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5章 專氣致柔，情深不壽

  《專氣致柔》這種功法，在蘇離看來，的確是一種極其強大的功法。

  其底蘊實際上是來自於《老子》之中的「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這句話。

  其核心邏輯是少私心，寡慾望。

  修行的總綱是專守精氣使不亂，則形體應之而柔順。

  女帝方月凝此時修行的，只能說是停留於表面。

  如果將整個功法的層次劃分為九層，方月凝的修行層次，大體上能到第三層左右。

  可真正重要的，反而是在第九層。

  這樣的功法，各方面隱患極多，不修行反而不會出錯。

  一直修行下去，絕對是會出問題的。

  蘇離沒有立刻去指出，而是默默的站在魂海上空的雲端，遙空看著女帝方月凝修行。

  方月凝有所察覺，卻渾不在意——都承載於蘇離的魂海之中了，蘇離又擁有著這一方空間的絕對掌控權，那就隨他的意就是了。

  這方面，女帝還是很淡然的。

  當然，如果蘇離真的要利用這種權限做一些下作的事情，她同樣也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所幸，蘇離沒有讓她失望，沒那麼做。

  方月凝雜念生出了一絲，又很快消散。

  意識逐漸的變得一片晶瑩澄淨，不染塵垢。

  蘇離靜靜的觀看了足足半個時辰。

  隨後，蘇離抬手卜了一卦。

  如今的他，卜任何存在的卦，都不會有反噬，不會有什麼異常——即便是他給他自己卜卦，也能同樣拿到準確的結果。

  只因為他自身命格強大，氣運強橫，所以卦象一直鎖死了乾卦，連變卦都變不動。

  但這不代表他的卜卦水平不行。

  此時，給方月凝卜了一卦之後，蘇離得出了一個有些讓他詫異的卦象。

  「我們的緣分，並沒有我想的那麼深……」

  「這個卦象的深層含義是……」

  「這這這……」

  「搞我心態啊。」

  蘇離仔細分析，又以靜心狀態冥想了片刻，隨即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好幾下。

  隨即，他的表情也變得極為精彩了起來。

  「原來……」

  「原來女帝曾經之所以愛上我，真的只是愛上我而已……這特麼……」

  「這是《專氣致柔》反噬的結果。」

  「就像是《修羅斬魂道》的那種戰情的後遺症一樣，她修行絕情功法，卻因為曾經的蘇離被鴻蒙研究基地抓捕，鎮壓乃至收割而失敗，導致反噬之後，變得深情了。」

  「所以付出一切來對我好，特別是將我拉回她的本體所在的那一方世界，天天採補我……」

  「這是《專氣致柔》的鍋。」

  「原來並不是我魅力無敵，讓她完全的死心塌地了。」

  「後來她真正的恢復了正常，但是因為我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所以才算是死心塌地了。」

