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祖爾金的渴望】

  達斯維瑟魔法學院，奎爾薩拉斯東北沿海山地中的宏偉建築群，由一個名為達斯維瑟的魔導師創辦。即便是在魔導師群體中，此人也頗具聲望，是個具有真才實學的學者型魔導師，眾多研究成果享譽全國，屢次受到皇室的嘉獎。

  其實與其說是魔法學院，倒不如說是他私人的法師塔更貼切一點，只不過這「法師塔」的規模，太大了一點。

  魔導師達斯維瑟開創這一魔法學院的根本目的，在於為他的魔法研究提供支持，而不是指著它盈利。他會從學徒中挑選出特別優異的作為自己的助手，讓他們幫助自己進行魔法實驗。

  為期三年的助手生涯相當於半工半讀，不僅能減免相當一部分高昂的學費，還能掙到一筆不菲的佣金。更重要的是，任何擔任助手的學徒，都被獲准進入達斯維瑟的私人藏書館，翻閱學習寶貴的魔法知識，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獲得達斯維瑟本人的接見和指點。

  一位魔法大師的指點，哪怕只是寥寥數語，對這些在奧術之道上尚處於起步階段的學徒來說，也是足以受益終身的。

  達斯維瑟魔法學院每年有五個名額——足足五個啊！就連銀月城高等魔法學院，也才不過三個而已——可以舉薦優秀學徒進入奎爾薩拉斯最高等的魔法學府：法瑟林皇家魔法學院進修。達斯維瑟會從自己的助手中選出其中三個，就讓無數慕名前來的學徒對助手的職位趨之若鶩了。

  達斯維瑟的研究側重於法力儲能裝置，從巴掌大的法力水晶，到可為法陣供能的可攜式結晶體，再到大型的矩陣水晶，不一而足。學院次元倉庫中的法力水晶堆積成山，雖然大多是實驗產出的殘次品，但也可堪一用。

  尤其是在當今物資極度匱乏的大環境下。

  阿爾薩斯帶領天災軍團毀滅奎爾薩拉斯時，因地處偏僻，達斯維瑟魔法學院並未遭到洗劫，就算有零星的亡靈攻擊這裡，也全在學院魔法防禦設施的攻擊下灰飛煙滅了。

  天災軍團離開以後，仍然有大量亡靈遺留在奎爾薩拉斯，無意識的遊蕩並攻擊所有活物。

  因為此地相對安全，很多逃難的平民便把這裡選作逃亡的終點。短短十幾天過去，已經有好幾萬平民湧入了這裡。好在學院地方足夠大。

  除此之外，先前在銀月城保衛戰中被擊潰的日怒軍團，也有幾個被打殘的中隊在這裡重新整編。達斯維瑟帶著自己的助手，與軍方一同在學院入口的山谷處建立了牢不可破的防線，抵禦著受吸引而來的遊蕩亡靈的衝擊。

  凱爾薩斯的手下兵分三路，遊俠領主洛瑟瑪·塞隆帶領遠行者遊俠收復銀月城；羅曼斯帶領魔導師們支援逐日島上的太陽之塔和法瑟林皇家魔法學院，他自己則親自帶領軍隊，出城打通與晴風村之間的通道。

  此時，達斯維瑟魔法學院的地位就越發重要起來。

  這裡沒有太多亡靈，外圍村莊的物資儲備也相當充沛。在軍方的請求下，魔導師達斯維瑟將自己的學徒和助手，編入他們的小隊，一同外出執行物資的搜集工作。不管這些傢伙多蹩腳，但只要會兩手法術，總能在需要的時候起到很大幫助。

  搜集隊尋回的食物、淡水和一應物資，在供給數萬難民的需求後，還仍有留存。這個時候他們就會藉由水路，將多餘的物資運送給受災程度最嚴重的銀月城。

  但在昨天，巨魔襲擊了貨運船隊，整整三艘深水貨船因此沉沒。同時有超過兩千名巨魔進攻魔法學院的入口防線，給防線製造了相當巨大的壓力。

  禍不單行，就在前線戰鬥打得如火如荼時，幾艘巨魔戰艦在海灘登陸，對後方發起了偷襲。

  為了應對亡靈的威脅，防禦的重點全都在正面，海灘上都是難民的帳篷，幾乎沒有任何士兵防守。

  巨魔的艦隊和主力部隊，全都在太陽之井的爆炸中毀滅了，誰能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恢復了元氣？

  事實遠超所有人的預料，其實巨魔確實元氣大傷，能在遺留亡靈的威脅下出動這麼多兵力已經相當勉強了，再多一點的話就會讓托爾瓦薩和祖阿曼的防禦受到削弱。

  但他們的首領是祖爾金，精通戰略，狡詐無比的祖爾金！

  巨魔不像血精靈那樣人口分布在森林各處，巨魔全都集中在托爾瓦薩和祖阿曼兩座易守難攻的要塞里。亡靈無法給他們造成太大威脅，卻讓血精靈因此而焦頭爛額。

  祖爾金打算兵行險著，藉此良機逐步蠶食血精靈的土地，攻破全然不對後方設防的達斯維瑟魔法學院，將會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為此，他命令自己最信任的督軍，帶領兩千名士兵進攻正面防線，自己則親率五百精銳，向血精靈的後方發起偷襲。

