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682【宿命】

  「既然你選擇了孤身來此，那麼看來……你已經洞悉了自己的命運。來吧，你知道我們沒有任何時間可以浪費。」

  傳送門盡頭，那個屹立在扭曲虛空之中，宛若占據了整片宇宙空間的偉岸身影說道。滾滾聲浪傳開之際，他微微側身，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他的語氣……

  很平和。就仿佛在和一位老朋友對話。

  於此同時，在海量邪能的注入下，傳送門變得凝實起來。一道虛無的階梯亦是出現在安格瑪身前，直通半空中的傳送門。

  安格瑪沒有動身。

  薩格拉斯見狀，不急不緩地說道：「說吧，你還有什麼未盡的心事，我會幫你完成。」

  安格瑪皺眉不語。

  誠如所說，他確實看到了一些模糊的未來片段。

  在未來的某一天，直到自己立身無垠止境，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會因種種原因，將再一次穿越時間的長河，來到薩格拉斯剛剛墮落的時間節點，在燃燒的遠征尚未展開之際，在一切方興未艾之際，前去與墮落泰坦面對面……

  安格瑪想不好究竟該用什麼詞彙描述這種感覺，對峙？似乎有些詞不達意。對談？也一樣。

  總之彼時的自己，將遭遇某種難以擊敗的敵人。因自身具備無比強大的實力，又執掌著無垠止境中最為強大的一支軍隊，薩格拉斯因而便成為了有望幫到自己的唯一一人。

  在扭曲虛空，在無垠止境，在燃燒軍團攻打萬千星球的征程中，自己曾無數次來到他的身前，試圖……說服他。這個過程歷時良久，幾乎跨越了數萬年的光景，且無比艱難，幾乎沒有任何收效。

  而且從自己現身的那一刻起，薩格拉斯似乎……也將自己視為了一個潛在的同志。因為如此強大，近乎於立身宇宙頂點的存在，放眼整個無垠止境，只有兩個。

  他們誰都沒有將對方視為敵人，反而頗有種惺惺相惜之感。一邊試圖說服對方認同自己的「救世理念」，一邊與對方激戰。一個試圖阻礙燃燒軍團的毀滅征程，一個試圖在對方把無垠止境的有生力量組織在一起之前予以毀滅。

  安格瑪知道，這段未來與瑪格安無關。因為這條時間線已被重置，能有此番故事，只能是依照如今軌跡前行下去的自己所為。

  按邏輯來說……這所謂的「敵人」，恐怕便是虛空勢力。而彼時自己的行為也屬實詭異。

  即使現在，安格瑪都知道薩格拉斯墮落得徹徹底底，已註定沒有回頭的餘地。可即便如此，未來的自己還是矢志不移地試圖勸薩格拉斯回心轉意。將畢生精力傾注到不可能之事上，足見擊敗虛空勢力有多麼艱難，其可能性甚至比薩格拉斯回心轉意還要渺茫。

  可反過來說，在無數次的碰面中，薩格拉斯亦是對自己持有相同的態度。

  所以……

  直覺告訴安格瑪，眼下的這場戰爭，上古之戰，難道說真的是因自己而起？真正的因自己而起，與自己親手開啟了這道傳送門無關。

  薩格拉斯，是為了自己而來的。

  「未盡的心事倒是沒有，」安格瑪搖了搖頭，「我只有一個問題。」

  「問吧。」

  「你是為我而來的，對嗎？」

  傳送門盡頭的偉岸身影嗓音渾厚道：「你知道嗎，從我洞悉虛空意圖，拋棄曾經的身份執掌邪能，立志於以毀滅斷絕無垠止境腐化之威，在廢墟之上重建嶄新宇宙以來……我的心中，便不曾湧現過一分一毫的希望……」

  「……但不久前，自從你的魔力特徵隨著這道傳送門出現在扭曲虛空深處，我便看到，一道希望之光穿破了扭曲虛空涵蓋無數個星域的邪能風暴，照到了我的王座上。是的，我是為你而來，為了尚未強大的你而來。我無法說服未來的你，但此時的你，或許可以認同我的理念。」

  安格瑪默然，心中卻有更多疑問浮現，良久後開口問道：「難道對你來說，我比這顆孕育著泰坦星魂的星球還要重要？」

  薩格拉斯聞言輕笑起來。

  「我的過去，你的未來，你曾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剛好可以解答你此時的疑問——『你的價值，更甚森羅萬象』。沒錯，你比艾澤拉斯更重要。退一步說，縱使毀滅艾澤拉斯勢在必行，但我已知悉這顆星球的宇宙位標，即使不藉助永恆之井這類魔力源開啟的傳送門，跨越從扭曲虛空到艾澤拉斯之間的距離，也不過是一萬多年的光景。對我而言，一萬年並不長遠。」

  「來吧，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薩格拉斯又說，「看看你周圍，我出動了燃燒軍團最為精銳的力量，足以毀滅艾澤拉斯千百次。戰爭的最後，這顆星球的土著將不得不啟用我的兄弟們留在這顆星球上的生命引擎裝置，以一切生命煙消雲散、生命輪迴遭到重啟為代價，與我的軍隊同歸於盡。這是必然的結局，但我的軍團可以承受這樣的代價，你所鍾愛的世界卻不能……除了接受我的邀請，你沒得選。」

  安格瑪看了一眼阿克蒙德與基爾加丹。

  確實沒得選。

  他為了宿命而來，而若是反悔，以目前的狀況，即便是對薩格拉斯和未來的自己而言，這兩名微不足道的軍團副手，也足以頃刻間制住如今的自己，以不那麼體面的方式把自己帶回扭曲虛空。

  再說他根本就不會反悔。

  「我的要求，就不用多說了吧。」他踏上了通往傳送門的虛無階梯，輕聲說道。

  傳送門深處的偉岸身影答道：「我言而有信，至少對你。」

  說著，薩格拉斯對傳送門外的基爾加丹與阿克蒙德點了點頭。

  兩名軍團副手領命而去，不多時，此地的數十萬惡魔大軍，開始有序向著傳送門移動，分批次進入傳送的籠罩範圍，化為最本質的邪能，有如一道道綠色光線般升空進入了傳送門。

  僅僅幾個呼吸間，偌大的辛·艾薩琳里，就沒了惡魔的蹤影。

  臨行之際，安格瑪突然笑道：「你就不怕，我依然是塊硬骨頭嗎？或許殺死我才是最好的選擇。」

  薩格拉斯笑了起來，「我怕，但我必須嘗試。別忘了，『你的價值，遠甚森羅萬象』。在我剛剛接納邪能之力時，你本有機會殺死我，可你卻沒有那麼做。我與那時的你並無不同。即使你終將成為阻礙我的最大敵人之一，我也不會後悔此時的所作所為——和彼時的你一樣。」

  「好。」

  安格瑪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艾澤拉斯，隨即在基爾加丹與阿克蒙德的監視下邁進了傳送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