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荒嶺帝屍，囚籠驚心

  雲想衣裳花想容。

  雲霓裳，代表的是嫦娥的因果。

  而雲化影，代表的則是輪迴的意志。

  此時，那伏在地上的黑影，很是肅然的、一點點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隨後，她身上的黑影漸漸潰散了許多，又顯出了幾分華光與神采。

  只是，這時候的她容貌更加的模糊了幾分，卻反而更有些像是姜雨妃了。

  蘇忘塵的臉上多了幾分冷色：「這樣過了吧？到這一步，還想要撼動我的情感，讓我生出那一絲的惻隱之心嗎？有些事情你們已經做到了極致了。」

  蘇忘塵的話很是無情。

  那『雲霓裳』卻並沒有介意，反而在目光看向遠方的諸多眼神瘋狂而貪婪的天驕的時候，眼神之中也多了幾分嗤笑之色。

  那是一種很難以形容的眼神。

  其中有不屑，有輕蔑，有嘲笑，也有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

  那一刻，她表現出的情態，更像是付出了極大的心血卻被誤會了，以至於所有付出前功盡棄一樣。

  而這樣的前功盡棄，則是如同天大的功德被破壞掉了一般。

  如果再配上一句台詞，似乎反而更加的能契合她目前的那份心聲——不識好人心，不知好歹！

  這樣的表現，也讓蘇忘塵同樣冷笑連連。

  「看吧，時代的動亂還是來了，而你，則是最大的罪人。」

  「這所有的因果其實都無所謂，而關鍵的因果則在於，這是罪域星，是一個罪惡的時代，而你讓這個世界重臨。」

  「你，就是千古的罪人。」

  「曾經有無盡的因果正義，你乃是罪惡之源，罪域之源。很多存在還在想辦法改變這一切，可惜，一切一切的努力，終究還是在這裡陷入了徒勞。」

  那雲霓裳輕聲開口，聲音沙啞。

  漸漸地，她的模樣開始蒼老，很快，她就化作了那個在柳樹下燒紙的老嫗的模樣了。

  兩者，簡直是如出一轍。

  這時候，她的模樣也已經開始腐朽，枯朽，仿佛一身所有的氣息全部的開始枯竭了起來，就如同行將就木的老人，即將咽下最後的那一口氣。

  她的話說完之後，目光也已經變得蒼老而渾濁。

  渾濁的眸子裡，呈現出來的已經不再是蘊含任何情緒的光芒，而是一種徹底的寂滅以及空洞。

  似乎在這一刻，所有不甘心的以及所有堅持的，都付諸流水。

  世間萬事皆流水。

  就是這樣一份意蘊，一份氣息，卻反而略微觸動了蘇忘塵的心。

  蘇忘塵本不想開口。

  但此時，面對那諸多天驕虎視眈眈的瘋狂貪婪的眼神，蘇忘塵心中也有些話不吐不快。

  「曾經，在某個諸天小世界裡，有一個名為『哪吒』的魔童，所有存在都認為他是魔星，甚至他的父母也這麼覺得。」

  「可最終，他卻自己掌控了自己的命運。」

  「他最終成為了希望之源，拯救了那一個世界。」

  「所以，罪惡之源什麼的從來都不是理由，更不是藉口。」

  「人之所以為人，終究還是因為七情與六欲的存在，拋卻了這些，其餘一切都形不成偉大的因果。」

  「所以，什麼千古的罪人，那並不是你說了算。同樣的，這些天驕也形不成什麼氣候。」

  「按照時代的軌跡來看，歸墟之後，最終還是會走向歸墟，這是定義的一個圓。

  而殞寂時代之後，則是雲皇時代。」

  「這是一個皇者輩出的時代，是一個好的時代。」

  「你們或許真的在某些方面付出了，卻永遠也不明白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付出。」

  蘇忘塵沉思著，說出了好幾句話。

  而他所說出的每一句話，都無比的沉重，無比的振聾發聵。

  那『雲霓裳』的身影也已經開始再次的枯朽，已經有些無法支撐著其存在了。

  只是，蘇忘塵這一次卻無動於衷，沒有給予一點點的幫助。

  不是不願，而是不能。

  「你不懂。」

  雲霓裳的聲音更低，也更加的沙啞，說話更加的艱難。

  但是其中的意義，卻又有些不一樣。

  蘇忘塵道：「願聞其詳。」

  雲霓裳沉思了半晌，才繼續沙啞道：「你可知道，旌陽村……代表的到底是什麼？」

  蘇忘塵道：「是龍脈。」

  雲霓裳聞言，渾身一震，蒼老而近乎腐朽腐爛的臉上，依然顯出了深深的駭然與震驚之色。

  「你你你——」

  你什麼，她甚至已經說不出來了。

  因為，這個結果，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她原本以為，曾經的天皇子蘇忘塵，不過就是一個莽夫，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莽夫，一個徹頭徹尾的劊子手而已。

