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504【初識瑪維（已改）】

  剛穿戴好衣服，準備出門開始收徒之旅的安格瑪，突然若有所差地停了下來，望向了西南方。

  精神力使然，他的感知範圍足以囊括方圓數十公里的區域。雖說若不放開精神力的話，很難甄別其中一些細微的目標，但體蘊雷電之力的納拉克，不論是否隱匿了自身氣息，都逃不過自己的感知。

  納拉克正往小院飛來。

  「瓦斯琪。」安格瑪呼喚道。

  瓦斯琪如鬼魅般出現。不得不說，這位女皇的侍女長深得安格瑪之心，不論什麼事情，都處理的井井有條，平時毫無存在感，一有事情，就會立刻出現。

  「過一會會有一條約兩人長的怪蛇飛過來，讓巡邏的士兵不要驚慌，那是我的……你可以理解為馭獸。」

  「是。」瓦斯琪應聲而去。

  ……

  追，追，追！

  你追得上我嗎？

  在納拉克的感知範圍內，那個用奇怪兵器劈中自己的女性暗夜精靈，一直不依不饒地跟在後面。

  他覺得無比可笑，都不用爆發出原有的速度，只消微微放出自己的氣息，那頭被當成坐騎的豹子，就會癱在地上瑟瑟發抖。

  無奈的是，納拉克沒法這麼做。

  偷吃了本地居民的燉肉，嚇壞一幫小孩，這件事早晚要傳進主人的耳朵里。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坦白。

  所以納拉克一直保持著較慢的速度，好讓那個暗夜精靈能追上自己。她似乎是被自己救了的那個小女孩的監護者，還是負責人之一，等到了主人那邊，和這位當事人把事情解釋清楚就好了。

  就這麼飛呀飛，飛呀飛，終於飛到了蘇拉瑪城西郊。

  看清拱衛在小院外的無數士兵，納拉克嚇了一跳，起初還以為是來對付主人的，但見其巡邏間秩序井然，又看到小院中的主人安然無恙，便鬆了口氣，朝著小院飛了過去。

  「主人。」

  一進入小院，納拉克就極為誠懇地問候安格瑪。

  其實，納拉克得承認自己很怕安格瑪，全身心的懼怕。三年前的慘痛折磨，徹底讓他意識到了對方的強大。一種生死瞬間置於他人之手的無奈，促使著他做出了屈服的決定。但屈服後他卻發現，這個人和自己想像的完全不同。

  他非但不強迫自己做任何事情，反而給自己充足的自由，所要的，僅僅只是自己能夠學好——寬泛，漫無邊際，毫無意義的「好」。虛假的道德觀，假清高的使命感……至少在被送往玉瓏的青龍寺潛修前，納拉克是這麼認為的。三年過去，他開始認同玉瓏的智慧，也從玉瓏口中得知了「主人」所做的和為之努力，甚至不惜犧牲生命的一切。

  納拉克感覺很奇怪，因為，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心底原先對那個人的懼怕，竟轉變成了一種……認可。

  艾利桑德和束手而立的瓦斯琪全都極有興趣地打量著納拉克，雷霆雲端祥龍體型縮小後，樣貌倒是和原先沒太大差別，依舊是不激活雷電之力就近乎純黑的鱗片，就是三米長短的細長身軀，怎麼看都像一條會飛的怪蛇。

  她們從沒見過這樣的生物。

  「納拉克，這是艾利桑德與瓦斯琪……」安格瑪隨便介紹了兩句，發現納拉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皺眉收聲，問道：「怎麼了？」

  「呃，我闖了點禍，是這樣的……」

  於是納拉克就把自己在西南森林的所作所為說了一遍，還說自己把追擊者引到這邊來了，自己聽不懂暗夜精靈語，但主人可以，希望安格瑪為他解釋解釋，並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絕不會再偷吃本地居民的食物了。

  安格瑪聽完倍感頭疼。

  僅通過描述，他就知道納拉克所說的地方，一定就是瑪維照看孤兒的晨風村孤兒院。

  他本不想和瑪維過早產生交集，這條笨龍卻直接把人家引了過來，現在想不面對也不行了。

  「納拉克呀納拉克……」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納拉克身子抖了抖，「主人，我能變回去了嗎？總是保持這種體型，我……很不舒服。」

  安格瑪一點頭，納拉克就如蒙大赦一般激活了體內的雷電之力。

  只見那三米多長的身軀，完全被劈啪作響的電光環繞在內，竟如吹氣一般膨脹了起來。幾息過去，就恢復了原本的體型，變成了一條數十米長，懸浮在半空中的雷霆雲端祥龍。

  艾利桑德與瓦斯琪的視線，逐漸從平視變成了仰視，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兩人徹底驚呆。

  這時一名侍女小步跑來，指著西南方向，在瓦斯琪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瓦斯琪順著侍女所指望了過去，見一名身穿素白色祭司長袍的女祭司，正在和外邊的皇家衛兵激烈交涉著，略一思量，剛要開口，安格瑪就擺手打斷了她。

