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6章 火雲真虛，諸葛無為

  諸葛葛為的一身銅皮鐵骨，獵獵作響。

  火焰此時也變得格外的激烈。

  像是要將他的五臟六腑連同肌膚全部的融化成為齏粉，以讓他挺直的脊樑彎曲。

  「咔咔咔——」

  骨頭摩挲著秩序鎖鏈的聲音，在虛空之中就像是燃響了的鞭炮一樣，又像是被烈火焚燒的竹子炸開的聲音。

  鞭炮是歡慶。

  竹子是焚身。

  這似乎預示著葛為這一生的起源，預示著他這一生的結局。

  葛為如在這一刻忽然看到了天道，看到了他自身就像是鞭炮或者是竹子一樣。

  他咬緊了牙關。

  他早已經習慣了痛苦。

  那麼更痛苦的痛苦，也不過是習慣上的勉強習慣。

  「火雲洞。」

  葛為艱難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牽扯到因果，火焰變得更加的猛烈。

  分身蘇離靜靜的看著這一幕。

  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了幾分。

  「我並不是要以死來探查因果，我的目的不是為了死，而是為了作出更大的貢獻。死只是結果。」

  分身蘇離看著葛為的情況，目光之中的堅定，化作了凌厲之意。

  「放肆！」

  「我不點頭，區區魑魅魍魎，也敢動刑？！」

  分身蘇離的目光堅定了許多。

  就仿佛忽然之間為對方的人格魅力所觸動。

  抑或者是那種堅持與不堅持的感動。

  再或者，是這個契機到了。

  分身蘇離站了出來。

  一步踏入了葛為的身邊，以恐怖的魂源，擋住了無盡的火焰。

  同時，這些火焰，則以更快的方式席捲沖向他，似乎想要發出無盡的動亂。

  可分身蘇離卻並沒有刻意去阻擋。

  葛為深深看了蘇離一眼，道：「我能講述因果，因為因果本身是異族很多惡徒都知道的事情，你若是異族，我講述的真相也不算是同流合污。」

  他並沒有因為蘇離的『拼命』而感動。

  這種警惕，反而令人唏噓。

  這是天道的公信力的失敗。

  這是天道受創之後，出現的潰爛導致了規則出了問題，秩序出了問題，因此便有邪祟橫行，民不聊生。

  總之。

  這是天道的責任。

  一個健全的天道之下，不會如此。

  天道的公正在於，不能放大眾生的劣勢，而忽視自身的缺陷。

  葛為的做法，第一次讓分身蘇離開始審視他自己。

  他審視自身的問題，卻不會懷疑自身。

  這是以天道意志，審視天道本身！

  葛為以他自己的懷疑，一再的觸動了蘇離的心，讓蘇離明白——如果他足夠好，為什麼會有叛徒。

  有叛徒，總是有些地方沒有滿足到。

  總是有些地方是自身的不足導致。

  只不過，這些不足，很多存在可以忍受，可以理解。

  但是有些存在不可以忍受，更不可以理解——他們只會想，異族天道可以給予，為何你不能給予。

  異族天道捨得培養。

  為何你捨不得培養。

  能叛變者，往往也有幾分本事，比上而不足，比下而有餘。

  沒本事的，一般也不會叛變。

  ……

  分身蘇離靜靜的立於火焰之中，灰霧洶湧而來，同樣煅燒著他的魂氣本源。

  這些混其本源，來自於他曾經離開之時通過浮圖塔獵殺的大量帝魂族化作的本源。

  這些系統沒有全部存留，而是儲存了部分在他的靈魂底蘊之中。

  若非如此，蘇離的靈魂如何能進行二次跳轉還能安然無恙？

  此時，分身蘇離的靈魂里，就湧現出了這種純粹的靈魂本源。

  焚燒類似於收割。

  收割走了，到時候調查本源，查他的身份，查到頭依然到了帝魂族的身上。

  這就會很有趣。

  而這種焚燒收割，分身蘇離沒有特意的去反抗的另外一個原因，不是等死，而是等葛為講述火雲洞的因果。

  火雲洞的因果並不簡單。

  分身蘇離聆聽著葛為的話，笑了笑，道：「伱能讓我信任，這是你的成功。而我不能讓你完全信任，這是我的失責。」

  分身蘇離的話，讓葛為也微微有些怔然。

  「所以，最開始你的目的其實是引動這裡的火焰，然後想要引發一些異動，吸引天道相關的注意？」

  葛為的思想有些被帶偏了。

  這當然也只是分身蘇離的目的之一——但是不是吸引天道以及與之相關的注意，而是吸引天道相關的注意。

  畢竟，蘇離本身，就是天道，以及天道相關。

  這句話有一些問題，也沒太大的問題。

  但分身蘇離卻不能承認，同時也沒法說謊去否認。

  「差不多吧。而且我覺得，它們不敢恣意妄為，畢竟要突破我的某些魂源衝擊，需要的力量有些大。

  這種力量爆發出來，他們的確是可以阻止你傳遞因果，卻無法阻止這裡的信息外泄。」

  分身蘇離講述了一些原因。

  這是他一開始準備『赴死』的目的之一，只不過當時被葛為救了。

  如今，這個目的正式的被揭開。

  葛為則是有些沉默。

  好一會兒他才道：「火雲洞，根本就沒有存在過。」

  葛為的一句話，說得不容易。

  但是卻還是一口氣說了出來。

  現場忽然就一下子定格了一般，連洶湧而來的火焰，都忽然之間退卻了。

  葛為對於這一幕，似乎也完全沒有察覺。

  他明明沒被火焰焚燒，卻像是被火焰焚燒得更加痛苦一樣。

  這火，介於真實和虛無之間。

  分身蘇離的目光之中，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作為分身，他沒有什麼完整的記憶，也無從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麼。

  但是他知曉大部分的主要因果事情，也自然知道煉虛還真和煉真還虛的事情。

  也是如此，分身蘇離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這時候，葛為則輕嘆了一聲，道：「是的，你根本沒有聽錯，的的確確就是沒有存在過。」

