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7章 凡人一世，人品試煉

  在這種心態之下，祁鳳語與蘇離被牽引到了『時空鎖魂塔』之中。

  軒本身顯然並不清楚時空鎖魂塔的因果，只是因為時空、靈魂以及通天塔，所以才取了這樣一個名字。

  但當他取了這樣一個名字之後，他自己其實也微微怔然了剎那。

  隨即，他神色恢復了平靜。

  接著，他調用了這一方世界的混沌本源，以類似於時空與幻境之法，構築了一個類似於小千世界般的世界。

  這是一個普通人的世界。

  這個世界，也是一個類似於古代詩詞風月般的讀書人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蘇離雖然是一個普通人，但是卻頗為聰明，出身有些一般。

  但，他卻有一個特殊的青梅竹馬——這個青梅竹馬，來自於他的父母臨死之前的託付。

  這個青梅竹馬，名為祁妍，妍代表了極致的美麗。

  可惜，祁鳳語化作的祁妍動機不純，所以進去之前她以無上的意志干涉了一些因果，取了一個代表美麗的名字，卻弄了一副丑得讓人作嘔的顏值。

  這種顏值，且不說其臉上到處都是黑斑和疙瘩，上面還有汗毛以及各種膿瘡，仿佛永遠都無法恢復不說，還三天兩頭都會流膿的那種。

  不僅顏值噁心人，皮膚粗糙而黝黑，其還心理變態，心胸狹隘，性格狠毒、強勢而又霸道。

  這樣的存在，只因是青梅竹馬以及父母臨終託付，所以蘇離並沒有任何的嫌棄。

  開始祁妍還小的時候，他就充當大哥哥一般，無比真心的照顧她長大，並想盡辦法幫她治療身體的各種隱疾。

  可惜，這樣的怪病是完全沒有治療好的可能的。

  為此，整個家庭幾乎不堪重負，所有的難處全部都背負在了蘇離的身上。

  蘇離不僅要掙錢養祁妍，還要抽空餘的時間來學習，備考——因為他知道，唯有成為真正的讀書人，才會有出路，才可以救治好祁妍，並帶給祁妍幸福的生活。

  在這樣的情況下，蘇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真心，最終才終於踏上了讀書之路。

  只是，這般過程之中，自然也遭受到了許許多多的冷嘲熱諷——這些冷嘲熱諷，都是針對祁妍的。

  因為其惡毒而又醜陋，甚至還瘸腿，還有眼疾。

  可謂是匯聚了這世間最大的詛咒一般。

  再加上心胸狹隘而又自私自利，祁妍不僅自己精神內耗，還時常讓蘇離很是難堪——因此背後說祁妍壞話的左鄰右舍自然更多了。

  而這時候，祁妍則會認為是蘇離背地裡說她壞話，更加的針對蘇離。

  即便如此，蘇離也依然不離不棄，依然好好的照顧著祁妍，任勞任怨。

  開始的時候，或許他有時候確實有些心累，可相處長久之後，他明白那是自己的『妻子』的身體原因。

  再加上，從小的教養讓他明白，如果不是祁妍的父母相救，他父母和家族都早已經蒙難了。

  雖然最後還是沒有逃過劫難，但是祁妍的家人也因為這件事被牽連。

  最終，他和祁妍活了下來。

  所以，無論是父母雙方之間的婚約，還是那份恩情，再加上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如親人、如妹妹，又是正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妻子，他又怎麼會去三心二意？

  是以，在讀書更加明智之後，蘇離最後的一縷疲憊、不滿之意也消失了。

  他徹底的付出了真心，並無論祁妍如何去做，都依然付出了寬容與疼愛，無論祁妍如何的作，他都始終不離不棄。

  但這也並不是舔，而是該疼愛的時候疼愛，但是道理他始終還是嚴肅而又古板的講——無論祁妍聽不聽。

  最終，祁妍不聽，他就只會懲罰自己——覺得自己是沒有足夠好的做到以身作則。

  而蘇離越是如此，性格卑劣而又敏感、狹隘多疑的祁妍越是會懷疑蘇離一定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甚至已經和外面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有所牽扯，因而才會在面對她的時候心虛，因而會對她更好。

