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724【逆轉未來】

  「看著你還記得我呀，」安格瑪笑著說道，「那時候，你還是個肯為世界安危而赴湯蹈火的『五好青年』呢，可現在卻成了毀滅與邪惡的代言人。」

  過往的一幕幕於腦海浮現，奈法利安卻並沒有絲毫懷念之意，只是平靜地答道：「毀滅與邪惡，只是通往拯救的途徑。我與那時毫無不同，只是看到了宇宙的真相，選擇了付諸行動。而不像其他守護巨龍和守護者那樣，只會用善良和正義麻痹自己，靜待毀滅降臨。」

  「宇宙真相？」安格瑪搖了搖頭，「你才看到多少，就一口咬定這是宇宙真相？誰告訴你艾澤拉斯無法拯救了？」

  「但這是事實，」奈法利安靜靜地看著安格瑪，「連你也沒能找到拯救之道，不是麼。」

  「是，你說的沒錯，」安格瑪點頭，「但我可以殺死所有上古之神，終止艾澤拉斯的腐化進程。」

  奈法利安答道：「可總會有下一波上古之神降臨，你不可能永遠守護艾澤拉斯。我不了解上古之神背後的虛空勢力，但我知道，你也不了解。敵人永遠在暗，我們永遠在明。」

  安格瑪眨了眨眼，「對，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過去一百三十萬年裡，我沿著宇宙盡頭設置了漫長的防線，只為抵抗虛空勢力的入侵。虛空勢力確實比我想像的要可怕得多，即使已站到了宇宙頂點，我發現狀況依然如此，虛空還是近乎無敵的敵人，艾澤拉斯還是光暗戰爭的關鍵點，從未改變過一分一毫。」

  「所以……」奈法利安遺憾地搖了搖頭，「你為什麼不認同我和父親的理念呢？敵人永遠比我們快，既然如此，在毫無希望的黑暗中，何不毀滅萬事萬物，斷絕虛空腐化的土壤呢？如若世界遭到腐化，後果將遠比這可怕得多。」

  安格瑪嘆了口氣，感慨道：「你和你父親，真的和薩格拉斯很像。你們有著相同的理念，太像了。」

  黑石山依舊在不停噴射著直入雲霄的岩漿射流，就仿佛整個地底世界積攢了數百年的怒火，都在此時宣洩了出來。難以計量的熔岩被巨大的力量拋上高空，在低溫中冷卻凝固，變成一塊塊緻密的小石子落了下來，整個燃燒平原都下起了火山岩雨。

  裹挾著無數細小微粒的黑雲掃蕩高空，在去勢耗盡後，在風向多變的對流層漫捲開來，滾滾而去。縱使遠在艾爾文森林的農夫們，都能清楚看到逼近的黑雲，還以為毀滅就要降臨。

  「請聆聽我的召喚，主人……」

  「我們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敵人，請您降臨於物質位面吧……」

  伴著從地源深處傳出的熱浪，一道低沉沙啞的話語聲，迴蕩在平原上行，久久不息，仿佛正召喚著什麼強大的存在。

  黑石塔前的幾人對此無動於衷。

  「我其實很希望你能認同我和我父親的理念，得到你的幫助，我們必定大獲成功。但我明白，在你我心裡，對方都是迷途者，斷然不存在認同對方的可能，」奈法利安平靜地說道，「所以別再浪費時間了，殺了我吧。」

  奧妮克希亞再次用懇求的目光看向安格瑪，可後者還沒發聲，奈法利安就又補充了一句道：「妹妹，我不怪你，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你今天的舉動，葬送了黑龍軍團數百年來的無數苦功。如若未來的艾澤拉斯淪為黑暗的奴僕，你將背負沉重的罪孽。」

  「這個你可以放心，有我在，艾澤拉斯的泰坦星魂就不會墮落，黑暗泰坦也不會出世。」

  安格瑪一揮手，一團聖潔的流沙朝著奈法利安漫捲而去。

  在流沙臨身之際，奈法利安平靜地閉上了雙眼，頗有些遺憾地說道：「先知，你為什麼就是不肯認清真相呢……」

  流沙完全將他籠罩。

  可預想中的疼痛感卻並未襲來，奈法利安睜開雙眼，卻驚訝地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流光溢彩的世界，一幕幕畫面不斷在身邊呈現，腳下是一條由涌動的流沙組成的長河，而自己正在某種不可名狀的力量的作用下，沿著這條長河溯源而上，飛速穿梭。

  更遠的地方，只有虛無，沒有任何事物存在的虛無。

  他極力想要看清畫面里的內容，卻發現每逢此時，那些畫面便消逝在了涌動的流沙中。碎裂的畫面越來越多，奈法利安的思維也越發渙散，他已經記不起，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就仿佛記憶出現了偏差。

