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8章 苦心天負，有志不成

  蘇離自混沌世界脫離出來之後，心情一度也非常的複雜。

  所謂的時空鎖魂塔終究只是一個類似的名字，而沒有真正的類似因果。

  在那個世界裡，他真實得太過於虛假，完美得像是一個偽君子。

  事實上，若是在現實里，蘇離都並不覺得自己可以做到。

  但是在那個世界，毫無疑問，這是被美化了的。

  而這一切，是命運牽引，還是天道有意引導？

  蘇離不知道。

  但這樣的做法，只要祁鳳語不是傻子，那麼她絕不會相信這一切是他蘇離的本性。

  反而，越是會懷疑他居心叵測——畢竟在現實之中，他的確很是不羈與風流，而並不足以專情。

  但在混沌小世界裡，卻表現得如此的包容和專情，這便是蘇離自己都忍不住想要吐槽一句——虛偽，假正經，渣。

  可……

  從頭到尾，蘇離也通過自己的那一部分記憶里明白，事實上，那裡面的那個『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普通人不需要背負多少，只需要照顧好身邊的妻子、伴侶，那就是他一生的幸福。

  位卑未敢忘憂國？

  那不屬於他——至少，他只能做到窮則獨善其身。

  實際上，在混沌小世界裡，在父母離世之後，那裡面的那個蘇離就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動力——而唯一的動力，源自於報恩。

  以及，父母的臨終囑託。

  所以他無怨無悔的照顧了祁妍一輩子。

  最終，他的真心與誠意的確換來了回報——但是……

  實際上，在蘇離的心底深處卻一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真的不愛。

  是的，不愛。

  或者說這種所謂的愛，更多的像是親人之間的相依為命一樣。

  這是蘇離心底窺視到的真正秘密，因為不愛，反而可以表現得呵護與大愛。

  反而若是真愛，卻不會有這樣的相濡以沫，因為感情從來都是平等的。

  一旦一方一直偏離軌道，那麼這份感情其實不可能持續下去——開始的時候，蘇離與祁妍的感情其實就是持續不下去的。

  一個毒婦、心胸狹隘甚至是帶著『前世』的怨念而來折磨他的存在，怎麼可能付出所謂的愛？

  那只會越來越無所不用其極。

  但因為報恩，因為虧欠，因為父母之命，因為盡孝，也因為相依為命——所以蘇離忍下來了。

  從頭到尾，蘇離都是將祁妍當成親妹妹一樣，愛與包容，早已經被親情所完全覆蓋，被報恩所覆蓋。

  也是如此，他才可以如此的寬容與呵護。

  若是他自己痴愛的女子如此，這份愛定然早已經存在不下去了。

  愛很簡單，但是也很脆弱。

  特別是這樣的女子，開始的表現哪一點又值得他愛呢？

  蘇離默默嘆了一聲，神色更顯複雜了幾分。

  這時候，祁鳳語的身影重新的匯聚於瑤池之中，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蘇離的身邊，就是那無比詭異而已經死寂一片的血色佛塔。

