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769【不，是你的救贖】

  安格瑪在黑暗神殿的左側露台上找到了伊利丹。

  偌大的平台上滿是惡魔的屍體，外域聯軍的士兵們正在清理戰場，把屍體搬運到角落堆積起來，淋上火油焚燒。滾滾濃煙直入雲霄，刺鼻的焦糊氣味夾雜著屍體的惡臭和血腥氣味，直令人作嘔。

  伊利丹和他的追隨者，正與一隊俘虜了幾名的高階惡魔的士兵進行交涉。看起來他很想得到這幾個惡魔，用來進行惡魔獵手的儀式。

  那隊士兵是從守望堡來的，穿著聯盟遠征軍戰袍，隊長則是一名中年禿頂的聖騎士，他並沒有答應伊利丹的請求，說這種危險囚犯的轉移需要得到上峰的同意，期間還屢屢用審視的目光看向伊利丹和他的追隨者。

  伊利丹的賣相確實不太好。頭上頂著兩根長角，生著一對寬大的肉翅，足部還如惡魔的蹄足一般，不管從外表來看，還是從氣息感知，都和惡魔沒什麼區別。

  而且在此前的戰鬥中，他和他的那些追隨者，也不屑於掩飾自己對待惡魔時的殘忍，這讓聯軍成員對他們的觀感普遍較差，全都敬而遠之。

  「伊利丹。」安格瑪叫了一聲。

  伊利丹回頭見是安格瑪，便拋下那名固執的聖騎士隊長走了過來。

  「這些聖騎士讓我想起了月神殿的女祭司。一樣的固執，一樣的刻板教條。」伊利丹勾了勾嘴角，頗有些譏諷之意。

  安格瑪走到了外牆邊緣，遙望遭到嚴重腐蝕的影月谷大地，笑著說道：「那你有沒有想起泰蘭德？」

  伊利丹神情一滯，皺眉說道：「你是專程趕來挖苦我的嗎？」

  安格瑪笑了笑，半晌後說道：「戰爭結束了，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伊利丹搖頭道：「不，對我來說，這場戰爭還遠未結束。雖然消滅了燃燒軍團的主力，但這個世界上還有許多惡魔餘孽。就比如地獄火堡壘里的那些邪獸人，以及位於各地的惡魔基地……」

  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追隨者，繼續說道：「我與我的伊利達雷不會停下腳步。」

  「很高興知道你最終選用了這個名字。」安格瑪笑道。

  「不……我可不會給我的追隨者起如此愚蠢的名字，伊利達雷……伊利丹的追隨者。這是把自己當成了某種信念的化身？不，我不是英雄，也不屑於被人當成英雄。比起伊利達雷，我更願意叫他們……惡魔獵手，惡魔殺手，或是別的什麼。消滅燃燒軍團才是我唯一的追求，我可不希望，他們把我當成英雄來崇拜。就像那些『洛薩之子』。」伊利丹說道。

  看來這段時間，由於常常與聯盟遠征軍並肩作戰，他多少了解了「洛薩之子」的由來。

  「那伊利達雷是怎麼來的？」

  「他們自己願意以『伊利達雷』自居，我還能說什麼呢？」

  「好吧，原來如此。不過他們確實很崇拜你，也打心底里認同你的信念。這沒什麼不好，」安格瑪也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平台上的伊利達雷成員，「而且我想，你也不必為追隨者的數量而擔憂了，對嗎？」

  安格瑪知道，自從來到外域，伊利丹便一直在完善關於惡魔獵手之道的設想。

  他是一個有著遠大抱負的人，深知僅憑自己一人，斷然無法對抗燃燒軍團這樣的龐然大物。

  一個月前，當看到伊利丹的追隨者里，多了幾個和他一樣，用不熄的邪能魔焰取代雙眼，以獲得更為強大的感官能力的惡魔獵手時，安格瑪便知道，他成功了，至少獲得了初步的成功。

  惡魔獵手之道的危險性，堪稱達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想要成為一名真正的惡魔獵手，就必須將某個惡魔的靈魂束縛在自己體內。所封印的惡魔越強大，獲得的能力便會越強。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熬過這個危險的魔法儀式，不是在過程中失去心智，淪為惡魔暴虐本性的奴隸，便是被惡魔鳩占鵲巢。

  如今的歷史已與歷史截然不同，伊利丹身邊沒有瓦斯琪和她的娜迦，也沒有凱爾薩斯王子帶領的血精靈精銳，只有從被流放以來便一直追隨著自己的一百多名暗夜精靈。

  在安格瑪看來，那一百多人里，先不提有勇氣完成相關試煉人有多少，就算全都踏上惡魔獵手之道，能從危險的魔法儀式中活下來，並成為合格的惡魔獵手的，恐怕也十不存一，甚至更少。

