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1章 燃燈古佛，潛龍涅槃

  人皇所提及的彌補，實際上蘇離是知道其用意的。

  無非就是穆清顏存在的意義問題。

  實際上，蘇離知道，跟人皇在一起的穆清顏，代表的就是『曾經的蘇忘塵』，當然這可以是本體，也可以不是本體。

  但其呈現出來的因果，卻又套了李娟的因果。

  蘇離只要將她當成是曾經的蘇忘塵，並將其當著人皇的面殺死，其實就可以將曾經的蘇忘塵直接斬掉九成以上的底蘊。

  但蘇離沒有這麼做。

  甚至，就連『認出來』都沒有表現出來。

  對於擁有部分萬千之心底蘊的那個蘇忘塵而言，僅僅只是一部分而不是全部，一旦蘇離動手，固然蘇離可以獲得極大的好處，卻無法斬草除根。

  既然不能斬草除根，同時人皇還因為一些原因欠下了曾經的那個蘇忘塵部分因果。

  那麼，蘇離順帶著給人皇一份尊重，一些餘地就是非常有必要的。

  這樣也不至於打草驚蛇。

  而且，還能讓曾經的那個蘇忘塵覺得，他蘇離不過如此，終究是對方棋高一著。

  目前來說，事實也恰恰便是如此。

  「這般因果，若是還不能看透的話，那未免也太過於令人失望了。如今，這般情況，不知人皇有何指教。」

  蘇離略微沉吟，詢問道。

  人皇沉吟，道：「無論站在什麼立場，若是為天下蒼生的心存在，那大方向就是相同的。所以，在這方面，其實我們本就是一個整體。合則強，分則弱。」

  蘇離深以為然，道：「的確，只是可惜，在這之前，我們並未有這樣的認知之心。」

  人皇回應道：「亡羊補牢，猶未晚矣。只要有了這樣的認知，那麼即便是從現在開始，也依然並不晚。」

  人皇的語氣很是誠懇。

  蘇離點了點頭，道：「的確，遲到總比不到要好，這是最簡單的道理。」

  人皇沉思了片刻，道：「我來這裡，其實就只是為了給予你一部分解釋，順便看看你，如今你的情況比我預料的要好很多，我也算是安心了。」

  蘇離聞言，目光之中多了真誠與感恩的神色：「我知道，人皇是擔心我因為穆清顏的事情而心緒不寧，抑或者是心情沮喪，又擔心在這樣的地方受到特殊干擾，以至於陷入迷茫狀態，陷入危機之中，而並非是特意給予解釋。」