  四方依然是品字形的三座屍山。

  「蘇離，不得不說，你真的太虛偽了，在混沌小世界裡將自己塑造的這麼的完美，你覺得這樣的你是伱的本性嗎？還是說，覺得我祁鳳語這麼的好欺騙？」

  祁鳳語歷經了一場凡人的人生之後，的確是有了很大的成長。

  起碼，那種歇斯底里的瘋狂，也已經完全的消退了。

  對於之前兩次的經歷，她仿佛也已經默認了。

  「對不起，我的確是欺騙了你，那一輩子，其實我並沒有真正的愛你，更多的應該是守護。」

  蘇離遲疑了片刻，給出了答案。

  祁鳳語怔然片刻，心中生出一種難言的刺痛——一個普通人，為了另外一個女人而做到了這個地步，竟然不是愛？

  這簡直比謊言和虛偽更加的讓她難以接受！

  「為——為什麼？！」

  祁鳳語的聲音有些顫慄，那種深深的不甘之意已經溢於言表。

  一日夫妻百日恩。

  小世界裡，因為有一些靈氣，所以兩人相濡以沫足足九十餘年，都是到了將近百歲才離世。

  一輩子那麼長，又是那麼的短暫。

  所以，這百年相處，實際上蘇離早已經在她的心中留下了部分烙印。

  從黑暗的世界裡找不到光明，到如哥哥又如丈夫一樣偉岸的蘇離一直守護著她長大、下嫁，成為他的妻子——哪怕她沒有辦法給他生一個孩子，他卻依然不離不棄……

  那一切是那麼的真，甚至占據了她心中的大半的位置。

  曾經無盡的怨忿和不甘，實際上都在這百年時間裡流逝了。

  特別是在最後瀕死的時候，那種死亡來臨的感覺，真的是很真實也很具有衝擊力。

  那是祁鳳語這一輩子第一次真正的面對死亡。

  而在死亡之後，她才再次的『迴光返照』，那時候，她其實已經恢復了天庭之主的記憶，已經不是凡人的她了。

  可是她還是詢問了那時候的蘇離。

  得到的答案，也讓她感觸極深。

  一生一世，一輩子。

  有時候，普通的生活、平淡的感情往往也才是最為深刻的，最為動容的。

  蘇離在那個世界給了他所可以給的所有一切，甚至包括表現出來的絕對的愛。

  但是如今的蘇離卻否認了這最為讓她心動的一份因果。

  祁鳳語的心，有些難言才刺痛，是以她一邊暗恨自己下賤，明明被如此欺辱算計，卻還是不能釋懷。

  一方面，則是因為蘇離的不愛。

  有時候，愛了，不會在乎。

  但是不愛了，卻又不甘心。

  「混沌小世界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守著的是心中的道德與堅持，是報恩，也是守護——那是疼愛，是守護，卻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情。

  生活的確也是相濡以沫，感情也是真的，愛情卻只是——」

  蘇離的話沒有說完，就忽然之間被祁鳳語打斷了。

  「不用反覆提及，我知道了！即便如此，也改變不了你虛偽、噁心的本質！」

  祁鳳語冷聲道。

  她的態度更加冰冷了。

  這時候，若是在那般混沌小世界，蘇離定然已經好言好語的溫柔勸她，安慰她，疼愛她。

  這時候，她也本能的想要蘇離勸她幾句，解釋一番。

  或許這樣，她也是可以適當的原諒的。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身體也已經給他了，還有了他的孩子……

  那其實雙方之間是可以湊合著先試試交流一番的，然後相處一段時間，看看是否合適。

  在祁鳳語的心裡，其實已經有了一定的認知。

  無論是崑崙鏡，還是軒祖，其所有牽引的因果，有一點，祁鳳語已經有些明白了。

  就如同她在混沌小世界裡的時候那樣，她實在是太固執了。

  假如說華秋道真的居心叵測的話——她若是聽不進去勸，那麼就絕不會給蘇離自證的機會。

  那麼天庭如果真的有浩劫，就無可救藥了。

  再加上父親祁真武兩次警示、呵斥她，都是因為她對蘇離想要痛下殺手！

  再結合蘇離提及過的萬佛寂滅、萬仙遭劫的浩劫，祁鳳語若是還不明白一些事情，她也真的枉為天庭之主了。

  也是如此，祁鳳語才想要蘇離稍微低頭，抑或者是給她一個台階下。

  可是蘇離並沒有。

  蘇離只是輕輕嘆息了一聲，似乎同樣對於混沌小世界裡的某些事情有些耿耿於懷。

  這一幕，更是讓祁鳳語給氣著了——這混帳東西，在混沌小世界顯化本性好的不得了，結果回到現實里反而還嫌棄小世界裡表現太好了，對自己太好了，不值得？

  所以，他的本意是，在混沌小世界就該對她差一些，多多折磨她羞辱她麼？

  「真是個混帳東西！」

  想到這裡，祁鳳語也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是以，祁鳳語心中一動，隨即情緒更加冷漠，故意道：「你既然坦誠了這些，話也不多說了。