  可如今，她卻忽然明白。

  這世間所有人幾乎都被眼前這個看似莽夫的存在給欺騙了。

  他非但不是莽夫，恐怕反而還比所有存在的判斷都要更加的聰明和恐怖。

  雲霓裳腦海之中仿佛如閃電般顯化了一幕場景——可惜，她並沒有抓住。

  那似乎是關於蘇忘塵和蘇離的最大秘密。

  那個秘密就如一道閃電划過了黑夜長空，卻沒有被雲霓裳捕捉到。

  可雲霓裳卻反而並不遺憾——她沒有太刻意的想要去抓住那一道閃電。

  「旌陽村，淺藍世界的一處核心之地，其中蘊含著的因果甚至不可想像。而我曾經也在某些地脈之下窺視到了不小的因果。

  如今再次來到這樣的地方，我怎麼會不明白——這裡，就是淺藍世界的龍脈之地。

  而且這裡孕育著……真龍。」

  蘇忘塵的話，石破天驚。

  非但云霓裳震撼莫名，便連他眉心記憶禁區第一層里的姜鸞，都無比的震撼。

  這時候，在蘇忘塵記憶禁區中的姜鸞也才明白——蘇忘塵不讓她在外界與他並肩戰鬥，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不讓她『獲取』核心秘密的事情傳開。

  就蘇忘塵這時候的這一句話說出——如果姜鸞此時在外界。

  那麼，無論這一次的因果如何，離開了這裡之後，姜鸞一定無法活下去。

  不是蘇忘塵不讓她活下去，而是她獲取的這個秘密，讓她不可能活下去。

  眼下，呈現在雲霓裳眼中的就只有蘇忘塵，而沒有姜鸞。

  這樣一來，蘇忘塵獲悉這樣的秘密固然很是令人震撼，但是卻不至於活不下去。

  因為蘇忘塵本身存在的意義是非常非常特殊的。

  蘇忘塵的話很輕。

  可是此時的雲霓裳卻已經開始七竅噴血，樣子更加的悽慘。

  原本就已經『岌岌可危』的她，此時更像是立刻就要煙消雲散一般，十分的虛弱。

  不過，蘇忘塵依然沒有出手幫助——儘管他的確可以出手幫助。

  可蘇忘塵很清楚，出手本身沒什麼問題，但是出手就意味著他動了惻隱之心。

  而一旦他動了惻隱之心，那麼很多因果就會因此而被攻破。

  所以這並不僅僅只是幫不幫雲霓裳的問題。

  雲霓裳深深看了蘇忘塵一眼，隨即才輕聲點頭，道：「看來你知道的遠遠比我想像的要更多一些。」

  蘇忘塵沒有回應，保持了沉默。

  雲霓裳又道：「是的，孕育著真龍，而這個地方，被稱之為『養魂地』，養的實際上就是蘇人皇的魂。

  而蘇人皇這份因果，想頂的存在有好幾個，目前最接近成功的應該是望帝以及……那一對姐弟了。」

  蘇忘塵沉默不語，依然沒有插嘴。

  雲霓裳嘆道：「按照這樣的培養模式，其中培養的存在可以獲得極大的機緣與造化，這一點，你有想過嗎？」

  蘇忘塵點了點頭，道：「想過。」

  雲霓裳道：「以這樣的龍脈之地來培養特殊之魂，那麼其命運就會非常的強大。」

  蘇忘塵道：「理當如此。」

  雲霓裳道：「但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在這裡，這樣養出來的魂，幾乎每隔十四天，就可以進行一場特殊的因果輪迴模擬。

  而其中的最頂級的存在，又可以進行戰鬥上的模擬。

  在戰鬥上模擬之後，就可以引領一個時代，成為那個時代的主人。」

  蘇忘塵聞言，心神微微一凜，卻沒有說話。

  雲霓裳又道：「不僅如此，更重要的是，當諸多的天驕被收割精氣魂本源之後，這樣的龍魂會徹底化作純粹的祖龍魔。

  這樣的祖龍魔……一次次的凝聚之後，就可以從無意識的狀態，化作有意識的狀態。

  而這樣累積起來的祖龍魔，又是最好的磨礪的對手。」

  蘇忘塵微微皺眉，道：「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雲霓裳道：「望帝就是以這樣的手段培養出來的，是無比純粹的祖龍魔。」

