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夜澤領的舊人

  這片處於三座公國的交界地帶是無人區，氣候屬於溫帶雨林，動植物繁殖的很茂盛。

  奧丁在路上馴服了一頭三階土象當坐騎，寬厚的脊背坐上兩人綽綽有餘。

  白天趕路，夜晚休息，遊山玩水的路途讓兩人得到了不一樣的體驗，就連奧丁也從忙碌的領地事務中解脫出來，放鬆了心境。

  慢悠悠走了大半個月，穿過好幾座沒有人煙的城鎮後，終於看到了第一座有人類生活的村莊。

  在進入村莊之前，雪菲變化形態，回到了久違的鬥氣核心中，不輕易暴露自身的存在，是有必要的底線。

  巨大的土象很顯眼，剛進入村子就吸引了不少目光，不過現在正值秋收時節，大家在田裡忙碌，匆匆打量兩眼後便又繼續做回自己的事，讓他想找個閒人打聽下都沒法。

  噔噔噔！

  「尊敬的騎士大人，有失遠迎，我是本村的村長哈里。」

  正在奧丁猶豫要不要停留的時候，快步走來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對他恭敬地行禮。

  「這裡應該到了嵐澈公國的境內吧，這個村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本村沒有名字。」

  「沒名字？」

  「您應該是從多瑙河公國那邊來的貴族大人吧，像我們這種沒名字的村子還有很多。」

  「噢～能詳細說說看嗎，我初到這裡不是很了解。」奧丁取出一枚銀幣扔了過去，「不白問。」

  「您真是仁慈的貴族，請跟我來。」

  哈里主動牽起韁繩，帶著座下巨象來到安靜之處，把嵐澈公國的情況娓娓道來。

  在三方邊境協議重新簽訂以後，嵐澈損失一半面積的國土已成事實。

  這種情況下，嵐澈公國大量人口遷徙集中在保留完好的腹地區域，多出來的大量流民災民給予了城鎮很大壓力。

  有一技之長的還好說，憑藉手藝勉強可以生存下去，但對那些失去土地的種植戶來說，這無疑是從一條絕路來到另一條絕路。

  於是這部分人自發的聚集起來，依靠開闢新的聚集地。

  「但這跟名字有什麼關係，起個名字難道不是更好嗎？」

  「大人您有所不知，一旦有了正式的村莊名，那些收稅的官員就來了，我們哪裡還交得起多餘的糧稅，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只要沒有名字，人數不超過百戶，他們就沒辦法。」

  「原來是這樣，在這種時候還想著收稅，真不知道嵐澈的貴族是怎麼想的。」

  「我聽說再往南邊去的地方，有位不收稅的貴族領主，如果不是太遠，我都想待著村民搬過去呢。」

  「叫什麼名？」

  「不知道，只聽說是從前線戰場退回來的女貴族，因為立了不少功勞所以國王賞賜了一塊領地。」

  哈里村長又補了一句。

  「嗯…徒步的話得走四五天才能到。」

  「很好。」

  奧丁點點頭又摸出兩枚銀幣給到哈里，「消息不錯，我很滿意。」

  他來嵐澈公國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他的第二任女人，出身於輪軸堡獵魔人家族的蘭蔻子爵。

  距離戰後一別已有五六年之久，沒有聯繫，沒有信件。

  可儘管如此，這個外柔內剛如春水般溫潤的女人在他心裡始終占據著一塊位置。

  奧丁老爺一邊翻閱著往事回憶，一邊騎著土象往村長指的方向趕去。

  ………

  「夫人，今晚的宴會您又不去嗎，哥比倫伯爵的兒子可是很仰慕您呢，上次的滿滿一車紅玫瑰就是他送的。」

  「幼稚的把戲，別說他了，就算是哥比倫的面子我也不給，退下去吧。」

  「是，夫人。」

  燈光在房間映出絕美的窈窕身姿，四下無人後，她無需在維持上位者的威嚴，明亮的眼眸中透露出絲絲寂寥。

  自帶著手下一眾精兵強將回來後，她便被冊封新晉伯爵，劃分世襲領地，為夜澤領領主。

  能以女子身份身居高位，加之人美氣質佳，讓她一躍成為嵐澈上流社會的明星人物，上門求愛的男人更是絡繹不絕。

  不過這麼久過去了，從未有人成功過，而蘭蔻心中思念，愈發讓她煎熬起來。

  起身來到桌邊，打開抽屜，取出一顆水晶球來，緩慢注入魔力後，水晶球投射出一道虛影。

  裡面的畫面正是當初她和奧丁一起留的，有散步、有親吻…

  每當思念無法遏制的時候，她都會拿出來看一看。

  「奧丁，難道你已經將我忘記了麼，不然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找我…」

  看著投影中朝思暮想的人，哪怕堅強如她也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水晶球投影一直在牆面重複，直到魔力耗盡她才眼角帶著淚光入眠。

