竟有多硬。舊傷換新傷,打了又打,什麼招數都用過了,他就是不肯展現力量。
塔舞拿他沒辦法,又隱隱興奮,如此堅韌的孩子,是歷代聖子裡最為天賦異稟的存在。如若他為她所用,那麼白藜部落將再次迎來強盛時期。
必須要不擇手段馴服謝青,即便剜下他的皮肉,教他吃盡苦頭。
塔舞把燻烤過的牛肉擺在謝青面前,誘哄這個已經餓了三天的孩子:「當個乖孩子吧,展現你的力量給外祖母看。你是聖子,不該這樣狼狽。你也想吃牛肉喝美酒,活得有尊嚴吧?」
「呵。」
謝青發出悶悶的一聲笑,他抬起眼,一雙鳳眸黝黑,深不可測。只是上揚的眼尾教人知道他在笑,不知嘲諷何事。
隨後,族人們眼睜睜看著被鞭打了無數下的謝青,又能蜷曲起脊骨,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他們不由咽下一口唾液,相繼後退了半步。
聖子果然名不虛傳。
骨血百毒不侵,毒也毒不死,打也打不趴。
白藜族人們將聖子奉為神明,不死的人。
見此神跡,他們險些要給謝青下跪磕頭了。
謝青踉踉蹌蹌,一步步朝塔舞走來。
接著,鐵製鎖鏈一牽,他又重重跌倒在地,仿佛塌皮爛骨的一灘肉。
明明是漂亮的男人,可他陰冷的笑容卻讓塔舞感到心驚膽戰。
無法用凡間術法降服的人是什麼?是怪物,是鬼魅。
她想到了冷心冷情的父親,想到聖子生來冷血無情。
真是骯髒的東西……恨不得掐死他。
「給我打!往死里打!古塤呢?!吹起來!」塔舞把所有對於冷漠父親的憤怒,全部發泄到謝青的身上。她不希望他活著,她想要謝青死。
但是她又捨不得聖子的能力,這樣厲害的怪物,她要豢養起來。
反正聖子死不了,那就受盡折磨好了。
總有一天,謝青會對她俯首稱臣。
「王,他是聖子……」
族人們都聽說過聖子的名聲,知道驍勇善戰的聖子是如何殺人的。他們不敢開罪謝青,生怕被他報復。
「都已經被綁住手腳了,有什麼不敢的?!你們是想違抗王命嗎?」
塔舞冷眼掃過部下,皇權威壓盡顯,無人敢違抗她。
於是,長鞭再一次落到謝青身上,所到之處,血肉淋漓。
謝青不是感受不到痛,確實疼得鑽心刺骨,但他懶得喊,也不想求饒。
世人都要他學會謙卑,他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