  分身蘇離道：「所以，這火雲洞是通過虛幻而衍化而來的真實？」

  葛為點了點頭，道：「是的。」

  分身蘇離沒有回應。

  葛為眼神之中有些唏噓，道：「想我葛為，師父希望我將來能有為。

  這個為，是敢為天下先的為，是敢作敢為的為，是年少有為的為。

  是無上的成就，是無上的功德。」

  「可到了我這裡，算得上是一輩子的無為。」

  「所以，我叫什麼葛為？還不如叫『葛無為』算了。」

  葛為說著，眼瞳漸漸地紅了起來。

  整個人，似乎因為被『火焰焚燒』反噬，而隱約有些失控。

  分身蘇離靜靜聆聽著，見他如此，隨即默默雙手合十，輕聲吟誦了一番大悲咒。

  這一次，分身蘇離沒有吟誦心經。

  心經的確可以度一切苦厄。

  但是大悲咒，更多的是消除苦厄，帶來身心上的安寧。

  葛為差的不是度過苦厄，苦厄他並不在乎。

  他欠缺的是身心上的安寧。

  簡單的吟誦，葛為幾乎立刻就回過神來。

  見分身蘇離身後有淡淡的金光圖騰顯化，葛為渾身都震顫了一番。

  隨即，他看向分身蘇離的眼神，也帶著幾分震驚以及難以置信之色。

  「你——道友你竟是……竟是佛系……」

  葛為那樣子，跟見鬼了差不多。

  分身蘇離道：「你還有門戶之見麼？」

  葛為搖頭，道：「抱歉，忽然就心裡抑鬱，還忍不住信口胡言，長者賜名，怎能隨意修改，這簡直是欺師滅祖的行徑，大逆不道……」

  分身蘇離道：「長者賜什麼的，其實不用想得那麼深，他們或許蘊含有很多期待，但是更多的還在於你是否喜歡，是否合乎心意。

  在沒有名字的時候，我們沒有能力取名，長者代為取之。

  在我們有能力之後，更改也是正常。

  長輩只會欣慰。

  孩子長大了。

  這名字，改的就是一生。」

  分身蘇離輕聲點撥。

  葛為渾身一震——一改，就是一生。

  「傳道受業解惑，所以為師也。」

  分身蘇離再次道，「所以，走出自己的道，立下新的道，才是將道發揚光大。」

  葛為深有體悟，隨即躬身行了一禮：「道友指點之恩，恩同再造，請受葛為三禮。」

  分身蘇離道：「看樣子，你開悟了，如此隨緣，我便贈予你一個字——言者。」

  「言者，諸也。」

  「諸子百家，之諸。」

  分身蘇離在這一刻，點化了一下葛為。

  葛為一怔，隨即閉上眼，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的眼神平和了下來。

  「想要有為，必先無為。」

  「此後，葛為便名為『諸葛無為』。」

  「諸葛無為，見過前輩。」

  葛為開悟之後，他再次看這一片天地，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我就像是一隻螞蟻，一直被困在一個平面上，卻不知道，只要走出去，其實就真的走出去了。」

  葛為有些唏噓。

  分身蘇離搖了搖頭，道：「我們站在旁觀者，才會發現這個是平面。

  但是對於螞蟻，這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就好像正常的人，在三維的世界哪怕是知道四維，他們只要進入四維里就可以掌控時間，但是他們進不了四維。

  或許有非常簡單的方法，但是他們用不了那個方法。

