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600【再臨提爾之墓（下）】

  雖說放眼地殼變動的時間尺度，一萬年的時間是在太過短暫，短暫到難以產生肉眼可見的變化。但真正影響艾澤拉斯星球地貌的，是永恆之井坍縮引發的天崩地裂。

  此時，提爾之墓所在的台地尚未形成，這座守護者的墓穴只是坐落於提瑞斯法林地西北山脈群的一處高峰之上。也不像後世那般，被一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湖水所淹沒。

  四下望去，有意被改造過的峰頂平台十分平整，巨石橫亘的西南角有泉水汩汩流出，而後又匯聚成小溪，在峰頂環繞一周，繼而沖山而下，因地勢落差形成了數十道小瀑布，景象頗為壯觀。峰頂密布參天古樹，鳥語花香，堪稱是一片盛景。

  在場有多達數百名血肉維庫人，以及數十個新魔古人，還有一些奈法利安手下的黑龍、龍獸及龍人，都在專心致志地布置防護法術，架設機關陷阱和隱匿立場，以此來鞏固此地的防禦。

  按照腐化大軍的行軍速度，或許明天後天他們就會途經西南方的山腳，屆時一旦洛肯有意染指提爾之墓，就免不了一場大戰，總歸要提前做些準備。

  奈法利安找了一處樹木稀疏的林地，載著安格瑪緩緩降落。

  甫一落地，提爾禁衛的首領諾米隆便上前說道：「我們已經開啟了墓穴通道。」

  安格瑪點頭作為回應，而後在林地邊緣看到了幾頭和後世鷹巢山蠻錘矮人豢養的辛特蘭獅鷲頗為相像的獅鷲，也就不再奇怪對方為什麼比自己還要早一步抵達了。

  看來人類的先祖，早在這個時代就開始馴養獅鷲了。

  雖然耐力遠遠不及巨龍，但獅鷲的短途飛行速度卻與其相仿，全力衝刺之下甚至還能略勝一籌。這短短十幾公里的路程，被一頭獅鷲趕在前面也沒什麼奇怪的。

  見他們到來，一名地位較高的新魔古人和黑龍，也分別走了過來，向安格瑪和奈法利安匯報這段時間的工作進度。聽完匯報，兩人又各自囑託了兩句，便在諾米隆的引領下朝提爾之墓的入口走去。

  這個時期的提爾之墓尚且完好如初，完全被高深的魔法所遮蔽，讓人不得其門而入。剛剛來到此地，還沒有獲得提爾禁衛的幫助時，安格瑪曾對此倍感驚訝。

  因為墓穴實在是太堅固了，即使是以他的力量，想要暴力破除入口的防禦設施，也至少需要長達數月的光景。

  在後世，哪怕奧達曼的秘密被探險家揭露，凡人得到了記載有無數殊勝知識的諾甘農圓盤，得知正是泰坦為這個世界帶來了秩序，可對那些秉承泰坦意志保護著這來之不易的成果的守護者，也還是缺乏充分的認知。甚至學者普遍認為，守護者根本無法與守護巨龍相提並論。

  這是因為凡人歷史逐漸清晰以來，守護者存在感太低所致。實際上，守護者不僅實力與其相當，論及所掌握的知識，更是遠遠超出了守護巨龍。阿扎達斯與艾隆納亞為提爾之墓時施加的種種防護手段就是最好的明證。

  不要說安格瑪了，就算同為守護者的智慧之王洛肯，再加上其他所有被尤格薩隆腐化的守護者齊至此地，也很難在短時間內破除墓穴的防護。

  安格瑪猜測，後世的提爾之墓之所以損壞成那樣，絕不是因為時間的緣故。以此時墓穴的防護水準來看，就算過去十萬年，一百萬年，也絕不該變成那樣。主要原因，恐怕還是天崩地裂的緣故，那等莫然能御的浩劫面前，再完善的防護，也和沒有沒什麼兩樣。

  此時，正有大量血肉維庫人的施法者站在入口處，用魔法維繫著這條平時被隱藏起來，筆直向斜下方的地下空間延伸的通道。

  路過的時候，安格瑪還留意了一下他們所使用的魔法。

  維庫人並不擅長奧法之道，或者說，這種造物被守護者創造出來，本來就作為衝鋒陷陣的戰士使用的，施法者並不是他們的主流。即便如此，可怎麼說也是泰坦造物，先天就有超然的魔法親和力，還擁有遠超凡人種族的傳承。

  他真的很好奇，作為泰坦造物的後裔，人類究竟是怎麼斷了傳承，以至於淪落到需要高等精靈的教導才能重新領悟奧法之道。

  他發現，血肉維庫人法師的施法風格與凡人截然不同，這倒不值得稱奇。後世的凡人奧法之道，基礎全部在於這個時期的一位名為梅特里的上層精靈法師。

  他偶然召喚了艾露尼斯，並在後者的幫助下，領悟了宇宙的奧法之秘，撰寫了諸多遠超上古時代認知的魔法書籍，並留下了許多記載殊勝法術的捲軸。

  ——說起來，艾露尼斯這個來自異世的奧術生物也夠倒霉的。之前就被好奇心旺盛的藍龍召喚過來研究了很多年，不過好歹藍龍待他非常友善，真正倒霉的還在後面。數千年後，成為歷史上第一位女法師、第一位女性守護者的艾格文再一次召喚了艾露尼斯，直接將其拘禁在了一桿法杖里，進而創造出無比強大的奧法神器，以此對抗燃燒軍團。這杆法杖就是以艾露尼斯命名的。在對抗墮落泰坦薩格拉斯的化身時，艾露尼斯還坑了一把艾格文，也不知道是不是對她拘禁自己的行為心懷怨念，總之就不是不響應她的呼喚，也不貢獻自己的魔力。最後鬧得艾格文只得又拿出了守護者代代相傳的埃提耶什，最終才「消滅」了薩格拉斯的化身。

