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附身

  腦子裡一片空白，布萊德想不起自己身在何處。

  他身上明明有筆仙，悼死書等等物品，可是他愣是待在原地，只能直勾勾的看著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不斷靠近。

  那張熟悉的慘死的臉越來越近，布萊德只感覺自己的心臟飛快的跳動，血液仿佛逆流了一般，渾身正止不住的打顫，冰冷的感覺從心口蔓延至全身。

  這種冷不僅是身體上的冰冷，就連情感和靈魂都仿若凍僵了一般，身體僵硬，不能動彈。

  他……死後也會變成這樣嗎？

  一隻手捏在布萊德的心臟之上，只要稍一用力，那蓬勃跳動的器官就會炸開，變成一攤再看不出什麼的爛肉。

  心臟溫熱，跳動著的器官卻是在這冰冷纏繞之下開始慢了下來。

  布萊德能聽到的撲通撲通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不想這樣，但是他現在的腦子完全當機了，眼睜睜的看著那張臉快要貼在他的臉上，捏住心臟的那隻無形的手也越來越緊。

  布萊德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深潭，窒息感撲面而來。而那張臉貼到他的臉上的時候，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現在，我就是你了。『

  咕嚕——

  頭頂忽然一股沉重感傳來，一隻滿是龜裂的手忽然蓋在布萊德的頭頂，將他的腦袋向下一壓，事後，一張冰冷的面龐和那張扭曲的臉來了個面對面。

  筆仙這力道極重的一壓直接打破了僵局，那張扭曲的面龐表情頓時一僵。

  筆仙：呵呵。

  扭曲臉：……

  布萊德：……

  沒等那張扭曲的臉有所反應，筆仙的空閒的另一隻手就已經抓住了這張臉，狠狠一抓，血像是雨一樣向四周濺落。

  『啊啊啊啊啊——『

  那張扭曲的臉無聲的尖叫了起來，恐怖的囈語聲在布萊德的耳邊炸響，整個太平間也在此刻開始發生極不規則的扭曲。

  這裡似乎並不存在於現實世界。

  布萊德抬頭看去，頭頂的那隻手沒有收回的意思，而前上方的那張他熟悉的臉在筆仙的手下差點給撕的粉碎。

  「筆仙……」

  紅衣飄蕩，血絲飛舞。

  他摸摸自己的心口，那種遍布百骸的冰冷感已經消退。布萊德有些呆滯的看了看四周，這才察覺出這裡的異常。

  「我這是……」

  這裡不是現實世界，這是……幻境？！

  他在不知不覺得情況下中招了？

  ＇啊啊啊啊——＇那張臉聲嘶力竭的喊叫著，他扭曲的身體痙攣了起來，用手不斷擊打筆仙，想要從她手下逃開，但筆仙的手根本不動如山，一點都沒有受到手底下這傢伙哪怕一點的影響。

  忽的，滋滋的聲音在筆仙的手下響起，筆仙淡漠的看著手下那張和布萊德一模一樣的面龐開始溶解，慘叫聲和哭嚎聲響徹不斷，布萊德聽到這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的時候是止不住的一陣打寒顫。

  筆仙下手是真的狠……

  整個停屍房在那個長得和布萊德一模一樣的人全身都開始止不住的溶解的時候開始破碎了，周圍頓時陷入了黑暗當中。

  布萊德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冷汗直流。

  『睜開吧。』

  布萊德霍的一睜。

  大夢初醒，周圍什麼都沒有發生，停屍房除了不來的眼前的這具被他拉出來的四十四號停屍櫃裡的屍體之外再沒有其他的異常。

  啪嗒——

  布萊德有些癱軟的後坐，屁股和冰冷的地板來了個實打實的接觸。這讓布萊德又是心驚又是膽顫的，就怕自己鬧出的動靜驚擾了周圍的東西。

  滿身血絲飛盪，紅衣披身的筆仙站在四十四號停屍櫃旁，聽到布萊德那結實的一聲動靜沒有絲毫表情的臉看了過來，盯著布萊德一會兒之後又旁若無人的轉過了視線，重新看向四十四號停屍櫃。

  布萊德：我好像看到了嫌棄。

  筆仙再愛我一次啊！

  筆仙：……hetui。

  布萊德揉著自己摔疼了的屁股齜牙咧嘴的站了起來，他湊身上前，看到四十四號停屍櫃裡並不是他之前所看到的自己的屍體的時候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所以我剛剛是怎麼了？」