  「讓那位高階女祭司進來吧。」

  「是。」

  ……

  「女祭司，請跟我來。」

  小步跟在瓦斯琪身後，瑪維很氣憤。

  看到那條怪蛇進入蘇拉瑪西郊，而值守的衛兵還一副毫不過問的樣子，她就知道，那怪蛇一定是這位近來馳名帝國的先知大人的寵物了。

  他能駕馭阿曼蘇爾之眼的事情，早就傳遍了蘇拉瑪。女皇很仰慕他，甚至視為神祇，這沒錯。但這就能肆無忌憚了嗎？

  瑪維雖然不會因為對他心懷厭惡，就誇大他的罪行，但他確實太不對了。

  就這麼毫不過問地把那條怪蛇放養在森林裡，瑪維知道，先知不會讓怪蛇傷人的。那怪蛇看起來也很聰明，似乎擁有不凡的智慧，但再聰明也是一頭野獸。

  這一次到孤兒院偷吃食物，嚇壞了孩子們暫且不提，瑪維也不會小心眼到為了一鍋燉肉就大感氣惱。

  關鍵是，萬一孤兒院的其她祭司下意識攻擊怪蛇，把怪蛇激怒又該怎麼辦？

  它一還擊，恐怕根本不用使出幾分力氣，就能殺死所有的攻擊者。

  月神殿的女祭司，不僅會接受月光之道的修行，同時還會磨練自身的武技。瑪維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知道自己投擲出的月刃力道有多大，連加洛德都擋不住如此凌厲的攻擊。

  可鋒利的月刃，卻沒在怪蛇的鱗片上留下哪怕一道白印子，這已經足以證明怪蛇的可怕了。

  瑪維不想孤兒院的孩子們再被嚇到了。

  還離得很遠，她就看到了那條引發恐慌的怪蛇——不，已經不能用蛇這個詞彙來形容了。

  它已經變得無比龐碩，正安靜地蜷縮在院子裡，幾乎比那棟房子還要高。伸展開來的話，恐怕得有幾十米那麼長……

  瑪維呆立當場。

  「那是先知的馭獸納拉克。先知已得知他闖入晨風村孤兒院的事情，正等候女祭司到來，向女祭司表達歉意呢。」走在前面的瓦斯琪見瑪維站住，溫婉地解釋了一句。

  瑪維聞言，視線迴轉，看到了站在小院門口，正朝自己投來平和目光的安格瑪。

  走近小院，來到這位先知身前後，她很想義憤填膺地說些什麼，卻發現在對方的注視下，自己心裡的怒火居然在一點點平息……

  「先……」

  瑪維剛要強迫自己行一個女士禮，動作就僵在了半途。因為剛剛突然有一幅畫面，在眼前一閃而過，是艾露恩的啟示里，自己懷抱著那個耳朵又細又尖，有著白色皮膚的小嬰兒的畫面……

  她怔怔地抬起頭來，看向有著同樣膚色的安格瑪。

  越看越驚恐難安，她發現……嬰兒的樣貌，居然與眼前這個異族人有著七八分相似，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睛、那雙又尖又細的耳朵……

  艾露恩在上，難道他會是孩子的……

  不，這不可能！

  「高階女祭司，我們似乎是第一次見面吧。為什么女士給我一種仿佛我們相識已久的錯覺呢，」安格瑪很奇怪瑪維的舉止，為了緩和氣氛，便開了句玩笑，「女士不必擔心，我沒患病，這是我族與生俱來的膚色。」

  瑪維強壓下心底的震驚，急忙把那個不著邊際的猜測逐出腦海，輕聲道：「先知，向您問好。您知道那件事了？」

  「是，很抱歉。我實在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安格瑪歉然點頭，「是我管束不利，請務必允許我補償晨風村孤兒院的損失……」

  瑪維怔了一下，她沒想到這樣的大人物，居然會如此謙卑的道歉。在對方誠摯的眼神里，她也找不到半分的虛假。現在她反倒覺得，自己追進小院裡興師問罪是小題大做了。

  「啊……沒有什麼損失，先知言重了，孩子們只是受了一些驚嚇而已……」話一出口，向來以孤傲一面示人的瑪維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如此扭捏。

  「請放心，以後絕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情了。其實……我對貴種族的信仰很感興趣，艾露恩是一位真正的神祇。即使是在我的族人中，也時常聽聞月亮女神的事跡呢……我能否邀請女祭司到我的小院裡坐一會呢？」

  ……

  瑪維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稀里糊塗地走進小院，陪著這位先知暢聊了一個晚上，又是怎麼在黎明時分返回晨風村孤兒院的。

  當天破曉，孩子們剛剛結束晚課，服侍先知的瓦斯琪女士，就帶人送來了整整一車隊的物資。從小孩的衣服，到上好的穀物、肉食，不一而足。甚至還有許許多多昂貴卻恰好滿足所需的啟蒙課程書本，一下子解決了孤兒院面臨的窘境。

  第二天，先知資助晨風村孤兒院的事情，在上城區傳開了。不管他們是不是為了討好先知，總價值超過十萬帝國足量金幣的物資，被捐獻到了月神殿，這下，艾露恩姐妹會蘇拉瑪分會管轄的所有孤兒院，都擺脫了資金不足的窘迫狀況。

  第三天，兩百名建築工人到來，攜帶著大量工具建材，開始整修晨風村孤兒院……

  第四天，魔導師議會下屬的魔法學院，派來了生活老師、文法老師、魔法啟蒙老師……十幾個門類課程的數十名老師，開始免費為孩子們上課……

  第五天，那條「怪蛇」來到孤兒院，完全消除了誤會，陪孩子們玩了整整一天，還表演了口吞鐵鍋，閃電烤肉。小莫娜尤其高興。

  第六天……

  看著一天天好起來的晨風村孤兒院，瑪維不知自己該作何感想。

  更不知自己該如何面對艾露恩啟示中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