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799【冰冠堡壘】

  安格瑪休假的時候，諸族聯軍也沒閒著。

  自從用魔法填埋了兩地間的地勢落差，攻破冰冠冰川東南的鐵牆大壩，順利進入天災軍團核心領地以來，諸族聯軍便一路勢如破竹。

  在安格瑪爾雷及蘇拉瑪浮空城的幫助下，聯軍接連攻破死亡之門莫德雷薩、荒涼之門奧爾杜薩、恐懼之門科雷薩，將冰冠冰川的大部分天災生產設施付之一炬，不僅占據了東南門戶天災城，更是把天災派系維庫人位於冰冠冰川中央高地的主要基地依米海姆和西海岸的尤頓海姆全部納入麾下。

  即使是堅固的薩隆邪鐵城塞，也無法抵禦先知號的艦首炮和蘇拉瑪浮空城的能量炮。僅僅四個月，聯軍就來到了冰冠堡壘之前，在白骨之庭駐紮休整，準備對最後的天災堡壘發起總攻。

  這是一場奇蹟。

  曾經有如陰雲般籠罩在艾澤拉斯上空的天災軍團，竟然如此的不堪一擊。就連諸族聯軍的將士們自己都難以相信這樣一個事實，他們竟然在短短四個月里取得了如此斐然的戰果。

  短短四個月，就在防線密布的冰冠冰川地區繞了個大圈，從東南一路打到了西南的冰冠堡壘底下。這已經不僅僅是不可思議那麼簡單了，要知道光是大軍的行進，就占了其中的三個月，餘下的戰鬥、休整、重新補給，僅耗費了一個月時間。攻克那幾道絲毫不比天譴之門的防禦強度弱的城塞，居然不費吹灰之力……

  如今，就連天災軍團最為重要的薩隆邪鐵鑄煉基地，位於冰冠堡壘東北側的瑪雷卡里斯，也在地毯式轟炸下淪為廢墟。現在，擋在聯軍面前的，只剩下了冰冠堡壘那由薩隆邪鐵鑄就的冰冷城牆。

  ……

  「冰冠堡壘……它確實無愧於這個名字。」

  恐懼之門科雷薩上，白銀之手騎士團團長賽丹·達索漢與灰燼使者亞歷山德羅斯·莫格萊尼並肩而立，遙望著遠方那座半隱在夜幕之中的宏偉城塞。

  僅僅只是望著它，就能感覺到邪惡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由從堡壘上伸出的薩隆邪鐵尖刺，有如諾森德的凜冬般冰冷徹骨的觀感，和縈繞在此地揮之不散的不詳混雜而成的詭異感覺。

  它有上千米高，有如擇人而噬的太古巨獸一般，在黑夜中肆意散發著自己的恐怖。就連技藝最高超的工匠，也無法想像該如何在比石頭還要堅硬的凍土上建起一座如此宏偉的城塞。

  這是艾澤拉斯任何人型種族都無法做到的壯舉。

  冰冠堡壘，是一個奇蹟般的建築。銀月城無法與之相比，暴風城不行，洛丹倫王都、吉爾吉斯的格雷邁恩之牆、鐵爐堡……任何被本族人視為驕傲的宏偉建築，與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但它在燃燒。

  不是普通的火焰，普通火焰無法在薩隆邪鐵上燃燒。亦不是巨龍的烈焰，而是純粹的魔法火焰，一場由神聖能量引發的熊熊大火。

  幾個小時前，蓄能完畢的先知號，對著它來了一發艦首炮。就像一天前對瑪雷卡里斯做的那樣，就像這四個月里對幾座薩隆邪鐵城塞做的那樣。

  結果一如所料。恐怖的光束，完全貫穿了這座堅不可摧的城塞。現在一個十米直徑的孔洞，取代了它的正門，在亡靈重新將大門封堵起來前，人們甚至能從恐懼之門科雷薩上看到孔洞另一端的龍骨荒野的夜空。

  「我原本以為，我們要付出許多犧牲才能站在這裡。可是沒想到，僅僅用了四個月，我們就達成了原先無法想像的成就。」達索漢搖頭感慨道。

  亞歷山德羅斯點頭道：「曾征服北境，打得我們丟盔棄甲的天災軍團，如今卻淪落至此。我也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達索漢笑了起來，「別太急，老朋友。明天我們還有一場惡戰。」

