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實力羸弱，四面楚歌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

  萬漓聖地的清晨，格外的幽靜，也格外的美麗。

  晨間的陽光，多了一層氤氳與靈氣籠罩，也並不顯得熾熱。

  雲青萱離去之後，蘇離的心情，其實很失落。

  當雲青萱問及最糟糕的結果一旦出現該如何解決的時候，蘇離就已經意識到，她哪怕說得言辭鑿鑿、系統檔案哪怕顯示她對他格外的死心塌地的信任，對方，都已經無法讓他真正毫無保留的去信任了。

  她在為她自己選擇退路的時候，殊不知，他便已經沒有了為自己選擇退路的資格。

  但他還是希望，這一次，雲青萱，可以不讓他失望。

  再次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蘇離其實心中很明白，這絕不是明智之舉。

  一旦雲青萱再次反算計他一道，他，將真正的萬劫不復！

  只是，除此之外，他又有何選擇？

  穿越到這個世界，從前世記憶復甦之後的雄心壯志，到接下來的十五年裡碌碌無為之後的鬱鬱寡歡、躊躇不得志，他其實僅僅只是想混吃等死而已。

  哪怕，最開始遇到了沐雨兮，他也並沒有想過真的要怎麼樣獲得對方的垂青，更沒有想過要去和對方雙修什麼的。

  這些，明顯根本不現實！

  他的想法，其實真的很簡單——冒充一個天機大師，抱個大腿，獲得一點點的地位和好處，甚至，獲得那麼一點點的靠山，讓自己生活更好過一點而已。

  從被他父親那個無良老頭兒毒打了數次之後，從他從溧河村裡的那幾位還算普通的修行者那裡檢測出沒任何修煉天賦、沒有任何修煉體質的結果之後，他其實已經認命了。

  前世，他不是學霸，不會造玻璃造香皂，也不會製造火藥搞什麼發明。

  當然，即使都會，這些東西，在這種飛天遁地、術法縱橫的世界，其實也沒什麼卵用。

  他的想法其實很簡單，能三妻四妾什麼的更好，不能的話，找兩個普通的女子當妻子，左擁右抱一下，平凡過一輩子就行了。

  雖然成不了什麼大事，但當個普通人，小富安康的過一輩子，也不是什麼難事。

  但，後來系統覺醒，他的期望，便稍微的提高了那麼一點點，同時，也就有了一些踏入修行一途的想法。

  可，也僅僅是一點點想法而已，若對方待之以誠，他也必定會湧泉相報。

  可惜……

  「難道，這數次的救命之恩，還不夠誠意嗎？」

  「難道，我的推衍能力還不夠強，還不足以你們付出誠意來結交嗎？」

  「什麼大義，什麼浩劫，那不過是遮掩你們心中醜惡的遮羞布罷了！你們，從來都沒有真正的憐憫之心，從來都不曾在意過別人的生命！」

  「你們，從來都只是為了你們自己而活！」

  「你們所謂的顧慮，也僅僅只是因為沒有報恩，而害怕因果糾纏、心魔加身罷了！」

  「我，果然還是錯了！」

  「想混吃等死？在這種世界，你混不了吃，你只能等死！」

  「身為螻蟻，若還有一些特殊能力，那，就是一種罪，懷璧其罪！」

  「弱小，終是原罪，別人踐踏你的命，甚至不需要理由。」

  「今日，我蘇離覥著臉、陪著笑，給你們指點迷津，願給你們當狗，只求一份尊重、求一世安寧與富貴，但，你們卻想趕盡殺絕！」

  「那好，就看，誰能笑到最後吧！」

  「我或許會死，但，你們想要達成的目的，也，勢必無法達成！」

  「人，都是逼出來的！」

  蘇離在雲秀峰的庭院裡，踱步了幾個來回，心情激盪，起伏，最終又走向沉靜、鎮定。

  隨後，他不再怨天尤人，不再沉湎過去。

  他開始默默的回憶往昔，開始將這些天的經歷，仔仔細細的回想了一次。

  然後，他發現了一些端倪。

  最開始，他給方岳恆推衍的時候，看到的結果，是最終，妖嵐蛻變嬰魂失敗，九荒祭壇異變，然後，方岳恆沉寂的第二魂『殞寂之魂』復甦，化身絕世凶魔，到處肆虐屠殺。