  奈法利安的思緒越發模糊。

  他記得，現在似乎是黑門曆元年，獸人入侵了悲傷沼澤。他在那裡安插的密探，為自己回報了這件事。

  他一直非常認同先知對歷史的表述方式，以黑暗之門開啟這個重大歷史事件發生的年份記敘時間，確實是很好的辦法，能免受各族各國雜亂曆法帶來的麻煩……

  奈法利安向下一看，不由被周遭的景象嚇了一跳。

  這是哪？

  我怎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困惑地揉了揉眉心，驀然想起，現在似乎是黑門歷-4500年，自己在……

  在做什麼來著？

  哦不對，現在是黑門歷-7300年，有一夥暗夜精靈東渡來到了東部王國大陸，自己正準備化身人形，接觸接觸……

  奈法利安楞了一下，再一次被周遭的景象嚇到。他說不清這種感覺，但心中卻莫名湧現出強烈的恐懼，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將不再是自己，不由產生出強烈地逃生欲望。

  可隨著時間長河的逆轉，這個剛剛產生的念頭，很快便被遺忘了。

  奈法利安四下環顧，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哪？

  他記得，自己明明剛從龍眠神殿底層的監牢中逃出來，正準備去見自己的父親，質問他為何要背棄神聖使命，背叛同胞，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一想到這裡，他就咬了咬牙，感到萬分悲愴。

  上古之戰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他的父親，曾經的大地守護者，已成為了毀滅與背叛的代名詞。有人開始稱他為「死亡之翼」，不僅如此，所有黑龍也都被抓捕了……

  奈法利安之前便覺得，有一股從血脈深處傳出的黑暗腐化，正在影響著自己和所有黑龍。可他萬萬沒想到，如跗骨之蛆一般揮之不去的腐化，竟然來自大地本身，來自自己的父親，來自已與這顆星球、這片大地緊密結合的上古之神……

  奈法利安四下看了看，眉頭緊鎖。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難道說……

  是那些人？那些幫助自己掏出監牢的人？

  他確實早就察覺出了不對，連他都清楚，腐化的源頭，來自於父親。而所有與父親血緣較近的黑龍，都受到了嚴密的盤問、淨化和看管。

  可自己逃出龍眠神殿的時候，卻沒遇到任何一個看守者。絕對有人在暗中幫助自己逃離！

  會不會也是這些人，把自己帶進了這個離奇瑰麗，宛若時間長河一般的古怪空間裡？

  是誰？

  上古之神？

  不。

  奈法利安搖了搖頭，這處空間裡的氣息，讓他倍感熟悉，非常非常熟悉……

  他忽然心中一動，對，是先知！

  心念至此，流沙退去。

  嗅覺最先恢復，刺鼻的硫磺氣味湧入鼻間。緊接著是視覺，就仿佛有人在眼前的空白畫布上，填入了色彩，一個鮮活的世界在眼前生成。

  一望無盡的黑褐色大地，天空中下著熔岩石雨，熱浪滾滾而來，一副毀滅的景象。

  而自己身前，則站著一男一女。

  看清那身標誌性的火紅法袍，感知到那無比熟悉的氣息後，奈法利安不由眼前一亮，驚喜道：「先知？太好了！我正要去找您呢！」

  ……

  看著歸來的「五好青年」，氣喘吁吁的安格瑪長出了一口氣，收回右手，脫力般跌坐在地。

  一百三十萬年，他對時間之力的掌握，依舊遠未達到「墮落者瑪格安」的層次——雖然他已經擁有了不亞於這個自己的實力。兩人各自選擇了一條不同的道路，如果說安格瑪是集力量於一身的破局者，那麼縱覽時間、洞悉未來奧秘，令他能有如此成就的「瑪格安」，就是無數條時間線中的守望者與輔助者。

  「你好，『五好青年，歡迎回來，』」安格瑪坐在地上，對身旁的奧妮克希亞擺了擺手，「你哥哥回來了。」

  「哥哥？」

  奈法利安聞言，困惑地看向奧妮克希亞，很難把這個身材高挑，黑髮黑眼，氣質優雅，散發著黑龍氣息的大姑娘，和印象中的任何一人聯繫在一起。

  可他怎麼都覺得，這個女孩給自己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奧妮克希亞的神情也有些困惑。剛剛就在她眼前，上演了離奇的一幕，時間流沙完全將奈法利安包裹…

  等到流沙散去，奈法利安已截然不同。奧妮克希亞從未見過哥哥這個樣子，年輕，正派，雙眼一片澄澈，絲毫沒有在經年累月與黑暗為伴的過程中累加的陰暗…

  就仿佛變了個人。

  「確切地說，這是你一萬年前的哥哥。他恐怕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去和他說說這一萬年裡的故事吧，我有點累。」

  安格瑪擺了擺手，掏出一個裝有清冽泉水的水袋，啵的一聲拔開塞子，仰頭咕嘟咕嘟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