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四十四號停屍櫃

  午夜十二點過後的寂靜嶺變得非常安靜，除去那些在街上遊蕩的怪物之外，布萊德並沒有發現一個正常人。

  「筆仙在對付那個敲門的傢伙，現在離開了那處庇護之所，我必須要在短時間內找到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

  九月二十一日……那一天才有可能是真正決戰的時候，對他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並非探明寂靜嶺當中隱藏的秘密，而是努力地活下去。

  活到九月二十一日，太陽教會定義的神誕日。

  白霧濃郁，布萊德所到之處寂靜無聲。

  如果沒有左眼直接看到那些被污染的數值的話，布萊德甚至還以為這片白霧當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就再沒有其他能夠活動的東西了呢。

  「數量比昨晚還要多。」

  這一發現讓布萊德的臉色又難看了不少。

  要說昨晚，他在發現街道上到處都是怪物之後就非常迅速的轉移到了街道兩側那一棟棟的建築當中去了，並沒有與這些街道上的怪物正面硬碰硬的撞上。

  本來布萊德還打算故技重施重新霸占一棟建築度過今晚的，可是正當他打算施展自己的超凡力量時靈感卻給他非常強的警示。

  在自身靈性被永暗之河的污染徹底包裹時通過筆仙的占卜，布萊德已經確認了自身的靈性與靈感並不會輕易被命運途徑的非凡力量所干擾，所以對於靈感給予的警告，布萊德只得否定了自己的打算，另闢蹊徑。

  永暗之河的污染夾雜在靈性之上，布萊德一點一點的縮籠著這一部分向他周圍擴散的靈性。

  本來是呈現出規則性圓形的『外衣』開始收縮，沒過多久，一件由灰白色霧氣所凝成的寬大斗篷若隱若現的披在了布萊德的身上。黑紅色的血絲零星點綴，似有一輪散發著淡金色的太陽在斗篷上若即若離。

  這輪淡金色的太陽所散發出來的力量很微弱，似乎並沒有成型，但絲毫沒有影響它所散發出來的一點點的，來自命運洪流的力量。

  「這樣就輕鬆多了。」

  寬大的斗篷披在布萊德身上，擋住他身形的同時也將他的面容徹底掩蓋在了斗篷之下。

  這件斗篷上有著永暗之河的氣息，黑夜女神所執掌的『隱匿』的權柄也被這一絲氣息所繼承。

  雖說這一絲力量與黑夜女神強大的神力相比可以說是燭火與日月之間的差距，但並不妨礙這一絲絲的力量有著反占卜反預言的功效，還可以做到隱匿某件『物品』的作用。

  布萊德就是那件被斗篷隱匿起來的『物品』。

  先前的布萊德強勢的將這外衣大範圍的進行擴散，那樣雖然效果很好，但隱匿的作用卻是被削弱了不少，這裡有著最初太陽的力量，水銀之蛇同樣也是不容小覷的存在，永暗之河的力量雖強，但遠達不到能夠肆無忌憚的在這裡霍霍而不被發現的水準。

  對於遊蕩在街道上的怪物而言這無異於是海上的燈塔，就差在自己腦袋上寫上『我這有問題快來快來』的標識語了。

  身披寬大斗篷，布萊德擦肩而過一隻之前碰到過的吐酸怪，在看到那隻怪物對於擦身而過的布萊德視若不見的時候，布萊德就知道自己穩了。

  「接下來等筆仙回來就行。」

  今晚的事情依舊打破了布萊德的計劃，布萊德有些苦惱的想他自己的規劃好像沒有一次是好好的執行下去的。

  『從這進去。』

  白霧當中，靈巧的躲避著那些怪物匆匆趕路的布萊德忽然聽到了筆仙的聲音。

  他腳步微停，從斗篷之下的衣兜里拿出羽毛筆的時候便發現，原先黑紅色血絲盡退的羽毛筆上，那無數象徵著筆仙污染力量的血絲重新從筆尖開始向上攀附，最終重新占據了整支羽毛筆。

