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真虛體悟，青塵作畫

  蘇葉的那個師弟『峰師弟』，來歷也極其神秘，其姓羊。

  蘇葉的師尊為了其將來的浩瀚成就，是以給他取了一個無比霸氣側漏的名字——巔峰。

  示意『他走到哪裡，哪裡就是巔峰之意』。

  所以，這個神秘的師弟名字便叫『羊巔峰』。

  只不過除了師尊之外，這個師弟似乎並不喜歡別人喊他的名字，而更喜歡別人喊他『峰師弟』或者是『峰哥』。

  蘇葉對於這個神秘師弟是非常反感的，因為這個師弟深得師尊的傳承，甚至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時候就是太沒有下限了。

  總之，就沒有他不能幹的事兒。

  總之，羊巔峰師兄拉低了他對於師尊的尊敬，拉高了他對師尊的鄙視。

  只是蘇葉的危機意識極強，是以也不會將這些在明面上表現出來，只能默默的積壓在心中，等待某一天出頭了，再來好好算這一筆帳——不過蘇葉也知道，估計永遠不會有那樣一天了，因為他的師尊成長速度遠遠比他快。

  以前他還想過有一天超越師尊，現在他只能想——將來別被師尊的兒子或者是女兒超過就萬幸了。

  因為師尊的實力提升那是完全不講武德的，今天可能還不是很強，明天可能就是一步造化神王……

  這就離譜得很，就令人無比的絕望。

  就好像他蘇葉提升一點點兒的戰力，比如提升個三五倍風止水的戰力吧，起碼得一兩天，這時間實在是太長了。

  但是師尊要提升的話都不需要提升，似乎就是隨時可以化身那個境界似的。

  總之造化神王以下，境界隨意呈現。

  造化神王以上呢，蘇葉也看不明白，所以無從判斷——但用『牛啤』二字概括，那就絕不會錯了。

  被師尊如此勸誡，蘇葉也很絕望——我這麼拍馬屁都不能減刑的？

  還讓峰師弟出手？還用斬仙飛刀？

  蘇葉有種想死的衝動。

  在天池血河之中，被天誅劍氣殺還好。

  但是被峰師弟殺……那對方的每一種殺法都可以完全不同，但是每一種殺法絕對會讓他痛苦萬分。

  蘇葉就不明白了——師尊為什麼鍛鍊他對於死亡的抵抗力？

  在這樣不斷的磨礪之中，蘇葉都覺得，他快要感悟出三千大道之大死亡術了。

  大死亡術也叫大涅槃術。

  死多了之後，這種冥冥之中的感覺就來了。

  可蘇葉也說不出個因果所以然來——雖然有種這樣的覺悟，但是死卻絕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

  更遑論，在天池血河他可沒有保留實力，而是除了不動用法寶之外，其餘所有手段都會施展出來，但是沒什麼用。

  總之，這又是一個災難和痛苦的開始，又是無比痛苦的一天。

  ……

  《洪荒皇族》世界，東泰山神域之中。

  蘇離靜靜的凝視著屬於鏡仙子的那一幅畫卷。

  畫卷之中的世界正在緩緩展開，其中的時間成長，已經到了界水荒原之行。

  界水荒原，蘇離也並不陌生——蘇離只是想看看，以蘇夏的能力，又可以做到哪一步，又可以開啟哪一些因果。

  對於整個淺藍世界，蘇離的了解其實也並不多。

  越是了解，蘇離便越是覺得這其中隱藏著無數的秘密，而那無數的秘密又包裹著一個無比核心的巨大秘密。

  所有一切呈現出來的，都依然僅僅只是浮在水面的秘密，離著真正的核心，依然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大概，鏡仙子牽扯出來的李娟、曜的因果，這才是比較核心的一環。

  除此之外，其餘一切，依然僅僅停留於表面。

  蘇離打開了那一幅畫卷，靜靜的沉浸其中。

  因為畫卷是他自己畫的，牽引淺藍世界淺藍星的因果，所以他自己並不能主宰或者是去強行改變裡面的因果走向，不然就無法和真正的世界因果發展相通。

  這一點，和真虛體悟的情況一樣——固然他蘇離因為是創造者甚至是主宰者的原因，可以讓一些事情按照他的心意去發展，但是那樣一來，和現實的發展是並不契合的。

  就是說，現實並不會那樣去發展——這樣導致的結果就是，很多因果已經不會呈現出來，或者是呈現出來只會變形。

  這樣的手段只能用在第一重，就是以暴力破解之後看那一次。

  那一次之後的後續發展，就會全部出錯。

  但是如果不加以干涉，其就會和現實的發展趨勢一樣——因為起點和發展趨勢甚至是命格相同，那麼其走向的『結局』也會是差不多的。

  唯有這樣才可以看出更多的東西來。

  這就是壁畫世界的意義，這一點不僅蘇離知道，那些大能存在也都知道。

  所以如同淺藍星的存在，儘管其中很多因果的發生甚至有些扭曲變態，但是卻不會有大佬親自下場去干涉，去阻止。

  曾經蘇離完全無法理解——像是守護者淺藍的表現，其實就很值得懷疑。

  那時候，蘇離覺得，是守護者不作為，不配為守護者。

  如今看來，卻也僅僅是他蘇離的眼界不夠，了解不夠。

  就像是他蘇離如今看著蘇夏化身鏡仙子，在面對那個壁畫世界的黑暗而很多時候都無動於衷一樣，道理其實是一樣的，甚至是經歷都是差不多的。

  但是他蘇離同樣並沒有出手，並沒有讓那個壁畫世界變成和平有愛的世界不是嗎？

  這樣做可以做到嗎？

  蘇離當然可以做到，因為壁畫世界本身就是隨著他的心意而畫出來的，也自然可以隨著他的心意而發生變化。

  可那樣一來，壁畫世界存在的意義都沒了，光要和平有愛有什麼意義呢？

  對於蘇離而言，壁畫世界裡的所有生靈——僅僅是他的念頭和造化筆、彼岸書的造化、彼岸奧義衍化而出，並非是真正的生命。

  那麼，淺藍星的存在意義是否又是如此？

  對於真正的大佬而言，又是否是這樣？

  蘇離不知道，但是淺藍星是真正的星球，其中的生靈是真正的生靈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也就是說，淺藍星即便不是壁畫世界，但是對於那些大佬而言，充其量也同樣類似於一個『實驗』一樣，其存在的意義就是黑暗的。

