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無能為力

  面前這位老者明明就坐在那裡，但是卻感覺像是隔了一個銀河一般縹緲，宇龍目光下意識凝聚不祥，不祥之眼催動，可以勘破一切虛妄，他想要看到這種縹緲背後的真實。

  令他驚駭的是，他目光所及，看到的只有一片光，耀眼至極的光，這是老者修行的大道和法相，根本不能直視，雖然瞬間就收回了目光，卻依舊流下了一道血淚。

  宇龍心神一緊，不敢怠慢，急忙恭聲道：「正是宇龍，前輩可是光明教皇陛下？」

  「怎麼，老夫不像嗎？」

  「不敢。」宇龍微微拱手，雙目微闔，氣血一個鼓盪，將眼角的血淚蒸發：「前輩修為高深莫測，剛剛是小子在班門弄斧了。」

  的確，這個教皇和宇龍想像之中正襟危坐，穿著隆重莊嚴的華服，渾身散發著耀眼的聖光，如神像一般屹立，而不是這樣一個坐在湖邊釣魚的老頭，身上看不到一點宗教頭子的烙印。

  「哈哈哈，小傢伙，我就喜歡你的實誠。」

  老者哈哈大笑，他當然知道剛剛宇龍在窺探自己的本質，驀然一揮手，湖水像是通靈一般，化作一枚枚神秘的字符，在水面跳躍，而後迸射到空中，化作一道拱橋，可供他通行。

  看著面前這道拱橋，宇龍瞳孔一縮，從他看到面前這位老者開始，他就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空間之中，在這裡，有神秘凝滯的法則籠罩，不要說撕開空間，連離地飛行都無法做到。

  這裡是教皇一人的領域，從宇龍踏入這裡開始，生死就已經盡數掌握在教皇之手！

  「多謝前輩！」

  宇龍眼中目光閃爍，但是想起背上的伊人，神色一厲，踏上了拱橋。

  「心智不錯！」

  老者依舊沒有回頭，目光看著面前的水面：「你是第一個毫不猶豫就踏上橋的人。」以往那些各大勢力的使者，有資格面見他的無一不是一方巨擘，但是越到了這個境界，心中卻對他越發驚懼。

  因為國士境界都修出了自己的秘境，那是一個獨屬於自己的小天地，但是當兩名國士廝殺時，秘境之間的碰撞將無比險惡殘酷，兩個小世界的法則互相碰撞、吞噬，最終一方徹底淪為另一方的資糧。

  這也是國士之間輕易很少廝殺的原因，到了那個地步，往往是不死不休，秘境被吞噬，道基崩塌，就算不死，也會成為修為盡失的凡人，這無異於比死還要難受。

  所以要讓一名國士之修卸下所有防備，自願踏入另一名國士的秘境之中，哪怕對方是至尊，同樣是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

  宇龍過橋而立，目光看著面前這個老者，教皇穿著粗布麻衣，躬著瘦小的身子，幾乎都要縮成一團，但是卻有一股頂天立地的浩蕩意境不斷散發，似乎是天地的主角。

  突然間，水面上的魚線驀然一沉，似乎有魚上鉤，教皇手腕一抖，魚鉤從湖中被拽出，在空中划過一道漂亮的拋物線，一條渾身披滿金色鱗甲的猙獰怪魚落在了老者一旁的魚簍之中。

  宇龍渾身一凜，汗毛根根倒立，這條怪魚身上散發著驚人的氣息波動，竟然是一條堪比院士的妖王！而且其氣息炙烈，恐怕是妖王中的頂尖妖獸。

  垂釣妖王！

  這太可怕了！

  重新裝上魚餌，教皇驀然回頭，平淡如水的目光掃過宇龍一眼，而後繼續看著水面的魚線，緩緩開口，「你知道你走的路有多艱難吧。」

  宇龍卻根本來不及回答，剛剛教皇那一眼如雷霆一般，掃過他全身上下，他只感覺自己的本質都在這一瞬間被面前這個老者洞穿。

  很顯然，教皇也沒有指望宇龍回答什麼，只是自顧自的開口：「從兩千年前，修行大興，武道和理學就是兩門並駕齊驅的修行路。」

  「理學以自身溝通天地，將自身化作天地大道的容器，感悟法則道理，可以一路修行，只要天資足夠，修行到國士境界，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武道卻不同！武道是一條孤獨的道，武者從一開始就是修行自身，突破自身的枷鎖，開發生命的潛能，但是天道有常，武道歷九品而終，前路難續。」