  「筆仙，你回來了？」

  布萊德低低的問了一句，隨後頭頂傳來了一絲絲異常，瑰麗的蝴蝶翅膀透過斗篷的兜帽，在布萊德的面前輕巧的划過。

  『左轉，向前。』

  低聲的囈語在布萊德的耳邊響起，透過兜帽，布萊德看向了他左側的方向。

  濃霧當中，一座占地面積不算小的醫院若隱若現。

  他低聲道：「加布里奧綜合治療醫院？」

  加布里奧綜合治療醫院，一所以燒傷科和和皮膚科為主的醫院，也是寂靜嶺當中唯一的一所大醫院。

  ——雖然他並不明白，一個只有三千人左右的小鎮為什麼會配備這麼大的一所醫院。

  羅塞爾大帝執政期間這位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帝王先後推行了不少利國利民的政策，其中包括了建立下水道系統以改善城市居民居住環境，設立十字會資助與幫助失業人員，推行居民社保制度，保障最低工資與每周最大勞動時間等等，其中大力推行公立醫院也是羅塞爾大帝執政期間的壯舉。

  羅塞爾大帝的意識非常先進，即便沒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也可以去那些公立醫院進行診治，所以對於羅塞爾大帝大部分歷史學家與政治學家可謂是非常推崇。

  現在的時間段似乎離羅塞爾大帝死翹翹的時間相隔的並沒有多久，雖然因為羅塞爾大帝的死亡，當時的因蒂斯帝國（在羅塞爾大帝執政期間強行更改國家政體，其這一行為一直被後世的學者所不解）處於分崩離析的階段，但這場政治鬥爭好像並沒有波及到這個小鎮，這所綜合治療醫院的醫療體系依然執行著羅塞爾大帝時期的那一套。

  不過，如此大的醫院，平日裡裡面的醫生加上護士都沒有一百個，病人更是沒有多，筆仙讓他進這裡幹什麼？

  不明所以，但是布萊德還是決定按照筆仙說的去做。

  該抱緊的大腿布萊德是絕對要抱的緊緊的，這種地方還是按照筆仙的說法去做吧，總歸筆仙不會想要他死……至少現在不會，但這個地方這些散發惡意的怪物就不一定了。

  定了定心神，布萊德抬腳向那一群若隱若現的白色建築走去。

  夜晚的寂靜嶺當中，醫院那高高掛於醫院牆體之外的紅色十字架像是浸了血一樣，白天布萊德看到的嶄新的牆壁此刻卻給人一種慘白的驚悚感，在與周圍白霧的映襯之下更顯恐怖。

  布萊德哆嗦了一下，隨後緊了緊身上的斗篷，走到了醫院的正門，透過醫院正門緊鎖著的玻璃門看向一樓的大廳。

  加布里奧綜合治療醫院一樓大廳里設立有許多的休息席，這裡是病人掛號，以及急診值班的地方，白天布萊德路過的時候就沒有看到這裡有什麼人，晚上這個世界點過來那就更是如此了。

  別說人影，鬼影都沒有。

  「咔嚓——」

  巨大的鎖在布萊德靈性之下沒有鑰匙就自行打了開來。

  醫院門內與門外相同都是白霧濃濃，布萊德的可視範圍在進入到建築里之後依舊沒有得到提高，他在確定了一樓大廳里什麼東西都沒有之後就準備抬腳向樓上走去。

  『走廊盡頭。』

  呢喃的囈語聲在布萊德的耳邊再次響起。

  布萊德撇過已經邁向樓梯的左腳，拐到了走廊當中，一步一步的向走廊盡頭走了過去。

  走廊盡頭是什麼？

  答案當然是……

  打開了被鎖上的房門，布萊德看著整整齊齊擺放著的停屍櫃，反手將身後的門關了起來，阻止了外面白霧向內蔓延。

  「停屍庫？這裡是太平間？」

  筆仙讓他來這裡作甚？布萊德很不理解，難不成這裡有具屍體是筆仙所需要的？

  布萊德眸光微動，左眼微微一睜，再次以自己的非凡力量開始檢查這個地方是否有他之前沒有感受到的特別的東西。

  不過仔細探尋了一番，最終的結果依舊如此，布萊德並沒有發現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這裡就好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間，就連醫院太平間裡容易引起的屍變等情況這裡都沒有發生。