  是以，她的態度更加惡劣，更加作，也更加的無恥，更加的飛揚跋扈，頤指氣使，更加的冷漠無情。

  這樣的手段，也直接導致了蘇離苦苦付出爭取來的仕途徹底的夭折，以至於被發配到了邊遠地區，沿途受盡了各種苦難。

  可這般過程之中，蘇離依然拼盡了全力，付出了血汗換來了一些微薄的收益。

  而這些，絕大部分都用在了祁妍的身上——在這樣的苦難之中，蘇離依然付出了一切，以保證祁妍可以少受一些苦，少遭一些罪。

  所有人對祁妍避如蛇蠍，厭惡如狗屎，蘇離卻依然呵護，甚至生怕祁妍受到了半點兒委屈。

  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便是本性如此狹隘惡毒、自私自利而又小人之心的祁妍，也在蘇離被生活一次次壓彎的脊樑、花白的長髮的情況下，逐漸的有所改善。

  漸漸地，她的態度稍微好了一些，身上的膿瘡也漸漸開始恢復，心性也有了一些小小的變化。

  可她想起過往種種，反而更加的自慚形穢。

  但她的康復，她自己未必多麼開心，開心的卻是蘇離。

  祁妍逐漸恢復，蘇離更加奮發拼搏，而祁妍哪怕是恢復了一些，依然醜陋粗糙，依然皮膚黝黑——哪怕是臉上的膿瘡、身上的惡臭恢復了一些，留下的傷痕也依然讓她醜陋如厲鬼。

  可蘇離反而更加真心的呵護。

  一次又一次……

  終於，祁妍最終被蘇離的赤誠之心完全感動了。

  最終，兩人也漸漸的感情升溫。

  之後，蘇離也脫離了流放的日子，重新崛起，再次的成為了有名的讀書人，併入朝為官。

  祁妍則因為自己的各種劣跡，各種不堪而更加的自卑、自慚形穢。

  如此悔恨之下，她開始對蘇離各種付出，甚至開始張羅給蘇離納妾之事。

  但是每一次，蘇離都非常嚴厲的拒絕了。

  然後，蘇離會更加的用心去愛她。

  如此反覆之後，祁妍更加感動，同時也熄滅了對於蘇離納妾的心思，而是將所有的感情傾注在了蘇離的身上，付出所有可以付出的一切。

  因為愧疚，也因為真的逐漸痴愛，祁妍只能付出所可以付出的全部真心。

  這不僅僅是贖罪，更是她知道，蘇離的心中有且只有她一人，蘇離的愛，已經是他的全部。

  所以，他也沒有辦法再去愛更多了。

  這般情況下，兩人如此相伴，直到白頭偕老。

  老了的時候，祁妍因為體質方面偏差，反而要先行死去。

  但是在臨死之前，祁妍迴光返照，目光看似渾濁，卻莫名帶著幾分靈動的光澤，一如她還是小孩子、還沒有生怪病的時候那絕美的大眼睛裡的靈性。

  祁妍在這時候，終於忍不住的詢問蘇離：「蘇離，這一生你這樣付出一切的來愛我，真的值得嗎？為了我，你幾乎放棄了整個世界的美好。」

  蘇離雖然同樣老態龍鍾，卻依然溫柔含笑，聲音嘶啞道：「你是我的全部，也是我的最大的幸福，所以，於我而言，這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取到了祁妍伱這樣的好妻子。」

  祁妍聞言，忍不住淚目盈眶，她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聲音沙啞道：「可是之前的我如此的卑劣，如此的惡毒，又是如此的醜陋。」