  「我曾經看過太多的人，修行天資驚艷絕倫，連老夫都自嘆不如，但是就是因為武道天賦，只能在九品境界鬱鬱而終。」

  「沒想到你也走到了這一步！」教皇轟然站起身來，轉身看向宇龍，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你想必已經將會第十道枷鎖轟開了缺口吧！」

  一語驚人！

  宇龍神色大變，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看穿自己的修行底細，哪怕之前福奇之修，也沒有真正看穿他的修行本質，黑水公司黑煉等人也是因為情報之故才知道他的武修身份，每曾想今天竟然直接被教皇點破。

  「這個教皇到底是什麼境界！」

  宇龍心中驚駭不已，他心中更加驚惶的是，自己身懷的最大秘密，自己可以在短短十年內就成為堪比國士存在的逆天武修的最大秘密！

  系統！

  神秘的系統是自己最大的秘密，絕不可以被發覺，否則恐怕滔天的大禍就要降臨，這是他玄而又玄的一種直覺。

  「宇龍，你的念頭起伏得很快，但是我卻不能看清。」教皇嘴角掀起一抹弧度：「看來你的神魂修行了特殊的法門，凝練的程度超乎普通國士，就連我除非將你徹底鎮壓，否則也不能看清！」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宇龍神色再變，一旦教皇起了心思，想要將自己徹底鎮壓，恐怕也就是一念之間，根本無法反抗。

  「哈哈哈，不要緊張，能修行到這個境界的，誰又沒有屬於自己的秘密和機緣呢？」教皇哈哈大笑：「光明神在上，放心，老夫不會對你作甚的。」

  「是，前輩目光如炬，小子的確是得了幾分機緣，才修到了此境。」

  「你過謙啦，武道要修到你這樣的境界，比起理學成為至尊也不遑多讓啊。」教皇有些感慨：「我曾經有一個故人，武道天賦曠古爍今，一年之內就修行到了九品！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的確，哪怕是宇龍有神秘系統化作靈能這個大作弊器，也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突破到九品武者。

  「然而其後一生，他走遍了全球，冒著生死奇險進入各大生命禁區，九死一生，奮力掙扎，用了二十年時間才到了你現在的境界。」

  「哦？」宇龍精神一震，他不曾想過竟然已經有人走到了這一步，這方面的事情從不曾見於史。

  「敢問他到了這一步之後是如何修行？」

  好不容易有一個前車之鑑，宇龍自然想要知道，這條路是不是已經有人走通。

  「哈哈，世間萬法都是相通，他最後想的辦法就是以力破法，吞噬國士境界法相！以浩蕩的法相之力，衝破第十道枷鎖！」

  「原來這辦法早已有人想到！」宇龍目光一亮，也是，兩千多年的歷史長河，修行天才層出不窮，很多難題都有前人遇到並且解決，只是不曾為他人知罷了。

  「那是否成功呢！」宇龍急匆匆問道。

  教皇雙目微闔，沉默片刻才緩緩開口：「不曾！」

  「國士法相浩蕩的法則道力直接將他的神魂衝散，肉身撐得爆開！連老夫都無力挽救！」

  沉默。

  久久的沉默。

  宇龍沒想到這位武道先人走了他設想的路，卻直接身死。

  這讓宇龍神色一陣變幻，他的信心遭受了重創，開始懷疑自己的路到底對不對！

  「怎麼樣，宇龍，你怕了嗎？」教皇笑問。

  「說不怕是假的。」宇龍自嘲道：「生命只有一次，誰願意輕易赴死呢。」

  「我對修行並沒有那麼大的執念，如果前輩今日可以幫我喚醒摯愛，我寧願一生停在這個境界，不進寸步！」

  他修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殺回華國，為妹妹報仇，父親血恨，而後最重要的就是喚醒王素素。

  「只要可以喚醒素素，我願意放棄一身修為，做一個毫無天賦的普通人！」

  宇龍一字一句的開口，天地之間隱隱有雷霆轟鳴，這是他發自本心的大言，引動了天地之間冥冥的大道。

  「到了這個境界，還能有這樣的至情至性，的確少見。」

  教皇看著宇龍身後的棺柩：「這個棺柩是從本的秘境中得到的吧，那可是和我一個時代的教中信徒啊，只是不滿於當時混亂分裂的現狀，獨自出走，不曾想就此訣別。」

  看著宇龍興沖沖的就要將棺柩放下，開啟棺蓋。

  教皇搖了搖手，阻止了宇龍，輕聲道。

  「你的摯愛，我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