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421【熊貓人父女】

  他的五官，身高，全都與安格瑪一般無二，軀體卻由暗影能量構成，呈現出不詳的灰暗之色，五官扭曲，神情森然，正是安格瑪自己的腐化具象。

  他挑釁式地看了安格瑪一會，而後不由分說地撲了上來。一根根觸手從背後滋生出來，瘋狂舞動，在身後留下了一道惡臭的足跡，既噁心又恐怖。

  安格瑪冷眼觀瞧，心境沒有絲毫波動，激活了一絲秩序之力，周身數米範圍很快就被閃電遮蔽在內。腐化具象還沒碰到他的身體，就被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閃電生生消解湮滅掉了。

  這還不算完，仍有大量腐化具象在不斷匯聚。

  安格瑪不準備再待下去了，否則只會被源源不斷的腐化具象搞得不厭其煩。

  傳送法術完成之際，突然……

  暗影匯聚成了凱爾薩斯王子的樣子。

  安格瑪心裡咯噔一下。

  「凱爾薩斯」身形佝僂，不復以往的帝王儀態，衣袍破爛，雙眼中散發著邪能的綠意，表情呆滯，口角流涎，就仿佛受控的提線木偶。在他的胸膛上，還插著一顆邪能水晶，周遭大片的皮膚都出現了蛛網一般的綠色疤痕。他呆呆地看著安格瑪，臉上很快便浮現出淒涼的神色，哀聲說道：

  「安格瑪，我是那麼的信任你，可你……卻辜負了我，辜負了所有人……都死了……看看你都做了什麼，我們的族人，全都變成了燃燒軍團的奴隸！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偉大的『先知』？」

  空洞的嗓音，在遭到煞魔氣息腐化的方寸之地間悠悠蕩漾。在蒸騰瀰漫的不詳灰霧中，銀月城緩緩浮現。早已被血精靈收復重建的首都不再壯麗，城牆倒塌，高塔傾頹，變成了邪能火海……惡魔大軍肆無忌憚地穿行其中，揪出躲在角落裡的平民，獰笑著手起刀落，扔下噴血的無頭殘屍……

  場景變幻，太陽井高地已成了廢墟。太陽井的井水不再金黃，而是腐化的綠色，咕嘟嘟冒泡。紮根於太陽井中的聖樹薩斯阿拉被邪能魔焰焚成了一截焦炭，身軀嬌小的安薇娜已死多時，就被掛在最粗壯的枝杈上……

  在廢墟中，安格瑪看到了許多族人的屍體。

  自己的恩師泰蕾絲塔、血精靈最強大的法師之一羅曼斯、繼任成為王國遊俠將軍的洛瑟瑪·塞隆以及在其升職後填補遊俠領主職位空缺的洛瑟瑪的前副官哈杜倫·明翼，還有他們麾下的遠行者精銳……

  莉亞德琳領導的血騎士……

  魔導師們……

  太陽井聖殿最不可或缺的凱雷大師……

  血精靈少有的傳奇戰士薩洛瑞安·尋晨者，原本在將奎爾德拉傳給莉亞德琳後，他從安格瑪這裡得到了神器斯多姆卡·滅戰者。可此時，這把神器卻和主人一樣，破碎不堪了……

  族人們顯然是在此背水一戰，最終卻難逃覆亡的命運。所有人都死了，死在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讓安格瑪倒吸一口涼氣的是，他還看到了自己的養父安瑟隆，以及姐姐莉婭，甚至還有蘭娜瑟爾，和一直忠誠追隨著自己的奎恩薩斯等人……

  惡魔將他們的屍體隨意踢開，從聖樹薩斯阿拉上摘下安薇娜的屍體，汲取其中的太陽井能量。

  在幾個恐懼魔王的死靈法術中，所有的屍體都站了起來，向安格瑪伸出一隻手，蹣跚而來，淌滿鮮血的蒼白面孔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安格瑪，你辜負了我們……」

