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仰望】

  「你說什麼？你說你是萊茵洛克？」

  軍營外傳來的喊殺聲震天響，所有人的士氣都被那頭突然出現的龍所調動，但屋內的阿黛爾此時內心啞然無比，驚詫的只能瞪大眼睛，呆呆的看著眼前這頭豺狼人。

  同為歌頓的信徒，牧師的神恩可以讓她與它之間進行短暫的溝通。

  得到這個結果的阿黛爾是無法接受的——她原本還以為這頭豺狼人是殺死歌頓的牧師後獲得的……

  而且萊茵洛克這個名字，她很熟悉，當時從萊茵哈曼那裡傳出的死亡消息時，她還為此嘆息了一口氣。

  曾經身為修道院微不起眼的一名候選牧師，在美月泉那幾天，耳邊聽得最多的還是那些王公貴族家的小姐，整天呢喃著要嫁給萊茵洛克，就連她的好朋友，也不例外。

  可以說，在萊麗斯沒有出現之前，整個美月泉如果說非要選出少女心中最想嫁的夢中情人，那麼萊茵洛克則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靈能天賦卓越，自身性格也不錯，長得也不賴，外加家世帶來的增益，很難有少女不把他當成懷春對象。

  當然，曾經有多受歡迎，阿黛爾耳邊被提起萊茵洛克的次數越多，再次見面時，她就有多吃驚，以及荒謬。

  「是的，讓你看笑話了，阿黛爾！」

  豺狼人苦笑道——如果有苦笑的話。

  「你知道我的名字？」

  阿黛爾顯然對萊茵洛克能一口喊出她的名字有些吃驚。

  「我是聽別人這麼喊你的，我之所以信仰恩賜之主，也是全因你的傳教，就在那天的晚上……」

  萊茵洛克不疾不徐的陳述過往，手中的神徽卻是沒有一刻放鬆。它一邊近乎貪婪的呼吸著軍營里的鮮血氣息，一邊和阿黛爾搭著話。

  他的態度相當的好，甚至可以說是恭敬。

  他已經將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已經歸咎於是偉大的恩賜之主。

  面對祂的牧師，自然是再三敬重。

  他覺得這些天的祈禱是有價值的，偉大的神聽到了他的呼喚，不僅令將他變成這般模樣的罪魁禍首，幕後元兇萊茵哈曼死去，還讓他得到解放——雖然目前是階下囚，但如今接觸到恩賜之主的牧師，顯然它離出去，擁抱自由的日子不遠了！

  「這樣嗎？」

  萊茵洛克和阿黛爾一句連著一句，兩人的關係由於信仰的緣故，很快就拉的很近。

  「呼，謝天謝地，還好事情沒有向更壞的方向轉變！」

  在聽到萊茵洛克講述到他的祖父萊茵哈曼為了祭祀取悅偉大的耶諾古，不惜將它囚禁在鐵皮長盒中，從美月泉一路運送到斷日城的故事，阿黛爾忍不住拍了拍她那並不鼓的胸脯道。

  「是啊！主宰庇佑！我才能逃出生天！」

  萊茵洛克頗為贊同的點點頭，然後模仿著他聽來其他信徒的語氣，歌頌道。

  「願今日之火，生生不息！」

  「願恩賜之光，照拂汝身！」

  「那既然你是萊茵洛克，那麼只需要等待塔西曼大人回來用靈能將你重新變回來即可，而在他回來之前，我先給你治療吧。」

  阿黛爾並未忘記自己來到這的目的，給豺狼人治療，防止傷口惡化導致原本就虛弱的豺狼人病情加重。

  「嗯。」

  萊茵洛克乖巧的蹲下身，縱然這樣他的身高還是比眼前的牧師少女高一個頭，阿黛爾倒是不以為意，很是輕鬆的用手掌觸碰牢籠中豺狼人沾滿了乾澀暗紅血跡的皮毛，撫摸著下面的傷痕。

  虔誠而又無比的呼喚，呼喚那位她們所信仰的龍神。

  通過神力給予她的能量，一股聖潔之白光從阿黛爾的手掌中溢出，很快就仿佛被萊茵洛克身上的東西吸引一般，白光化作細碎的顆粒，紛紛朝著豺狼人身上的各個創口，以及乾癟發膿的位置匯聚而去。

  三環神術「治療疾病」

  很快，萊茵洛克身上的腐朽，衰敗氣息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新生的氣息，豺狼人所帶來的強大體質再度在這具身體中開始轉動。