  說著，他轉身向後走去。走過寬闊的過道，來到了另一邊的胸牆，低頭向下看去。之間遼闊的凍土平原上，諸族聯軍的營帳一個接一個，燈火一直綿延到了遠方。

  先知號與蘇拉瑪浮空城，則一左一右懸浮在營地上空。

  數萬大軍齊聚於此。

  明天，他們就將對巫妖王最後的堡壘發起總攻。

  「走吧，我們該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我只希望明天別落在後面，在安格瑪爾雷之前找到阿爾薩斯那個狗雜種。」向來嚴守戒律的初代聖騎士達索漢，竟破天荒地說了次髒話。

  亞歷山德羅斯邁開腳步，跟著他一起向階梯走去，笑著答道：「安格瑪爾雷會給我們機會的。否則，那道光束瞄準的就不是正門了。」

  ……

  清晨，當破曉的第一縷光線灑落大地，聯軍已在白骨之庭列陣完畢。先知號與蘇拉瑪浮空城，亦是第一時間移動到了軍隊上空，為其提供保護。

  整個冰冠冰川，除去冰冠堡壘，已經沒有任何土地仍被亡靈天災占領。就連冰冠堡壘外部的城牆、高塔，都盡數被聯軍納入掌控。沒有大規模殺傷武器會妨礙聯軍。

  這會是一場很單調的戰鬥。

  一方試圖攻入冰冠堡壘，另一方則盡力守住最後的防線。

  「將士們……」

  陣線前方，提里奧·弗丁騎在一匹全副武裝的戰馬上，正在發表激情洋溢的戰前宣言。他穿著一身嶄新的鎧甲，上面流轉著濃郁到化不開的聖潔光輝。

  這讓這位已經年過半百的聖騎士看起來更加威武不凡。

  這是這段時間，安格瑪爾雷的隨軍工匠特意為聯軍成員打造的。大多數聖騎士都分到了一套，這能增強他們對聖光的掌控能力，而他們也將穿戴這樣的鎧甲擔任總攻的前鋒。

  「我們付出了無數犧牲，才走到了今天。」

  提里奧鏗鏘有力的嗓音傳遍了戰場。

  「歷經艱苦卓絕的戰鬥，在我們面前只剩下了巫妖王那邪惡的城塞，和他那腐朽的亡者軍團。」

  「黎明的曙光就在眼前。」

  「今日……」

  「我們將為我們的親人，我們的兄弟，我們千千萬萬死於天災軍團的同胞復仇……」

  「今日……」

  提里奧調轉馬頭，舉起白銀之手戰錘，直指有如慘白背景中一塊黑色墨跡般的冰冠堡壘說道：「我們將為世界除去最為可怕的敵人，除去一直在那座邪惡的堡壘中密謀著顛覆世界，令艾澤拉斯淪為死亡國度的巫妖王！」

  「今日……」

  提里奧深吸了一口氣。

  「我們必將凱旋！」

  戰場的另一邊，被遺忘者的軍陣前，希爾瓦娜斯冷笑著說道：「你們聖騎士都很擅長鼓舞人心。」

  「很讓人熱血沸騰，不是嗎？」她身旁的伊瑞爾答道。

  「我的血管里只流淌著復仇二字，」希爾瓦娜斯寒聲道，「它一點也不熱，反倒冰冷無比。」

  「聽著……」伊瑞爾誠懇地說道，「如果不是為了讓你舒服一些……嗯，讓你們每個人都舒服一些，早在幾天前，我就下令讓先知號夷平這座徒有其表的堡壘了。」

  「是啊，我們就像搖尾乞憐的小狗一樣，得靠你們那偉大的先知的恩賜，才能完成自己的復仇。」希爾瓦娜斯譏諷道。

  「你這個人怎麼總這樣，前幾天還好端端的呢，這就又變回去了。」伊瑞爾非常無奈。

  四個月來，她一直帶領安格瑪爾雷與血精靈的血騎士團、白銀之手騎士團和被遺忘者的先鋒部隊並肩作戰。由於安格瑪的囑託，她倒是特別關照希爾瓦娜斯。

  在此期間，兩人倒是發展出了不錯的友誼——雖然希爾瓦娜斯可能不這麼認為，但伊瑞爾覺得那確實是友誼。

  剝開那層包括在內心之外的冰冷外殼，希爾瓦娜斯其實也和她見過的許許多多死於戰火，卻仍舊選擇以亡者的形態，繼續為守護這個宇宙貢獻力量的聖光軍團的成員沒什麼不同。

  很不可思議麼？但是沒錯，聖光軍團也有一支「亡者大軍」。

  或許對文明程度低下，觀念刻板落後，對宇宙的體悟亦是不深的艾澤拉斯人來說，這是非常難以理解的，畢竟象徵著光明的聖光軍團里居然存在著由亡靈組成的軍隊，這本身就與人們對它的觀感嚴重違和。