  蘇忘塵聞言，深深看了雲霓裳一眼，道：「然後呢？你想說什麼？」

  雲霓裳道：「還記得那個赤炎荒嶺的龍陵嗎？你覺得那其中到底鎮壓著什麼？」

  蘇忘塵雙眼一眯，道：「什麼？」

  雲霓裳道：「鎮壓著一具古屍，這是一尊真正的帝屍，而其中的帝魂，卻早已經被剝離了一些出來，用以磨礪『望帝』戰鬥。

  以望帝的能力而言，幾乎每隔十四天，他就有一次與那位特殊的帝屍的帝魂一戰的機會。

  而且還是類似於神魂之戰，相當於一種虛擬的生死對決。

  這些，你不知道吧？

  所以你覺得望帝會失敗嗎？」

  蘇忘塵聞言，心中猛的一沉。

  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時候，他隱約已經確定了一些因果——這一次為什麼會這麼的順利？

  這其中顯然是有著一些異常情況的。

  另外，這一次，蘇離為什麼要拼這一次？

  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一刻，蘇忘塵心中不由有了一些狐疑。

  不過他並不傻，這一絲絲的狐疑，也立刻形成了特殊的冥想，冥想化作共鳴的記憶，很自然的同步了出去。

  蘇忘塵冥想的不是他的道場，而是一頁天書。

  這一頁天書有些泛黃，虛無而不存在，但是可以冥想出來。

  其上面會出現一行行的文字。

  通過這個，蘇忘塵是可以和蘇離進行某些跨越時空的交流的。

  「你說什麼？！」

  蘇忘塵同步信息之後，立刻聲音冷冽了幾分。

  他的眸光暴漲，射出兩道閃電般的神華，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抹動容之色。

  「你覺得我在這般狀態會說什麼？你覺得我到底又是什麼存在？又是誰？」

  「這世間為什麼會有嫦娥，又為什麼會有后羿？」

  「且不說這些，且不說我到底又是誰……就說他……，這無盡歲月，又有多少個十四天？在赤炎荒嶺之中的帝屍，如今到底成了什麼存在？

  你一直沒有想過。

  你甚至沒有想過，望帝是否還依然是望帝。

  如果是，那尚且還好。

  如果……不是呢？」

  蘇忘塵眼瞳微微收縮。

  他已經意識到了這『雲霓裳』的話非常的有問題，但是其真實性極高。

  為什麼？

  因為這就是真相。

  真相囚籠的真相。

  是囚籠，但依然是真相！

  這樣的真相，足夠的駭人聽聞，悚目驚心！

  如果望帝已經攫取了帝屍的因果，李代桃僵，那麼這一次的望帝，就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死亡理由。

  而死亡與新生往往又是對應的。

  那麼，無論望帝是死還是涅槃新生，將會真正的超脫出去，真正的獲得『自由』！

  而結合之前那恐怖的『帝火族』之類的帝族的因果，結合那帝魂母蟲的諸多因果來看……

  這一次，如果帝屍出世了，那是什麼東西放出來了？

  若是根據這些因果來判斷，那麼旌陽村這個龍脈封鎖、封印的……就是真正的大傢伙。

  而他蘇忘塵和蘇離這一次聯手，反而將這『帝屍』的某個恐怖存在釋放了出來？

  也是如此，那『雲霓裳』在『落敗』之後，才以一種『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破罐子破摔』的眼神看向蘇忘塵。

  蘇忘塵沉思了半響，又默默抬頭看向了那些像是陷入了瘋狂狀態之中的天驕男女們，在他們的眼中，蘇忘塵看到的不是人性，而是一種泯滅人性的殘忍眼神，以及一種歇斯底里的殺戮與瘋狂眼神！

  「你想說什麼？」

  蘇忘塵收斂諸多混亂的心緒，語氣冷冽而漠然。

  「我想說——趁著一切危險還沒有真正的降臨，趕緊收手吧！就像是你之前勸我的那樣——現在，我勸你，蘇忘塵，趕緊收手吧！」

  雲霓裳的聲音更加沙啞，但是言語之中，似蘊含著一種難言的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