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694【洛丹米爾胡畔（大章）】

  為了遏制天災軍團的亡靈洪流，聯軍各成員種族，在廣大的洛丹倫國土上設置了漫長的防線。

  其中血精靈與矮人的蠻錘部族負責斯坦索姆戰區。

  作為洛丹倫王國人口最稠密的地區，這裡的瘟疫危機無比猛烈。而而曾經因感染瘟疫而被前洛丹倫王儲，現死亡騎士阿爾薩斯屠盡城民的洛丹倫大型城市斯坦索姆里，則聚集著這一地區絕大部分的亡靈與行屍，不下數十萬之數。

  數個血精靈軍團與來自鷹巢山的蠻錘矮人一道，依託地利，封鎖了進出斯坦索姆的道路，將最大的威脅牢牢堵在這方寸之地，而後不斷派出精銳部隊，掃蕩在斯坦索姆地區遊蕩的小股亡靈。

  這一戰術卓有成效，在短短數月時間裡，北至奎爾薩拉斯王國的大門，南至達隆郡，東至聖光之願禮拜堂的白銀之手騎士團總部，大面積土地均被收復。

  因為如今尚滯留在北境的天災亡靈，早已因失去了有效的控制，而淪為空有數量，卻無統一指揮的散兵游勇，完全不成氣候。

  實際上，即使強如全盛時期的巫妖王，也做不到細緻入微地操控每一個天災亡靈。他必須藉助大量擁有一定精神力的奴僕，即為天災軍團的中高層統領，來達成這一目的。

  可冰冠冰川遭到薩格拉斯之眼毀滅性的法術攻擊後，巫妖王不僅元氣大傷，對天災的掌控能力大幅度下降，還被迫召回了剛剛從海加爾山返回的阿爾薩斯及其麾下主力。

  若是僅僅如此也就罷了，阿爾薩斯走後，天災掌控區立刻陷入了內戰。

  原因在於，創造了巫妖王的基爾加丹深知，這位曾經名為耐奧祖的獸人薩滿祭司，必定不會長久服從於燃燒軍團。但阿克蒙德愚蠢地將燃燒軍團的主力部隊葬送在了海加爾山，已無人能壓服早有反叛之意的天災軍團。

  他命令監督天災軍團的數名恐懼魔王先下手為強，趁阿爾薩斯返回諾森德，火速奪取了滯留在洛丹倫的土地上的這數十萬亡靈大軍的控制權。

  早先死於血精靈安格瑪之手，復活後由於失去了以太陽井精華塑造的形體，因而回歸正常實力的克爾蘇加德，根本就無法抵抗這幾位恐懼魔王，早早便逃回了諾森德。

  這一行動，原本無比成功。利用冠絕無垠止境的死靈魔法，這幾名恐懼魔王坐鎮洛丹倫王都廢墟，居中指揮數十萬亡靈大軍，為在海加爾山鎩羽而歸的燃燒軍團牢牢守住這一片位於艾澤拉斯的前進基地，完全不成問題。

  但誰也沒有預料到，女妖之王希爾瓦娜斯橫空出世。

  她藉助一把不祥之刃，解放了提瑞斯法林地幾乎所有亡靈的意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復了這一地區，將燃燒軍團最後的餘孽放逐回了扭曲虛空。

  由於此上的種種原因，滯留在北境的大量天災亡靈，既沒有來自巫妖王的直接精神控制，亦無中高層統領的有效調度，面對聯軍各族傾巢出動的正規軍的圍剿，幾乎全無還手之力。

  斯坦索姆地區在幾個月時間內被收復大半，也不算什麼令人驚訝之事。

  除此之外的第二個主要戰區，便是安多哈爾戰區。聯軍在此處的進展最快，所用戰術與斯坦索姆戰區別無不同，居功至偉的，當屬血精靈。

  血精靈攻占了提瑞斯法森林通向此地的唯一隘口，並在那裡建立了易守難攻的壁壘。人們都把那座在魔法的幫助下迅速落成的壁壘要塞稱為「血精靈壁壘」——即為原本歷史中為被遺忘者所占據的「亡靈壁壘」。

  血精靈最精銳的破法者部隊及日怒軍團守御其中，縱使有百倍的亡靈，也無法逾越這鐵一般的防線。

  第三處戰區，則是銀松森林。

  目前，這片森林，連同裡面那些原本隸屬於克爾蘇加德，逃過了數名恐懼魔王的控制的正規天災部隊，都被女妖之王全盤接收。被遺忘者盤踞在早先由天災軍團建立在各處險要的據點裡，虎視眈眈地觀望著聯軍占領區。

