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295【被遺忘者的誕生（下）】

  白銀之手騎士團防線的士兵們，甚至眼睜睜地看著，即將衝擊己方防線的亡靈大軍頃刻間就慢了下來，一個個亡靈茫然地四下環顧，而後被淹沒在了同類漫山遍野的浪潮中。

  這場戰鬥勝的奇快無比，匪夷所思，直至將眼前的亡靈消滅殆盡，士兵們才發現另有一股力量，從天災部隊後方發起了夾擊——是那些先前陷入茫然的亡靈！

  戰鬥結束後，這些剛剛脫離巫妖王的精神控制，尚未從茫然狀態中恢復過來的自由亡靈，所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滿懷欣喜地走向昔日的同胞。

  他們生前是為了洛丹倫奮鬥的士兵，死於瘟疫的平民、農戶，死後的一切，都宛若黃粱一夢，一場清晰，卻身不由已的恐怖夢魘。

  現在……

  這場噩夢……

  終於醒了！

  他們中的多數，都朝著防線走去，業已枯萎腐爛的臉龐上還掛著詭異的表情，似是激動，似是喜悅，似是熱淚盈眶卻苦於淚腺早已不見。有一些聲帶相對完整的，甚至嘶啞地呼喊著：「我自由了，我終於自由了！」

  可在士兵們看來，他們終究還是亡靈。

  天災為禍洛丹倫的這一年裡，將亡靈絕對邪惡的烙印，深深打進了每一個人的內心。縱使這些奇怪的亡靈幫助自己戰勝了天災部隊，但士兵們也從未想過，他們對待自己的態度，會是友善的。

  面對即將抵達防線的自由亡靈，這些士兵做出了任何正常人都會做出的選擇——不能讓它們衝擊防線！

  於是……

  迎接自由亡靈的，不是昔日同胞感同身受的熱烈擁抱，而是明晃晃的刀劍。

  不管它們如何驚怒交加的解釋，也沒有任何士兵停止殺戮。因為或許這是天災軍團為突破防線而炮製的另一起陰謀，欺騙、詭詐、計謀……為了消滅生者，天災軍團無所不用其極。

  士兵們早已見怪不怪了。

  或許在這些奇怪的亡靈背後的森林中，還隱藏著另一支天災大軍，就等著它們在防線上製造混亂，便立即出擊，徹底鑿穿漏洞百出的聯軍防線……

  當最後一個敢於靠近防線的自由亡靈被斬於劍下，餘下的那些再也不敢上前，悲痛欲絕地看著昔日的同胞，發出一聲悽厲的嘶吼後，轉身消失在了森林中……

  同樣的悲劇，還在血精靈壁壘，在洛丹米爾湖沿岸防線，在與天災軍團發生戰鬥的每一個戰場上演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收到前線報告後，凱爾薩斯親自來到血精靈壁壘查看狀況，可入目只有成堆的亡靈屍體——裡面有不久前還在衝擊壁壘的天災亡靈，也有重獲自由的自由亡靈。

  熱血的冷卻，或許足以在這些剛剛才殺死了成百上千的對自己伸出雙臂的自由亡靈的士兵們心中，引發別樣的化學反應。

  搬運屍體，放火焚燒的士兵們動作很慢，神情很凝重。

  有人單膝跪在被自己手刃，或是呼喊過自己姓名的自由亡靈的屍體邊，這些自由亡靈臨死前困惑不解的神情仍然歷歷在目。他們逐漸意識到，自己好像……

  懊惱與悔恨交織成了一種十分怪異的情緒，就如同這些茫然的自由亡靈的舉止那般怪異。

  為什麼偏偏是在這種時候？是在天災衝擊防線的時候？

  「殿下，或許一個新的勢力就要誕生了。雖然對於天災軍團，他們同樣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但生與死之間的分隔，就是我們與他們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

  安格瑪苦笑著上前兩步，與凱爾薩斯並肩而立，望向了霧靄濃濃的提瑞斯法林地。

  日照當頭，一天中最為熾烈的日光都難以洞穿濃霧，驅散黑暗，為這片深受腐化的大地帶來光明。

  「但不論如何，阿爾薩斯與天災軍團被趕出東大陸，已經成為了註定之事。這總歸是件好事……吧？」安格瑪也不敢確定，縱使加以引導，被遺忘者的誕生一事，總體來看究竟是好還是壞。