  第二天

  因為蘭蔻缺席宴會，哥比倫伯爵的兒子徑直找上門來。

  「哥比亞先生！夫人還未洗漱更衣，請您耐心等待片刻。」

  「滾開！」

  哥比亞不顧阻攔，面色陰沉的推開侍女要往樓梯上沖。

  因為服侍蘭蔻的都是女性僕從，城堡外士兵敢來也需要時間，所以這會發起瘋來的哥比亞成功來到了城堡最高層的私人空間。

  「不可以哥比亞先生！」

  「哼！我今天就要看看，這女人到底有多矜持！」

  為了見蘭蔻一面，他連貴族臉面都不要了，伸出手來就要推開房門。

  砰！

  門框之上藍色波紋一閃即逝，瞬間爆發出的斥力直接把哥比亞震飛下樓，摔碎不少家具。

  隨後房門打開，已經穿戴整齊的蘭蔻走了出來。

  「哥比亞子爵，你膽敢擅闖我的城堡，難道不怕我明天去王宮參你父親一本！」

  「嘿嘿！我還真不怕！」

  哥比亞拍拍身上木渣，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

  「如果今年的人頭稅能如數上繳宮廷，那你儘管去參好嘍，可是蘭蔻伯爵，您問一問自己，夜澤領交得起嗎？」

  的確，哥比亞在見到蘭蔻後便為之傾倒，跟大多數人一樣，展開追求攻勢。

  不過有所不同的是，哥比亞並非被愛情沖昏頭腦的愣頭青，相反，他還很會利用對他有利的條件。

  每年由領地上繳的人頭稅，便是他的籌碼。

  夜澤領作為伯爵領地，範圍自然不小，恰巧蘭蔻又收留了大量無家可歸的居民，允許他們在領地開闢農田村莊，而且還不收他們稅。

  這就導致夜澤領的人口有不少，不過稅收卻非常低，低到根本不夠她向王宮繳稅。

  當然，解決辦法不是沒有。

  重新對領地居民徵收糧食稅，彌補虧空就行，但實際情況遠比想法來得更糟糕。

  作為在野地中開闢的新領地，居民要一邊開荒，一邊對抗隨處可能出現的魔獸。

  最開始搬遷的居民已經穩定下來，在保證自己不餓死的條件下，可以徵收少量額外糧食。

  但是後來的更多居民才剛剛落戶耕種，產量又低，這個時候把他們糧食收走，無異於要了他們的命。

  每當她親自看到這些居民後，徵稅的念頭又熄滅了下來。

  為了籌集到錢，她不得不向其他富有的貴族開口求助。

  哥比亞的家族比較富裕，所以他才有站在這裡的底氣。

  「只要你答應做的我未婚妻，我現在立刻！馬上！回去籌集五萬金幣送上！我哥比亞說到做到！」

  五萬金幣絕對是個龐大的數字，足夠夜澤領度過緩衝期，尤其是這種局面下的嵐澈，能一口氣拿出這麼多錢的貴族還真沒有幾個。

  哥比亞顫抖的張開五指，他無法想像回去後父親會怎麼責罵他敗家，但在這一刻，他只想擁有這個女人。

  就算回去下跪去求，去鬧，也要弄到錢娶她。

  連一旁的侍女都感受到了哥比亞的誠意，頗有想勸夫人答應的意思。

  「你回去吧…以後不要再來了。」

  「為…為什麼！」

  「不為什麼，因為我有男人了…」

  苦苦追求的女神居然早已成了別人的床伴，過大的打擊讓哥比亞如同丟失了魂魄，甚至最後離開的時候，還是被兩位侍女攙扶出去的。

  「夫人…您剛剛說的是真的假的呀，我們服侍您這些年，可從未見過。」

  「對啊夫人，既然有為什麼不讓他幫一下呢，您一個人支撐這麼大的領地這麼辛苦，要是我剛剛可就答應了。」

  「原來夫人是這麼痴情的人呢。」

  蘭蔻瞪了一眼兩個嘰嘰喳喳的侍女，還沒開口說什麼，外面又匆匆進來報信的侍女。

  「夫人，外面來了一位陌生貴族，說是要見您。」

  「不見，讓士兵把他轟出去！」

  正在氣頭上的蘭蔻直接就回絕了。

  沒過一會兒，剛剛那侍女去而復返。

  「夫人，那人拿了一件東西，說您看過後就明白。」

  「什麼東西？又是紅玫瑰嗎？真是受夠了這些臭男人，跟牛皮糖一樣攆都攆不走！」

  「是…是一枝箭。」

  氣急攻心的蘭蔻陡然愣住，嘴上說的一些難聽的話也停了下來。

  她想到了某種可能，但她又不敢想，她害怕失望，害怕不是那個人。

  當侍女把信物呈上來時，她確信了。

  這是枝鐵箭，很普通，但它承載著她和奧丁第一次交流的媒介，沒想到還在。

  「是他…」