  若是有一天，其不黑暗了，恐怕其反而並不會被善待。

  那麼存在一縷希望之源的意義是什麼呢？

  就是讓黑暗之中的生靈們可以有希望活下去，而不是一點兒希望都沒有。

  蘇離靜靜的感悟著壁畫世界本身運轉的意義——他這樣感悟，反而並沒有干涉壁畫世界的運轉，卻可以獲知壁畫世界自行運轉之後生出的那種既定的命運。

  這等同於是一對頓悟命運之法，也等同於是一種感悟大命運術、大輪迴術乃至於大時間術的方法。

  這種手段，也是蘇離如今漸漸發現的一種悟道之法。

  真正的悟道，領悟自己的道而不是天道。

  領悟壁畫世界的道。

  而被蘇離領悟的，是蘇夏所在的那一幅壁畫世界。

  不僅如此，其自然也包括其餘的九幅畫所在的壁畫世界。

  而當另外的那九幅畫所在的壁畫世界也開始運轉之後，那一剎那，蘇離有一種很玄妙的感覺，仿佛這世間的某些因果與輪迴，就那樣的在冥冥之中誕生了。

  蘇離沉浸在這樣的頓悟之中，他的心情也漸漸的沉澱了下來。

  儘管這時候，他其實應該去天帝寶庫之中躲藏起來，抑或者是做點兒別的，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去做了。

  這種感悟壁畫世界因果走向的狀態，讓他無比的著迷，也無比的喜歡。

  就仿佛，這才應該是他真正的修行的意義所在。

  「那麼，鎮魂碑到底是什麼？」

  「鎮魂墓到底又是什麼？」

  「通天塔呢？」

  「通天塔……」

  蘇離在靜靜的沉思之中，意識近乎於本能的投影到了蘇夏所在的那一方世界。

  此時，界水荒原之行已經啟動。

  但是因為一些變化，所以這界水荒原之行也同樣並不是雲青鴻一個人去。

  這一次，雲青萱一行人同樣也跟著前往。

  而鏡仙子，很自然的也在其中。

  領隊者，則並不是雲萬初，而是華紫嫣。

  華紫嫣身邊則是跟隨著的沐雨兮。

  兩人的實力有了一定的提升，但是提升並不大。

  而鏡仙子的實力，如今反而是現場眾人之中最強。

  「鏡仙子，這次你能來萬漓聖地，當真是讓紫嫣心中歡喜，還以為再也不能見到你了。」

  華紫嫣駕馭幻雲舟，聲音輕柔而溫和。

  她的態度出奇的好，甚至言語之間還帶著深深的尊敬之意。

  「嗯，我也沒有想到可以活下來，或許，真正的活下來了之後才反而想明白了一些問題。」

  鏡仙子輕聲開口，聲音同樣溫柔如水，只不過卻也多了一絲淡淡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勢。

  華紫嫣柔聲道：「嗯，人的確是會在面對死亡的時候，產生諸多的感悟和感應，而且，這一次隨著和鏡仙子的接觸，紫嫣反而覺得——或許命劫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鏡道：「不錯，我其實也是這麼想的，既然有些事情無法避免，就應該學會嘗試著去接納和適應。這應該是一種共生，傷害是相互的，但是愛卻也是相互的。

  以愛去包容它，或許也不會變得更差。」

  華紫嫣道：「這個我其實也想過，但是因為開始的時候，往往會變得更加的糟糕，命劫的存在，對於我而言，就是一種死亡的壓力，也是一種終結的徵兆。」

  鏡道：「其實如果你能接受的話，也可以大膽放心的去試試。我在此番經歷之中，隱約發現了一點——任何的結果，註定有一個原因。

  也就是說，你蘊含九變的浩劫，有可能是需要你以這樣的浩劫贖罪、抑或者是受到這樣的懲罰。

  但是如果你每一次都能逃脫懲罰的話，就只會讓結果變得更加的糟糕。

  如果你信我，我可以加大你的浩劫，讓你變得更悽慘一些，這樣的話——或許會有變化。」

  華紫嫣聞言微微一怔，隨即俏臉上顯出了苦笑之色。

  這時候，華紫嫣身邊的雲青鴻和諸葛青塵，則全部露出了怪異的神色。

  這個鏡仙子實力深不可測，顏值極其驚人，但是同時也拒人千里之外，冷若冰霜。

  這樣的存在，別說是雲青鴻被迷得神魂顛倒了，就是諸葛青塵，都非常非常的迷戀。

  諸葛青塵乃是一個大道缺愛之人，卻也依然被鏡仙子給吸引住了——鏡仙子那種特殊的『文以載道』的氣質，深深的吸引了他。

  甚至可以說，這樣的『文以載道』的道韻氣息和氣質，讓諸葛青塵有些難以自拔。

  不過諸葛青塵和雲青鴻都不知道一件事——若是真的沉淪了進去，有可能有一天，鏡仙子拿出來比他們還大。

  當然，因為蘇夏也已經成為了過去，對應的記憶也幾乎全部的都消失了，以至於鏡仙子如今倒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女子。

  不過，輪迴卻並沒有將這一份記憶等因素斬得那麼徹底，甚至就連孟婆湯其實也並不足以洗掉這其中的因果。

  不是因為輪迴印不好用，也不是因為孟婆湯的效果不好，而是，以文以載道之心立道的鏡仙子，在某些事情的執念上，已經形成了類似於法則的東西，貫穿了她自己的一生的因果，這是不可能被抹除的，除非將整個因果都摧毀——那樣一來，鏡仙子自己也同樣是會被摧毀了。

  而且，這其中也有一部分蘇離的功勞——蘇離的那兩首綠油油的詩，也讓鏡仙子在文以載道的底蘊上更進了一步，也是因為這一步，以至於與李娟的感情糾紛等等，沒有能斬掉。

  可對於鏡仙子而言，這一切也僅僅只是過往了。

  她在文以載道的道路上沉澱了下來之後，也才明白這其中的諸多因果其實遠遠比她想像的還要深。

  具體說，就是這個世界，無論是副本還是遊戲，抑或者是一個考驗，那一定是復刻的一個無比真實的世界。

  這世界裡的所有人，對於皇主而言是一幅畫，並不重要——但是對於她鏡仙子而言，卻是一個和現實一樣的世界。

  這是她的一次機會！

  換言之，她若是發現了什麼因果端倪，就可以去嘗試——哪怕這樣的結果非常的恐怖和慘烈，卻也可以試錯——

  因為有些事情，在她來做不會出任何問題——天道的軌跡會自動修正。

  但是蘇皇主實力很強，卻並不能干涉，一旦干涉，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就沒有意義了，達不到那種『探尋因果』的目的了。

