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遊說】

  紫羅蘭城堡尖塔的頂端，一個可以俯瞰達拉然全貌的會議室中。

  安格瑪花了將近半小時，才將自己所知的一切講述完畢。從凱爾薩斯王子不得不帶人摧毀太陽之井，到舉族更名血精靈祭奠同胞鮮血，再到蠢蠢欲動的阿曼尼巨魔，又說道奎爾薩拉斯國內一系列不容樂觀的現狀。

  還有一些血精靈收集的天災軍團情報也一併告知肯瑞托議會，包括目擊者轉述的阿納斯塔里安國王與阿爾薩斯的詳細戰鬥經過，和烈焰之擊不敵霜之哀傷遭到損毀的事情。

  這些都是可以幫助肯瑞托六人議會加深對天災軍團與阿爾薩斯了解的寶貴情報。

  「對於太陽之井的毀滅，我深表痛心，那是一座無窮無盡的魔法之源。議會保證，血精靈位於達拉然的合法權益仍將得到保證，我們也會竭盡所能的向血精靈提供援助。」位於首位的安東尼達斯說道。

  在安東尼達斯身邊，還坐著四名同樣位高權重的肯瑞托六人議會成員。出於對凱爾薩斯王子的尊重（而不是安格瑪），除去遠在聯盟最高統帥部的德雷登，身處達拉然的餘下幾人並未以魔法投影的方式出席會議。

  安格瑪是凱爾薩斯的代理人，其他五名議會成員分別是：

  鬚髮盡白的安東尼達斯——防禦魔法領域的宗師，可以說是前無古人，傳奇等階，實力恐怖。

  蒼老的茉德拉——精於政治之道的女性，她會一直坐在這個位置上，直至成為肯瑞托議會裡資歷最老的成員，疑似傳奇，具體實力不詳。

  神秘的克拉蘇斯——或者說紅龍克萊奧斯特拉茲，在場眾人里實力最強，超傳奇等階的超級強者。紅龍女王被解救後，他便離開凡間種族回去陪同自己的愛人了。想不到這個時間點上，他回來了。

  中年法師德雷登——他馬上會死於這場戰爭，名字會被刻在後世的達拉然紀念碑上，以英烈之名為後人追悼，准傳奇等階。由於不在達拉然，此人使用魔法投影出席會議。

  安斯雷姆·魯因維沃爾——取代了因投靠巫妖王而離開的克爾蘇加德的位置，這位沉穩的法師有一位性格叛逆的女兒，後來她離家出走當了海盜。傳奇等階。

  這就是這個時代肯瑞托六人議會的成員，在凱爾薩斯離開肯瑞托議會後，他的位置也會被羅寧取代。

  安格瑪思索著措辭，他準備拋出一個大消息，足以嚇這些人一跳的大消息。

  「安格瑪特使，」安東尼達斯起身說道，對安格瑪的稱呼耐人尋味，「時候不早了，我會即刻命人打開前往聯盟最高統帥部的傳送門。他們如今就在安多哈爾廢墟一帶駐紮。」

  安格瑪搖頭說：「諸位議員，還請稍等。」

  「特使先生，你還有什麼事嗎？」

  「阿爾薩斯帶領的天災軍團主力，幾乎沒在奎爾薩拉斯之戰中經受任何損失。此行回返，他身邊不僅多了一位由太陽之井精華塑造形體的強大巫妖，麾下還加入了眾多復生的精銳血精靈施法者。你們必須重新評估天災軍團的威脅程度。」安格瑪環視一周，朗聲說道。

  安東尼達斯還沒說話，倒是德雷登冷哼一聲，駁斥道：「『特使先生』，看來你在達拉然居留的這三年裡，並未深刻認識到這座魔法之城的強大，就算整個北方毀於一旦，這座城市也會是在洪水中的屹立不倒的磐石。」

