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7章 思思念念，是非善惡

  鬽的話語裡，帶著深深的控訴之意。

  這種話語，也給予了蘇衍極大的衝擊，以至於，蘇衍久久說不出話來。

  「蘇伯伯——我現在喊你一聲『伯伯』，這是按照輩分來說，是應該的。」

  「而且，你與我父親，形同兄弟，這一聲稱呼也的確是應該的。」

  「那麼，喊你這樣一句話，伱能應嗎？你應得理所當然嗎？那麼你又覺得，我鬽，到底是一個邪惡無比的存在呢？還是一個天真善良的存在呢？「

  「蘇伯伯，你告訴我。」

  鬽的目光無比熾烈的盯著蘇衍，似乎想要一個無比確切的答案。

  但是，蘇衍卻再次沉默了。

  許久之後，蘇衍才嘆息了一聲，道：「你這樣做，意義何在？你要知道，你父親為了成全你，又付出了多少？你要知道，甚至，那些存在其實一直在想辦法趕來——而且，你父親，其實應該正在趕來！」

  鬽聞言，露出了一抹悽然的笑容，輕聲道：「我知道，但是這種到來，卻遠遠要比我離開要更加的緩慢。

  當因果不再，因果也就不存了。

  而我鬽——終究會是一個讓他無比失望的女兒。

  至於說歸墟方面的浩劫——

  你或許可以讓他安心，天庭那方面，該做的我會做。

  該處理的我會處理。

  該安置的我會安置。

  而他自己——他不會有事的。

  就像是你布局給予他的各種慘痛磨礪一樣，很多因果看似殘酷，但確實也是對於他的一種鍛鍊。

  而且，我的確也希望他可以更進一步的成長起來。

  然後在某一天，踏破鴻蒙之地——鴻蒙研究基地的核心，親自斬殺我這一尊邪靈之主。」

  「而且，若是真有那一天——他或許也依然不會殺我。

  因為，我終究是他的女兒。

  但——只要我做得足夠過分，足夠狠辣。

  比如說我殺死碧水仙子祁鳳語，永恆鎮壓魅兒的話……

  比如說我殺了那些不該活著的存在的話。

  那……

  他就一定會殺了我的。」

  「同樣的，我也知道，一旦我這麼去做了。那麼，他也一定會無比的痛苦。

  所以，必要的時候，切斷時間軸，粉碎與歸墟，抹除所有的記憶，消滅不該存在的記憶……」

  「這樣，其實就差不多了。」

  「至於說……不朽……聖人乃至於聖靈。」

  「無論是毀滅還是新生，都不是辦法。」

  「真正的蛻變，是極道的超脫，是真正的改變，從跨越時間軸的層次去改變。

  因為當一縷時間軸成型的時候，其所羈絆的所有因果都已經束之高閣了。

  其中的變化，會很小，因為從一開始烙印就存在。」

  「那麼，跨越這些，就一定可以真正的走出來。」

  「這一方世界，或者說整個域乃至於域外，都是一個恐怖的閉環，完全出不去。」

  「所以，有些事情，總有人站在前面，無論手段是黑還是白，能達到目的就行了。」

  「這無盡歲月與時間，其中印證的就是這一幕吧？所以，蘇伯伯你的部分信息，實際上多半也已經被父親所完全掌控。

  甚至因為忌憚，父親或許早已經和你割裂了因果。」

  「所以，若是你還有什麼後手和布置，也可以儘管施展——因為我知道，你的初心終究不是壞的。而這，相對來說，就已經足夠。」

  鬽輕嘆了一聲，語氣平靜了許多，但是卻像是在交代遺言。

  蘇衍再次沉默不語。

  這時候，其實他也同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了，言盡於此——我不想對你動手，也不對你動手。

  但是你也莫要再阻止我。

  你也阻止不了我！

  我也明白，你知曉了這些信息之後，也會嘗試著布置一些更多的局，這是你所極為擅長的。

  所有人都忽略了你強大的絕魂古禁之下的另外一種能力——布局能力。

  你的御劍道、絕魂古禁超出想像的強大，以至於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讓所有存在將重心放在了這上面。

  同時，你又將自己打造成為了一個悲情之人，頑固和愚鈍之人，但這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掩蓋你堪稱無敵的布局能力。