  為了完成終極理想，伊利丹需要更多人手。惡魔獵手之道的危險性，更把這樣的需求提升了許多倍。

  一個月前，伊利丹身邊只有寥寥兩三名惡魔獵手。而現在安格瑪卻看到，這個數字翻了三倍，堪堪達到了十人。看起來，在這一個月的戰爭中，伊利丹沒少收集惡魔的靈魂。

  而且最關鍵的，他的追隨者中，出現了一些一看就知是對曾經的信仰失去信念，亦是不願聆聽努波頓與元素之道的智慧指引的德萊尼人破碎者，甚至……

  還有一名德萊尼人。

  伊利丹明白了安格瑪的意思，頗有些落寞地說道：「是有些新鮮血液加入，可這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想要給燃燒軍團造成麻煩，我需要的是一支強大的軍事力量，而不僅僅是眼下這寥寥數百人。我的族人視我為怪物，兩個世界的所有人，都視我為怪物。沒人願意追隨者，我也組建不起來我所需要的勢力。」

  這位正史中的光與暗之子，史無前例地泄了氣。

  對此，安格瑪唯有感慨。

  在正史中，伊利丹的追隨者數量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多。最直觀的，就體現在他被放逐時追隨他一同離開海加爾山的暗夜精靈的數量上，那可絕不僅僅是如今這條時間線里的百餘人這麼少。

  安格瑪能猜到，是因為自己的存在，改變了這一點。「先知」自我犧牲拯救世界的壯舉，以及「先知」的存在，對暗夜精靈而言是永不熄滅的希望之火。

  更何況，對瑪法里奧夫婦的統治持不滿態度的人，還有更多選擇。起碼他們都知道，海外還有存在著一個自由的魔法之都蘇拉瑪城。就算對方在安格瑪歸來前並不接收從海加爾山來的同胞，那也總歸是一個念想。

  他們實在是沒必要選擇伊利丹。

  安格瑪歸來後，也改變了歷史走向。蘇拉瑪城、埃雷薩拉斯、納薩拉斯地區全都隨之開放。

  這導致原本歷史中，那些將在第三次戰爭後飽受戰爭之苦，立志於改變現狀，卻又被同胞的一次次愚行寒了心，最終將在數年後黑暗之門重新開啟的時刻，歷經艱險趕赴外域投奔伊利丹的人，擁有了更直觀、更盡善盡美的選擇。

  說起來，安格瑪真是影響了伊利丹的一生。

  讓他沒了娜迦與血精靈追隨者，沒了暗夜精靈追隨者，無法再成為外域之王。甚至就連原本屬於他的「光與暗之子」稱號，也給搶過來了。

  伊利丹的命運軌跡發生了翻天地覆的改變。

  「不，也不是沒有辦法。那些邪獸人就是最好的工具。阿達爾和德萊尼人，都想救治那些邪獸人——我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難道他們不知道邪獸人已就無可救了嗎？他們總是對不切實際的東西報以希望。還不如把那些邪獸人交給我，我有控制他們的辦法，能讓他們變成我手中的大軍，對抗燃燒軍團的大軍！」

  聽到這樣的話，安格瑪啞然失笑。

  好吧，看來這一點還是沒變。

  「伊利丹，你得明白……燃燒軍團，並不是我們最終的敵人。虛空才是無垠止境永恆不變的大敵。與之相比，燃燒軍團及薩格拉斯，根本就不算什麼。我們甚至有聯手對敵的可能。」他幽幽說道。

  伊利丹冷笑一聲，「但你把他當同志，他把你當同志嗎？」

  「不。我們都想把對方當做同志，可誰也認同不了對方的信念。就像別人無法認同你。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甚至覺得你和他挺像的。聽著，我要返回艾澤拉斯，去處理最後的敵人……你在這邊好好的，等我返回，我就會帶你去宇宙盡頭，看看那邊的風景。在那裡，你將對整個宇宙產生新的看法。」

  「這算是道別？」

  「算是吧。走了。」

  說罷，安格瑪便向階梯下走去。

  他剛走到黑暗神殿的大門口，卡德加從神殿內部追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他的救贖。之前這位才華橫溢的法師，正是用安格瑪的隨身神器，關閉了連接著扭曲虛空與外域的傳送通道。

  「先知，你的救贖！」卡德加氣喘吁吁地說道。

  「不，是你的救贖。留著它吧，年輕的卡德加。希望下次見面時，你能讓我刮目相看。」安格瑪別有所指地說道。

  如果說，他交給約林·死眼的那杆法杖，是通往聖光與暗影之道的「入門教程」，那麼救贖，這個他在一百三十萬年前，用這條時間線里的萊登交給他的阿曼蘇爾殘存之力，及亞煞極之心的虛空本源創造的神器，便是揭示宇宙終極奧秘的鑰匙。

  他已用不上這樣一把鑰匙了，傳承給下一任繼承者，剛剛好。

  「我……」

  在卡德加說話以前，安格瑪便叫上一直守候在大門處的伊瑞爾，踏入了通往沙塔斯城的傳送門。他和伊瑞爾將借道那裡的傳送門，重返艾澤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