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338【伊利丹的美夢】

  在暗夜精靈傳說中，有著罕見金色雙瞳的人，未來必定不凡，終將成為影響歷史走向的超然存在。

  擊敗不可一世的巨魔，令奧術魔法再創新高，帶領卡多雷帝國走向輝煌的艾薩拉女皇便有著一雙金色的雙眼。

  伊利丹也如是。

  他出生時，村子裡的長老抱著襁褓中的他，想他的父母，想十里八鄉慕名而來的村民宣示，這個孩子的未來必定不凡！

  但讓伊利丹苦惱的是，這份特殊，反倒成了他的苦惱。

  孩提時代，他對這個傳說篤信不疑，對自己的未來無比嚮往。可隨著年齡的增長與心智的成熟，他早就將其拋諸腦後了。

  自己非但一點也不特殊，還因為家境的緣故，連夢寐以求的奧術魔法都無緣學習。

  每每走在蘇拉瑪城的街道上，自己金色的眼睛，總會引來行人的側目和指手畫腳。

  特別是……

  當他在城南暗渠排水溝工地做工時。

  「看吶，傳說中的預言之子，居然在滿身髒污的地掏下水道！」——這是伊利丹最常聽到的議論聲，起初還感到羞愧，甚至有買副深色水晶眼鏡，把眼睛遮蔽起來的想法。不過他慢慢就習慣了這種聲音，當然，買不起昂貴的水晶眼鏡是主要原因。

  暗夜精靈社會哪都好，再貧窮的平民，也能受到基礎的啟蒙教育。再偏遠的村落，也有長老會創辦的學堂向孩童普及知識。識字率將近總體人口的百分之百，對所處的世界，也有著準確的認知。

  但問題是，在社會結構相對穩定的和平時代，一個人的成就與家境因素息息相關。

  伊利丹家並不富裕，只是城郊某個小村裡的農戶。沒錢讓怒風兄弟受到更好的教育，攀升到更高的階級。

  伊利丹渴望改變，為了攢夠基礎魔法學院的學費，這些年來，下水道工人、僱農、清潔工、園林工人……他什麼都做過。

  他甚至渴望亂世的到來，還有過參軍的想法，因為擴張戰爭進行到激烈關頭時，帝國為了激發民眾的參軍積極性，將士兵每年的軍餉提升了好幾倍，達到了兩枚金幣之多。

  可一想到每天都要舞刀弄槍，自此以後很可能無緣奧術魔法，他只好絕了這個心思，踏踏實實的繼續攢錢。

  「啊！瑪法里奧，你怎麼能代我收下泰蘭德的錢？泰蘭德會怎麼想我？」

  下午時分，走在行人稀少的蘇拉瑪街道上，伊利丹頭疼不已。

  隨著年齡的增長，生活磨平了伊利丹對自己未來成就篤信不疑的信念。但當生理逐漸成熟，也有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開始悄然增長，並深深根植於心底……

  青梅竹馬的泰蘭德，屢屢出現在伊利丹的夢裡。夢中的她，是那樣美麗，如同百合花一般聖潔……

  夢會呈現出心底最深的渴望，並加以深化，令人回味無窮。剛剛成年的男孩，總會做些……

  春夢。

  生理嘛，就是這樣。情感總會與勃勃生長的生理需求一同到來，這是誰也迴避不了的，避之不談，不如理性看待。

  每當夢醒時分，急忙清洗衣被以免被父母察覺的伊利丹都會感到非常自責，因為這無疑是對泰蘭德，對友情，對青梅竹馬的朋友的褻瀆。

  但他必須承認，每次入眠時，心裡都對泰蘭德再次進入自己的夢鄉感到一萬分的期盼——不管以哪種形象，出現在什麼地點。是在孩提時代一同玩耍的小森林天真地互相追逐，還是那條村旁伊利丹常去洗澡的溪流一同入浴……

  伊利丹搖了搖頭，拋開了腦海中的旖旎遐思。

  泰蘭德成為了一名月神殿的女祭司，高高在上的女祭司。

  兩人間差距越來越明顯，每當一枚銅板一枚銅板地攢學費時，伊利丹都會感到恐懼，他擔心自己與泰蘭德之間的差距，終究會如同天塹一般難以逾越，自此以後，再也得不到泰蘭德。雖然他知道，泰蘭德絕不會看重金錢，但自尊卻讓伊利丹從不停歇地努力著。

