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同心不易，離心不難

  「來左邊跟我一起畫彩虹——」

  「在你右邊再畫個龍——別停!」

  「在你胸口上比劃一個郭富城，左邊兒右邊兒搖搖頭！」

  「兩個食指就像兩個竄天猴——」

  「呃——」

  胡辰和蘇忘塵扭動著纖腰和胯胯軸，比劃著名鬼畜的動作，卻在關鍵時刻忽然身體一震，像是被點燃了的竄天猴一樣，直接沖天飛起，並在虛空深處忽然炸開如絢爛的煙花。

  兩人一個激靈，渾身的酒氣頓時也消散了大半。

  「咻——」

  兩人的身影如流光，一臉懵逼、莫名其妙的飛落而下，隨後便看到了一臉冷靜、神色冷冽的蘇離靜靜的站在那裡。

  胡辰嘴角抽了抽，有些話想要說，卻在話到了嘴邊之後又收了回去。

  他是喉嚨收縮了一下，吞了一口唾沫，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竟是老老實實的收斂了那一臉浪蕩的不羈放縱氣質。

  而蘇忘塵則是同樣一臉懵逼，整個人像是被打懵了一樣，傻乎乎的看著蘇離，有些莫名其妙。

  「竄天猴？要繼續竄一竄嗎？」

  蘇離忽然開口詢問道。

  蘇忘塵聞言，訕笑了一聲，頓時沉默不語。

  原本的好心情顯然也已經被蘇離冷冽而強勢的姿態給弄沒了，以至於他的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舒服——這蘇離搞什麼嘛！

  有什麼問題，莫非不能好好商量一番？

  當然，對於這一次的通天塔大位面天道規則世界之倩女世界的因果，蘇忘塵的確有許多不知情，但是他也並沒有太當回事兒，畢竟對於他而言，這僅僅只是一個小世界的歷練而已。

  至於胡辰，實際上在獲得諸多好處之後，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一些答案，但是這些答案，他卻沒有說出來，是以才保持了沉默。

  「想到了？」

  蘇離盯著胡辰，神色有些冷厲，態度也同樣很是冷厲——這大概是這麼久以來他最差勁的態度了。

  胡辰皺了皺眉，道：「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但是可以好好商議一番。」

  蘇離道：「現在大抵上還有個傢伙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你可以和他先商議一番，然後好好冷靜一下，我再與你們好好談談。」

  胡辰若有所思，隨即道：「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行，這件事我先處理看看。」

  說話之間，胡辰看向了蘇忘塵，道：「你過來。」

  蘇忘塵依然處於懵逼的狀態，但是神色卻反而凝重了起來。

  他很清楚他的存在形式是什麼，也很清楚除非是非常可怕的情況，不然蘇離絕不會以這樣的態度對他——之前哪怕是再兇殘的手段，但是都是有兜底的手段保護、也會在關鍵的問題上有所保留的。

  但是這一次，面對蘇離，蘇忘塵有了一種面對陌生人或者是敵人的感覺。

  這是一種外人的感覺——之前無論關係如何，他和蘇離的關係，那都絕對是自己人的感覺。

  是以，他的心中也有點兒慌——說到底其實他是依託於蘇離而存在，而且他其實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也是如此，蘇忘塵也沒有說話，而是立刻看向蘇忘塵。

  「不用但心。」

  胡辰靜靜的看了蘇忘塵一眼，語氣依然很平靜。

  雖然之前很開心，但是如今他也並不是太擔心，有些事情他甚至覺得蘇離考慮得太過了。

  蘇忘塵跟著胡辰走了過去，很快身影消失在了蘇離的眼中。

  蘇離靜靜的立在那裡，許久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之後，被蘇離關閉了的系統自行的開啟了——不朽淺藍離開之後，淺藍小精靈自然是暫時取代了系統的守護權限。