  蘭蔻拿上鐵箭，提起裙子就往外跑，一眾侍女連忙跟在後面追趕。

  「夫人…等等我…」

  在眾人的目光中，矜持伯爵主人不顧一切的衝進男人的懷抱，久久未曾鬆開。

  往日積攢的委屈和埋怨，在此刻仿佛化作開閘的水龍頭，一股腦發泄出來。

  「好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從今天起，不會再讓你一個人了。」

  摟著哭啼啼的蘭蔻，奧丁為她擦乾眼角淚水，輕輕的抱起來往城堡走去。

  現在唯有用最激烈的方式，才能填滿眼前空虛的女人。

  ………

  「嗯啊～」

  一陣滿足的抽搐後，蘭蔻無力地癱軟在奧丁身上，不想下來。

  「你多久會離開。」

  「嗯？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我想跟著你，但是我放不下領地，我一走，他們會死很多人，你能來找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這對你不公平，去我那裡，你會有更好的生活，我甚至可以為你謀求一塊領地，你一樣可以當領主。」

  蘭蔻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輕輕貼在他的胸口，傾聽著有力的心跳。

  「我知道，嵐澈很弱小，這裡的貴族也沒有一個好人，他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吃喝玩樂，搜刮領民。

  可越是這樣，我就越沒法離開這裡，我一走，嵐澈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你想改變嵐澈？可憑現在的局面，要想恢復到以往的國力太難了。」

  「不是，我沒有那麼大的目標，我只想讓嵐澈有希望，這就夠了。」

  她對奧丁的愛，就如同她對這片土壤的愛。

  沒有高低對比可言。

  看著堅定的眼神，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接下來經過幾天的了解情況後，奧丁頗為自責，本以為蘭蔻會過得很好，卻沒想連最基本的生活都難以為繼。

  接下來他得好好考慮蘭蔻這邊未來的規劃了，爭取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嵐澈公國整體位於的氣候帶還不錯，連帶著夜澤領也不差，比較事宜耕種。

  如果再過兩年，等這批種植戶徹底在這片土地紮下根來，那麼倒也能交得起糧食稅了。

  然後依託夜澤領慢慢發展，收攏其他流民壯大，若干年後躋身嵐澈最大伯爵領沒什麼問題，不過等發展到這一步差不多就到頭了。

  潛力太小，是他不贊成蘭蔻留在這裡的原因之一。

  可是蘭蔻有心留下，他不能不考慮她的想法，作為自己的女人，解決問題是他的責任。

  慢慢享用著午餐，奧丁打開話頭聊起來。

  「聽你說嵐澈上流社會的風氣不好，只要有錢連爵位領地都能買賣，是嗎？」

  「嗯，在戰爭前就這樣了，本以為戰爭後他們會吸取教訓，沒想到愈發變本加厲。」

  「也許是最後的瘋狂吧，嵐澈縮小一半國土，很可能在下一輪最高同盟會的審查下保不住公國的資格。」

  「還有這種事？」

  蘭蔻接觸的層次畢竟不如奧丁，所以有些東西她不清楚。

  「當然，不然隨隨便便就能建立國家那還得了。」

  「被剝奪資格後會發生什麼，其他國家會來搶嗎？」

  「那倒不至於，主要是剝奪嵐澈王室血統，革除掌管國家資格，然後會給予嵐澈一個幾十年的緩衝期。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能帶領嵐澈重新崛起，恢復旺盛經濟，那麼會保留嵐澈公國，由最高同盟會封任新王，建立新王室。」

  「要是一蹶不振呢。」

  「那就等著被諸國瓜分，人族中從此便沒有嵐澈這個國家。」

  奧丁語氣嚴肅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