  剛剛的那場夢境實在是太過真實了，真實到如果筆仙沒有出現的話他很可能就會被那個長得和他一樣臉的怪物殺掉。

  四十四號停屍櫃裡是一個身著衣物簡單，但面容姣好，身上散發著聖潔光華的女子。

  布萊德覺得即使只是棉麻簡陋的布料，套在這位女子的身上都可以穿出風華絕代的感覺。

  如果光從表象來看的話布萊德一時之間竟看不出這是一具已經死去的屍體，只覺得那雙眉宇隨時都可能會睜開，這個女子根本就是睡著了而已。

  不知不覺，布萊德的手慢慢的探入了停屍櫃當中，想要去摸一摸這個女子的臉頰。

  「好漂亮……」

  他近乎低聲的呢喃聲惹得對面的筆仙朝他看了過來，隨後停屍櫃砰的一聲，四十四號屍櫃被筆仙以雷霆之勢砸回了他原本該停放的地方，布萊德聽到這暴力的一聲聲響這才如夢初醒了一般，本來被他消除掉的冷汗又是蹭的一聲滿背後都是。

  媽耶他剛剛要幹什麼……布萊德蹭蹭蹭往後退了好幾步，意圖遠離這個詭異玩意兒。

  去摸一個死掉的屍體的臉？還覺得對方很好看？

  在看到布萊德已經恢復正常之後，筆仙這才慢條斯理的重新用她那滿是皸裂的手將四十四號停屍櫃重新拉出來。

  這下布萊德是徹底不想靠近四十四號停屍櫃了。

  這東西太邪門，第一眼讓他看到了那種堪稱恐怖的幻境，第二眼就讓他這個身著永暗之河污染的序列8再次中招，第三眼……會不會直接親上去啊？

  想到這個可能布萊德身子抖了抖，將身上的斗篷摟緊。

  永暗之河的力量無法抵抗這種幻境，布萊德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現在想來，剛剛的那場幻境實在是太過古怪了，不管是他自身的靈性還是身上的那些非凡物品都沒有給予他警示。

  沒有筆仙他剛剛就直接栽了。

  「四十四號停屍櫃……裡面的屍體該不會就是水銀之蛇吧？」

  這種詭異的能力布萊德猜測，在寂靜嶺這個地方只有那條水銀之蛇以及太陽教會的半神和最初太陽才能辦到了吧？

  筆仙看了那具女屍良久，這才抬起了手，手指輕點女屍的眉心。

  黑紅色的血絲開始收攏，布萊德看著筆仙身上爆發出來的氣息開始緩緩沉寂了下來，筆仙也開始逐漸消散，他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筆仙想要幹什麼。

  筆仙身著的血衣開始一點點消散於空氣當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那沉寂的血色也開始煙消雲散，布萊德拿出自己口袋裡的羽毛筆，發現隨著筆仙的出現已經消失了的血絲已經回到了羽毛筆之上。