  他必須把錢還給泰蘭德。

  「伊利丹，你小子還敢回來！」

  一聲怒吼響徹街道，伊利丹嚇了一跳，循聲望去，酩酊大醉的工頭霍普，正摟著兩個衣著暴露的流鶯，從豬頭酒館裡走出來。要不是兩個流鶯扶著，他恐怕會摔下台階。

  「霍普先生。」

  伊利丹急忙打了招呼。

  霍普掐了把流鶯挺翹的臀部，一步一蹣跚地走了過來，眨著迷離的雙眼，呼著酒氣不滿地說道：

  「你都曠工一周了！我不能再讓你待在工地了。」

  這是喝了多少酒啊……伊利丹忍著撲面而來的酒氣，心想。

  「來玩呀，帥哥~看在你長得好看的份上，只收你一半錢，好不好？」駐留在酒館門口招客的流鶯撩起裙角，不斷向伊利丹拋媚眼。

  這些做皮肉生意的流鶯只敢在白天攬客，因為相關行業是信仰艾露恩的暗夜精靈社會不允許的。

  不過凡事總有意外，蘇拉瑪城暴利的情色產業背後，全都是一些來自上城區的貴族，他們擁有很大的話語權，一番錢權交易過後，只要這些傢伙嚴守禁令，不在夜間堂而皇之的做生意，不驚動上頭，不給他們帶來太大麻煩，城市治安巡邏隊就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伊利丹只看了一眼那裙底乍泄的春光，就鬧了個面紅耳赤，急忙收回了目光。

  裡面居然，居然什麼都沒穿！

  艾露恩在上，我什麼也沒看到！

  「唔……真的很抱歉，霍普先生。」禱告過後，伊利丹誠懇地向霍普道歉，「您知道的，家裡真的離不開我，請別……」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釋了，不是我不要你，這次，艾文先生真的生氣了。」霍普擺手打斷了伊利丹。

  艾文先生是城裡的上層精靈，伊利丹做工的城南工地，就是他動用家族關係，花了些錢從城市治理議會承包來的。這人是個十足的吸血鬼，將工人的工作時間從官方規定的每天七小時延長了足足一半，如果有人曠工，就算因病請假，也要剋扣一周的薪水。

  上次結算薪水時，因家事曠工六天的伊利丹，只拿到了辛勤工作三個月一半的薪水。

  「霍普先生，很抱歉，我……」

  伊利丹正說著，霍普就打了個震天的酒嗝，向一旁直挺挺的倒下。伊利丹急忙伸手去扶，也被帶倒在地，狼狽不堪。

  「我……嗝……真的不能再留你了，小子……我會丟掉工作的。這裡有些錢，你拿去吧。就當……就當你父母的喪葬費。」

  霍普閉著眼，在懷裡摸索半天，拿出一個小袋子，丟給了伊利丹，然後就打起了呼嚕。

  這是霍普以私人名義補助給他的錢財，伊利丹拿著錢袋，看著永遠對手下人吆五喝六的工頭霍普，不知該作何感想。

  「這可是我的酒錢！記得謝我……呼……呼嚕……」睡夢中的霍普突然大吼一聲，撓了撓屁股，繼續睡。

  「唉。」

  伊利丹無奈嘆息一聲，卯足勁攙起霍普，向城南走去。他知道霍普住在哪，因為每次結算薪水，都要去工頭家。

  路過基礎魔法學院時，伊利丹不由停住腳步，向裡面張望了起來。他深深渴望著能到裡面修習魔法……只可惜攢了幾年的積蓄對基礎學院無比昂貴的學費來說，仍舊是九牛一毛。

  但只要加上……

  伊利丹緊緊攥住腰間的泰蘭德的錢袋。

  不行，必須把錢還給泰蘭德。伊利丹毅然決然地搖了搖頭。

  喧譁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往前走了走，繞過遮蔽視線的高牆，透過柵欄大門向里張望。

  令他驚訝的是，都這麼晚了，早起的工人都快出工了，學院裡居然還是無比熱鬧。一位位身著法袍的教員用魔法搬運著桌椅，從側門魚貫而出，走向中央廣場的方向。

  怎麼這麼熱鬧？

  伊利丹多看了一會，直到一個門衛把他當成流浪漢，拿起附魔過後打人不疼的警衛棒驅趕他，他才拖著工頭霍普離去。

  直到路過中央廣場，看到成百上千的工人仍在連夜布置的會場，看到迎風飄揚的法術對決旗幟，看到蜂擁而至搶占有利位置的人群，伊利丹才猛然意識到，原來今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法術對決盛會，最近事情太多，他居然把這事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