  鏡仙子這幾天其實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如今基本上她可以肯定這個世界的存在目的就是這樣——但是這個世界本身的秘密，卻是和外界一樣的。

  這就像是將別人的軟體複製過來，然後再去揭秘一樣。

  這複製過來的東西當然成為了蘇皇主自己的，但是如果暴力拆開了那麼其中很多的因果就被破壞了，甚至可能其中的自我保護機制會直接觸發，然後讓整個因果崩裂。

  那麼，這樣的因果崩裂的結果是什麼？

  鏡仙子沉思著，目光不由落在了諸葛青塵上。

  這樣的目光，也讓諸葛青塵不由一個激靈，整個人像是被盯上了一樣。

  「諸葛大師，聽聞你擅長壁畫，以壁畫創作世界？」

  忽然間，鏡仙子這樣的詢問，讓諸葛青塵一臉懵逼。

  因為鏡仙子的思維跳躍是極快的。

  而這樣快速的思維跳躍，也讓諸葛青塵等人在很多時候都難以跟得上鏡仙子的想法。

  所以很多時候鏡仙子說話，他們都會聽得一臉懵逼。

  剛剛還說要給華紫嫣一個更好的發展，讓華紫嫣變得更慘，下一句就和諸葛青塵牽扯上了……

  這思維，這是一般人能跟上的嗎？

  此時，諸葛青塵都覺得自己是個智障了。

  而雲青鴻，則直接覺得自己就是個傻逼，完全搞不明白鏡仙子到底是想做什麼。

  雲青萱則時時刻刻思索，腦子也是全力開動——這時候的雲青萱還是一個非常理性、理智之人，同樣的也是一個還想著報仇雪恨之人。

  所有一切，都是原版的那種味道，還沒有經過衝擊，也沒有歷經一些變化的更改。

  而也因為沒有『蘇離』的部分遭遇，所以沒有了針對性的布局，因而一切反而導致了一個異常和平的開局。

  至於說針對鏡仙子？

  這種文以載道的硬骨頭，又難啃又吃不到一點兒肉，連熬湯都熬不出什麼玩意的東西，反而沒什麼人在意——不過就是個略微聰明點兒、有自己的想法的人物罷了。

  是個天驕，有可能走出一條全新的文道之路。

  然後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這世間的天驕如過江之鯽，多一個少一個有什麼影響呢？

  至於說天生的三魂七魄圓滿完美？

  不，這一次通過輪迴印過來的玩家等所有存在，都不存在這方面的問題了。

  也就是說，在這一方面，是絕不會有什麼不妥的。

  這一點，蘇離肯定是會在第一時間解決，不留下這樣的隱患！

  此時，華紫嫣還在考慮鏡仙子的話，她無論多麼的尊敬鏡仙子，也無論多麼的看重鏡仙子，但是大家接觸的時間依然並不是很長。

  而且，鏡仙子雖然心中有正氣，紫氣浩然，甚至能說出『吾善養吾浩然之氣』之類的振聾發聵的話，確實也是無比的值得信任。

  但是，命劫關係她的一生，克制命劫的想法已經融入到了她的骨子裡，自然是不會因為鏡仙子的一句話腦袋一熱就立刻答應了。

  若是如此，她華紫嫣就不是華紫嫣了。

  更遑論，那個感性的華紫漓在和鏡仙子一席交流之後，也徹底的隱匿了，已經出不來了。

  這是被華紫嫣所鎮壓了的——因為華紫嫣越是感性，反而越是厭惡感性。

  在華紫嫣看來，感性一定會帶來毀滅。

  而如今，鏡仙子讓她去愛命劫，甚至加重命劫，這——如果是華紫漓，肯定毫不猶豫的答應。

  這不是魄力，而就是被鏡仙子的人格魅力征服，就是腦子進了水，發熱之後直接就不思考的答應。

  可華紫嫣不同，她需要好好權衡利弊，以及各種可能性。

  或許，多少也會有一種『賭一把』的心態，但是不會那麼隨意做出決定。

  鏡仙子也似乎知道她會猶豫，所以也沒有急，而是給予了她思考的時間。

  另外一邊，諸葛青塵聞言，也立刻恭敬的道：「這個，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的擅長，但是這般其實還遠遠不到家。

  若是論這樣的畫技，其實有一名存在非常的厲害，或許，鏡仙子和其會有極大的結交的機會。

  而且，她也會無比喜歡鏡仙子這樣的存在。」

  諸葛青塵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一隻美麗的小雀兒。

  當然，這種想法也只能是想想，他也沒有膽量稱呼對方為『小雀兒』。

  那小雀兒自然是諸葛九鳳，平時會以七彩玄雀的本體方式，到處飛行，到處看熱鬧。

  這種存在，在大佬的世界裡，被人笑稱為『八卦鳳』，簡稱『八鳳』而不是『九鳳』。

  而這『八鳳』的稱呼，顯然也是會被諸葛九鳳記仇的。

  然後這樣稱呼的，大多已經墳頭草長成了參天大樹，這個『八鳳』的稱呼自然也就漸漸的失傳了。

  可諸葛青塵這一系，其實也是都知道的。

  沒辦法，自家人啊，能不知道嗎？

  鏡仙子聞言，平靜的看了諸葛青塵一眼，道：「八鳳嗎？」

  諸葛青塵聞言，一個趔趄，差點兒栽倒。

  隨即，他臉上顯出了幾分慌亂之色，忍不住哭笑不得的道：「鏡仙子，這這這——」

  鏡道：「你心中所想我已經知道了，當然我並非有意窺視，而是你對於八鳳的怨念很深，以至於我輕易就感應到了。

  八鳳而已，你讓她來殺我，我送給她來殺。」

  諸葛青塵聞言，嘴角都抽了兩下——這鏡仙子是認真的？

  還真就不怕啊！

  諸葛青塵哭笑不得，道：「其實九鳳閣主人挺好的。」

  鏡道：「你現在在說，她其實很貪婪很小氣，還很刻薄尖酸。」

  諸葛青塵：「……」

  諸葛青塵沒想法了，嘆道：「鏡仙子，請尊重一下我的隱私，我這天機大師還是要點兒臉的啊，這話，法不傳六耳吧……」

  諸葛青塵帶著請求道。

  鏡道：「法不傳六耳，這也是九鳳的口頭禪，自詡為能保密，其實就是個大嘴長舌女人。對吧？」

  諸葛青塵道：「可是我心中已經沒有這麼想啊，為什麼，為什麼鏡仙子你還知道呢？」

  鏡道：「因為我是鏡子啊，你的一切醜態都能被我照出來。」

  諸葛青塵：「……」

  雲青鴻這時候立刻神色凜然，不說話了。

  鏡仙子卻莫名的瞥了雲青鴻一眼，道：「想成為我的道侶？說不定你知道真相之後，很意外很驚喜。」

  雲青鴻：「……」

  雲青鴻從心了：「沒有，不敢，不敢冒犯更不敢褻瀆。」

  鏡道：「嗯，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雲青鴻：「……」

  雲青萱想了想，道：「鏡仙子當真是鏡子本源衍化而來麼？」

  鏡道：「嗯，具體是什麼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是能照出來，你的仇恨都是假的，蒙蔽你的假象，是一個殺局。」