  人皇露出了一抹無奈的神色：「看樣子，我真的是可以徹底的放手了。」

  蘇離道：「人皇已經幫著背負了這麼多，這才可以讓我這邊完全的恣意妄為，這份情義，蘇某牢記於心，不敢忘記，也不會白費人皇這一片苦心。」

  人皇終於釋然，眼中也毫不掩飾那份感慨以及讚賞之色：「如此，我便需要離開了，接下來的伱，你多多保重。他日，嗯，我們未來再見。」

  人皇說完這句話，也不再等待蘇離的回應，身影便很快的消失了。

  他來得很突兀，離開得也很灑脫和自然。

  而所謂的彌補，說到底不過就是給蘇離一個『台階』下而已。

  如果人皇不背負『人皇』這個因果，那麼蘇離很多事情就無法放手去做，同時還會牽引住『蘇忘塵』的因果，導致無法更進一步看清真相。

  也是如此，人皇才和蘇忘塵有了一些因果糾纏，甚至因緣際會的欠下了一些因果。

  這些，蘇離都是可以判斷出來的。

  如今，人皇離去之後，蘇離則是看著眼前的燭台，燭光，心神有些搖曳。

  ……

  燭光之中，蘇離仿佛自燭光深處，看到了一尊神秘的佛陀光影。

  這一道光影，神秘、肅穆，莊嚴寶相卻又蘊含著一種普世的禪唱意境。

  蘇離透過這燭光，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了時間的幻滅變化。

  仿佛時間被擠壓，扭曲了起來。

  而在這種感觸之中，燭光之中的佛陀光影，仿佛也一下子撐開了蘇離曾經丟失的某些記憶。

  那是記憶深處的空白區域。

  如今，那片區域裡的信息如被解封了一樣，全部的湧現了出來。

  一下子，蘇離就回憶起了之前發生在未知歲月里的一幕場景來。

  這一幕場景，蘇離想起來的剎那，他便如身臨其境，沉浸到了這樣的場景之中。

  燭光籠罩之中。

  記憶禁區之中的記憶世界裡。

  蘇離的身影出現在了燭光之中的佛陀身前。

  「你來了，只是現在卻還未到時候。」

  虛空之中，仿佛出現了一道很是蒼古而神秘、威嚴而古老的聲音。

  這聲音映襯著諸天一般，非常清晰的傳遞到了蘇離的耳中，心中。

  這聲音響起，整個天地都在震盪，如同這樣的聲音能促使這一方天地崩潰、破滅一樣。

  聽到了這樣的聲音，耳邊的其餘所有聲音，便立刻黯然失色，黯淡無光。

  這種情況下，蘇離心中微微多了幾分疑惑之色。

  即便如此，蘇離心中也依然判斷出，眼前的佛陀，存在於古老的燈光之中，那其存在……

  蘇離抱拳行禮，輕聲開口道：「古佛莫非是……認識蘇某？」

  光影之中的古老佛陀輕輕點頭，開口道：「不錯，我們的確是有見過，而且還是在很古老的歲月之前，抑或者說，在很古老的歲月之後。」

  他的話，蘊含著很深的禪機，需要用心的去領悟。

  但，蘇離的心性本就強大，自身本就不凡，如這般話語，光影古佛說出來之後，他就立刻懂了。

  光影之中的古佛的意思其實很明顯——

  他所言說的，實際上都屬於特殊的奧義。

  那是屬於時間的奧義！

  這種東西，一般人還真的無法輕易的領悟。

  時間奧義，在蘇離看來是很難以用言語去形容的。

  但是，被這古佛這麼一說之後，蘇離反而對時間又有了一層全新的認知。

  的確，只有時間才不需要區分過去和未來以及現在。

  對於時間軸而言，過去現在未來乃至於當下，都只是時間軸上的一個特殊的點。

  過去可以是未來，未來也可以是現在，也可以是過去。

  雙方之間，是雙向奔赴或者是多向奔赴的。

  蘇離沉默了片刻，再次看向這位古老的佛陀：「不知道古佛有何見教。」

  「時間的變化，總歸是無法參透的，所以，有了過去的我們的面對面的論道參禪，也有了現在我們的相見，還會有下一次的見面。

  我們的因果，不在這一次，也不在上一次，而在下一次。而下一次，很快。」

  古佛聲音悵然說道。

  蘇離若有所思，沉吟道：「下次，會是我即將回到時間軸的那個時間點嗎？那麼，是否……」

  蘇離思索著，話卻並沒有說完。

  這樣的氛圍，這樣的場地，很多話不需要說完，兩者之間，都足以明白。

  「新生，或者延續，都是一種變化。」

  「變化，就是未知。但，如果只是延續，那麼改變的意義，終究只是改變了經過。」

  「而結果，卻會依然一致，只有新生才可以避免一切。我希望，下一次的見面，是新生，而不僅僅是改變。」

  古佛平靜的說道。

  蘇離再次沉思。

  隨即，心中也立刻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也就是說——如果可以主宰時間軸，那麼就主宰時間軸，而不是去順應時間軸，改變歷史，改變將來，僅僅作出改變，是遠遠不夠的！

  「話雖如此，只是，想要主宰，那是何其的艱難。而這方面，目前來說甚至是毫無頭緒可言，不知古佛是否能指點一二。」

  蘇離抱拳行禮，語氣虔誠。

  這就是所謂的『取經』。

  在大話因果之中，至尊寶在成為孫悟空之前，也是有選擇的。

  古佛陀身影靜默了片刻，隨即才輕輕點頭，道：「然。」

  一個簡單的認可意義的字被輕輕吐出，隨後，這燭光之中的古佛虛影又陷入了半晌的沉默。

  好一會兒，古佛又道：「是非變化，你且順心而為。下一次見面，我會給你答案。或者，那時候你已經不需要答案。此地，存在不了多久，僅僅只是時間軸里的一縷塵埃，而你，同樣是那一縷塵埃。