  蘇離輕輕搖頭，柔聲道：「不，那是因為在乎，所以狹隘，所以卑劣，所以惡毒，所以才會在一點點的事情上就會歇斯底里。

  也是因為，身上背負著那麼多的病症，你一直生活在黑暗裡，而我，是你的光明。

  或許，如果沒有我，你完全可以忍受黑暗。

  可是……

  我卻不能將你留在黑暗裡，我捨不得——所以我會做你的光，讓你走出黑暗。

  而後來，恰恰證明你走出來了。

  祁家的血脈里，從來沒有惡毒的存在，更遑論是我心愛的妻子祁妍，小妍妍。」

  蘇離的聲音格外輕柔。

  祁妍忍不住沉默了起來，並默默的低下了頭。

  隨後她再次的抬頭，無比專注、認真的看著蘇離的雙眼。

  在蘇離的雙眼之中，她看到了歲月的渾濁，以及……所有的誠意。

  「你……」

  祁妍還想說話，卻是被蘇離輕輕握住了手。

  祁妍的手很是蒼老，上面還到處都是傷疤，疙瘩，瘦骨嶙峋。

  但是蘇離握著，卻沒有半點兒嫌棄，有的只是對於這些疙瘩、骨頭瘦弱的狀態的心疼。

  「你看看你……每一次握著你的手，我都會很是心疼——這些都說明，你過得依然不好。

  所以，在我照顧你的這一輩子裡，如果你一直活在黑暗裡，那只能說明是我做得還不夠好。

  如果我做得足夠好的話，又豈會還讓你活在黑暗裡，又豈會讓你懷疑我呢？」

  「祁妍，無論別人怎麼說，我都不會在意。」

  「萬千皮囊，皆是虛妄。在我心中，祁妍永遠是我心中最好的妻子，這份感情，也與其餘一切都沒有關係。

  我愛你，不會因為容貌、氣質，身份、性格等一切因素的變化而變化，始終如一。」

  「這一輩子，或許最大的遺憾，只是沒有能早些拼搏起來，踏遍千山萬水找尋到治療好你的方法——但是如果……如果你不嫌棄，下輩子，我再繼續照顧你，守護你。」

  蘇離的語氣很是真誠。

  而這些話說完之後，他的所有生命氣息很快的衰減了起來。

  接著，蘇離就這樣的死了——死在了祁妍的懷中。

  這時候，祁妍微微有些怔然，隨即又什麼話都沒有說。

  實際上，最後一次迴光返照的時候，祁妍已經覺醒了祁鳳語的記憶。

  也是因為這樣的一份記憶，所以祁鳳語對於蘇離的感官很是奇怪。

  她有些懷疑蘇離是帶著記憶而來，或者是暗中暗示了要怎麼去做，要特意的這麼去表現。

  但是她在這裡復甦了祁鳳語的天庭之主記憶之後，就暗中調動各種因果推衍過——蘇離是真真實實沒有半點兒『作弊』的。

  這就是蘇離的本心。

  這也是蘇離的本性。

  這是軒祖打造的混沌世界，雖是小千世界，但是規則是聖人級別的規則，任何因果都無法影響。

  這一點，祁鳳語的見識也是有的。

  也是如此，她此時的心情也是萬般的複雜。

  蘇離真的不是個爛人。

  至少，遠遠沒有她想像的那麼爛。

  這一刻，祁鳳語是真的有些茫然了。

  甚至，深入的去想——蘇離已經與她合道，拿到了她的清白。

  甚至，蘇離已經掌控了崑崙鏡，那麼，蘇離其實可以通過崑崙鏡掌控天庭——因為，天庭的權限實際上是可以由崑崙鏡來調動的。

  換句話說，其實蘇離得到她了之後，又掌控了崑崙鏡，天庭就和她關係已經不大了。

  那麼，蘇離完全無需進入這樣的世界，證明自身的品行。

  可蘇離還是義無反顧的踏入了進來——甚至不怕紅塵迷失其中。

  要知道，一旦蘇離的表現不好，或者是在這個世界花天酒地，甚至是各種品行不良，那蘇離人皇的位置都要因此而丟掉！

  那麼，是什麼讓一個人對自己遁入紅塵如此自信？

  沒有任何因果。

  如果一定說要有，那就是打鐵還得自身硬！

  自身就不是一個爛人，那麼無論什麼因果之下，都不會成為爛人。

  「原來，之前崑崙鏡中呈現出來的情撼九天……依然是真的。」

  「這就是人皇……」

  祁鳳語的心情萬般複雜。

  只是，因為這一份紅塵太過於投入，以至於記憶無比的真實——所以，兩人恩愛了一輩子，如今忽然覺醒『前世』的仇恨……

  祁鳳語很是不服氣，不甘心，卻又莫名的失落，難受。

  不服氣自然是因為她輸了。

  莫名的失落是——那個一心只有她的夫君……也沒了。

  這一切，終究只是一場幻境。

  軒祖最後的那一席話，那些沒有說出來的因果，此時則深深的縈繞在了祁鳳語的心頭。

  這一份因果，是好還是壞，現在，似乎已經不僅僅是那麼簡單就可以界定的了。

  祁鳳語不願意服軟，也不想就這樣的終結因果。

  所以，她深吸一口氣之後，念頭涌動，接著埋葬了這個世界的蘇離之後，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離開，頓時，整個世界就開始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