  雲青萱：「……」

  雲青萱心中不得不無奈的想道：這也是厲害，一句話滅了我的執念——關鍵是我仇恨的執念貫穿了我的一生，怎麼可能因為一句話而放下？

  鏡道：「你心中的想法我知道，放不下就別放了，加大仇恨，跳進殺局裡去看看，吃虧了被毒打了之後，自然就放下了。」

  雲青萱：「……」

  鏡仙子就是這樣的鏡仙子，說話永遠是那麼的熾烈直接，但是這樣的說話方式，反而光明磊落，給人的感觸極好。

  話雖然不好聽，但是每一句話都能刺入他們的心中。

  便是雲青鴻，雖然也很尷尬，卻並不難堪，反而有種莫名的『與有榮焉』的感覺？

  諸葛青塵道：「鏡仙子，九鳳閣主的畫技很是無雙，因為其畫技高明逼真，所以很多天驕都曾讓她幫忙畫道侶呢。」

  鏡道：「不是很多天驕，是你師尊那一系的幾個以及你自己吧？可惜諸葛九鳳畫了一個厲害的，砍了你，以至於你大道缺愛了。」

  諸葛青塵：「……」

  諸葛青塵：我就知道不該試探的，果然是什麼都知道。

  諸葛青塵：我就算是將思想藏了九層，都擋不住，這是什麼妖孽，這是什麼恐怖的大佬存在？

  諸葛青塵嘆道：「鏡仙子，青塵服氣了。」

  鏡道：「嗯，服氣了接下來就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別欺瞞，這於我而言很重要。」

  諸葛青塵道：「仙子請問，青塵但凡知曉，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鏡道：「如果你創作一幅畫，畫中的世界一旦遭遇到致命的因果顛覆，抑或者是出現了一些你不太希望的因素與變化，你會如何？」