  「但這只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妥協，並不是感情……」

  「這……」

  此時，在這一瞬間窺破了真相，蘇離的心情也是複雜之極。

  這時候，他是可以改變女帝的命運的。

  但是只要改變了，《專氣致柔》不反噬，那么女帝就不會對他有感情。

  雖然蘇離也自認為魅力無敵，但是眼下他縱然再出色，又豈能和這種絕世女帝的眼界相比？

  再加上蘇離歷經過玄幻世界的修行者，那其中的每一名男子，幾乎都是顏值極高的存在。

  其中的一些天驕，其耀眼程度，更是讓天地失色。

  再加上女帝如此出色，身邊的追求者當真如過江之鯽。

  真正的女帝一旦恢復正常，恐怕他連調笑幾分的資格都失去了。

  「她這功法已經在影響她了。」

  「難怪她擁有不少的生活氣息。」

  「原來並不是我變得優秀而吸引了她，只是她的功法反噬而已。」

  蘇離認清現實之後，整個人還是有些受到打擊的——雖然他也知道他如今很優秀，很有魅力。

  但是這些想要讓女帝動心，真的不啻於是痴人說夢。

  「好吧，還以為已經讓她有了一絲凡塵之心，結果是我想多了。」

  蘇離苦笑，卻也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來到了方月凝的身前。

  哪怕會因此失去這份感情——這份他錯誤認定的感情。

  只要女帝能真正的恢復正常，那蘇離也覺得是值得的。

  無論她如何選擇，他依然會對她好。

  哪怕最開始這份所謂的感情其實是一個錯誤，只是源自於無情功法的極致反噬——壓製得越厲害，反彈越厲害。

  這是一個很基本的道理，也符合大道規則。

  果然，修行了一會兒之後，方月凝冷靜了許多。

  所以她再次的變得如冰山仙女一樣，神色冷漠。

  對於蘇離來到了她身前，她不聞不問，如當不存在一樣。

  「月凝，你先停一下。」

  蘇離輕聲開口。

  方月凝微微皺眉，有些不悅，但是考慮到眼下的環境，以及之前和蘇離的親近，內心的冰冷又微微的緩和了幾分。

  「什麼事？」

  方月凝平靜的看了蘇離一眼。

  隨即，她想了想，道：「你不用有什麼顧慮，我也不會再窺視你的什麼隱私——之前記憶查看是靈魂承載之後的自然行為，也不是有意。

  所以，伱如果想女人了，可以隨意。

  那馮茜茜，倒是還行。

  李娟就算了，這人心術不正，刻薄寡恩。」

  方月凝以為蘇離春心動了。

  畢竟，之前蘇離的記憶里，幾乎都是那些。

  其實這方面，她也是錯怪了蘇離。

  對於蘇離而言，小時候的記憶模糊，如今處於年少氣盛的時期，之前又活得很窩囊，很多事情不順心。

  再加上氣太強，身體淤塞，內熱嚴重。

  所以看片，發泄什麼的反而是身體的本能緩解。

  他記憶里深刻的東西太少，除了知識體系，其餘也就那些動作片深入人心了。

  可方月凝獲取到的記憶本就是一些深入人心的記憶，愛情藝術動作片自然占據了九成。

  她對於這一方世界不算完全了解，自然就將蘇離認定成了那種米蟲上腦，九成心思都在男歡女愛那事兒上的人。

  這種人……

  她確實是很難有好感。

  如今雖有所改變，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再加上蘇離之前的偶爾調笑，方月凝這個誤會自然就形成了。

  所以她明確的讓蘇離自己去快活，不要老是來叨擾她——反正她是絕不會同意的。

  「李娟的事情，我知道。至於馮茜茜，還是算了。」

  蘇離說著，就見到方月凝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

  蘇離意識到又是被誤會了，也不由苦笑道：「你先別胡思亂想，我這次是和你說些重要的事情。」

  方月凝聞言，輕輕抬頭，清澈的目光落在了蘇離的臉上。

  在見到蘇離目光極為清澈，甚至格外的吸引人心的時候，她的芳心沒法控制的再次一顫。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恬靜而淡漠。

  「你說吧。」

  她芳唇輕啟，輕聲說道。

  蘇離沉吟道：「之前，我與你提及過你的靈魂碎片底蘊被蠶食而空的事情，說到過我的天賦神通——天機神算推衍過未來三十萬年的事情。」

  方月凝美眸一凝，道：「這種話，不要亂說，這因果不凡，你承受不住——哪怕這裡是你的思想領域。」

  蘇離道：「是真的，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推衍之中，你的《專氣致柔》功法有更完善的版本。」

  方月凝聞言，美眸微微收縮，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蘇離道：「我知道。《專氣致柔》，源自於專注與寡慾。說到底就是存天理，滅人性。但這真的只是表面。這其中的道異常複雜和深邃……」