  「難不成要讓白霧進來？」

  在進了這裡之後筆仙就沒了聲響，布萊德想了想，覺得這個地方倒也是個不錯的藏身地點。

  ……雖然說與這麼多屍體相處在一起總有種毛毛的感覺。

  這間太平間裡死掉的屍體也不算少數，總共大約有十三四具的樣子，布萊德抽出一個停屍櫃，裡面慘死的屍體簡直就是辣眼睛的存在。

  他將停屍櫃小心翼翼的推了回去，屍體大多數都是會由各自的家屬認領回去的，雖然說羅塞爾大帝極力推行火葬，但很多人都相信靈魂之說，死後入土為安，自是不會答應。

  這也算是羅塞爾大帝少有的遇到挫折的事情之一，即使是布萊德的那個時候，土葬依舊是傳統……雖然這樣特別容易誕生出一些不好的東西。

  「所以說筆仙讓我來這裡到底是要幹什麼？總不是讓我貓在這裡直到天亮吧？」

  布萊德總感覺筆仙不會那麼好心的放過他，讓他來這裡筆仙肯定會有自己的打算，但這個打算絕對不包括讓他在這安安穩穩的度過這一項。

  是的，布萊德很有這個自知之明。

  『打開四十四號停屍櫃。』

  黑暗的太平間裡良久的沉默之後，那低聲的囈語這才在布萊德的耳邊再次響起。

  「四十四號停屍櫃……」布萊德依言去做，打開四十四號停屍櫃之後看到裡面的屍體時，布萊德瞳孔一縮，猛地關上了停屍櫃。

  「砰——」

  這一下關上停屍櫃的聲音非常響，門外空蕩的醫院當中似乎有什麼怪物聽到了這裡的聲音，異常沉重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

  有什麼東西被吸引過來了。

  但布萊德現在是一點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這些東西身上。

  他臉色有些慘白，手有些忍不住的哆嗦，連帶著身上的斗篷都有些潰散的徵兆。

  他剛剛看到的……

  那東西是……那東西是……

  四十四號停屍櫃裡，赫然是一具已經死去的青年屍體。

  青年死相很慘，心臟就像是被人的手捅穿的一樣，活生生的將青年的心臟捏碎。黑紅色的血跡散落在心臟周圍的皮膚之上，青年的表情非常痛苦，像是死前遭受非人的折磨，這才造就了如此猙獰的面部表情。

  「這是……我……」

  那張臉，就算扭曲成那個樣子，布萊德依然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他自己的臉。

  他已經死了？只看了一眼，布萊德就感覺自己好像喘不過去了一樣，就好像被一隻手攢住了那顆怦怦直跳的心臟，那種喘不上氣的感覺讓布萊德的腦袋當機，滿腦子都是那張因為痛苦而扭曲的面龐。

  砰——

  砰——

  四十四號停屍櫃，被關上的停屍櫃裡，那具『布萊德』的屍體好像活了過來，正一拳一拳的敲打著停屍櫃的櫃門，想要出來，將外面完好的自己一起拖入停屍櫃裡。

  『為什麼我死了，而你活著。』

  『你我本是一體，我死了，你也應該進來陪我，對吧？』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就是你的未來，與其這麼痛苦的死去，不如在這，和我一起，少分痛苦。』

  『你……』

  『我……』

  布萊德表情驚恐，靠在停屍房的房門上忍不住的想要後退，可是身後就是房門，門外是無數的白霧以及被吸引而來的怪物，根本就是退無可退。

  「我……」

  布萊德有些崩潰的雙手捂住腦袋，眼淚有些不爭氣的從眼中流出。

  咕嚕——

  停屍櫃的櫃門向外推開，一隻慘白的手搭在了櫃門上，那張因為痛苦而扭曲起來的臉就這樣直直的暴露在了布萊德的眼前。

  「啊——」

  布萊德驚恐的尖叫出聲，他想要打開門，不管不顧的向外逃去，可就當他想要開門的時候，一雙冰涼的手已經緊緊攢緊了他的雙肩。

  『留下吧。』

  『和我一起，死在這裡。』

  停屍櫃似乎在靠近布萊德，那雙手從停屍櫃裡直接伸出來的手足足有十幾米長，此時正在一點一點的縮短。

  停屍櫃正在靠近房門，那雙冰冷雙手的主人正面容扭曲，一臉猙獰的看著他。

  屍體炸開的心口隱約之間能夠看到裡面已經被捏的變形的心臟，布萊德臉色慘白，雙唇顫抖，腦子裡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