  而他推衍出的雲青萱的結果，卻是妖嵐蛻變嬰魂成功了，卻被雲青萱鎮壓了！

  也就是說，原本該出現的『殞寂之魂』復甦出來的絕世凶魔，這一次，並沒有出世。

  除此之外，此次的事情的起因很簡單——方岳恆、劉松泉被方岳宇暗殺，導致了最終的事情爆發。

  而最終的結果，則僅僅只有公乘天晟笑到了最後，其餘所有人，都被滅掉了。

  但這其中，天機閣的人，以及華雲霄的那位老祖華凌殤的結果，卻並沒有呈現出來。

  甚至，雲青萱的未來檔案之中，這些人，都沒有出現過。

  雲青萱的未來變化，是從三天後的下午16時開13分開始，這之前，雲青萱的檔案信息，是空白的——也就是說，這期間，雲青萱身上，也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那這三天，雲青萱去了什麼地方？

  又做了什麼事？

  「蘇大師。」

  「蘇大師。」

  蘇離正沉思之間，天空飛來兩道流光。

  兩道無比悅耳動聽的聲音傳來後，華紫嫣和沐雨兮的身影，已經落在了庭院之內。

  今天的華紫嫣，一身紫衣紗裙，讓她看起來格外的氣質出塵。

  她眼角掛著一絲愜意的笑意，心情很是愉悅。

  而沐雨兮，則一身粉色輕薄紗裙，俏生生的站著，看起來格外的楚楚動人。

  蘇離看向她的時候，正好觸碰到了她那清亮、靈性而又帶著幾分欽慕之意的眸光。

  她微微一怔，隨即俏臉上飛起了兩朵很羞澀的紅霞，同時有些羞怯的低頭，避開了蘇離的目光。

  「一大早，就來了，怎麼，想本大師了麼？」

  蘇離喜怒不形於色，反而很是隨意的打趣道。

  很快，他便會萬劫不復，橫豎都可能難逃一死，他也已經放開了，率性而為。

  「蘇大師不愧是天機大師，這都知道了。雨兮妹妹怕是快要得相思之症了呢。」

  華紫嫣打趣道。

  她看向沐雨兮的時候，心裡，莫名也有些羨慕。

  「漓姐姐，你又……欺負我了。蘇大師，您可別，別誤會。」

  沐雨兮聞言，羞臊難耐，俏臉更紅，看起來，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蘇離笑道：「可是，我已經誤會了啊，那該怎麼辦呢？」

  沐雨兮聞言，芳心一顫，頓時心如鹿撞。

  她檀口微張，一臉呆萌、傻愣愣的模樣，似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蘇大師，您再打趣雨兮，她就真的要得相思之症了。」

  華紫嫣展顏一笑，順勢幫沐雨兮解圍。

  蘇離微微點頭，道：「好吧，是本大師唐突佳人了。漓仙子此來，是為了昨天本大師助你蛻變元嬰成功的事情麼？」

  華紫嫣輕輕頷首，隨即無比恭敬的躬身行了一禮，柔聲開口道：「昨天修煉蛻變，處於極其關鍵的時刻，紫嫣來不及道謝。今天，紫嫣特意前來，多謝蘇大師您的指點，如若不然，紫嫣，怕是活不過幾日了。

  蘇大師，這是您救紫嫣的第三次了，如此大恩大德，紫嫣，無以為報——」

  「漓姐姐，無以為報，所以可以以身相許嘛。」

  沐雨兮抓住機會，直接反抗了一波。

  哼，讓你之前欺負我！

  華紫嫣呼吸一滯，俏臉頓時就紅了。

  似乎察覺到蘇離大師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她連眼神，都有些慌亂。

  「雨兮，不要胡說！我看是你心裡有了這想法，才推在我身上吧？剛好，聖主說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蘇大師的『貼身』丫鬟了」

  華紫嫣有些心慌，是以將『貼身』二字的聲音，加重了語氣。

  隨即，她似想到了什麼，又補充道：「剛好，蘇大師也救了你好幾次呢，你就以身相許吧，這樣，陰陽和合之法，造就你們混沌圓滿，說不定蘇大師就能解決他……他朋友那無法修煉的難題了！！！」

