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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鷸蚌相爭

2023-10-20 05:39:26 作者: 從蟲之龍
  岳武見扈鳩所噴薄之血液紅中帶紫,紫泛黑煙,心中也是猛然一緊,不敢大意,連忙讓已被腐蝕大半的五道鎖鏈自行潰散。

  向後稍退幾步,岳武朝著扈鳩眯起雙眼,「兩敗俱傷對你我都無好處,不然你我就當不曾見過,來日我大越蒞臨,不僅饒你一命,我還願推舉你為十萬越卒統帥,倒是再助我王一統北冥,豈不樂哉?」

  「哦?這是見打殺不成,轉做畫餅?」扈鳩不屑一笑,「還是知我這一招秘術維持不能長久,故此拖延?」

  「你知我不善說謊。」岳武笑著將右手直直打向一側,而悄然附著右手五指之上的各道鎖鏈,也是由此再次延伸。

  扈鳩瞧著被自身五道鎖鏈緩緩包裹的岳武,神色漸趨冰冷,「我只知道樂老五不善說謊。」

  「那這就是沒得談了?」岳武將視線從扈鳩身上轉回,落於自己被鎖鏈盡數纏繞著的右掌之上,旋即,他右掌化拳輕握,感受著周身湧出的磅礴力量,眼中一抹殺意如刀!

  「早該如此,何必試探。」

  「好!」一字剛落,岳武周身紋路銘刻爆發,而周身盤旋鎖鏈之上一條不見尾部的五頭怪蛇頓時浮現,「那就拿你的人頭,向全北冥宣告,我岳武,今日回歸!」

  一道盤旋氣勁不蓄而發,此時的岳武宛如大蛇出洞,身形極端扭轉,決不可察其究竟所向。

  扈鳩早在好些年前便已對岳武此人做了些了解,作為同樣修煉體魄為主的天行者,若論速度和變化多端,自己是萬萬不能與之相比的。

  但是!

  「領域!血染鐵鑄!」

  比起用毒和防禦,對方也及不上自己萬一!

  凌落此時已然退後不少,唯恐不小心被兩人波及,只是即使退後甚遠,此時的凌落依舊能夠在在夜空下,感受到來自兩者對周圍引發的強烈波動。

  「狂蛇出洞,其一吐信!」

  與扈鳩相處多年,岳武又豈會不知扈鳩手段,以鎖鏈將自己團團圍繞,便是為了不與其血毒正面接觸,而他的防禦雖強,但也絕不可能達到金剛不壞地步,更何況,自己的秘術怪蛇五式有剛有柔,若是當真以硬碰硬不行,那麼循序漸進,以柔克剛也未嘗不可!

  瀚海之上浪潮漸高,此時,岳武那不知何時延伸出來的一道蛇形鎖鏈,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扈鳩身後頸部所在。

  沒待扈鳩有任何動作,這一道蛇形鎖鏈便已然作怒蛇昂首吐信模樣,沒有任何猶豫,蛇形鎖鏈一擊而出!

  砰一聲響,如金鐵相交,只是其後,卻有刺啦般的腐蝕聲音響起。

  沒做多想,岳武即刻將這一道攻擊當空散去,只不過岳武雖然心中明了這一擊並未奏效,但也絲毫不曾氣餒,又是一個呼吸之後,岳武接連施展出第二以及第三式!

  「狂蛇出洞,其二彈尾!其三毒牙!」

  扈鳩知道自己的視覺很難捕捉到岳武靈活的身形,若是強行與之纏鬥,怕是被對方直接抓住疏漏,如此,他便只好選擇從一開始就站立一處。

  結果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扈鳩的第一招對自己完全不能奏效,甚至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兩者進入認真狀態後的第一次博弈,是自己勝了!

  「岳武,血染鐵鑄不是你能破的,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呵,是嗎?」

  驟然,岳武齊出五道鎖鏈,各中皆是化作鋒利毒牙,此時的這五道毒牙在岳武施展彈尾時間,便已然內間蓄了七分勢,而現在又急速衝出,剩餘的三分勢也盡皆補滿!

  扈鳩眉眼一跳,雖說他瞧不見岳武這一招攻勢,但來自岳武那愈發尖銳的紋路銘刻波動,卻是直接令自己毛骨悚然。

  右腳微不可察地往後平移了數寸,有些許驚慌的扈鳩開始全力催動造物海以及周身紋路銘刻!

  沒有讓岳武失望,此時衝出的五道毒牙,雖有三道在與扈鳩的血染鐵鑄抗衡之間陷入消弭,但還有兩道已然緊緊扎在了扈鳩兩處肩胛骨上!

  「什麼!」扈鳩驚呼出聲,釘在原地的步伐竟止不住連連後退。

  「狂蛇出洞,其四纏繞!」

  岳武不依不饒,絲毫不願再給扈鳩半點喘息機會,狂蛇出洞第四招又是補上,行雲流水般,此時圍繞在岳武周身的鎖鏈鎧甲瞬時分成五處,朝著扈鳩纏繞而上。

  未免扈鳩血染鐵鑄領域很快將一眾鎖鏈腐蝕,岳武不斷將紋路銘刻化作新生鎖鏈補上,一息接著一息,一刻接著一刻,原本激烈的戰況此時進入膠著。

  終於,岳武看著已然被無數道鎖鏈緊緊纏繞著的扈鳩,立刻邁著快步朝扈鳩所在不斷逼近!

