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 這一顆心，姜鸞之死

  姜鸞怔然的看著蘇忘塵。

  她想過了很多結果，卻唯獨沒有想到，蘇忘塵手中的刀，會有一天有刺向她胸口的可能。

  那一刻，她眼瞳收縮，心如刀絞——雖然蘇忘塵的刀並沒有刺出，更沒有刺入她的心臟之中。

  但此時，刺進去和不刺進去，又有什麼分別呢？

  她以為她不會在乎，可當這一幕呈現出來的時候，她卻發現她的心，痛得無法呼吸。

  「心，痛得無法呼吸。

  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跡。

  眼睜睜的看著你，

  卻無能為力，

  任你消失在世界的盡頭，

  找不到堅強的理由，

  再也感覺不到伱的溫柔，

  告訴我星空在那頭，

  那裡是否有盡頭……」

  這時候，莫名其妙的，姜鸞的腦海之中似乎有神秘的聲音在歌唱。

  就好像，這歌聲能忽然之間穿透她的魂海，直達靈魂的深處。

  她甚至忍不住想要歌唱，但卻又發不出聲音。

  當她曾經對於蘇忘塵抑或者說那個蘇離唾手可得的時候，她卻沒有當回事，眼神之中充滿的輕蔑和不屑，覺得蘇家的蘇玄才是那麼的英姿勃發，那麼的具有奇男子的絕世魅力。

  而如今，那什麼蘇玄，不堪一擊，不過一廢物罷了。

  他遠遠沒有如今的蘇忘塵這麼意氣風發，這麼的深邃如淵，這麼的霸氣而不羈，擁有奇男子的絕世魅力與英雄氣概。

  可這些，卻又已經不再成為她可以獲得的東西。

  一種很難以形容的情緒在她的心靈之中滋生。

  「忘塵哥哥——」

  姜鸞再次顫聲開口，淚眼汪汪的，看起來格外的落寞，失落。

  「不必再說了，走吧，如我所說，相忘於江湖便好。從此山高水長，後會無期。」

  蘇忘塵語氣更加堅決。

  他的眼神冰冷，同時也非常的清澈。

  清澈的眼眸之中，似乎什麼東西都具備，卻唯獨缺乏了感情。

  看到這樣的眼瞳，姜鸞的心再次為之一顫，隨即俏臉變得蒼白了起來。

  那一刻，她顫抖著身體，淚眼婆娑，卻也默默的低下了頭。

  有些不可控的因素，似乎依然還是按照某些無法達成的因果走向來發展了。

  她不知道，但是她的確是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想要抗爭，想要掙扎，卻……很是無力。

  「我……我走，但是我還是想說最後一句話，忘塵哥哥，希望可以……給我這個機會。」

  「或者說，如果你以後不願意再見到我，這一次，也就是我們最後的訣別。」

  姜鸞說著，又輕聲呢喃：「訣別詩，兩三行，誰來為我黃泉路上唱？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來人世走這趟。」

  蘇忘塵聞言，若有所思，雙眼微微一眯。

  他沒有立刻回應姜鸞，也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但是他的心中，卻已經翻湧出了驚濤駭浪。

  只因，姜鸞說的這一句話……

  這是一句歌詞！

  這的在曾經的華夏那邊的一首名為《訣別詩》的歌曲的歌詞。

  而且，這是羅燕最為喜歡的歌曲之一。

  姜鸞如果不說這句詞，蘇忘塵或許還不會有所忌憚。

  可是姜鸞竟然……

  竟然說出了這句詞。

  無論她是一個穿越者，還是不是……

  蘇忘塵都絕不可能容得下她了。

  蘇忘塵的心中好幾次湧現出了殺機，他想證明什麼，卻又害怕去證明。

  一個玄幻的世界，一個如此殘酷的世界……

  若是只有一個穿越者，毫無疑問，那必定是類似於主角的模式。

  可若是存在兩個……

  而其中的一個甚至還丟失了金手指的話，那麼所有氣運必定會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

  蘇忘塵心中有了一些遲疑，有了一些別樣的想法。

  蘇忘塵沉吟了片刻，才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你沒有愛情之後，就不想活了？」

  姜鸞沒有立刻回答，就像是沒有聽到蘇忘塵的話一般，依然陷入了某種奇怪的呆滯狀態。

  「忘塵哥哥，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遠離這世間的紛紛擾擾——做一對幸福快樂的鴛鴦。」