  諸葛青塵道：「毀了畫啊，直接燒了或者是揉成一團，以勁氣震碎。」

  鏡道：「那畫中的世界會如何？」

  諸葛青塵一呆，愣了好一會兒：「我……我不曾想過畫中的世界會如何，但……多半會崩碎吧。」

  鏡道：「不確定？」

  諸葛青塵沉吟，道：「不確定。」

  鏡道：「試試？」

  諸葛青塵道：「那……畫什麼？」

  鏡道：「知道通天塔嗎？」

  諸葛青塵一個趔趄，道：「鏡仙子，我還想多活幾天。」

  鏡道：「知道法寶嗎？畫個神筆馬良吧。」

  諸葛青塵呼吸一滯，臉色頓時更加的精彩了起來：「鏡仙子，畫這個我一天都活不了。」

  鏡道：「你很怕死麼？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諸葛青塵：「……」

  諸葛青塵：你是文以載道的高手，你說話有理，但這死的也不是你啊。

  諸葛青塵無奈道：「鏡仙子，這諸多大因果是不能隨便畫的，會牽引出可怕的東西來，這不是畫畫，這是作死啊！」

  鏡道：「那你能畫什麼？」

  諸葛青塵道：「除了禁忌不能畫、也畫不出來之外，其餘的還是都可以的。」

  鏡道：「那你就畫個其餘的。」

  諸葛青塵道：「那……我畫……我們現在去界水荒原，就畫界水荒原吧？」

  鏡道：「界水荒原我卜了一卦，你畫這個你必死，不過我會儘量保住你，但能不能活下來，得看你的造化。」

  諸葛青塵：「……」

  諸葛青塵猶豫了一下，一咬牙，道：「那我就不畫界水荒原了，就隨便畫一座橋吧，然後一男一女在橋上相會？這樣表示……嗯，佳人有約？」

  鏡道：「這是在映射諸天萬界的某一界，算了，你畫個落霞荒山的殞寂古廟吧，然後在廟裡畫一個人。」

  諸葛青塵遲疑，道：「這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需要什麼模樣？」

  鏡道：「女人吧，這個女人……嗯，其模樣很普通，就是一個普通的婦人，三十五歲左右……」

  鏡仙子說話之間，抬手一揮，頓時虛空之中出現了李娟的投影。

  諸葛青塵看了一眼，立刻發現，這就是個沒有斷五穀、身上還患有絕症的普通婦人。

  以這個婦人的身體狀態，應該是沒多久可以活命了——不過在這般世界，怎麼會有這樣的婦人呢？

  這般世界雖然很殘酷，但是因為天地靈氣的原因，普通的凡人也是不會生什麼病的。

  一般的死亡也多半是老死或者是因為一些傷勢累積出來的毛病而身體機能枯竭而死。

  像是那種病死的情況，在這般世界是不存在的。

  不過，諸葛青塵還是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幻雲舟還在飛行。

  界水荒原之地距離萬漓聖地雖然不是很遠，但是眼下的幻雲舟速度不是特別快，大概需要兩個時辰左右才能飛到。

  在幻雲舟之中，諸葛青塵還是拿出了他的筆，以及畫紙。

  筆是天機閣中出品的那種特殊的毛筆，不算是多麼厲害的筆，但是也不是很差了。

  其中蘊含著一縷類似於『輪迴筆』、『造化筆』的一縷氣息。

  而紙，則是那種比較上好的紙張，材質取自於一些小世界裡的諸多生靈的面部皮膚。

  這是天機閣中的物品，底蘊方面還是很不錯的。

  用來畫畫，也確實是很適合。

  鏡也只是淡淡的看著這一幕，沒有阻止。

  至於說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自然有她的考慮。

  這種測試，對於她而言，很重要。

  這關係到她的一些核心的行動。

  聽了鏡仙子的話，諸葛青塵也沒有遲疑，開始繪畫了起來。

  落霞荒山和殞寂古廟，他是知道的，而且也聽華紫嫣提及過。

  畢竟如這樣的事情，華紫嫣在回來之後也一定是會和他商議一番的。

  所以，對於落霞荒山和殞寂古廟，他很清楚。

  像是畫畫這種事情，非常損耗心神也損耗天機造化本源命氣。

  不過諸葛青塵卻沒有提及這些，而是毫不猶豫的去付出了。

  這時候，鏡仙子忽然朗聲開口道：「筆落驚風雨，畫成泣鬼神！」

  這是一句詩詞，卻忽然被鏡仙子這麼說出。

  「轟——」

  剎那之間，諸葛青塵感覺自己擁有數不盡的造化本源，竟是一筆就將殞寂古廟和其中的女子畫了出來。

  一切仿佛剎那之間躍然紙上不說，畫完之後，諸葛青塵感覺自己的畫技陡然之間至少提升了三個水準！

  之前他最多只能畫一幅畫，而現在，他可以連續畫三張畫了！

  而這，僅僅是這鏡仙子的一句仙詞的效果？

  諸葛青塵驚為天人，頓時對這鏡仙子又是敬畏又是欽佩。

  這般的存在，自立文道，簡直是恐怖之極。

  將來，這必定是一尊真正的大佬啊！

  諸葛青塵看著那壁畫世界裡的殞寂古廟，忽然生出了一種奇怪的想法——如果那女子再在裡面畫一幅壁畫世界，是不是可以無限的畫下去？

  這想法生出的剎那，諸葛青塵忽然察覺到鏡仙子莫名的看了一眼，這眼神，仿佛多了一絲意味深長？

  諸葛青塵也無法判斷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也沒有去多想，而是默默的收回了筆，恭聲道：「鏡仙子，已經畫好了。」

  鏡點了點頭，道：「嗯，不錯，用了差不多一個呼吸。」

  諸葛青塵道：「還是鏡仙子的仙詞威力無雙。」

  鏡道：「但如果你是爛泥，扶不起的話，仙詞也無用。」

  諸葛青塵：「……」

  諸葛青塵：仙子的總是這麼犀利而直接，一針見血，我諸葛青塵當然不可能是爛泥了，只能說偶爾會爛醉如泥。

  諸葛青塵心中想著，又道：「那……鏡仙子，現在壁畫之中的世界其實已經在緩慢運轉了，只是我們無法短時間看到結果而已。」

  鏡道：「嗯，我知道了，那麼現在你嘗試著將其摧毀——但是不是直接毀滅畫，而是給予這女子一種強大的能力，讓她滅世看看會是什麼結果。」

  諸葛青塵微微遲疑，道：「這壁畫世界裡的落霞荒山和殞寂古廟，和現實一般無二，一旦做出逆天的事情來，往往會影響現實。」

  鏡道：「無礙，我且為你加持三道封鎮，便可安心去做，保你無恙——即便有恙，一切因果我來扛。」

  鏡說著，開口道：「終年無客常閉關，終日無心長自閒！不妨飲酒復垂釣，君但能來相往還！」

  說著，又道：「漸欲休人事，僧房學閉關。伴魚浮水上，看鶴向林間。寺古秋仍早，松深暮更閒。月中隨道友，夜夜坐空山。」

  接著，又道：「清川帶長薄，車馬去閒閒。流水如有意，暮禽相與還。荒城臨古渡，落日滿秋山。迢遞嵩高下，歸來且閉關。」

  這般話語之後，頓時，諸葛青塵身上頓時多了足足三層浩然紫氣，這浩然紫氣，匯聚如佛陀背後的佛光，其守護之力已經無法形容。

  至少這般狀態下的諸葛青塵，足以短時間任何因果皆無法沾染。

  諸葛青塵也感受到了其中的玄妙，頓時也放心了下來。

  這時候，他不由沉思道：「鏡仙子，若是說要進行破壞，其實有一種方法最簡單，就是直接給予裡面的存在巨大的力量，讓其從內部摧毀更好一些。」

  說著，諸葛青塵道：「開六道輪迴，予以那女子破滅輪迴造化之力，敕封其為輪迴之主，滅天道造化！」

  諸葛青塵這般話語一說。

  頓時，壁畫世界忽然出現了一枚紫氣匯聚的命運天盤。

  命運天盤自虛空猛的化作流光，忽然沒入到了李娟的眉心。

  李娟眉心一震，忽然睜開眼，身體陡然化作六道輪迴體，並直接掌握所有輪迴。

  「原來是這樣黑暗的世界？滅輪迴斷造化，想走出不朽之路？這世間生靈全部都如此悽慘？」

  「這般世界，存在的意義何在？」

  李娟本歷經過諸多悽苦，心態已經扭曲，此時忽然之間感悟到了世界的本質，是以直接衍化輪迴，然後引爆。

  「轟——」

  毀滅的輪迴規則衝擊天地，陡然之間，整個世界忽然崩裂。

  可就在此時，星空深處，忽然出現了一隻巨型的星空巨獸。

  那星空巨獸陡然之間張開血盆大口，一口便將整個時淺藍星鯨吞了下去。

  這其中，甚至也包括了李娟。

  「轟——」

  整個世界，被一片血光覆蓋，頓時崩裂消散。

  而外界，諸葛青塵親眼看到這一張壁畫上忽然滲出了大量的血痕，血痕很快覆蓋了整張紙，接著這張畫紙『噗』的一聲崩碎，化作火焰焚燒於虛空，又很快化作粉塵。

  最終當火焰消失之後，虛空中連一縷粉塵竟是也都沒有能剩下了。

  這般情況下，讓華紫嫣等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這時候，諸葛青塵也仿佛有了無比深刻的領悟。

  那一刻，他身上的封印瞬間碎了兩層，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因果力量狠狠的碾壓向了他。

  但是他卻也依然無礙。

  反而是他身邊的那位鏡仙子，臉色微微有些動容，似乎也有一剎那的不太適應，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諸葛青塵仔細感應了片刻，發現自己身上剩下的那一道封印也並沒有消失，頓時立刻安心了不少。

  「鏡仙子，你沒事吧？」

  諸葛青塵有些不安的詢問道。

  對於鏡仙子，他如今也是發自內心的欽佩和敬畏——這種存在，註定會是一方大佬，現在交好是不會有任何差錯的。

  更重要的是——鏡仙子如今的手段他都完全看不懂。

  而以他的底蘊還看不懂，就足以說明，這位鏡仙子的層次真的已經遠遠超過他了。

  如果他能看得懂，說明雙方的差距並不會很大，還有追上的可能。

  可連看都看不懂……那就是天壤之別，那基本上就是一方碾壓一方了。

  顯然，他諸葛青塵就是那被碾壓的一方。

  「鏡仙子，還需要繼續繪畫嗎？試試外界的破壞的結果？」

  見鏡仙子沒有回答，諸葛青塵小聲的再次詢問道。

  鏡聞言，回過神來，輕輕呼出了一口濁氣，淡淡道：「我沒事，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你也同樣沒有任何影響，那破碎的兩道守護封印差不多也在我的計算之中，以你的實力而言，碎兩道是正常的。