  此時，淺藍小精靈有些遲疑的傳音道：「主人，您這是要和他們翻臉麼？這樣很不好呢。」

  蘇離回應道：「不是，只是提及一些他們遺忘的因果而已，而且這件事不需要我去處理，胡辰、蘇忘塵之間應該是會交代清楚的。」

  淺藍小精靈道：「這樣或許可以解決一時的問題，可也一定會形成一定的隔閡，到時候他們多半也不太願意在這裡安置道場了，會覺得失去了那種自由，會有寄人籬下的感覺，這就是自己人和外人的區別。

  實際上主人這一次的態度，已經讓他們覺得他們是外人了。

  同心不易，但是離心卻很容易。」

  蘇離道：「淺藍小寶寶你的觀點很精準，但只要他們能想明白，就應該明白，這恰恰反而並不是真正的外人，而是真正的自己人。這方面，他們會想明白的。」

  淺藍小精靈遲疑了一下，道：「若是想不明白呢？」

  蘇離半晌沒有回應。

  淺藍小精靈凝視著蘇離，良久良久，她才忽然有些唏噓的道：「主人……」

  蘇離嘆道：「若是想不明白，那便也只能離心離德了，有些事情，總是要走出那一步的。若是所有的因果都需要選擇和捨棄，那麼你覺得我會怎麼選擇？」

  淺藍小精靈怔然了一會兒，隨即同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蘇離目視前方，前方是函谷關的盡頭，那裡如今是一片虛無，什麼都沒有，像是被一片朦朧的白霧籠罩了一樣。

  霧氣升騰，略顯神秘，實際上卻只是一團混沌。

  好一會兒，蘇離才再次道：「其實，他們也代表了某個發展方向上的我，而我確實有時候會存在一種『升米恩斗米仇』的偏激心態，但卻會很快意識到自身的問題。

  所以他們其實也是一樣的，因此離心方面是不會的，至於離德，不離心的話，自然更不會離德，這方面我還是可以信得過的。」

  淺藍小精靈思考了一會兒，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主人如今的大局觀方面已經非常強大了，淺藍小寶寶已經有些跟不上了。」

  蘇離心中想著：不僅是你沒有跟上，也不僅僅是你說過這樣的話，之前不朽淺藍都說過同樣的話——但這並不是我變得更加強大，而是現實一步步的逼迫到這一步的。

  心中這麼想，但是蘇離卻沒有說出來。

  他輕輕笑了笑，道：「我若是能更強大一些，你們背負的就可以更少一些，擔驚受怕就會少一些。」

  淺藍小精靈心中一暖，道：「主人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蘇離笑道：「不會的——好了，這些問題你不用擔心，畢竟我作出這個決定，不朽淺藍她其實也已經知道了，所以你看著就好。當然你有什麼想法也可以提提看，但是我是不是會聽，就不一定了。

  淺藍小寶寶，這並不是主人我自以為是，而是——我不想你們再受到更大的傷害，所以有些我已經可以承受的，我就自己承受下來就好了，就當是對於自身的一種磨礪吧。」

  「嗯。」

  淺藍小精靈乖巧的點了點頭，美眸之中卻多了幾分很明顯的感動之色。

  不過她還是隱藏得很好，表現出來的樣子也顯得有些傲嬌：「嗯，寶寶才不會擔心主人呢，既然主人有了完美的計劃，那寶寶就去和那些小淘氣們玩耍啦。」

  淺藍小精靈說著，立刻開開心心的沒入系統光影之中，而系統，則再次的關閉了起來。

  這個時間點，系統還並沒有開啟殺毒的進程，而蘇離自然也不會在這樣不穩定的狀態下開啟殺毒的進程。

  淺藍小精靈離開之後，蘇離有沉默了一會兒。

  而另外一邊，胡辰背負著雙手，靜靜的站在函谷關之外的邊緣區域，看著無盡的白霧升騰，講述了一些關於望帝的因果。

  蘇忘塵則聽得目瞪口呆——對於通天塔倩女世界之中發生的事情，他的記憶並不是完全沒有，但是非常模糊。

  而胡辰給予的提醒，則非常非常的重要。

  只是，蘇忘塵也在思考之中生出了一些記憶的共鳴——但是這些共鳴的記憶，卻與一些因果並不符合。

  具體說來，這個『蘇忘塵』，似乎並不契合他蘇忘塵，反而像是另外一個存在。

  蘇忘塵沉思了好一會兒之後，隨即還是嘗試著運轉《八九玄功》，直接變身成為了蘇離——成為蘇離並不是要扮演蘇離，而僅僅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嘗試著感應一下被胡辰觸發的記憶共鳴而已。