  可那是終極戰爭。

  全宇宙都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比那還要可怕，比那還需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在合理範疇內運用死靈法術，本就無可厚非。就和安格瑪曾告訴她的，人類魔法城邦達拉然的梅里·冬風，在死後選擇復生為亡靈，繼續守望人類世界一樣。

  更何況，亡者大軍征戰的暗影之地，乃是光暗大定序時期，由暗本源分化具象的死亡本源領域所在的界域，與虛空界域關聯頗深。

  伊瑞爾常常與亡者並肩作戰。其中大半都是死後仍然掌控著聖光的……或許可以稱之為「聖光亡靈」？

  這就是為什麼，在安格瑪提及「阿隆索斯·法奧」大主教的故事後，她一點也不因為此人在死後仍舊能夠使用神聖能量而感到驚訝，反倒因為艾澤拉斯這麼早就出現了使用與存在相反的本源領域的能量而吃驚的原因了。

  在宇宙盡頭，類似的狀況，可不止千千萬。

  在伊瑞爾看來，希爾瓦娜斯只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比起無數在戰鬥中落敗被虛空爪牙俘虜的聖光軍團戰士，她遭受的折磨並不算什麼。阿爾薩斯能和堪比上古之神的虛空爪牙比麼？巫妖王能和從根本上篡改或同化一個人的意志的虛空大君比麼？

  比起那些失去了所有親人朋友，失去了家園，連賴以自我認同的文化圈，乃至於整顆星球都被虛空大君攻陷，帶著對虛空的滿腔仇恨，孤身一人來到聖光軍團參戰的可憐人，她的失去又算什麼？

  伊瑞爾不是不尊重希爾瓦娜斯，也絲毫沒有要求她不去仇恨仇人的想法。否則這樣的口吻，又和那些滿口「還有比你更苦的人所以你不該覺得自己苦」的神棍，或是「你得把工作當成夢想而非謀生手段」的壓榨者有什麼區別呢。

  復仇與否，是個人選擇。當成夢想或是謀生手段，也是個人選擇，而非外人強加的存在意義。

  伊瑞爾只是覺得，希爾瓦娜斯的格局，或者說，是艾澤拉斯的格局限制了她。復仇該復仇的，但真的不該為了復仇寧願失去一切……

  伊瑞爾也明白，自己的這種憐憫，像極了衣食無憂的高級文明個體看待低級文明的野人通過廝殺爭奪食物時所發出的感慨。

  按安格瑪的話說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畢竟她沒有設身處地的經歷希爾瓦娜斯的一切，不是麼？但她是真的很想把希爾瓦娜斯引回正軌，因為這是安格瑪交給自己的任務。

  「抱歉，」沉默半晌後，希爾瓦娜斯突然深吸一口氣，幽幽說道，「一想到就要直面阿爾薩斯，我的情緒就難免……失控。」

  「我理解，」伊瑞爾捏了捏希爾瓦娜斯的肩膀，「放心吧，你會完成你的復仇。你們所有人都是。我只希望，在這一切結束後，你能好好考慮一下那個提議。」

  她其實覺得希爾瓦娜斯挺苗條的，至少比自己苗條得多。來到艾澤拉斯以後，她見到了許多血精靈，終於明白為什麼安格瑪會說血精靈是這個世界顏值最高的存在了。因為就連她這樣一個來自外星球，審美觀截然不同的人，竟然都覺得他們非常好看。

  不難想像，希爾瓦娜斯生前得有多漂亮。

  然而希爾瓦娜斯的身體卻是一僵，她很不習慣被人觸碰。生前如此，死後也如此。她咬了咬牙，強迫自己擺脫不適感，答道：「我會的。」

  就在這時……

  只聽轟隆一聲，堵住冰冠堡壘大門處缺口的雜物，突然被人從裡面推倒，散落了一地，先前的巨響就是一整塊薩隆邪鐵板落地時造成的。

  大量亡靈從中湧出，近半都是令諸族聯軍頭疼不已的死亡騎士，他們穿戴流轉著死靈能量的全身黑色板甲，手持符文劍，令人望而生畏。餘下也大多是高階亡靈，其中更是存在著許多統領級的天災將領。

  最終，在一眾親衛的簇擁下，巫妖王出現在了堡壘前的平台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起聯軍陣列。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演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