  這一刻，他想起了希爾瓦娜斯。

  她一定會整合所有自由亡靈，被遺忘者終將出現，這股不容忽視的力量，會成為壓垮阿爾薩斯的最後一根稻草。

  以偵查回報的自由亡靈數量來看，伊利丹確實獲得了成功，重創了被基爾加丹封印在冰層之中的巫妖王。後者的力量開始流失，失去了曾經磅礴不已的精神力量。

  雖然不知道耐奧祖的傷勢，有沒有嚴重到立即召回阿爾薩斯這個早已選好的容器，並與之合體，但即便他不召回阿爾薩斯，外有步步緊逼的諸族聯軍，內有希爾瓦娜斯率領的自由亡靈，阿爾薩斯的主力部隊也難以為繼，恐怕不出半個月，就會被徹底趕出東大陸。

  短暫的勝利後，新的問題將緊隨而至。

  如若被遺忘者像正史那樣占據了洛丹倫王都，或許還會與洛丹倫遺民勢力發生一些矛盾。

  希爾瓦娜斯需要土地，需要資源和時間，來供養一直足以反攻諾森德，完成復仇大業的軍隊。

  她絕不會拱手讓出洛丹倫遺民曾經的家園。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片受到腐化的土地，早已不適宜人類居住了，或許因此而起的矛盾不會太過劇烈。

  「戰事緊急，沒有萬眾矚目的就職典禮為你舉辦了，安格瑪。我準備立即進行魔導師評審環節。順利的話，今天入夜時分，你就會成為奎爾薩拉斯的大魔導師。」

  凱爾薩斯凝望著腐化的大地，突然回頭對安格瑪說道。

  安格瑪沒想到王子會在這種時候提及他的升職，不由一愣，轉念想想，覺得王子有些心急了。

  眼下連戰連捷，勝局已定，正是大開盛典鼓舞人心的好時機，不管盛典的主角是誰。

  雖然會造成一些資源的浪費，但換來的卻是民眾高漲的士氣，百利而無一害。

  他想，恐怕是另有什麼事情，讓凱爾薩斯王子心急了一些。

  安格瑪沉思半晌，決定還是直接問。開口道：「出什麼事了嗎，殿下？」

  凱爾薩斯微笑道：「昨天，暴風王國通過官方途徑發出外交請求。我想讓你擔任此次的外交使節，代表我前去會見他們的國王。」

  原來如此。

  安格瑪恍然。

  怪不得急著提拔他。畢竟使節是一個國家的臉面，以大魔導師身份前去，也更能獲得暴風王國方面的重視。

  但…安格瑪並不認為自己是最好的人選。

  獲勝在即，被遺忘者也要誕生了，他不想在這種時候離開？

  諸族聯軍的勝利已經註定，新的矛盾就要產生。安格瑪還沒想好該怎樣化解被遺忘者與洛丹倫移民之間可能出現的矛盾。

  重獲自由的天災亡靈數量太多了，僅僅希爾瓦娜斯能夠收服的，就有數十萬之多。

  徹底戰勝天災軍團絕非易事。

  安格瑪看重的是被遺忘者背後的潛力，他們會是北伐過程中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

  諸族兵力雄盛，巫妖王身受重創之際，正是趁熱打鐵，進軍諾森德，永除天災軍團的最佳良機。

  如何將被遺忘者引入正途，才是當下最主要的問題。好在安格瑪還有最後一道保險。

  反攻諾森德，需要的不僅僅是諸族聯軍，更需要暴風王國這樣的強國加入。

  或許操控暴風王國政治的奧妮克希亞不會允許暴風王國參與，就像拒絕加入諸族聯軍那樣。但藉助這次機會，安格瑪或許可以為血精靈，為聯軍爭取更多的權益。

  最終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好，回去收拾一下吧，明早就帶領使節團南下。本尼迪塔斯大主教想與你同行，他正好要把法奧大主教和佳莉婭公主待到北郡修道院妥善治療。」

  凱爾薩斯點了點頭，好像早就知道安格瑪不會拒絕，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