  三艘滿載精銳士兵的艦船，借著陰雨天的海霧靠近這片海灘，沒被任何人發現，也沒遭遇任何預想中的阻攔。

  「隨意攻擊，不要留情。」從船上跳下來以後，祖爾金說道。

  馬上有傳令兵將他的命令傳達下去，登陸的巨魔士兵便向海灘發起了衝鋒。

  眼前的一切正如所料。血精靈平民的帳篷哪哪都是，一直延伸到了遠處的浮空建築下面，但卻沒有任何士兵防守。

  血精靈的注意力被正面戰場的兩千名巨魔完全吸引，兵力也被牢牢牽制，根本騰不出手應對身後的威脅。

  他們覺得巨魔元氣大傷，再不敢對他們發起攻擊了。

  錯了，大錯特錯。

  血精靈平民一見到巨魔殺來，驚恐地四散奔逃，卻在混亂中擠作一團，踩踏著同胞鮮活的屍體，徒勞的想要逃出生天。

  祖爾金毫不介意屠戮這些卑劣的竊奪者，哪怕他們只是手無寸鐵的平民。因為士兵們的刀鋒每沾染一名血精靈的鮮血，洛阿死神邦桑迪就會更青睞阿曼尼巨魔一分。

  高等精靈屠殺無數巨魔從他們手裡奪走這片森林，把他們逼到祖阿曼里，像動物一樣藏匿和苟延殘喘時，怎麼就沒想過「憐憫」二字？

  數千年的刻骨仇恨，唯有鮮血可以洗刷！

  難道這些高等精靈舉族更名血精靈，就是為了用鮮血償還我們嗎？

  想到這裡，祖爾金輕笑起來。

  「首領，他們已經嚇得屁滾尿流了。」

  一名隊長回頭對祖爾金說道，兩隻獠牙間的嘴唇，正綻放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祖爾金輕笑兩聲，眯眼打量著眼前的「戰場」。

  自己的手下已經殺入了血精靈平民中，就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收割著血精靈的生命。

  沒人手軟。

  哭喊、哀嚎，甚至還有求饒聲……

  但祖爾金只從裡面嗅到了恐懼的味道。

  當然，還有鮮血。

  祖爾金向海灘上走去，他身後的巨魔戰艦，還在源源不斷地湧出士兵，他命令道：「讓部隊繼續驅趕綿羊衝擊他們自己的防線。」

  那名隊長領命下去了。

  天空陰雲密布，戰場瀰漫著鮮血的味道，邦桑迪，你是否喜歡這一切？如果喜歡，就請繼續指引吾族的前行吧！

  祖爾金不禁閉上眼睛，擁抱這一方被恐懼占滿的天地……

  突然，他心裡頓生警覺，猛然側身一閃，一桿歹毒的箭矢就在他脖頸旁不足三寸的地方划過，洞穿了包裹著他下半張臉的長圍巾。

  一名遊俠？

  他鎖定射擊自己的血精靈，飛快地用獨臂從手下背後的簍里抓出一桿投矛，順著箭矢射來的方向投擲了回去。

  這麼多年了，他早已適應瞎了一隻眼造成的距離感缺失。論投矛的準頭，他甚至比以前更准！

  那名遊俠根本來不及閃躲，直接被投矛釘在了地上。他徒勞的掙扎著，想把投矛拔出來，或是把自己摘下來，但投矛洞穿了他的腹部，也許還傷到了臟器。

  不管多遲，死亡終會降臨在他的頭上。

  「陸行鳥終究是陸行鳥，而不是迅猛龍。」祖爾金殘忍地笑了兩聲，繼續向前行去，他甚至能想到矛尖穿透血肉時，那名遊俠心底的錯愕和疑問。

  我怎麼會被命中呢？

  因為你面對的是祖爾金，綿羊。他在心裡回答道。

  突然，正在難民帳篷中大殺四方的巨魔發生了一陣混亂，祖爾金獨眼瞳孔微微一縮，很快就找到了引發混亂的元兇。

  是一支血精靈作戰小隊……

  精銳小隊，人數足有一打。

  那個領頭的手持一把散發著強大魔法波動的厚重單手劍，在巨魔中輾轉騰挪，高超的近戰技藝讓他如入無人之境，眾多巨魔竟沒有一個是他的一合之將……

  祖爾金認得那把劍——奎爾德拉。曾在與他族人的戰鬥中，給他的人民帶來無盡苦難的劍。祖爾金也認得劍的主人，薩洛瑞安·尋晨者，一名強大至極的戰士。

  這都是曾被他抓獲，並在嚴刑逼供中鬆口的遊俠說出來的。

  不僅如此，祖爾金還認得跟在薩洛瑞安·尋晨者身後的那名女性血精靈。

  她身穿輕板甲，正手持一柄釘錘，跟在薩洛瑞安身後掩護他的側翼。只不過她蹩腳的戰鬥技能在祖爾金看來漏洞百出，不出十招，他就能將她置於死地。

  這是一個熟悉的面孔，祖爾金清楚地記得，多年以前，他曾經捕獲過這名女血精靈，還有一名法師、一名遊俠和一名牧師。

  她也是一名牧師。

  或者說，曾經的牧師，要不然怎麼膽敢傻乎乎地拿著釘錘，擋在巨魔前進的道路上呢？

  看來聖光拋棄了你，就像太陽之井拋棄了你的族人一樣。

  這樣想著，祖爾金抽出自己的武器，快步向戰團走去，並對手下命令道：「收攏隊形，先解決這幾個會咬人的綿羊！」

  恐懼，他聞到了更濃的恐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