  而這樣的手段，胡辰顯然也沒有想到。

  胡辰一怔，他的雙眼眯了眯，神色凝重了幾分。

  但下一刻，他便還是放棄了出手阻止的打算，默默的看著蘇忘塵這樣的一系列舉動。

  片刻後，蘇忘塵重新化作了他本身的樣子，接著他才神色複雜的看向了胡辰，道：「那是你？」

  胡辰沉吟，道：「不錯，那的確是我。」

  蘇忘塵道：「所以，蘇離擊殺了諸多強大的存在，反而很多好處的的確確是便宜了你而不是我……所以你是……」

  胡辰道：「你心中有了答案就行，不過如今我已經是胡辰，而你已經是蘇忘塵了，不是嗎？」

  蘇忘塵沉默，道：「所以這一次的因果是你的還是我的？」

  胡辰道：「是蘇忘塵的。」

  蘇忘塵道：「的確是蘇忘塵的，難怪此次蘇離這麼生氣。」

  胡辰道：「這一次其實我不該獲取一些相關的記憶的，本來我也是不記得的，獲得好處這種事情，我經常這麼獲得，經常躺贏的。」

  蘇忘塵聞言，臉色一黑，道：「你再凡爾賽信不信我拿刀砍你。」

  胡辰道：「你現在打不過我。」

  蘇忘塵：「難怪蘇離將你拍上天，打成了竄天猴。」

  胡辰道：「他打的是我們兩個——當然，其實我也沒有還手，其實我並不是沒有還手的能力。」

  蘇忘塵道：「這地方你還真沒有還手的能力。」

  胡辰聞言，沉默了半晌。

  蘇忘塵道：「怎麼，又不想在這裡設置洞府了嗎？或者是不想要這個所謂的『家』的地方？」

  胡辰聞言，詫異的看了蘇忘塵一眼，道：「不，我並沒有這麼想過，無論他出手還是不出手，其實我並沒有計較——甚至，他出手了，我反而有些欣慰，因為他生氣了。

  這恰恰說明了他的重視，也恰恰說明了他沒將我們當外人。」

  蘇忘塵道：「我覺得你這個人很可怕——希望你是真的這麼想的吧。」

  胡辰道：「你呢？」

  蘇忘塵道：「我的存在形式比你更加簡單一些，我就是他的一部分，甚至是依託他的存在而存在，你覺得我會因此而離心嗎？」

  胡辰嘆了一聲，道：「想知道這一次具體發生了什麼嗎？」

  蘇忘塵道：「你莫非全部都知道？」

  胡辰道：「我所知道的是另外一份視野之主所知道的，但是大體因果還是可以綜合分析出來的。」

  蘇忘塵道：「你說說看，恰恰我共鳴到了一部分，歷經了一部分，記得一些模糊的場景。」

  胡辰沒有猶豫，提供了關於望帝的一些視野以及對應的因果經歷。

  這樣的因果，讓蘇忘塵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好一會兒之後，蘇忘塵才嘆道：「我大概知道他為什麼生氣了。」

  胡辰道：「他生氣其實並不是因為這些，而是我將一些事情鬧得太大了——其實這也是無心之失，或者說也是沒有任何辦法的辦法。」

  蘇忘塵道：「這話你留著和他說去吧。」

  胡辰道：「待會兒我自然是會說的——但那並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蘇離他想怎麼解決眼下的危機。」