  原本我是心儀秋道大哥的，如今落得這般不潔之身，我這活著也沒什麼意思。

  你既然如此算計於我，我此番便直接化道，你準備迎接天庭的各大勢力的憤怒吧！」

  祁鳳語的性格依然激烈，此時故意以『死』來測試蘇離。

  蘇離收斂心神，深深看了祁鳳語一眼，平靜開口道：「你這是要選擇自我化道？」

  祁鳳語淡淡道：「混沌小世界，算是我又讓你睡了百年，百年夫妻，你告訴我你一直不愛。呵呵，我還有什麼純潔可言？活著不是丟整個天庭的臉麼？」

  蘇離聞言，一時間竟是不知道怎麼回應的好。

  這說法？

  這邏輯？

  有些無敵了！

  什麼叫睡了她百年？

  她沒看看她在混沌小世界的樣子嗎？

  而且，小世界裡不是每一次都是她主動，一心想要給他蘇離生個孩子傳宗接代的嗎？

  蘇離嘴巴動了動，卻了是明智的沒有和祁鳳語去理論什麼。

  的確，七七四十九天以及九天九夜……

  這件事他的確要負主要的責任，祁鳳語也的確是受害者。

  原因終究是其次，擔當方面，蘇離是認的。

  「怎麼，不說話了？好了，蘇人皇，你繼續你的圖謀好了，我們永別了！」

  祁鳳語說著，就要選擇自我化道。

  哪怕是假的，但是祁鳳語也依然無比剛烈，的確是做出了自我化道的架勢。

  而且，祁鳳語這種性格激烈之輩，真真假假也往往在一念之間。

  一旦想到活下去的意義沒了，又顧影自憐，思想狹隘，尋短見化道之類的事情，那極有可能這一秒是假，下一秒就成真的了。

  祁鳳語準備化道，蘇離無奈，只能選擇強行鎮壓祁鳳語。

  可就在此時，蘇離感應到了一縷冥冥之中的道韻氣息瀰漫而出。

  那一刻，蘇離有些明悟了——在當初華秋道於時間軸上化道的時候，留下了一縷特殊的印記信息。

  那一縷信息，為的就是類似於這一次的因果。

  此時，蘇離明悟之後，有些唏噓——華秋道老哥留下了對付『逆轉因果華秋道』的印記手段。

  在這一次，在這樣的時刻，莫名的觸發了。

  也就是說，華秋道相關的因果，華秋道早就留了後手，要自己解決。

  是以，蘇離不再遲疑，直接出聲阻止。

  「且慢。」

  蘇離的聲音中斷了祁鳳語瘋狂的化道動作。

  祁鳳語只是冷冷的看著，桀驁，冷漠而又有些傲嬌——這樣的她，像極了混沌小世界裡的祁妍生氣的時候。

  這就是擺明了，要蘇離去哄。

  之前蘇離還沒有看分明，這次看得實在，頓時心中也明白了——這女人……

  這是個什麼奇葩性格？

  這是認可他還是不認可他？

  不認可，他要放手，她反而急了？

  認可的話，又不甘心？時不時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蘇離嘆了一聲，輕聲道：「祁妍，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們已經……不在混沌世界了。」

  祁鳳語聞言，嬌軀一顫，美眸更是都莫名多了幾分霧氣，當是很快又變得冰冷而冷漠了起來。

  同時，她也只是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但是看情況反而更加情緒激烈，假的化道都快要成真了。

  蘇離嘆道：「告訴你一個真相——華秋道是假的，真正的華秋道，早已經在時間軸上化道了，時間軸上，還有著他的部分烙印存在。

  這一幕，我親眼見證。」

  說這話的時候，蘇離祭出了軒轅劍。

  軒已經不在，但是軒轅劍卻衍化出了一片劍之領域。

  劍之領域不是針對祁鳳語，而只是守護這一份信息。

  這份信息很重要。

  但是到了此時此刻，他必須要提及這樣一份信息。

  即便是他不提及，這樣的一份信息，之後還是會呈現出來。

  此時由他來牽引，反而最為合適不過。

  「你覺得我還能信任你麼？連續兩次，結果連續兩次被你凌辱。

  第三次，更是與你同床共枕百年！

  這一次，你又想如何？」

  祁鳳語冷聲叱道。

  她對於四周出現的變化，也不以為意——自軒祖營造了混沌小世界之後，這裡的禁忌已經被破開了，她和蘇離都可以動用仙力。

  「這次你不用相信我，你可以相信你最為信任的華秋道——但是，是真正的華秋道！」

  蘇離語氣很是肯定！

  祁鳳語冷笑連連：「華秋道大哥是真還是假，你說了從來都不算。如果我一直喜歡的都是假的，我又何須在乎到底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蘇離道：「你可以不在乎，但是天庭卻需要在乎，不是嗎？萬佛寂滅與萬仙遭劫的浩劫，就源自於這樣的一場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