  除了表情就沒變過的克拉蘇斯，其他議員都對此深感認同。安東尼達斯則仍舊是聆聽的樣子，顯得既有禮節，又充滿了一位智慧老者的耐心。

  肯瑞托議會自認為擁有東大陸最頂端的高端戰力，即便無法做到反攻天災軍團，自保也肯定無虞。

  但他們錯的離譜。

  不久後，阿爾薩斯就讓他們見識到了什麼才叫真正的高端戰力。

  安東尼達斯的反亡靈魔法結界確實恐怖，弱小的亡靈一旦進入結界範圍，頃刻間灰飛煙滅。阿爾薩斯不得不放棄天災軍團最擅長的人海戰術，集結所有精銳，親自帶隊殺入了達拉然。

  這支精銳天災部隊裡，除了強大至極的阿爾薩斯本人，還有以巫妖之身重返人世的克爾蘇加德和眾多強大的不死生物。讓所有人大為震驚的是，裡面甚至還有恐懼魔王和實力超強的高階惡魔。

  肯瑞托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惡魔的存在。

  這支精銳天災部隊碾壓了達拉然自以為無可匹敵的高端戰力，硬扛著反亡靈魔法結界的灼燒，於萬軍從中斬下安東尼達斯的首級，帶著麥迪文之書揚長而去。克爾蘇加德隨後利用麥迪文之書中記載的禁忌法術打開通向扭曲虛空的傳送門，召喚了阿克蒙德。

  直到達拉然被燃燒軍團最高統領的副官毀滅，所有人才幡然醒悟天災軍團與燃燒軍團密不可分的關聯——天災軍團的存在並不是孤立事件，而是燃燒軍團的走狗和馬前卒！

  「諸位議員閣下，我們在天災軍團中發現了惡魔的存在，高階惡魔。」安格瑪說道。

  這當然是瞎話，卻是善意的謊言。實際上，阿爾薩斯攻滅奎爾薩拉斯的過程中，血精靈並未遭到任何惡魔的攻擊。因為直到達拉然守衛戰前，被派來監視巫妖王工作進展的恐懼魔王以及其它所有惡魔，全部隱藏在幕後，完全不為人所知。

  但他必須讓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意識到天災背後的燃燒軍團，才能更加重視迫在眉睫的威脅。

  「什麼？」安東尼達斯一愣，「你說的是真的？」

  安格瑪點點頭。

  五人很快交頭接耳起來，讓安格瑪無語的是，他們居然得出了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結論。

  「感謝你的寶貴情報。如果天災軍團中出現了可以奴役高階惡魔的施法者，我們確實應該加強戒備。」安東尼達斯說道。

  這……

  「安東尼達斯閣下，那不是尋常的高階惡魔，而是恐懼魔王！據我所知，即便在燃燒軍團內部，恐懼魔王也通常擔任要職，地位遠非尋常惡魔可比。這已經足以證明燃燒軍團與天災軍團的關係！第三次戰爭根本不是單純的天災戰爭，而是燃燒軍團策劃的又一場滅世之戰！」安格瑪起身高聲說道。

  安東尼達斯滿臉笑意的說道：「特使先生，你的洞察力值得稱道。但你恐怕不知道，早在千年以前，就有人成功召喚並短暫奴役了恐懼魔王，這些惡魔遠非你所想的那麼恐怖。你的觀點不足以證明你草率的結論——再次感謝你提供的情報，我們會加強戒備的。」

  說罷這位達拉然的最高領袖朝大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們還有要事相商。」

  安格瑪重重嘆了口氣，再次體會到了改變歷史的艱難。

  現在的場面幾乎和他勸說凱爾薩斯早日返回奎爾薩拉斯時一樣，那時的凱爾薩斯只是笑著說：「年輕的顧問，我十分理解你的焦慮。但奎爾薩拉斯固若金湯的防禦體系絕無被攻破的可能，就算對方有千百倍的兵力也不可能。如果你憂心親朋好友，我可以特批你回去一趟。不過請你儘量早些回來，你比那些蹩腳的助手用著順手多了，我的魔法實驗就快到最緊要的關頭了。」