  這也只是針對你的一種警告——畢竟只是壁畫世界裡而不是現實了。」

  鏡說著，又在心中加了一句：畢竟是壁畫世界中的壁畫世界裡，所以已經影響不大了，而且被我的浩然之氣守護，本身呈現出來的是『浩然之氣』，就是代表了『正義』的。

  代表正義的存在，又怎麼會被狠狠的懲罰呢？

  這就是站在了真正的道德至高點上。

  當然這些話鏡也是不會說出來的，畢竟諸葛青塵只要沒事了就行，也不適合牽扯到更多的因果。

  而鏡想要的因果，也已經到手了。

  的確，這一方世界顯然是對於真相有所保護的——哪怕是強行提升實力扭曲因果，一旦出現某種禁忌，就會出現『滅世』的場景來湮滅真相。

  所以只能通過『正常』的方式扭曲因果，才可以看到更多東西。

  那麼，正常的方式，卻也可以極端一些。

  物極必反。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要踩踏進入各種陷阱的話，那麼……

  有些真相就可以出來了。

  而這個踩踏因果的存在……

  身邊不是有很多嗎？

  至於說加害了他們？

  一方面，鏡會以自己的能力守護他們，生死守護的那種。

  另外一方面——如果是不重要的棋子，那被摧毀說明因果不大，那麼說明其終究還是會死。

  而如果是重要的棋子，那麼就不會被摧毀，反而因為陷入絕境，會有特殊的情況出現。

  這就是圖窮匕見，這也是水落石出。

  所以，在這樣的世界裡，走一走極限，放手去干，那絕對就不會錯！

  這種觀念……

  鏡仙子準備釋放出來，讓雲青萱等所有這次願意同行之人知曉。

  唯有如此，才可以讓一切真正的『圖窮匕見』，也才可以完成皇主的任務。

  這次的任務，鏡已經打算無比用心無比出色的去完成——絕不能讓皇主失望。

  皇主能創造這樣一個壁畫世界，顯然也是基於現實的因果需要，那麼他安心辦好這件事，就一定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至於這個好的結果是落在誰身上……

  鏡是不在意他自己的，但是他希望，無論是李娟還是那兩個無辜的孩子，都不要被牽連，可以有一個好的結果。

  這般，這樣才可以真正的斷掉最後的一縷執念與因果，從此之後徹底的當『鏡』。

  作為鏡，也作為鏡子，鏡能很清晰的看到他自己的內心，也能看到世人的內心。

  是以，他對於紅塵萬象，也已經完全的理解，再加上諸多的知識，他如今甚至已經可以做到『言出法隨』了。

  這是他走的自己的道，也同樣是皇主給予他的肯定——若是沒有皇主那一句話而獲取的『文道之心』，沒有那『破滄海』之心，他也不可能走到現在。

  鏡心中沉吟，卻還是安慰了諸葛青塵一句。

  同時，他說的也是實話。

  諸葛青塵聞言，頓時也才釋然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就是，以後這種事情看來，還是不能多干。

  總以為繪畫是一件好事，但是想不到，有時候就是好得有些過分了。

  「看來，以後這般繪畫之事，平時隨便畫畫就好，萬萬不能牽扯到神秘的存在和奇奇怪怪的因果，不然真就是作死了。」

  「不過那畫中畫中畫……似乎也可以嘗試一下？」

  諸葛青塵也忍不住生出了這樣的想法。

  畫中不行，畫中畫中畫行不行？不行我再套個十層八層的……

  不過想到這些，諸葛青塵又有些沮喪——沒辦法，他只能一口氣畫三張畫，這還是畫技這一次有了巨大的提升獲取的能力。

  三幅畫，最多只能是畫中畫中畫，這樣三幅畫，三層。

  而畫技這東西，想要提升到第八層第九層之類的，估計比智力層次都還難以提升，估計比開闢記憶禁區還要艱難。

  想到智力層次，想到記憶禁區，諸葛青塵也有一剎那的呆滯——他的大腦之中如閃電般閃過一道念頭。

  畫中畫中畫，夢中夢中夢。

  智力層次，記憶禁區。

  這些該不會都是……

  「是。也不是。不過這些你不要去接觸，你現在太弱了，觸碰之下，無異於飛蛾撲火，會瞬間慘死。」

  忽然間，諸葛青塵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過來。

  與此同時，耳邊已經傳來了鏡仙子的聲音。

  那聲音讓他立刻清醒立刻冷靜了下來。

  「專氣致柔乎，如嬰兒乎。」

  鏡仙子輕聲喃喃開口，說出了一句詭異的話。

  但是這句話產生的效果，卻如同一種嬰兒般的安睡與溫柔氣息，立刻消弭了因為一些想法而引來的恐怖因果氣息的籠罩。

  「好了，現在我們是前往界水荒原，獲取界水陣圖對吧？」

  忽然間，鏡再次的開口道。

  諸葛青塵聞言，一愣，道：「是的，鏡仙子。」

  鏡道：「那麼，你畫一幅界水荒原的畫卷，然後將我們幾個人畫進去。」

  諸葛青塵聞言，差點兒栽倒——之前鏡仙子不是說，界水荒原畫之必死嗎？

  怎麼現在……

  不過，諸葛青塵還是選擇了相信鏡仙子——沒有辦法，畢竟這是一個可以『養浩然之氣』的存在。

  也就是說，她是絕不可能是黑的。

  哪怕是全天下都是黑的，她也不是！

  這種人，就是文氣傲骨，鐵骨錚錚，光明磊落，不拘一格。

  這種人，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因為她絕不會算計你！

  即便算計，有些事情也一定會表現在明面上！

  所以，當鏡仙子這麼說的時候，儘管內心有些崩潰，但是諸葛青塵還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好的鏡仙子，那我現在便開始繪畫——剛好我們快到了，這樣的話，可以更加真實一些。」

  說著，諸葛青塵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鏡仙子，只是我這畫技其實也不是特別好，有些不夠真實的地方，還望你也莫要見怪。」