  方月凝開始還十分懷疑。

  但是漸漸地，她陷入了沉默之中。

  隨後，她開始嚴肅了起來。

  蘇離這一番講述，時間足足流逝了將近三個時辰。

  事實上，三個時辰也根本不可能講完。

  畢竟不能真正的以念頭傳道，或者是類似於神念灌頂。

  再加上一些法不傳六耳的影響，這講道非常艱難。

  可即便如此，方月凝作為女帝，該懂的她還是都懂了，舉一反十也都能達到。

  所以，這一番講述下來，蘇離講了差不多四成的內容。

  方月凝懂了差不多六成的內容。

  隨後，就是長時間的沉默。

  「還有很多東西，無法以言語來表達，可意會而不可言傳。」

  蘇離輕聲開口道。

  方月凝深深的看了蘇離一眼，道：「你說的，我都信了——三十萬年，難怪你變化如此巨大。

  能和我說說，那三十萬年裡，我如何了嗎？」

  蘇離道：「在我的推衍之中，我自身已經不再具備一些底蘊能力，但是現實之中，我具備這種底蘊能力。」

  方月凝道：「我理解。你是不希望我將推衍里的因果當成現實必定會發生的因果，從而影響命運對吧？我畢竟已經證道大帝，雖沒成功，但是層次上不差幾分。

  所以我比你看得更長遠——嗯，雖未必比你看得更長遠，卻也絕不差勁。

  這方面，我不會依據推衍的未來而定義我自己的真正未來。

  只是作為參考罷了。」

  蘇離目光欣慰的點了點頭——這才是女帝方月凝。

  「你修行《專氣致柔》出錯，被反噬了，然後因為與我在一起，所以我成了你的宿命——你的情道爆發，大概是影響到了本體那邊的某些情況，利用手段截獲了被鴻蒙研究基地收割的我，採補了我足足十萬年。

  這採補的目的，是想提前將我的大氣運和命格吸收過來進行封存，將來償還給我。

  可惜依然沒有能達到這個目的。

  我受不了，不知好歹，逃走了……」

  蘇離大體的講述了一下某些悲慘的經歷。

  方月凝俏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卻依然沉默不語。

  她心中很多的疑惑，在這樣離譜的解釋里，反而得到了解答。

  比如說，蘇離瞬間崛起。

  比如說，蘇離戰力如此恐怖。

  之前或許還覺得蘇離是利用領域權限開了無敵，裝模作樣討她的歡心。

  但是現在回想起來，顯然並不是這樣。

  如果蘇離真的在推衍之中沉澱了三十萬年……

  無論這個三十萬年水分有多麼巨大，底蘊是絕對不會差的。

  而這，恰恰和這裡的魂海表現如出一轍。

  沒有一尊大帝級的底蘊，撐不起這樣的魂海。

  「果然我也是糊塗，這樣的情況都沒有能看明白。」

  「說到底還是我真的沒有正視他。」

  「等已經有些正視他的時候，我因為吸納了雷劫本源而出現了功法上的反噬，自身狀態紊亂而不自知。」

  方月凝作為女帝，有些事情稍微整理一下因果，就全然明白了。

  也是如此，她的心情更加複雜了。

  眼下，她是沒感情的。

  而蘇離直接出言幫她解決了《專氣致柔》的隱患，將這種道提升了之上五個檔次以上。

  這就意味著，這功法不再有後遺症。

  那麼她沒什麼感情的冷漠狀態，也會繼續這樣的保持，不惡化，但是也不會被特別的優化。

  如此一來，她極有可能是一個性非常冷淡的女人。

  這樣的女人，顯然絕不可能成為他所喜歡的樣子。

  「蘇離，其實你大可以等我功法出了點兒問題，再出手。那樣的話，我所有一切，包括將來的大帝本源乃至於我的本體，都會成為你的玩物，成為你發泄的工具。」

  方月凝的話很直接。

  這句話說出的時候，她近乎於本能的盯著蘇離的雙眼。

  蘇離同樣默默的看著方月凝。

  「我知道。」

  「我更知道，一旦我公開這個真相，你甚至有可能因為推衍之中的事情，而殺死我。」

  「即便不殺死我，我極有可能徹底失去你的感情，因為你的本性，你的心，你的道，都是非常薄情甚至是無情的，是不可能容得下我這樣一個花心的男人的。」

  「但是我卻還是要告訴你這些。」

  「只因為，我這一輩子，想對你好，也希望你好。」

  「僅此而已。」

  「至於你愛不愛我，我會一直深情愛你，那已經足夠。」

  蘇離的語氣格外真摯。

  也格外的溫柔和深情。

  情深不壽。

  但蘇離不在乎。

  方月凝怔然。

  她沉默了許久，才淡淡道：「是嗎？你會後悔的！我這輩子，最是討厭那種花言巧語、油嘴滑舌的男人。曾經我身邊的這種追求者，全部被我殺死了，你大概率也不會是例外——所以，你可以趁著現在有能力，殺死我。

  畢竟，我終究也是異族。」

  蘇離笑道：「我絕不會後悔！」

  方月凝冷哼了一聲，默默轉過身，不再去看蘇離。

  沒有人發現，她冰霜般的雙眸深處，綻放出了一絲莫名的甜蜜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