  「鴛鴦雙棲蝶雙飛……這是多麼美好的幸福。」

  「忘塵哥哥，你為什麼……為什麼不願意答應呢？為了忘塵哥哥，小鸞真的什麼都可以付出的，包括——生命。」

  「忘塵哥哥，小鸞擁有特殊的妖鬽紅蓮體質，這樣的體質一旦合道，可以擁有巨大的實力蛻變。

  對了，這種妖鬽紅蓮體質，又名為『玄陰造化聖體』，這種體質，可以對忘塵哥哥又極大的幫助。」

  姜鸞又再次的開口，而她這些話語之中，那一句『鴛鴦雙棲蝶雙飛』，再次的觸動了蘇忘塵的心。

  蘇忘塵深深的看了一眼姜鸞。

  原本，有些決定他沒有作出。

  但是這一次，他忽然意識到，他必須還是要做點兒什麼。

  曾經，他已經不欠羅燕什麼。

  至於說如今，無論姜鸞是不是羅燕，那都已經不重要了。

  在這裡，只有他和姜鸞兩個人，他的金手指模擬器丟失了，而他跪在殞寂古廟之前，身邊就出現了一個姜鸞！

  要說沒關係，他還真的不信。

  再者，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世間有且只能擁有一個穿越者，而那個人，必須是他蘇忘塵！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曾經他為了羅燕付出了一切，結果呢？

  而如今……

  蘇忘塵努力的說服了他自己。

  同時他也下定了決心。

  他再次看向姜鸞的時候，眼神之中也多了幾分複雜之意。

  「小鸞，你的話，讓我很是感動，不過——我不想在這樣的時刻與你合道。」

  「雖然那樣一來，我的確可以有巨大的進步，但是——我不想也不能這麼做。」

  「這對於你而言，很是不公平。」

  「這樣，我送你一首歌曲吧，我希望你可以明白。」

  「當然，你也可以不明白，沒有關係的。」

  蘇忘塵說著，他念頭匯聚，體內的某些封印像是莫名的破解，神奇的《八九玄功》竟是自然的形成了變化之術，手中的修羅冥獄鐮刀，竟是腰身一變，變成了一把類似于吉他的古琴。

  隨後，他輕聲吟唱了起來。

  人海茫茫緣分去又來，或許沒有那麼壞

  至少越來越明白，要先了解才愛

  話語淡淡關心卻滿懷，不再愛的像個小孩

  我們的情不澎湃，卻溫暖又實在

  這一顆心始終伴著你，就算是無法每刻在一起

  隨時準備飛奔去，要分擔你或分享你

  這一顆心總是需要你，確定生活的意義

  能被懂的被珍惜，就有夢有勇氣

  不怕對方都自由自在，因為心靈互相依賴

  感動不必說出來，用真愛去表白

  ……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失之後，姜鸞的眼中仿佛有了一些神奇的明悟。

  有驚喜，也有感動，同時又有著難言的恐懼。

  只是……

  這些音符，卻已經全部化作了熾烈的刀意，早已經貫穿了姜鸞的靈魂。

  姜鸞的身體完好無損，但是靈魂卻已經遭受到了數不盡的刀意的攻擊，千瘡百孔。

  最終，姜鸞眼角含淚，身體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姜鸞死了。

  被蘇忘塵以無盡的刀意穿透了靈魂，如萬刀穿身一般。

  「抱歉，我的確是對你動情了。」

  「但是我卻不會再對任何女人動情，不會出現什麼殺子證道之類的因果。」

  「固然我並不記得那些因果，但是有些經歷，無論是現在發生的還是曾經發生的，抑或者是將來會發生的，我都不會再讓這些因果發生了。」

  「我若是望帝，必定先殺賤人。」

  「我若不是望帝，也不會給你當賤人的機會。」

  「至少，你現在清清白白的死在我的懷裡，生是清白的，死，也依然是清白的。」

  「你這一身綠……便伴隨烏桑河的水而沉眠。」

  「現在，你想要的答案——我告訴你。哪怕是到了現在，我依然愛，依然在乎。反而是曾經，在乎，但是並不愛。

  或者說那種愛，自始至終，都只是親情，只是哥哥對於妹妹的關心與呵護，與愛情無關。」

  「破碎的心，終究還是無法還原。」

  「所以，如今留下這一份美好，希望你可以瞑目，死而無憾。」

  「若我蘇忘塵有目的，這一次，採補合道，我的確可以一步大成，達到無法想像的層次。」

  「但我不成。

  蘇忘塵無論是誰，都不會成為那種不擇手段之人——至少，不會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這麼的不擇手段。」