  可不久後，奎爾薩拉斯就毀於一旦，王子殿下再怎麼後悔都為時晚矣。

  安格瑪見多說無益，已經沒有據理力爭的必要，只得離席而去。

  ……

  他走後，會議室重歸平靜。

  安東尼達斯問道：「諸位同僚，你們怎麼看？」

  德雷登根本不似剛剛駁斥安格瑪那時，反而是在場眾人中神情最凝重的一個，「我們怎麼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外人知道我們怎麼看，否則一旦在數以百萬計的難民中引發的恐慌，所造成的後果將遠超我們所有人的想像。難道天災軍團中真的有惡魔的蹤跡？」

  安斯雷姆則說道：「他的樣子不像是有假。」

  茉德拉也沉重的說道：「如果天災軍團里真的再一次出現恐懼魔王級別的高階惡魔，我們必須予以足夠的重視。而且……萬一被他說中了呢？」

  克拉蘇斯沉思了許久，最終開口道：「我們早已從卡德加口中獲悉，正是薩格拉斯附身的麥迪文引來了獸人。而對於獸人的研究也為我們揭示了眾多線索，結合影子議會俘虜的供詞，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獸人只是燃燒軍團削弱艾澤拉斯的先鋒軍。如果真如那個年輕人所說，恐怕如今的天災軍團才是正頭戲——」

  克拉蘇斯的話讓眾人陷入了沉默。

  「——天災軍團固然強大，但遠未強大到足以毀滅整個世界，燃燒軍團終歸要像上古之戰那樣親臨這個世界。我們可以由此推斷，天災軍團的最終目的，正是打開連接扭曲虛空的大型傳送門。即便艾澤拉斯已經不存在足以為可容納薩格拉斯通過的超巨型傳送門供能的能量源，但一些強大魔法器物開啟的傳送門，仍然可以讓惡魔之王最強大的手下通過，並且足以承受一整支大軍通行——

  克拉蘇斯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同僚，面色凝重無比：「而那些魔法器物，大部分都在達拉然。」

  如果安格瑪在場，一定會目瞪口呆，因為克拉蘇斯三言兩語就推斷出了天災軍團的最終目的。一頭活了上萬年的紅龍真是不可小覷——沒錯，克拉蘇斯便是紅龍女王最年輕的配偶，紅龍一族的魔法天才，克萊奧斯特拉茲。他化身克拉蘇斯，來到凡人種族之中，指引著人類成長。

  安東尼達斯似乎十分重視克拉蘇斯的意見，說道：「確實如此，即便他的陳述有誇大成分，我們也必須當它是事實全力以赴，達拉然甚至艾澤拉斯，都無法承受我們判斷失誤造成的嚴重後果。茉德拉、安斯雷姆，你們即刻啟程，匯合德雷登一同查探天災軍團中的惡魔狀況，務必查清它們的所屬。記住，消息千萬不能外泄。」

  「我們是不是與凱爾薩斯王子聯絡一下？我不是不相信這名特使，只是他太年輕了。」

  「如有必要的話。」安東尼達斯點頭。

  茉德拉與安斯雷姆雷厲風行，不多時便消失在了傳送法術的光輝中，德雷登的魔法投影也輕輕點頭致意，消散無形。

  安東尼達斯嘆了口氣，轉向克拉蘇斯說道：「克拉蘇斯大師，我正在研究一種足以遮蔽達拉然，在未來的戰爭中起到重要作用的大型反亡靈魔法結界，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助。」

  克拉蘇斯卻搖了搖頭，說道：「我必須儘快查出事情真相，而後啟程前往北方——不，我現在就要啟程，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

  安東尼達斯苦笑道：「但願是我們多慮了。」

  克拉蘇斯發動傳送法術，身形已經模糊不堪，宛若自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嗓音還在議會廳中迴蕩著：「我的直覺告訴我，他說的沒錯。」

  這一瞬間，安東尼達斯仿佛蒼老了十歲，他重重嘆了口氣，走到窗邊凝望著那個剛剛走出紫羅蘭城堡的年輕身影，露出沉思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