  言歸正傳，後世的奧法體系，不管是高等精靈引以為傲的魔法，還是達拉然的魔法，其實都是在上層精靈梅特里的魔法捲軸的基礎上進一步研究、深化而成的。

  奧術魔法是什麼？是秩序本源力量的具象化呈現，而泰坦便是秩序領域內最強大的個體。要是泰坦造物得自泰坦的奧法體系，和凡人落後而原始的奧法體系相像，那才怪了呢。

  不過觀察了一會，他又發現，血肉維庫人的奧法更顯精深之餘，還摻雜了兩分怎麼看都像是剛剛自行領悟不久，還沒有經過系統完善的粗淺之感。總的來說，反倒和新魔古人的施法方式有幾分相像，想來是從一定程度上繼承了泰坦造物生而具備的施法能力，卻又沒有繼承完全。

  觀察至此，安格瑪心下恍然。

  人類的魔法傳承之所以中斷，恐怕全是萬餘年前那場浩劫鬧的。血肉詛咒固然令其失去了以往的秩序化形體，卻並未完全剝奪其魔法親和能力，否則後世就不會有那麼多才華橫溢，遠超高等（血）精靈這位名師的人類法師出現了。

  血肉維庫人遠離了故鄉，斷絕了與其餘造物的聯繫。偏偏紮根在此不久後，奧達曼又自我封閉了，然後又是天崩地裂這等驚天浩劫，幾經災劫之下，傳承中斷，知識遺失，也就不是什麼值得奇怪的事情了。

  進入地下通道之前，奈法利安特意化身人型種族，否則以他的體型肯定是進不去的。

  讓安格瑪驚訝的是，他的人形態居然是一個血肉維庫人。身材高大壯碩，足有三米多高，穿著純黑色的華麗甲冑，披著拖地的長披風，英武不凡。

  「怎麼了？」察覺到安格瑪的目光，「血肉維庫人」疑惑地問道。

  「沒什麼，」安格瑪搖了搖頭，「只是有些奇怪，五色龍族不是普遍以暗夜精靈為人形態化身的嗎？」

  奈法利安率先跟著諾米隆走進了通道，解釋了起來：「以前是，但自打血肉維庫人出現，我們黑龍就更願意化身血肉維庫人了。暗夜精靈的體型太纖細了，哪一個黑龍都無法忍受那種孱弱的感覺。」

  安格瑪邊走邊問：「那你們為什麼不化身維庫人呢？我指的是那種沒有感染血肉詛咒的健康維庫人。」

  「我們是血肉種族，又怎麼變成石頭？就算變，也只能仿照其形，但身體還是血肉化的呀。」奈法利安的表情有些精彩，似乎很詫異安格瑪會問這麼沒水平的問題。

  安格瑪恍然大悟。心裡暗暗想道，原來後世的黑龍普遍以人類為人形態化身是有歷史淵源的。

  雖然提爾之墓已有萬年不曾與外界聯通，但卻沒有半分死寂之感，空氣依舊無比清新。鐫刻著泰坦銘文的牆壁上，流轉著璀璨的光輝，驅散了所有黑暗，哪裡有半點墓穴的感覺？反倒更像是一個地下的神殿，神聖而又莊嚴。

  走了約摸十分鐘，差不多來到地下數百米深處時，眼前豁然開朗，這裡是一處氣勢恢宏的大殿，與安格瑪記憶里的那個提爾之墓主廳毫無不同。

  帶路的諾米隆介紹了起來。

  「先知，這裡就是墓穴的主廳了，左手邊是通往扎卡茲封印地的通道。提爾的遺體，就深埋在我們腳下，他的白銀手臂與白銀之手戰錘，則位於我們頭頂的運轉中樞，處於魔法立場之中，為整個墓穴的防禦設施供能，並提供壓制扎卡茲復甦的秩序之力。其實我們只掌握墓穴的出入方法，防禦設施的運轉，一直是由阿扎達斯與艾隆納亞兩位守護者遺留在此的既定程序負責的。如果您想鞏固墓穴的防禦，最好從這裡下手，但我們是幫不上什麼忙了。」

  就在安格瑪抬頭觀察被魔法鎖鏈固定在大廳頂部的白銀手臂與白銀之手戰錘時，身後卻突然傳出了滋滋聲響。

  他回頭一看，化身為壯碩血肉維庫人的奈法利安，正被一道從天花板上照射下來的淨化光束籠罩在內，整個身體上都泌出了道道黑煙。奈法利安倒是沒多慌亂，只是有些驚訝地說道：「這些防禦設施怎麼對我下手了？我可不是暗影生物……呼，還挺疼的。」

  「大人，任何暗影氣息都會激活墓穴的防禦設施。數天前的戰鬥中，正是大廳入口處的防禦設施，將洛肯的爪牙阻擋在外，為我們爭取了時間。」諾米隆解釋了一句，順手關閉了那處防禦設施，解放了奈法利安。

  奈法利安無奈道：「好吧，可能是前幾天被洛肯的魔法擊中時，有暗影氣息進入了我的身體。」

  安格瑪暗暗搖頭，心想那可不是洛肯的魔法所致，而是你的父親。黑龍王墮落後，他的血脈早已腐化，所有血管中流淌著耐薩里奧之血的後代，都會無可避免地隨之墮落。

  換言之，這暗影氣息，實則是來自於上古之神。

  安格瑪隨即重新轉向白銀之手戰錘。

  「諾米隆，我要借用這把戰錘一段時間。待戰爭結束，我會歸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