  「另外，如我們這般的人，存在一個就可以了。而我明白，活著並不是一種幸福，死了才是，所以這份痛苦，我承受了。」

  「你若依然不瞑目，可以凝聚執念，成為凶魂，隨時前來索命。」

  「當然，如果這麼做了，就只會有兩種結果。第一，我束手就擒，任由你宰割，折磨，但我永遠不會後悔今天所作所為。」

  「第二，你徹底放棄，含笑九泉。那麼，或許真能走到最後的那一天，我一定會讓我們之間有一個完美的結局，會平掉這樣一份因果。」

  蘇忘塵輕聲呢喃。

  隨後，他伸手覆蓋向了依然雙眼含淚卻目光渙散的姜鸞。

  姜鸞的雙眼輕輕的合上了。

  最後，她溫熱卻逐漸冰冷的身體，還依然安靜如畫，她閉合著的雙眼眼角，還依然有淚痕流淌而出。

  或許那淚水正在詮釋——有時候，一條路走錯了，就真的再也回不了頭。

  蘇忘塵將姜鸞的屍體抱起，走下了落霞荒山，來到了烏桑河旁。

  河邊，此時已經開滿了鮮紅的杜鵑花。

  蘇忘塵以杜鵑花編織了一個花床，將姜鸞放在了花床上，然後將她放入了烏桑河之中。

  很快，花床隨風而下，順著河流向下漂浮而去。

  漸漸地，蘇忘塵再也看不到姜鸞的身體。

  許久之後，蘇忘塵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眼中最後一絲情愫似乎也在此時徹底的斬斷。

  「心眼的因果被截留了嗎……」

  「其實也無所謂了。」

  蘇忘塵閉上了眼。

  隨後，他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天機魂鑒術』的影子。

  接著，天機魂鑒術像是被激活了一樣，重現浮現了出來。

  天機魂鑒術之中，出現了一幅畫卷——或者說那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幅動態場景圖。

  那是姜鸞與後雲依先前的因果動態圖。

  這是天機魂鑒術自姜鸞那邊『窺視』到的因果，如今才因為姜鸞的死，而激活了出來。

  天機魂鑒術激活之後，毫無疑問，模擬器又回來了。

  或者是被激活？

  或者是因為姜鸞死了之後獲取了大量的天機值，以至於讓模擬器有了能源或者動力？

  蘇忘塵不在意。

  甚至，他沒有激動，沒有心情上的起伏。

  那一幕，是後雲依以巨大的妖狐形態站立於一處青丘之地，靜靜的看著姜鸞。

  「小鸞，你確定了自己的選擇？真的打算去跟著那特殊的形態存在——蘇忘塵嗎？」

  後雲依的語氣有些冷漠，也有些高高在上，顯得很是疏遠姜鸞。

  之前，她拿姜鸞當姐妹一般，如今卻如此的高高在上，如此的冷漠，如此的疏遠。

  這也難怪姜鸞會選擇離開。

  此時，蘇忘塵哪怕是透過這種投影動態場景，都可以感覺到後雲依的高高在上，以及那種冷漠無情的狐狸姿態。

  姜鸞輕咬芳唇，終究還是鼓起了勇氣，道：「是的小姐，小鸞還是決定，想要追隨忘塵哥哥而去，無論他有什麼選擇，都無怨無悔。」

  後雲依淡淡道：「根據大輪迴術的因果判定，你此去，近乎於十死無生——是沒有任何可能生還的！

  當然，破劫之法就是，不要去。

  只要去了，你就捲入未知劫難之中，下場只會無比悽慘。」

  姜鸞眼神之中透出無比堅定的光：「小鸞相信他，而且小鸞心中一直有一種很奇怪的也很特殊的感覺——唯有他，才是小鸞心中願意依靠生生世世的道侶。」

  後雲依道：「我已經規勸你三次，但我講究凡事事不過三，第三次——念及的這一段日子一來我們的姐妹情分。

  如今，你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

  也罷，你且去吧。

  在見到他之前或者之後，只要沒有徹底的與他敞開心扉，你只要後悔了，我會隨時去接應你。」

  姜鸞抿了抿嘴唇，語氣堅決道：「小鸞，不會後悔。」

  後雲依深深看了姜鸞一眼，輕嘆了一聲，轉身道：「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