  蘇離見這兩姐妹的友誼小船說翻就翻，不由有些感慨。

  年輕真好。

  活得糊裡糊塗的，更好。

  若是平素，兩人這般嬉鬧，倒不啻於是一番美麗風景。

  但眼下，他都快被人宰割、奪舍甚至活生生的煉死了，你們這麼嬉鬧，真的好嗎？

  「兩位仙子，什麼恩情、丫鬟、以身相許之類的事情，日後再說吧。現在，確實……沒什麼必要，因為，今天還有件大事即將發生，這，非常重要。」

  蘇離不想繼續糾纏下去，當即岔開了話題。

  「蘇大師，又有大事要發生了嗎？」

  華紫嫣立刻停止與沐雨兮的嬉鬧，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蘇大師，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沐雨兮也恭敬的詢問道。

  她隱約察覺到，她和漓姐姐嬉鬧的時候，蘇大師似乎有一剎那呈現出過很落寞的情緒。

  只是，當她仔細感應之時，卻什麼都感應不到，就像是，那只是一道幻覺。

  可，此時蘇大師開口，她意識到，恐怕，事情並不簡單。

  「漓仙子，你去將雲萬初聖主、真傳弟子方岳恆兩人喊過來吧，就說，我有些事情，和他們詳說。」

  蘇離想了想，說道。

  說著，他又看向了沐雨兮，道：「雨兮仙子，你就在這裡等著，正好，有些話，我也想和你詳細說說。」

  華紫嫣不疑有他，微微欠身道：「蘇大師，那您稍等，紫嫣去去就來。雨兮，蘇大師這邊，就交給你了。」

  「漓姐姐，你去吧。」

  沐雨兮和華紫嫣道別，等華紫嫣身影離去之後，才再次有些羞怯的看向蘇離，柔聲道：「蘇大師，您……您想和雨兮說，說什麼呢？」

  蘇離見沐雨兮這般害羞、少女氣息爆棚，聯想到她慘烈的結局，一時間，也頗為唏噓。

  「六天前，我第一次給你推衍命運的時候，結果其實還好。但，可能因為我不斷的干涉命運，以至於，你的命運發生了一些變化。

  剛剛，我又給你推衍了一番，卻推衍出了一些新的東西……

  對了，關於你沐家滅族的因果，有興趣知道嗎？」

  蘇離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也沒有施展什麼屏蔽手段。

  因為他本身，是無法被推衍的特殊存在。

  而這個地方，暫時也沒什麼監控之類的法陣，所以，他並不擔心被人聽到。

  沐雨兮聞言，嬌軀一震，花容失色。

  她靜靜沉思了一會兒後，抬起頭，眼中還隱隱有淚光潤濕的痕跡。

  「蘇大師，是不是，推衍的天機越是重大，越是會導致反噬加重，因而導致蘇大師您自身會發生諸多兇險與不幸？」

  沐雨兮忽然的詢問，讓蘇離不由一怔。

  隨即，他仿佛電光火石般察覺到了一些因果——為什麼他會忽然被捲入這麼複雜的危機之中？

  恐怕，這還真的和沐雨兮所說的一切，有極大的關聯！

  因為，他參與度太高太高了！幾乎每一場必死的因果，他都是直接參與其中，直接橫加干涉！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沐雨兮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蘇離調取了沐雨兮的人生檔案系統，看了看。