  你只需要知道，所有的付出，所有的變化，只因時間軸的偏離軌跡導致。

  如果可以新生，那麼，希望你可以修正時間軸的偏離軌道，讓一切重新來過。只有重新來過，我們所有一切，才有希望。」

  古佛很輕的說出了這些話，然後，那燭台，彷佛忽然之間，消散了。

  光明的世界，變得黑暗。

  無盡的黑暗，又不斷的延伸向無盡的遠方，無窮無盡。

  可很快，這一片黑暗，又全部的沉寂了下去。

  其中，或許還有紛雜的場景呈現，但是卻像是掙扎不出黑暗一樣，無法呈現出來。

  蘇離又靜靜的感應了片刻。

  這時候，也再沒有全新的記憶復甦。

  不僅如此，之前的黑暗世界，也忽然『轟』的一聲炸開，仿佛那一切全部湮滅。

  蘇離一下子自記憶復甦的狀態清醒了過來。

  隨後，他的目光幾立刻看向了眼前的燭光。

  果然，燭光搖曳之後，燭光光影之中，再次出現了那樣一尊古老的佛陀。

  蘇離的耳邊，仿佛還依然縈繞著之前那古佛提及的一個『然』字。

  然，就是認可的意思。

  就是被認可！

  當著蘇離的面，認可蘇離，這其實算是一種真正的『態度』。

  蘇離本不需要人認可。

  但是在這般世界，在這般環境，認可本身，就是一種真正的投誠。

  蘇離看到這古佛身影顯化，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疑惑，更不再錯愕。

  蘇離主動抱拳行了一禮，語氣溫和而尊敬：「蘇離，見過燃燈古佛。」

  蘇離直接用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為什麼？

  因為人皇已經離開。

  人皇這份因果已經不需要再由人皇背負了。

  這時候，蘇離就可以是蘇離。

  抑或者說，他需要與燃燈古佛交談的時候，是需要真正的認清自己到底是誰。

  就像是至尊寶最終認可了自己是孫悟空一樣。

  「嗯，我們又見面了。」

  燃燈古佛微微一笑，語氣很是溫和，慈善。

  這古老的燃燈寺內部，此時燈火搖曳，但是卻光明清晰，環境氛圍也是極好。

  燃燈古佛的聲音，更加的具有道韻，更加的令人心安。

  同時，其聲音又充滿著時間、空間，道痕以及各種佛道法則的氣息，令人發自本能的尊重。

  蘇離看向了燃燈古佛。

  燃燈古佛依然寶相莊嚴，也依然氣色極好。

  他沒有迴避蘇離的目光，反而直接的看向了蘇離，輕聲開口道：「大道有缺，這一份缺憾，實際上早就在這裡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你來將其帶走，然後彌補。」

  蘇離若有所思。

  燃燈古佛說話之間，抬手匯聚一片七彩玄光。

  七彩玄光之中，漸漸的凝聚出了一枚特殊的如蓮蓬般的東西。

  這東西，很像是萬千之心，又很像是特殊的九竅玲瓏之心。

  蘇離露出了一抹疑惑之色。

  但是他沒有開口。

  「這東西，可以利用神農鼎來進行煉製，最終會結合時間軸的力量，以及天地間的特殊本源，還有特殊的血脈以及心眼等諸多能力，形成一種特殊的丹藥。」

  「這種丹藥，可以開啟特殊的底蘊，彌補自身的缺憾。」

  「我將其命名為『潛龍丹』。」

  「在古老的混沌太初，有言：潛龍出，絕境破。真虛悟，涅槃生。」

  「所以，這一個機會，極為難得。不要錯過，也無需猶豫。」

  燃燈古佛給出了一份特殊的材料，交由蘇離煉丹。

  蘇離略微一怔，隨即也沒有猶豫，當即點了點頭，道：「好。」

  說話之間，蘇離便直接拿出了神農鼎。

  這神農鼎，自然來自於人皇伏羲。

  這是之前贈予伏羲琴的時候就有過因果，只不過這部分因果，蘇離沒有保留記憶。

  但此時，蘇離在燃燈古佛提及煉製『潛龍丹』的時候，他其實就知道，必須要用到神農鼎了。

  這一次，人皇跟隨而來的所謂的『彌補』，實際上也和提供『神農鼎』有關。

  只不過，人皇沒有主動說明，蘇離也沒有主動去問。

  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種心照不宣，顯然也是只有蘇離和人皇之間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