  蘇忘塵道：「怎麼解決？」

  胡辰道：「沒有辦法——至少目前我也想不到辦法。」

  蘇忘塵道：「他可能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不然不會出手打你。」

  胡辰道：「是打我們。」

  蘇忘塵笑了笑，顯然並不這麼認為——他也是蘇離的一部分，哪怕目前處於獨立的狀態，其實也不是完全獨立，所以自己打自己就不算什麼了。

  再者，本體教訓分身，理所當然，這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更遑論，在知曉了這一次的經歷之後，在知道姜鸞乃是蘇離拼死救下來的之後，他心中只有感激，只有感動，還哪裡有什麼不滿？

  在是非對錯上，這一點蘇忘塵其實還是很能分得清的。

  「我們過去吧。」

  蘇忘塵看向了胡辰。

  胡辰目光閃動，遲疑了一下，忽然詢問道：「這一次，你和姜鸞帶著玩鬧的心思進去，這份心思是你自己的，還是姜鸞的？抑或者——這之間有發生過什麼嗎？」

  蘇忘塵開始還不以為意，但是在胡辰詢問出這句話之後，忽然遲疑了一下。

  那一刻，他的腦海之中如同閃電划過黑夜的長空一般，忽然出現了一幅畫面。

  一道非常短暫的、如閃電般的電光剎那閃過黑暗的虛空，虛空中出現了姜鸞站在六根清淨竹的面前的場景。

  而六根清淨竹的主人，則似乎是一個非常神秘的女子——這女子……

  這女子的身影顯化的剎那，蘇忘塵發現他竟是認識這名女子。

  這女子正是之前姜鸞效忠的存在——孔雲曦。

  之前她化作六根清淨竹的時候，蘇忘塵還和其打了一場。

  那一幕原本記憶早已經車窗的淡化，如今竟是又忽然莫名的呈現了出來。

  這一幕呈現出來之後，又很快消失了。

  但是蘇忘塵卻記住了這樣的一個場景。

  黑夜裡，閃電再次呈現，閃電點亮了黑暗的混沌區域，其中又顯化出了那六根清淨竹的另外一種形態，像是一幅畫卷，又像是一片竹林，又像是一座蓮台。

  這一次的場景有些模糊。

  這樣的場景閃過之後，所有異常的情況都沒有了。

  「你在想什麼？想到了什麼？」

  忽然間，胡辰的聲音在蘇忘塵耳邊響起，這讓蘇忘塵微微心神一凜，所有念頭全部中斷。

  「哦，就是——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隱約感覺到了什麼，但是抓不住。」

  蘇忘塵不動聲色的開口道。

  他的語氣很自然，也很坦然。

  胡辰追問道：「有什麼特殊的感應方向嗎？」

  蘇忘塵搖了搖頭，道：「不是那個，是記憶共鳴，應該是蘇忘塵的，抑或者說是……嗯，就是蘇忘塵的。」

  蘇忘塵肯定道。

  他說的這個蘇忘塵，意義就有些特殊了。

  因為此時他自己雖然就是蘇忘塵，但是他說的蘇忘塵，實際上卻並不是他。

  但是卻有些記憶的共鳴。

  胡辰道：「也沒有方向嗎和那些方面的確定嗎？若是有的話，或許可以給予我們極大的幫助。」

  胡辰說著，又道：「我總覺得，一定你真能對『蘇忘塵』進行記憶共鳴，或許可以發現很多天大的秘密，這對於我們而言，都絕對是最大的崛起的機會。」

  蘇忘塵苦笑道：「你以為我不想嗎？只是……這種感應，越是想要抓住就越是會抓不住，真的只能隨性，隨緣，道法自然。」

  胡辰深以為然，道：「此事，我也深有感受，的確是這樣。畢竟我自身也丟失了許許多多的分身無法找回，是以才造成了蘇離此次巨大的兇險和障礙。」

  蘇忘塵聞言，輕嘆了一聲，沒有說話。

  胡辰也同樣嘆息了一聲，又默默看了蘇忘塵的背影一眼，然後跟在了他的身後。

  很快，兩人再次的來到了函谷關道場區域。

  這時候，胡辰和蘇忘塵則同時神色肅然、眼神凝重的看向了蘇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