  聯軍並未與其發生摩擦，而是依託吉爾尼斯王國、希爾斯布萊德丘陵的這兩處物資充沛的大後方，沿格雷邁恩之牆——安伯米爾——洛丹米爾湖南岸建立防線。等待著來自暴風王國、卡茲莫丹地區藉由水路途經南海鎮運來的海量軍備物資，訓練新軍，提升軍力，圖謀著趁天災軍團元氣大傷之際北伐諾森德，或是……

  與被遺忘者開戰。

  ……

  洛丹米爾湖南岸，達拉然廢墟以南，坐落著聯軍的大本營。

  在侏儒的工程機械的幫助下，幾個月時間裡，聯軍大本營便已具備了出眾的防禦力。

  從達拉然大平原西部群山至奧特蘭克山腳的岸邊，每隔半公里，便有一座高二十米，頂部架設數門火炮，可以居高臨下地炮擊湖面上的艦船的石塔。石塔之間則是連成一片的壕溝與拒馬等障礙物，臨近河灘處則是密布不會因漲潮泡水而失效的防水地雷的雷區。

  聯軍各族的士兵，就堅守在如同刺蝟一般的強悍防禦陣地里，與洛丹米爾湖北岸，為被遺忘者所占據的洛丹倫王都廢墟隔水相望。

  即使最近雙方都劍拔弩張，但都理智地沒有侵占湖中心的芬里斯島，以免被對方當成開戰的信號。島上那座曾屬於某位洛丹倫大貴族，早已因天災入侵而荒廢多時的城堡，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中央，訴說著往日的輝煌與榮辱。

  而在聯軍大本營的中央營帳里，一場決定聯軍下一重要決策的高峰會議正在進行著。

  與會者均為聯軍各成員族的領袖人物。

  血精靈領袖凱爾薩斯·逐日者、蠻錘部族代表弗斯塔德·蠻錘、吉爾尼斯國王吉恩·格雷邁恩、達拉然肯瑞托議會的議員們、白銀之手騎士團的那幾位初代聖騎士及其親隨。

  以及洛丹倫遺民的貴族與平民代表。

  沒錯，他們的領袖並不是米奈希爾王室最後的血脈佳莉婭·米奈希爾公主。

  數月前，阿隆索斯·法奧大主教被希爾瓦娜斯所傷後，師徒二人便在法奧曾經的徒弟，現任聖光教會大主教本尼迪塔斯的保護下，到終日為黑暗所籠罩的暮色森林去了。

  這也是安格瑪在失蹤前留下的囑託。因為暮色森林，便是人類初代法師梅里·冬風，那個甘願以亡靈之軀隱藏在黑暗之中，繼續守護人類世界的傳奇法師的隱居所在。

  他已保持亡靈的形體長達兩千餘年，只有他是少數知情者能夠接觸到的，可以「治癒」並延續法奧亡靈生命的存在。只不過一切的前提，是凱爾薩斯王子和白銀之手騎士團派出的那些人，能找得到這位隱居者。

  除了這些各族領袖，連三錘之戰後，繼承了卡茲莫丹王國的銅須部族的首領，卡茲莫丹王國的國王麥格尼銅須，和侏儒領袖大工匠梅卡托克，也親至此地。

  當然……

  還有代表瓦里安·烏瑞恩國王本人出席會議，雖無攝政之名，卻有攝政之實的……

  女伯爵卡特拉娜·普瑞斯托，一個集美貌與才華與一身的女人。

  ……

  「感謝諸位不辭辛苦地來此參加會談。在會議開始前，我不得不告知諸位一個令人遺憾的事實。」

  作為諸族聯軍的締造人之一，白銀之手騎士團的團長達索漢，站在營帳正中，神情凝重地掃視著與會各族領袖。

  「我們試圖與被遺忘者溝通的嘗試均以失敗告終，所有派出的信使，都被殘忍地殺害。鑑於數日前的偵查所獲，被遺忘者已經開始向血精靈隘口及銀松森林增兵，亦在洛丹米爾湖北岸伐木造船。我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被遺忘者已做好了與我們開戰的準備。共同北伐一事，恐將因此落空。」

  聽完這番話，與會領袖的表現各不相同。

  就和提里奧·弗丁一樣，出席會議的白銀之手聖騎士們，也大多神情凝重。

  因為就在不久前，一道毀滅性的法術險些撕裂諾森德大陸，天災軍團遭到重創。若不趁此良機發起北伐，一勞永逸地解決天災軍團的威脅，假以時日，巫妖王必將捲土重來，再一次讓可怕的天災瘟疫席捲世界。

