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774【勸說】

  亞勒伯龍建立在山麓地帶，視野良好，可以將大半個嚎風峽灣一覽無餘。

  朝陽的暖光灑落大地，依稀可以看到巍峨雄偉的維庫人要塞烏特加德城堡，穿透了晨間的薄霧，如標槍般矗立在嚎風峽灣的正中心。

  泰坦造物並沒有感情，或者說，他們的情感，大多不為凡人種族所理解。

  但望著眼前的盛景，恆毅卻忍不住心生感慨。

  他是個新魔古人，一萬年前的高階守護者萊，用納拉克煞引擎創造出的新造物。他和同批的造物，都傳承了魔古人的記憶。

  雖然從某種程度而言，那些在血肉詛咒的摧殘下飽經摧殘，最後又因雷神而重新找回失去的一切，卻因雷神的偏執而踏上了極端的道路去踐行所謂神聖使命的魔古人的記憶，有如毒藥一般，但萊卻認為，這將是新魔古人們最好的一課。

  萊並不怨恨雷神。他曾對恆毅，對每一個新魔古人說，雷神做的沒錯。

  在當時，守護者體系土崩瓦解，泰坦造物在上古之神的陰霾中苦不堪言，世界行將淪為暗影的樂土。

  沒有人知道凡人將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導，凡人將在上古之神的捲土重來下保護這個世界，這是不可想像的。固然雷神的視野高度受到了時代的限制，且與所掌握的力量完全不對等，可卻做出了僅就自己而言，最正確的選擇。

  哪怕他對神聖使命的理解是偏執的。

  萊甚至說，如果安格瑪沒有出現，如果凡人沒有崛起，那麼世界必將淪陷於上古之神之手，而雷神，是唯一有望「拯救」艾澤拉斯的個體——雖然在「拯救」之後，已因青年時期的經歷，而養成了暴虐、殘忍性格的雷神，很有可能無法將艾澤拉斯帶往更美好的未來。

  但萊又說，歷史沒有那麼多如果。

  正是泰坦造物的冰冷思緒，所無法預測的一次次巧合，一次次歷史偏差，造就了這個多姿多彩的世界，以及風雲變幻的歷史進程。

  在泰坦造物看來，凡人無法看清未來，可……何嘗不是這種弊端，造就了如今的世界？這是超出泰坦造物認知與理解的事物，萊覺得，泰坦造物欠缺的，便是凡人身上的那種……曾被自己視為「愚蠢」與「短視」的特質。

  這便是安格瑪給他上的一課，便是在燃燒軍團的手中拯救了整個世界的凡人、兼具泰坦造物與血肉生物的優點的五色龍族、在絕境中做出所能做出的最正確選擇的雷神，教會萊的東西。

  所以萊並不想讓雷神的故事消散在歷史的長河中，而是將其當成後來者的教材。

  歷史已經證明，在這個秩序崩塌的時代，泰坦造物的程序化思維，註定無法適應千變萬化的世界。

  新泰坦造物，需要向凡人學習。

  恆毅是新生代魔古人中，一個趨於完美的個體。他有著更強大的軀體，被植入了學習程序，擁有強大的自我認知與思維能力，可以在無盡的歷練中不斷進化，不斷學習新的事物。

  換句話說，他擁有某種意義上的靈魂。

  而相較於凡人，他最大的優勢便在於，他沒有凡人的遺忘機制。存儲量極大的記憶模塊，讓他記得降生至今這一萬年來發生的每一件事，記得腦海中舊魔古人的所有傳承，記得舊魔古人在遭到血肉詛咒摧殘時所有的仿徨、無助與因此而生的負面思緒。

  如今，望著這些已淪為徹頭徹尾的血肉生物，卻因找不到未來的方向而迷茫的維庫人，他百感交集。

  感知範圍內，突然出現了兩個相對強大的個體，緊接著，便有腳步聲傳來。

  恆毅回過頭去，看到是女巫安格博達與一個高大魁梧的維庫人並肩走來。

  「想必閣下就是伊米隆吧？」

  奧杜爾淪陷後，古代維庫人的那段歷史，對世界其他地區的泰坦造物而言幾乎都是空白。恆毅不了解他們在此期間演化出了怎樣的文化，只好學著凡人的口吻說道。

  伊米隆點了點頭，目光很是複雜，似是艷羨並嫉妒恆毅這岩石一般百病不侵，並享有永生的軀體，而且眼神里也並不帶有絲毫善意。

  恆毅知道，就像大多數遭到血肉詛咒感染的維庫人一樣，伊米隆恨守護者，偏執地認為，正史由於曾經創造了自己的存在的不聞不問，才導致自己遭受如此厄運。

  「恆毅大人，您說過的事情，我已經和吾王說了個大概。還請您把對我說過的話，詳細地與吾王講述一遍。」相較起伊米隆，他的妻子安格博達倒顯得非常理智，說話間很是客氣。

  恆毅點了點頭，卻只是輕聲問道：「為什麼你如此怨恨守護者？」

  「這用我說嗎？難道使者大人一路走來是蒙著眼的，沒有看到維庫人遭受的苦難？」伊米隆語氣不善地說道，「我的族人，我的同胞，全都淪為了血肉生物。而你們從來都對此不聞不問。只可惜我不是雷神，也沒有他那般好運，能找到那麼多無主的古代造物裝置幫助族人化解血肉詛咒。」

  恆毅搖了搖頭，「你可知道，在那段歲月中，所有的守護者都失去了方向？維庫人的遭遇，並不是孤例。所有泰坦造物，都在承受著與你們別無二致的災厄。」

  「失去方向？」伊米隆恨恨說道，「我知道奧丁被鎖絕在了英靈殿中，洛肯背叛，其他守護者不是死了，就是淪為上古之神的奴僕，要麼就是陷入了沉睡，唯有萊一個倖免於難。我並不在意那段歲月的苦難，但我聽說……」

  這名高大的維庫人國王上前兩步，來到恆毅身前。他實在是太高大了，與五米高的恆毅幾乎平齊，肌肉虬結的胳膊一點也不比恆毅瘦弱多少。

  「我聽說在一萬年前，有人喚醒了你的主人，並拯救了所有守護者！在這一萬年裡，你們創造了新的造物，修復了守護者體系……可為什麼偏偏遺忘了我們？放任我們在這片冰天雪地中沉睡，遭受血肉詛咒的侵襲？是的，過往的一切，我們都可以不在意。但為什麼……這一萬年裡，你們依舊對我們不聞不問？」

  伊米隆的質問，令恆毅不知該如何作答，他幽幽嘆息道：「這就是歷史。不容改變的歷史，關於這一點，守護者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在伊米隆反駁前，恆毅補充道：「高階守護者將納拉克煞引擎的使用權交給了我。這個造物裝置，可以逆轉維庫人身上的血肉詛咒。如今，我已將其帶到了嚎風峽灣。」

  伊米隆一愣，很快就眯眼，頗為防備地問道：「那你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呢？我並不相信，你們這些泰坦造物會突然大發善心。」

  恆毅說道：「閣下可將此理解為一場交易。我幫助閣下的族人逆轉血肉詛咒，而閣下則號令族人不再為巫妖王效命。但實際上，我並不是抱著交易的念頭來的。高階守護者，只是希望能彌補過去的罪責，為維庫人提供一個不必擁抱死亡與永恆的亡靈詛咒，而找回失去的一切的途徑。」

  伊米隆聞言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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