  所以這並不可笑。

  反而，你能在這樣的局面成長到如今，頗為不凡。」

  葛為聞言，深深受教。

  分神蘇離道：「哪怕是我，進入這般區域，我都沒有發現這是一個小世界，而且還鎖定了維度，難怪敢這麼肆無忌憚的進行碾壓收割。

  所以，這與你的能力無關。

  或者說這個整體，都與能力無關。」

  分身蘇離說著，又道：「所以，開悟之後的你，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葛為這時候，立刻道：「首先，還是想要將傳承發揚光大。」

  分身蘇離道：「這的確是當務之急，但並沒有那麼急。」

  葛為道：「無為明白，所以打算先嘗試著拯救這番世界，而不能任由這個世界繼續沉淪下去了。」

  葛為說著，又道：「這火雲洞，之所以說是虛的，是因為其不存在，之所以如今存在了，則是因為是一方在想，一方面在通過靈能虛擬實境虛構、結合特殊的科技打造……這其中的過程非常複雜，具體無為也不知曉。

  但是，這些結合科技打造出來的存在，有些獲取了相應的特殊能力，但是並沒有對應的品行，因而把握不住。

  甚至會失控。

  所以，那些特殊的強者、高人，遠古的修行者就成為被爭取的對象了。

  這其中，最為受歡迎的，就是我師父葛洪那樣的存在。

  當然還有一些特殊的人物，如創建了五行學說的鄒衍，以及神秘的先秦鍊氣士大人物華秋道，還有裡面很出名的九大天驕鍊氣士……」

  這一次，沒有了『枷鎖』干擾，葛為將很多的因果全部的講述了出來。

  而關於火雲洞的秘密，也由此開始真正的被掀開。

  這其中的一系列因由，也讓分身蘇離都有些動容。

  儘管其實他已經察覺到了這一份因果的根源，但是如今聆聽到了更多的信息，他還是有些震撼。

  如果說，洪荒都是被虛構出來的。

  那麼打造洪荒的力量又是靈能供出來的。

  那哪裡來的這麼多的靈能？

  那豈不是說，要將人族的本源蠶食到極致？

  或者說已經將整個宇宙其實已經蠶食得差不多了？

  最後才是蔓延到了淺藍星老家這邊？

  具體又是不是這樣呢？

  如果洪荒之中的存在，都是以這樣的形式而存在，那這其中，哪些是受控的，哪些是失控的？

  這樣打造出來的存在，那人皇和女媧呢？

  分身蘇離想到的問題，可不是只有一點點。

  這其中的東西，就很可怕。

  而葛為所說，的確是很多都是已經被證實了的，只不過這些被證實的是其中的冰山一角。

  如今才連成了一個面。

  「一些先秦鍊氣士，可以成為傳說之中、神話之中的存在……」

  「前輩覺得，他們會怎麼想？」

  「不過好在，不是所有的先秦鍊氣士都臣服了。」

  「因為，便連普通人都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遑論是那些活了幾千年的修行者呢？」

  「所以，很多修行者就直接的脫離了這一方天地，跳出去了。」

  「或者是去了一些神秘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了。」

  「具體是哪裡，誰也不知道，但是很有可能還是在地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