  洛丹倫遺民代表義憤填膺，咬牙切齒地說：「我就知道，這些該死的被遺忘者和天災軍團沒有任何區別！」

  麥格尼·銅須國王和大工匠梅卡托克則沒有表態。

  這場戰爭遠離他們的家園。銅須矮人和侏儒，並不是主要參與者，而是物資提供者。

  對他們來說，和哪一個打，攘除卡茲莫丹地區的哪一個潛在威脅，都不重要。畢竟就算他們知道，天災軍團的威脅遠遠大於被遺忘者，那也總不能以弱小族力主導這場戰爭的走向。再說，被遺忘者已經基本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在這樣的前提下，諸族聯軍還怎麼北伐？否則就只會給被遺忘者趁虛而入的機會。

  吉恩·格雷邁恩國王則神情如常，目不斜視，外人很難從他的表情里判斷出他在想些什麼。他又變回了那位曾在商討獸人問題的聯盟高峰會議上不表露任何態度的國王。

  連番的變故，已經讓格雷邁恩深感不耐。

  從剛開始血精靈言辭鑿鑿地保證，被遺忘者會加入聯軍，並在北伐之後讓出洛丹倫的土地，到現如今的劍拔弩張，開戰在即……

  而其中的燃爆點，便在於洛丹倫遺民。

  他們渴望著收復家園，這本無可厚非，但問題是……

  最近的研究全都表明，被瘟疫腐蝕的土地，已不可能恢復如初。對至今仍然滯留在阿拉希高地上，靠著各族接濟才能免受飢餓困苦的洛丹倫遺民來說，遠遷他鄉，才是唯一的選擇。

  可他們卻全對回到家鄉報以十二萬分的期待，就好像堅信自己能在已淪為廢土的土地上種出糧食，重建家園，做到連達拉然的法師們都認定為絕不可能的事情。

  占據了提瑞斯法地區的被遺忘者，就是洛丹倫遺民的眼中釘，肉中刺。

  雙方互不信任，一方將對方當做和天災別無不同的可怕存在，另一方在知悉這一點的前提下進行防備。雙方的種種舉動，在對方眼裡都是導致局勢升級的行為，少數心思透徹者根本抵抗不了大多數人的裹挾，於是態勢就越發緊張了起來。

  格雷邁恩能嗅到詭異的氣味，有人蒙蔽了所有人，一隻無形的手，正在幕後推動著雙方的仇恨。他不知道這人的目的是什麼，但至少北伐必將因此受挫，北境也會再一次陷入戰爭的旋渦。等到這場仗打完，天災軍團也不會再給這個世界任何機會了。

  這樣想著，格雷邁恩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卡特拉娜。

  這個女人讓他感到可怕。

  不光因為那無與倫比的魅力和遠勝男人的手腕，更因為她在極短時間內就獲得了洛丹倫遺民的擁戴。

  在位數十載，歷盡世事滄桑，可格雷邁恩卻覺得，比起這個在短短十二年裡，便把持了暴風王國政治的女人，自己什麼簡直不值一提。真正可怕的是，不久前他派往暴風王國的密探回報，這個女人的過去，是一片虛無。

  沒人清楚她從哪裡來，又是於何處成長的。就仿佛她天生就是如此完美無瑕。

  格雷邁恩知道，這世上並不存在這樣的人。

  這很詭異，非常詭異。

  ……

  凱爾薩斯與肯瑞托議會的議員們對視了一眼，彼此眼內都有著深深的無奈。

  他們知道，卡特拉娜不正常。可卻什麼都查不出來，也不得不畏忌此人的可怕影響力，因而在諸多調查上束手束腳。畢竟她以及她所代表的暴風王國，是諸族聯軍最有分量的成員，沒有之一。

  從南方運來的糧食、軍備，幾乎滿足了聯軍近十萬名士兵的大半所需。連奎爾薩拉斯，都因暴風王國的援助而擺脫了眼下的難關。更不要說，數百萬洛丹倫遺民，幾乎已經是這位女伯爵最狂熱的擁戴者了。

  凱爾薩斯王子不免再一次思念起了自己失蹤已久的顧問，奎爾薩拉斯的新任大魔導師，那個在最困難的關頭，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給自己最中肯的建議，雖然年輕，雖然經驗不足，卻對奎爾薩拉斯無比忠心，滿懷熱情，堅忍不拔的年輕人。

  要是……

  安格瑪還在這裡，就好了。

  凱爾薩斯王子不禁暗暗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