  但這些固然完美，可你為求蛻變而斬出的……那一部分，也完美的繼承了你的這種能力。

  而且還將這種天賦發揮到了極限。

  而我的可憐父親，一直被對方不時拋出的重大誘餌所欺騙，一直被替換掉了重心和目標，以至於一直忽略了那位存在的強大布局能力。

  也因此，才處處受制於人。

  不過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這些也已經沒必要了。

  因為——我已經在進行更深層次的蛻變，手段也更加的歇斯底里，更加的沒有底線。

  沒有底線這種事情，總要有存在去做，那麼這世間唯一的天賦擁有者若是去做這件事，是否很有出息？

  到現在為止，我依然不知道誰在我的背後算計著這一切，讓我近乎於在母親的胎中，就近乎於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不過無論是什麼存在，到了某一天，終究是會出現的。

  那——就等那一天的到來好了。」

  「而同樣的，這位存在，絕不會希望我的父親真正的成長起來！」

  「但是我一定會讓我父親成長起來的！」

  「在這期間，我父親，無論如何！可以傷，可以慘，但不能死！」

  「誰在這一點上僭越，我會施展無窮無盡的極致手段，永恆鎮壓，折磨，不死不休！」

  「這些存在里，無論是穆清顏，祁鳳語，時光神女，炎炎抑或者是——三清，鴻鈞道人，或者是通天塔那邊的所有頂層，有一個算一個！」

  「誰若是觸犯這一點，那就等著瞧！」

  鬽輕聲開口。

  但是她說話之間，七彩雙眸已經呈現出一片恐怖的血色。

  那種氣息逸散出來的時候，簡直是整個未知之地都如時刻要崩碎，歸墟！

  便是蘇衍，都渾身冰冷，動彈不得！

  蘇衍心中駭然，他完全無法想像，以他的能力，竟是在面對鬽的時候，完全沒有什麼反抗之力！

  這時候他才明白——鬽不對付他的時候，他有行動、顯化戰力的機會。

  而若是要對付他，恐怕一道眼神都能將他殺死！

  鬽，竟是已經強大到這樣的程度了嗎？

  可——若是其已經強大到了這樣的程度，還依然無法揪出某些因果嗎？

  蘇衍還想說話，這時候，鬽卻收斂了所有氣息。

  最後，她的身影一點點的化作血霧，很快就要消失。

  「你——你多多保重，無論如何，不要……失去本心。」

  「說來，終究是我不夠強，以至於沒有給你父親一個好的未來，才讓他的女兒遭受如此因果……」

  蘇衍臉上顯出了深深的痛苦之色。

  某種程度上來說——

  蘇離的女兒，同樣是他的女兒。

  儘管這未必被鬽承認甚至認可，但是這種因果，也是現實。

  鬽化作的血霧沒有立刻潰散，而是凝聚了剎那。

  「母親曾經給我取名——蘇思思。」

  「可惜，至今，這個名字終究都沒有真正用到過。」

  「而『思思』，代表的是思念的意思。」

  「因為這個名字，實際上，她多次免於被我仇恨。」

  鬽留下了這句話，這句看起來很是莫名其妙的話，然後消失了。

  而蘇衍則是怔然原地許久，眼中也漸漸地多了更多的愧疚之色。

  「我終究屬於開局因果者——既然如此，女兒這個因果……」

  「我繼續扛下好了。」

  「思思可以是我的女兒。」

  「炎炎也是。」

  「那……」

  「這一幕我便重新布置下去，讓這一切，和他沒有關係好了。」

  「只是，這樣真的能有用嗎？」

  ……

  蘇衍心中喃喃。

  而另外一邊。

  扭曲的時空里，則出現了另外的一幅畫面。

  這一幅畫面，蘇衍看不到。

  其餘存在也看不到。

  但這一幅畫面，卻有人親身經歷到了。

  那是一個美麗的精靈女子，正站在蘇人皇蘇離的面前，輕輕的訴說著。

  「蘇人皇，不知道你是否知曉一個特殊的人。」

  蘇人皇道：「你說說看。」

  雅米娜道：「這個人，名為『思思』。」

  蘇人皇聞言，眉心狂跳了一下。

  但他卻還是不動聲色的、平靜的道：「這是誰？」

  雅米娜道：「雷衍王蘇衍的女兒——蘇思思。」

  蘇人皇道：「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雷衍王還有個女兒名為『思思』。」

  雅米娜道：「這和一個人有關，一個很特別的女人。」

  蘇離沉默不語。