  布萊德又重新看向了四十四號停屍櫃的方向。

  他感覺筆仙想要干一件大事，但是布萊德不知道筆仙到底幹了什麼。

  他根本不趕湊過去看啊！

  如果布萊德勇敢點的話他就會驚訝的發現，四十四號停屍櫃裡放著的那具女屍胸口開始上下起伏，眉間微顫，似乎隨時都會醒來……是真的會醒來！

  消失的血絲在女屍本來有些樸素的衣服上再加了一件散發著腥味的外套，在這些血絲的最後一筆勾勒完成之後，女屍這才睜開了眼睛。

  看著身形挺直，身穿血紅色長袍的女屍由躺改坐，布萊德的呼吸一窒，差點沒背過氣去。

  咕嚕一聲，布萊德有些糾結的感受到這具忽然甦醒過來的『女屍』，低低的喊了一聲：「筆仙？」

  『女屍』緩緩轉頭，絕美的容顏讓布萊德的神色呆了呆，隨後迅速反應了過來。

  怎麼說他也在自家母親的荼毒下活了這麼久的，再美的人他都見過了，這具『女屍』的容顏即使是絕美，布萊德也覺得自己還撐得住。

  筆仙似乎還不習慣這具新的身體，她光著雙腳站在了冰涼的地面，隨意動了動手臂，想要迅速習慣這具新的身體。

  心臟在跳動，呼吸平緩，本來蒼白的面容隨著筆仙的動作而逐漸變得紅潤了起來，等到她走到布萊德身前的時候，筆仙已經完全掌控了這具新的身體。

  「這是怎麼回事？」

  筆仙可能是附身到了這具女屍身上了，但……布萊德並不清楚筆仙這麼做是要幹什麼。

  總的來說，應該是筆仙原身的狀態是更安全些的。

  有了身體就意味著有了短板，與之前似以靈體形態出現的筆仙相比，有了身體的筆仙雖然更方便了些，但終歸有所缺陷。

  話是這麼說……布萊德雖與筆仙相處了許久，不過他似乎從未了解過筆仙。

  「這具身體是永恆烈陽教會的聖女。」

  這是布萊德第一次聽到筆仙說話，聲音與以往相同，都透露著一抹淡漠。

  以前筆仙與他交流的時候一直是以靈性與靈性之間的溝通為交流手段的，初次聽到筆仙說話，布萊德不由得摸了摸耳朵。

  「永恆烈陽教會聖女的屍體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對於筆仙所說的布萊德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他只是有些疑惑，按筆仙這句話的說法就是，這具身體是永恆烈陽教會聖堂里的聖女，可是……一個聖女的屍體，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聖女聖子這一類的人物在七大正神教當中有著不小的地位與權勢，這兩者大多也是由神靈們親自將下神諭而定下的，而並非是教會內部自己決定。一般而言，說聖子聖女的言行舉止一般都可以代表教會與其背後神靈的決定。

  據布萊德了解七大正神教會的聖子與聖女大多都是中高序列的非凡者，這些人與其他神職者之間最本質的區別就是聖女與聖子不懼失控，平日裡所聽到的囈語也可以被當做是神靈降下的神諭，他們具有崇高的地位，每次出現，參與的決議也都可以代表著神靈，可以說是在教會內部，這樣的人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其權威幾乎等同於教皇。

  只不過，布萊德以前也曾聽到過一個說法，據說這樣的人之所以能夠被教會認同，能夠被神靈降下神諭，也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神靈在現實世界的一道化身。

  第四紀，也被後世學者稱之為眾神紀元的第四紀時期，神靈大多依舊行走至大地之上，那時候的神諭與神威依舊普及，神靈信眾廣泛，神跡近乎到處都是。

  可是到了第五紀黑鐵紀元之後，神靈們的足跡幾乎消失，祂們不再降臨，就連神諭都近乎斷絕，要不是儀式魔法能獲得回應，恐怕不少非凡者會懷疑神靈是否真實存在。

  而聖子與聖女，這種存在也是自神靈不再降臨之後才出現的。

  其出現不僅代表著神靈並未消失，同樣也代表神靈監督教會，教會內部，教皇或許不會是聖子聖女，但是聖子聖女一旦有意，其一定能成為教皇。

  而其崇高的地位也代表著他們的出現絕不可能是毫無波瀾，更何況是稀少的生子聖女還死在了寂靜嶺這種地方，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議。

  對於筆仙所說的這具屍體是永恆烈陽教會的聖女，布萊德第一個反應是啥情況？

  他倒不至於懷疑筆仙再跟他瞎掰，筆仙根本沒這個閒功夫和他瞎扯這些。

  對於布萊德滿腦子的問號，筆仙選擇了……無視。

  「這具身體上有著永恆烈陽的一絲神性，最初太陽與永恆烈陽並非有著相同的權柄，但憑藉著這一絲神性，這具身體就可以作為最初太陽降臨的最好的載體。」

  她交代布萊德來這似乎就是為了這具屍體，為的就是提前一步的破壞太陽教會的計劃，事實也證明筆仙所做的一點沒錯，這一舉措在之後可謂是帶給了太陽教會不小的麻煩。

  「永恆烈陽的一絲神性……不是，既然這具身體的主人有著正神的神性，那她為什麼還會死在這啊？」

  布萊德一臉懵逼，筆仙歪了歪腦袋，給了布萊德一個大大的白眼之後就打算走了。

  她拒絕和這個十萬個為什麼溝通。

  這世上哪來的這麼多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