  而因身體疲憊導致塵封的記憶，也再度恢復。

  豺狼人享受的模樣逐漸變的驚恐，還好阿黛爾懂的如何用神術讓患者恢復鎮定狀態，不然的話，就算她對別人說這頭豺狼人是萊茵洛克，恐怕也無人敢信。

  「你……你不要過來……，為什麼，不，不要！不要過來啊！」

  「祭祀吾者，得永生！」

  「這個世界已經不美了，需要破壞，才能變的更加美麗……」

  腦海中，地下室里的記憶，一幕幕伴隨著房間中搖曳或明或暗的燈火，以及牆壁上暗紅的血漬，地上的血肉溫床，還有……那座在燈火下同樣顯得無比古怪的豺狼人之神，耶諾古的雕像。

  「不！不！阿黛爾，快走！快離開這裡！吼！」

  當豺狼人的體質恢復，曾經離去的東西又再度回來，它就像一個詛咒，每每將萊茵洛克折磨的不成人形，理智才會逐漸回到這具早已千瘡百孔的身體中。

  「對了，告訴他們，有兩……有兩個萊茵哈，吼！」

  萊茵洛克的話還沒說完，剛才還溫文爾雅的豺狼人，頓時就變的無比狂暴以及兇殘，它無法克制自己的暴虐，用最大的嗓音說出最為恐怖的話。

  「人類，過來，成為我的一部分將是你的榮耀，和我一起，擁抱偉大的耶諾古，在我的肚子裡，你能感受到一切！」

  「吼！讓我殺死你！」

  囚籠的柵欄發出詭異的咔咔響聲，好在外面的人聽到了動靜，很快便讓這頭突然狂暴的野獸再度恢復了平靜。

  它被打暈了……

  「阿黛爾牧師，你沒事吧？」

  「這頭可惡的畜生，牧師大人如此好心救助它，居然恩將仇報，果然是那群餵不熟的狼崽子！」

  「都不知道將軍把它收押有什麼用，這頭豺狼人和外面的豺狼人又有什麼區別！」

  ……

  士兵們的抱怨，雜談以及安慰在阿黛爾的耳畔跳躍著，但依舊沒有剛才那幕瘋狂之前，萊茵洛克在她心靈中的吶喊。

  他仿佛預兆到了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只是這段記憶，只有在即將變身時，才會浮現……

  同時，他說的話，也讓阿黛爾有點不明所以。

  什麼叫做兩個萊茵哈曼。

  萊茵哈曼有兩個人嗎？

  還是說……

  不管怎麼說，如今有了線索，阿黛爾自然不會放過，不過就在她緊鑼密鼓想著如何上報時。

  歌頓已然帶著怒吼，降臨了戰場，高牆之上，他那雙冷漠，毫無情緒波動地爬行動物的眼瞳，染上了一層紅色後，正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蟻附而上的豺狼人戰團。

  那模樣，似乎就像一個老饕在面對一份隆重美食，不知從哪裡吃起似的。

  這個牆壁上，從最底層到最高層，差不多有同時將近一萬的豺狼人在攀爬。

  下面便是堆積如山的怪物屍骨，大多數都是豺狼人，小部分是守軍人類的，除此之外，還有不斷從荒原據點運來的血肉屍塊被拋入這座屍體堆中，作為培育新生命的養料。

  在豺狼人祭祀的儀式下，源源不斷的豺狼人幼崽從血肉溫床下鑽了出來，然後黃渚色的眼睛剛剛睜開，便被飢餓所替代，它們大口大口地撕咬然後吞咽著新鮮的血肉，在吃完兩倍於身體等重的肉塊後肚子幾乎沒見大，倒是身體越來越大……