  「辜負了我們……」

  哀怨的聲音此起彼伏，縈繞在安格瑪的心頭……亞煞極之心本源，也在適時催動他心底的怒火，千方百計地誘導他發怒……

  這些都是假的！這是煞魔利用自己心底最恐懼的事物幻化的景象。對此心知肚明的安格瑪閉上雙眼，深深吸氣，讓自己冷靜了下去。

  怒火煙消雲散。

  他是一名法師，經過長年累月的專業訓練，又經歷了這麼多變故，意志雖然可能不如深諳心智魔法的暗影牧師、仰仗聖光的牧師與聖騎士那般堅不可摧，但也足夠理智和冷靜了。

  可此時，在離開前，他卻很想毀滅這該死的景象！讓煞魔這種世間最醜惡的事物全部湮滅在自己的盛怒之中！

  咔嚓！

  一道雷霆從天而降，安格瑪刻意控制了它的威力，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焦黑，連自然界的閃電劈在地上都不會只留下這麼點痕跡。但閃電中蘊含的磅礴力量，卻作用在了腐化具象上，登時消解了所有恐怖景象，斷絕了煞魔滋生的土壤。

  完成這一切後，安格瑪暢快的出了口氣。轉眼卻突然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發疼，低頭一看，不由驚愕了一下。

  自己居然在閃電中受了傷？

  用以蔽體的火紅法袍已然破碎不堪，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膚來。法袍原本是由魔力幻化而成的，此時非但沒有隨著後續魔力的注入恢復如初，反而閃爍起了湛藍的光輝，一部分衣角明滅不定，化為純粹的奧術能量消散掉了。

  安格瑪很快就意識到，這是魔力失控的跡象！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無法操控體內的魔力了。

  原本不該這樣的，理智到近乎冰冷的法師，對體內能量的操控能力細緻入微，這是使用其他本源力量的個體所不能比的。淺淺利用一絲秩序之力，絕不該引發這樣嚴重的異常狀況。

  略微思索一番，他馬上找到了問題的根源，原來體內兩股能量因為未知原因正朝著失衡狀態邁進。

  由於得自阿曼蘇爾殘存之力和萊登之心的秩序之力畢竟是最純粹的本源力量，遠勝太陽井精華，所以將其裹挾著一併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這種失控，絕不是剛剛那道閃電引發的。

  安格瑪猜測，極有可能是經過多次使用後，吸取兩種完全無法掌控的力量的後果，直至此時才逐漸浮出水面。就像汲取外界魔力源一般，這是將其掌控的必經之路，再正常不過。

  看著即將因相性不合而進入激戰狀態的兩種能量，安格瑪牙關緊咬，準備承受強烈的痛苦。幾息之後，體內的每一顆細胞，都成為了秩序之力與虛空之力彼此交戰的戰場，撕裂靈魂的痛楚山呼海嘯般襲來，登時壓垮了安格瑪，他不由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喂，你還好嗎！」

  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憨厚的聲音，安格瑪勉強放出一些精神力，看清了來人。

  是一對熊貓人父女。

  中年熊貓人身形肥碩，戴著草帽，穿著皮質的捕魚長褲，手裡還提著一個魚簍，正滿臉焦急的想自己快步走來，寬大柔軟的腳掌踩在地面上，沒發出一點聲音。

  他身後的熊貓人女孩看起來應該也成年了，長相十分可愛，靈動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眼中雖然同樣有著擔心的神色，卻顯得非常猶豫，目光不停在安格瑪身上流轉。她沒見過這樣的生物。

  這對父女顯然是被剛剛的閃電吸引過來的，之前可能就在附近捕魚。

  「爸爸，別過去，說不好剛剛那道閃電就是他召出來的。」見父親就要放下魚簍，女孩不由擔心地說了一句。

  「別傻了孩子，那只是一個不幸的外族人。看他那副樣子，一定被閃電劈個正著，我們得幫幫他！」中年熊貓人將魚簍擺正，向安格瑪小跑過去。外族人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竟然沒有一丁點的防備感，完全不似排外的暗夜精靈。小跑間還在喃喃自語：「這詭異的天氣，大晴天的居然打雷……」

  他蹲到安格瑪身旁，上下打量著他，看清他身上的焦痕後，忍不住齜牙咧嘴，眉頭都皺到了一起，又重複道：「喂，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