  鏡仙子道：「別說這些虛頭巴腦的，我要見怪了也不會讓你畫第二幅了，你先畫，我學一學，這畫技其實也不難，不過可能運用的東西有些複雜。」

  諸葛青塵：「……」

  諸葛青塵本想說：怎麼可能不難，別看我年齡不大，實際上我已經沉澱幾千年幾萬年了。

  不過，想到一些天機還沒有呈現，他也沒有辦法復甦覺醒更多的因果，是以也就沒說這些無用的東西了。

  更遑論，對於他而言或許極其艱難，但是對於鏡仙子而言，確實並不難。

  鏡想了想，又道：「你也別有什麼顧慮，這次繪畫界水荒原的外在圖，只是復刻一下這一部分的因果而已。但是你只要以一種上善若水之心去繪畫，就不會牽引因果。

  你繪畫出來的只是一幅畫，只是一幅畫而已。

  其餘這幅畫裡發生了什麼，和你諸葛青塵有什麼關係？」

  諸葛青塵聞言，目光微微一亮，道：「無為而為？」

  鏡點了點頭，道：「一切有如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諸葛青塵恍然，道：「我明白了，我繪畫的時候，這界水荒原，它僅僅只是一幅畫——這樣一來，我畫什麼都沒有限制了，但是我也不能參與。所以這畫卷之中的諸葛青塵就不要了。」

  鏡道：「你加上，我有用。」

  諸葛青塵道：「用……怎麼……怎麼用……」

  鏡道：「我進去，再讓你畫。」

  諸葛青塵道：「這這這——」

  鏡道：「沒事，進去了也未必一定會讓你畫，就是，嗯，你就當這畫卷裡面的世界被我所啟動了，然後那是一場模擬現實之中的『真虛體悟』吧！」

  諸葛青塵道：「真虛……體悟？」

  鏡道：「對，其實道理很簡單，也在剛才已經測試了出來不是嗎？」

  諸葛青塵聞言，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時候，華紫嫣也早已經沒有去想自己的問題，而是忽然道：「那如果在真虛體悟之中，去嘗試鏡仙子所說的因果，是否可行？」

  鏡道：「看樣子你悟了。」

  華紫嫣道：「現實里，實在是輸不起。」

  鏡道：「你要明白，現實里輸不起的往往都輸得很慘，怕什麼來什麼這就是命運的本質，你不去直面它就永遠無法走到彼岸。」

  華紫嫣苦笑道：「我也想像是鏡仙子你這樣灑脫，但是真的做不到。」

  鏡道：「我並不灑脫，我背後的因果比你想像的更可怕更黑暗更加的絕望，但是人生而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你越是覺得輸不起，其實只是逃避罷了。

  沒什麼輸不起的，不過一條命，不過一份因果，哪怕是再沉重，當事情降臨到了你的頭上，你只能硬著頭皮去面對。

  逃不掉的——你的命劫逃了幾千年你逃掉了嗎？

  看似逃掉了，但是累積起來的結果，可想而知。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疾病，但是道理是相同的，小病忽略，漸漸成了大病就會越發痛苦艱難，還繼續迴避，只能病入膏肓，最終將自己坑害了。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流水不腐戶樞不蠹。

  這些都是自然至理，也是自然教導我們最大的至道。

  道法自然，天道，那也得尊自然為師，你若是能成為自然，便是天道之師，那麼這世間還有什麼能左右你的意志，扭曲你的命運？

  至於命劫，若是成為自然，那所謂的命劫，不過是笑話罷了。」

  鏡很是認真的教導華紫嫣。

  因為她判定，華紫嫣的重要性很大。

  而這樣的因果世界，無論是否是壁畫世界，最終必定會有牽引。

  這世間之事，從來都是自然之事。

  便如同陽光下不存在新鮮事一般。

  不存在，只是沒有發現而已。

  許許多多的一切，其實早已經存在。

  華紫嫣聞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便是雲青萱，而已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好一會兒，華紫嫣才嘆了一聲，道：「或許，鏡仙子所言是對的，所以其實我不應該完全的排斥另外一個本我的那種感性的，有時候太理智，反而並不理智。」

  雲青萱道：「可是，《專氣致柔》莫非不是那種絕情之法嗎？」

  鏡仙子道：「專氣致柔？絕情？誰告訴你的？或者是你一接觸這東西，就已經先覺得它是絕情的，然後才深入接觸？那麼你覺得我是有情還是無情？」

  雲青萱沉吟道：「鏡仙子是一個很光明磊落之人，非常有情有義，但有時候也絕情得令人害怕，所以鏡仙子是一個很複雜的存在。」

  鏡仙子道：「這只是我希望你看到的模樣，我本身是什麼模樣，也只是你所想像之中的那樣。但是實際上，我就像是一塊玉，你願意將其雕刻成什麼樣子，在你心中我才是什麼樣子。」

  雲青萱道：「鏡仙子的話，青萱明白了，卻又無法完全的明白。」

  鏡道：「其實很簡單，能絕情之人，起碼要懂得什麼是情——也就是說，那些自稱為『出塵』之人最起碼要先入世，不入世談什麼出塵？那都不過是徒增笑耳罷了。」

  雲青萱道：「所以，青萱先得有情，才能絕情對嗎？」

  鏡道：「那麼你絕情又是因為什麼？想要變強復仇對嗎？」

  雲青萱道：「對。」

  鏡道：「有情就不能復仇了對嗎？」

  雲青萱道：「那會影響我拔劍的速度。」

  鏡道：「那以壁畫許你三生三世，一世練就有情之身，一世練就絕情之道，再一世讓你報仇。假如這三生三世之後，那麼你雲青萱還剩下什麼了？」

  雲青萱道：「當然還剩下了痛快！」

  鏡道：「然後呢？當你發現其實仇也未必是仇的時候，你又會如何呢？」

  雲青萱道：「仇怎麼可能不是仇？」

  鏡道：「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甚至是感應到的都有可能出錯，更遑論，你處在萬漓聖地這個巨大的因果圈子裡。」

  雲青萱道：「此話怎講？」

  鏡道：「我以我的目光看萬漓聖地，看到的就是一朵盛開的巨大蓮花。而組成蓮花的每一片花瓣，都是無比令人震驚的驚才絕艷之輩。

  其中甚至不乏那種蓮蓬般的存在。

  蓮蓬是什麼呢？就是需要花瓣來守護的。

  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這所有的一切都是被操控的，所以你的所有經歷所有仇恨所有情感都未必是真實的。」