  歌頓看著這些毛髮旺盛的小傢伙，還沒決定好從哪裡開始「吃」，從它身上滴落的炙熱岩漿就如同雨般，滴在了一個個倒霉蛋的身體、臉、手臂上。

  帶著油脂的毛髮越燒越旺，瞬間一隻只豺狼人就變成了一個個人形火炬，如果不是後面的祭祀及時用法術召喚水元素來將火焰撲滅，恐怕事態會更加嚴重。

  當然，目前的事態已經很嚴重了，無論是後方斬首小隊的偷襲，還是前方突然出現的一頭龍，勝利的天平已經快要徹底壓倒豺狼人一方。

  但就算這樣，豺狼人的戰團依舊前仆後繼的向上攀爬，它們對頭頂上多出一頭疑似紅龍的生物表示了渴望，它們同樣渴望掠取到它身上的血肉。

  「一群瘋狗……」

  豺狼人的這種瘋狂歌頓心中雖然早有預料，但當它以真身降臨之後，這些豺狼人依舊還是這般癲狂模樣，沒有絲毫對巨龍的畏懼。

  它的內心有點悚然，畢竟這背後必然有著耶諾古的參與，就是不知道祂如今有沒有以分身姿態，降臨這個世界。

  但如今開弓沒有回頭箭，歌頓心裡很清楚，既然已經打算了將自己的信仰以這個世界為基點。

  那就應該不惜一切，讓自己的信仰在這片貧瘠的沙漠中傳播開來。

  而這場戰爭上的亮相，便是一個最好的途徑，也是傳播善意的最佳途徑。

  想必只要城主不傻。

  在聽到這個消息後，都不會拒絕祂的神殿在城內入駐了。

  畢竟，拒絕之後，一頭以報復心為著稱的巨龍盤繞在他的領地周圍，想必入眠都無法安然入眠吧！

  在想清楚利害之後，或者說早已清楚利害，只是梳理一遍確認無誤後。

  牆壁上，所有人的耳中都能聽到宛如滾雷般的吸氣聲，抬頭望去，巨龍的腹部已經鼓了起來，龍類體內的基血管正最大功率地發揮著它的作用。

  它驟然睜大那雙突然變的宛如永恆熾陽般的豎瞳。

  幾乎是下一秒，龍類最為堅硬的腹部厚實的鱗片就被點燃，巨龍燒的赤紅，懸在天空宛如第二個太陽！

  ——「熔火之軀」

  這個天賦正是由熔火之心進階後的熔火心臟所進階而來，恐怖暴虐的火質流漿從它身體上的每一片鱗片下溢出，周圍的扭曲的空氣以及城牆上被烤的能煎雞蛋的青巨石，都證明著如今這頭已經完全轉變成赤紅色鱗片，渾身散發著無以倫比氣勢巨龍的可怕之處。

  縱然豺狼人再瘋狂，面對一顆懸掛著的太陽，它們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如同飛蛾撲火般，湮滅在烈焰之中，它們想要退卻。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帶有能夠震破成年人類耳膜的撕裂聲浪中，一道由最窄處只有三個城垛，最長蔓延到峽谷群山之上，融化山石的熔岩扇形吐息，從遠處望去，就好像天上倒掛了一座火山……

  城牆上已經沒有人能夠穿著盔甲在熔龍的熔岩吐息下，堅持一分鐘，原本密密麻麻的城牆已然是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大半城牆石頭都被融化的牆面。

  而底下，則是煉獄。

  熔岩蔓延至了城門以東五百米的距離，首當其衝的豺狼人戰團，已然沒有一個站起來發出懾人的咆哮，它們只能以蜷縮者姿態與滾燙的岩漿，逐漸冷卻。

  「就像仰望太陽一樣，仰望祂！」

  看著自己的傑出成果，歌頓不禁砸吧了一下嘴巴，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全新的稱讚。

  但這次的成果還是沒能阻擋豺狼人進攻的步伐，遠處，損失慘重的豺狼人的第二波軍隊已然在集結之中。

  其中已然有一部分豺狼人是幼崽狀態，正在便走邊吃，顯然個體質量已然出現滑坡。

  他們之間分的很散，顯然是為了防備巨龍的突襲。

  它們顫抖的嘴巴里，還在咀嚼著撕咬到的血肉，嚼碎骨頭的聲音從未停止過，這是這場戰爭的交響樂！

  而後面則是正緩慢推進著攻城器械靠近斷日城牆的怪物軍團，在那裡面，歌頓甚至都見到了沙漠巨人的影子，他們被比它們更小的食人魔督軍用樹幹粗細的藤鞭驅使著，此時正推動著足足有十多噸重的弩箭器械向前。

  在器械的紋路上，歌頓看出了那是蛇人的手藝，顯然這是豺狼人在剿滅吞噬掉蛇人帝國後，所獲得的戰利品，原本在攻城時是用不上的，但出現了一頭龍，這五六台能夠射穿山石的弩箭車便派上了用場。

  至少不會出現大炮打蚊子，此等暴殄天物的行徑。

  不過看到這能夠射穿成年巨龍龍鱗的弩箭，歌頓內心絲毫不慌，反而開始觀察遠處怪物軍團的狀況。

  「士氣居然還沒有受到影響，看來，只能這樣了。」

  歌頓觀察了一會，然後便在空中活動了一下軀體，捏了捏爪子，再度掠起雙翼，迎面沖了下去。

  解決弩箭的問題很簡單，只要在還沒到射程之前，搶先干趴它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