  雅米娜道：「這個女人，和雷衍王的關係其實頗為不錯，只不過她被算計到了，然後被鎮壓了。

  在被鎮壓的時候，她實際上就已經已經有了身孕。

  只是，那時候，她自身的情況很特殊，渾身無比的浮腫，身體如同即將腐爛一般。

  雖然她的樣子和過去一般無二，依然絕美無雙，但是生命力在極限的透支。

  你該知道，雷衍王蘇衍的才情和天賦是非常可怕的。

  也是如此，那個胎兒實際上天賦也同樣無比可怕，天賦越是可怕，對於母親的能量本源要求就越是激烈。

  但是，那個胎兒本身是一個至真至善至美之人，是個真正的小棉襖，在察覺到了這樣的情況之後，就自然有了她自己的決斷。

  蘇人皇覺得，這個決斷是什麼呢？」

  雅米娜說著，近乎於本能的看了一下天空。

  在發現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出現之後，不安的心也漸漸的安定了下來。

  同時，她手心的汗水也明顯的的流淌了一些出來。

  她的表情複雜而又痛心。

  蘇人皇沉思了半晌，才道：「若是一個那樣好的孩子，那必定是犧牲自己，成全她的母親——以蘇衍的性格和血脈傳承而言，但凡胎兒有靈性，多半也接受不了自己出世而害死母親的事實。」

  雅米娜嘆道：「是的，你說得很對，所以你們才是一路人。」

  雅米娜說著，又道：「說到底，這一件事，實際上也不是第一次發生，恐怕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發生。

  那個孩子，開始並不叫『思思』，而是名為『念念』。」

  蘇人皇道：「組合起來，就是思念。」

  雅米娜輕輕點頭，道：「是的。只是，念念在意圖自殺自斬的時候，被她的母親發現了。

  而她的母親也竭盡全力的留下了一般的本源精血，以確保了她的生命安全。

  為了中止名字因果和災劫降臨，她的母親將她的名字從『念念』更改為了『思思』。

  當這個名字被更改了之後，那個孩子終究沒有再次的自斬，沒有做出胎中自殺的事情來了。

  不過，也是如此，那個孩子想盡了各種辦法不再吸納生命本源來成長，所以……結果就是，先天嚴重不足。

  她的母親是順利的將她生了出來，可惜她卻一出生就有了各種隱患。」

  雅米娜說著，又長嘆了一聲，道：「後來，蘇衍為此而找到了生命精靈領域。」

  「當時的生命精靈領域的王，在一些未知的條件之下，答應了幫忙拯救思思。」

  「既然答應了，當時整個生命精靈領域也開始嘗試著去付出……」

  「你說，這個付出，會付出什麼？」

  雅米娜喃喃，眼神有些深邃，同時她的表情，就像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之中一樣，臉上漸漸多了惶恐，震驚，難以置信等情緒。

  蘇人皇嘆道：「最終，生命精靈領域的王們會發現，思思沒救——或者，唯獨要運用靈犀之心和生命建木才可以拯救，對吧？

  而無論是靈犀之心還是生命建木，那絕對都是生命精靈領域的核心根源——生命古樹的核心根基，是絕對不能亂動的。

  但是，因為答應了，所以生命精靈領域的王還是動用了生命古樹幫思思治療。

  結果，那位王直接就被反噬，傷到了根源本源，而生命古樹也同樣如此，甚至還開始枯萎了。」

  蘇人皇輕聲道。

  雅米娜深深看了蘇人皇一眼，道：「不愧是蘇人皇，不愧是天機神算，一切都瞞不過蘇人皇。

  實際上，事實也的確如此——當那樣的結果出現之後，我們的王和一些上層都已經明白了，這就是一個局。

  一個針對雷衍王和其女兒的局。

  甚至，也是一個針對我們生命精靈領域的局。

  可惜，一切為時已晚……」

  ……

  鎮域虛空之黃泉之地。

  蘇離靜靜的看著眼前冷漠而立的斬道王姬無，神色淡漠。

  這一次，未知之地已經化作歸墟，看不到結果，卻是最為讓他遺憾的事情。

  他覺得，他錯過了極大的因果。

  而如今，祁鳳語和其腹中的孩子到底如何了，他也不知。

  這時候，斬道王姬無等一群王攔路？

  找死嗎？！

  他如今出手，已經不會介意全力爆發了！

  探因果的底蘊，這一次很足！

  因為——系統都已經在發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