  雲青萱道：「這不可能。」

  鏡道：「我騙你圖謀你什麼嗎？或者說我是以真相囚籠奪取你什麼了嗎？」

  雲青萱抿了抿嘴，道：「有天機造化本源命氣流逝，但是又回來了更多。」

  鏡道：「你能感應到這些，不奇怪嗎？」

  雲青萱頓時不再開口。

  她的道心被撼動了。

  甚至，她已經有些不敢和鏡仙子說話，因為但凡和鏡仙子說話，可能到最後都皈依了。

  或者是自廢修為什麼的……

  總之，對方那一張嘴，能說得所有人都自閉，甚至自我懺悔。

  這是真正的如言出法隨一般，說話都是舌燦生蓮的。

  「你們都怕死嗎？」

  鏡仙子忽然問道。

  「不怕。」

  幾乎所有人都毫不猶豫的開口。

  是的，這世間很少有修士會怕死的——為什麼？

  因為有分身啊，分身套分身，是個修行者都會好幾套，這導致死穿是很難的——至少在低等境界層次，除非像是華紫嫣這樣遭遇到命劫針對，不然平時很難被殺穿。

  多多少少都會有底蘊存在。

  所以不怕死，因為一些致命的生死也可以被頂替、以分身頂死等等。

  「我是說真正的死穿的那種死，不是死一個分身那樣的玩鬧。」

  鏡仙子了解這群人的心思——無所謂的態度。

  「那……也不怕。」

  華紫嫣第一個道。

  「不怕。」

  雲青萱語氣很堅定。

  「不怕！」

  雲青鴻語氣同樣堅定無比。

  「還行吧。」

  諸葛青塵遲疑了一下，輕聲道。

  「我怕，因為我還沒有找到自己的使命，沒有找尋到自己存在的意義。若是找到了，那麼就一定不會怕了。」

  沐雨兮語氣堅定的道。

  「沒問你，你不要說話，你是一位特殊的存在。」

  鏡仙子看了沐雨兮一眼，直接說道。

  沐雨兮：「……」

  華紫嫣：「……」

  現場其餘人都不由看向了沐雨兮。

  沐雨兮也不由俏臉通紅，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特殊了。

  「鏡仙子，我，我怎麼就，怎麼就特殊了？」

  沐雨兮遲疑道。

  鏡沉吟了片刻，道：「你和他們的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們的一切我都可以照出來，就是感應到內心的氣息，感應到其存在的痕跡，但是你沒有！

  你沐雨兮一直都沒有存在的痕跡，哪怕你站在我面前，給我的感覺就是空氣一般。

  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但是沒有留下過什麼痕跡。

  我這麼說，你們或許難以置信——但是請你們回想，回想和沐雨兮在一起的經歷，包括我們現在的經歷。

  你會發現，她是沒有存在感的。

  一直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甚至你回憶過往你會發現，哦？那次的經歷雨兮也在嗎？好像在？好像不在？

  你們會發現記憶都是模糊的。

  那麼是你們的能力差導致記憶力不行嗎？

  不是的，因為這就是事實。

  這一路走來，我已經不是一次莫名其妙的忽略了她的存在了。

  如果不是她主動開口表示自己的存在，幾乎所有人都會忽略掉她的存在。」

  鏡仙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忽然之間，現場的氛圍變得有些詭異。

  這時候，忽然有神秘的女子聲音呈現而出——你雖然蘊含天道正氣，浩然坦蕩，但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死！」

  忽然間，天空出現了一隻血眼，那隻眼睛直接鎖定了鏡仙子和華紫嫣等人，接著猛的碾壓而下。

  這時候，鏡忽然道：「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列缺霹靂，丘巒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開。

  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台。

  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

  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

  「轟——」

  隨著鏡仙子這一段詩歌呈現，陡然之間，驚雷炸響四方，仿佛四方虛空有仙人紛紛踏雲而來。

  仙人引來驚雷，以至於四方眾人紛紛如午夜驚魂一般，驚坐而起。

  剎那之間，眾人回過神來，忽然發現，他們竟是在幻雲舟之中。

  而鏡仙子手中，已經繪畫出了一幅畫。

  畫中，驚雷劈中了那隻血眼。

  而驚雷擊中血眼之後，這幅畫直接就定格了，畫不下去了。

  再仔細看的時候，這一幅畫已經染滿了黑色的墨水，已經一塌糊塗。

  就像是小學生閉著眼睛的塗鴉一般，亂七八糟了。

  那墨水仿佛也不是墨水，而是未知的神秘血液。

  「呼——」

  鏡仙子回過神來，睜開眼，看向了諸葛青塵。

  諸葛青塵此時也一臉的懵逼。

  然後他看了看他的那一幅畫，界水荒原還沒有畫完呢，只畫了一半。

  「還需要畫嗎？」

  諸葛青塵忽然顫聲道。

  之前歷經了什麼，諸葛青塵記憶有些模糊。

  涉及到沐雨兮的因果的事情，他也記不住，也忘記了。

  但是其餘的那些話，他還是記得的。

  諸葛青塵的情況，和雲青萱的情況是一般無二的。

  雲青萱同樣也是這樣的情況，不過雲青萱的感觸也是極深。

  她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進入了畫卷之中的世界，甚至竟然還在其中歷經了一段因果？

  而若不是那一道驚雷將她驚醒，她甚至都不知道進入了鏡仙子的畫中。

  這就是所謂的『真虛體悟』嗎？

  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鏡仙子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恐怖手段？

  雲青萱盯著鏡仙子，看得有些頭皮發麻。

  「你怕死嗎？！」

  忽然間，鏡仙子重新詢問。

  這一句話，如驚雷一般在眾人心中炸響，眾人回憶起了先前的內容。

  而這時候，沐雨兮有些茫然，原本想說話，卻想了想還是沒有說。

  因為當她想開口的時候，似乎感覺到鏡仙子有些莫名的忽略了她，所以她便也知道，鏡仙子沒有問她。

  所以她就沒有開口說她內心的想法。

  與此同時，鏡仙子也在心中默默冥想彼岸書，嘗試著將信息傳遞出去。

  只是，這信息卻沒有辦法傳遞出去——彼岸書似乎斷開了和皇主的聯繫。

  鏡仙子隱約大概也明白，這是皇主不想干涉這一方世界的運轉。

  即便如此，想來皇主也多多少少是會關注一些的。

  所以，鏡仙子沉吟之後，將信息還是記錄在了彼岸書書頁里。

  彼岸書里，那個血色的人兒已經不在了，不是消失了，而是隨著蘇夏的死而徹底的死了。

  如今留下的鏡仙子，也是個實實在在的鏡仙子了，說是一個純粹而純潔的女人也絲毫不為過。

  不過她的心，終究還是男兒心。

  男兒心，女兒身，這其實也導致了她的偏向其實是女子的。

  也就是說，她的愛好和興趣，其實一直沒有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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