  然後，他沉默了。

  沐雨兮的人生檔案，命格方面，再次變成了即將殞落。

  而她當前的心裡想法——沐雨兮並沒有為她自己著想，而是想著，如果推衍的結果很恐怖，那麼，她便不想去知道，這樣，蘇大師就不會沾染因果。

  這樣純粹的一份心思，反而忽然像是一抹陽光，注入到了蘇離心底深處，讓他那即將徹底被黑暗侵蝕的心靈深處，生出了一絲光明。

  「其實，也還好。」

  蘇離沉默了半晌，開口道。

  「蘇大師，那，雨兮沒有興趣知道。沐家，在雨兮的記憶里，非常強大。如果沐家都被滅了，那雨兮現在，也沒有任何能力去應對，反而，會很容易暴露自己。

  若是有機會，雨兮以後成長起來，變得強大了，也自然會親自去調查過往的因果……

  關鍵是，這般事情，蘇大師說出來，一定會將蘇大師牽連進來的。

  而雨兮，卻沒有華前輩、雲聖主那樣的本事，能保護好蘇大師您不受到傷害。

  所以，雨兮不想讓蘇大師您背負過多因果劫難。」

  沐雨兮的話語，十分真誠。

  蘇離的心，再次有些觸動。

  他深吸一口氣，靠近了沐雨兮幾分，並主動伸手，拉起了沐雨兮的手。

  沐雨兮本能的想要掙脫，卻在回收的時候頓住了，她忽然想到了先前，蘇離蘇大師那隱藏在明朗笑容背後的那份落寞，忽然，便不由有些心疼。

  然後，她不再掙脫，任由蘇離牽著她的手。

  沐雨兮的手，很柔軟，也很冰涼。

  牽起的時候，蘇離甚至能感應到一縷縷難以言喻的陰冷、寒厲氣息，正不斷的通過他的雙手，流淌到他的手臂，以及四肢百骸。

  這種感覺，有些令人不適，但是又有些上頭，是一種很難以形容的感覺。

  「本來，我也沒打算隱瞞你，不論你想不想知道，有些事情，我都會告訴你。

  至於相信與否，便在於你自己的選擇了。

  如果你相信我，那麼，等會兒，雲聖主在開啟禁地歷練的時候，你表面上答應他，然後等他離開之後，便以最大限度的手段隱匿氣息，悄然離開，前往烈焰荒域之地！

  那裡，有一座古老的鎮魂碑。

  鎮魂碑，是天降異物，但是其中，也有些特殊的兇險存在。

  這種兇險，與機緣也是並存的——雖然，在那裡你很可能會殞落，但是，卻遠遠比你留在萬漓聖地要好。

  因為，你這種體質，已經被選中是『鼎爐』了，到時候，你會被出賣，然後受盡各種羞辱凌辱，下場，會很悽慘……」

  「蘇大師，那……那您留下來嗎？」

  沐雨兮一雙美眸直接落在了蘇離的臉上。

  「我……確實會留下來。」

  蘇離沒有否認。

  「那，雨兮就不走了。蘇大師，雨兮會留下來保護蘇大師，或者，雨兮現在就帶蘇大師，偷偷離開！」

  沐雨兮只是天真，但，並不是愚蠢。

  她顯然通過蘇離的那些話，聯想到了一系列的危機。

  「沒用的，雖然我沒有被監視，但是，這座山峰之外，怕是已經暗中布置下了天羅地網，我想走，是不可能的。」

  蘇離說著，鬆開沐雨兮的手，拍了拍她的香肩，道：「你是核心因素之一，你離開了，諸多事情，就無法正常運轉了。」

  沐雨兮聞言，搖了搖頭，道：「若雨兮是核心因素之一，那雨兮現在，怕是和蘇大師您一樣，也走不了了。其實是不是，一試便知。」

  沐雨兮說著，深深看了蘇離一眼，隨即，當場拿出一張天遁靈符，瞬間化作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但，遠方的虛空，忽然猛的一震，接著，那一張靈符炸開，沐雨兮的身影，被反彈了回來。

  同時，她的嘴角，多了一抹腥紅的血痕。

  蘇離眼瞳一縮——沐雨兮這樣，豈不是打草驚蛇？

  沐雨兮似看出了蘇離的擔憂，柔聲安慰道：「蘇大師，無需擔心。平素，我們正常外出，也會使用天遁靈符，此時，我想要外出而被阻攔，甚至遭受一定的反噬，也不會被懷疑的。

  再說了，若真是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懷不懷疑，其實也已經用處不大了。」

  蘇離剛待說話，忽然心神一動，他抬頭看向沐雨兮之前離開的方向，沉聲道：「他們來了。」

  沐雨兮輕輕頷首，道：「蘇大師，您儘管放心。若不是您，雨兮在五天前的那個下午，就已經死了。所以，雨兮絕不會讓蘇大師受了委屈。雨兮，雖實力微末，但，也不是能隨意被人欺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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