  「狂蛇出洞!其五吞滅!」

  嘶吼著嗓子將最後一招使出,只見團團纏繞的鎖鏈此時再次猛地一縮,而後向著上方正當空急沖而去。

  遠處,凌落大開造化三鎖眸,仔細觀察著此間的每一處變化,而在共五道鎖鏈突然沖向高空之後,凌落竟然看到那一位天王,此時全身血肉模糊,沒有一處完整。

  「扈鳩,你要殺我,所以我殺你,這不過分吧?」

  殘忍一笑,岳武望向高空,右手輕抬,而後猛然一放!

  扈鳩悽慘跪地,仰頭毫無神采地呆滯望天,「是啊,你要殺我,所以我殺你,這不過分……」

  自天空而下的一條巨大怪蛇將扈鳩一口吞沒,此時任憑扈鳩再有如何能為,也必然逃不過一死。

  「呵,又添一勛,」岳武緩緩轉身,全然不顧扈鳩最後所言何意,只是朝著瀚海所在,盡情敞開懷抱。

  棄身後那不斷蠕動的巨大怪蛇於不顧,此時的他封閉了一切觀感、觸感、聽覺等等,只留鼻息吸納周邊,只留暢意流露嘴角,「這就是,勝利的芳芳。」

  「秘術,血爆!」

  時間恍如停滯,周遭的風不知何時,竟成了靜謐的風,瀚海的水不知何故,竟成了無聲的水。

  既無風動,又無水卷,可是,自己為何能聽到為何能聽到散發在空中的急速喘息,又為何能聽到低落在地面的濕黏液體?

  岳武的雙目突兀地猙獰泛紅,他緩緩吞咽口中咸哭,又緩緩伸手將自己胸膛上的液體觸及,「這是,血?」

  誰的血?我的血?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對,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扈鳩的血,一定是!

  「扈鳩!」

  岳武嘶吼著一聲尖銳猛然轉身,然後身形忽地一僵,那原本應該仍存的巨大怪蛇盡然消弭,而原地只有一句趴伏著的屍體,展露著生前的最後一抹笑意。

  「扈鳩!」

  岳武再次響起一聲不甘的尖銳之後,轟然跪地,他那倒映著一具屍體的眼中,血絲爆裂,流下兩行血淚。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岳武握緊顫巍無力的右拳,支撐著自己再次搖搖晃晃地站起,「我不會死!我是八勛丙級天王!」

  「鵬展!無息之刃!」

  「呃,」岳武呆愣地看著自己胸口處的又一道傷口,想要掙扎些什麼,可是這次,卻再也無力地任由頭顱垂落,「我是八勛……」

  「呼!這傢伙真要人老命,好死不死,那一下還不死。」

  不遠處,凌落拍著胸口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就在剛剛,凌落看見那條巨大的怪蛇將扈鳩整個人吞沒,而就在兩三秒之後,那條怪蛇的肚子裡突然爆發處一道四散的爆裂血光,這些血光宛如千萬利箭,不僅將岳武射了個洞穿,還差點波及到了自己!

  「話說,我這應該不算鞭屍吧?」凌落皺著眉頭,想著法子想讓自己的心裡好受一點,畢竟眼前被自己補刀的傢伙卻是有點慘。

  先不說他如果不轉身,壓根就不會莫名其妙地進入同歸於盡劇情,單說他這一身速度的,要跑還不儘快跑了,偏偏還要一直打,一直打,現在好了,打死了對方,對方也打死了自己,真的是兩全其美呢。

  凌落朝著兩人各自可憐地看了一眼,旋即開始了摸屍體模式。

  其實凌落之所以這麼想,只是因為他不了解北冥海域這個尤其崇尚武力的地方,就拿岳武與扈鳩兩人來說,岳武之所以不逃,就是為了將扈鳩引出,增添其勳章數量,如此而已。

  一陣摸屍,凌落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從兩人身上共拿出了兩條造物腰帶,嫌棄地擺擺手給這兩條造物腰帶去去味,凌落這才將它們收到自己造物腰帶一處專門儲放其餘空間型造物的地方。

  現在,凌落稍稍一統計,加上大秦與大齊交界處所得,現在自己已經收繳了四重天的造物腰帶一條,五重天造物腰帶三條,以及現在的六重天造物腰帶兩條,當然,也不排除在這些腰帶當中,還儲放著他們收繳而來的造物腰帶,這麼一算的話,凌落忽然意識到了發家致富最快捷的的渠道。

  站直身體拍了拍手,之前兩者不曾打鬥時說的內容自己已經聽進去了,這個細作六重天在出營地之前,已經殺了一位六重天了,這樣看來,自己這一次的任務量簡直縮水不少啊。

  深呼吸一口氣,就好像剛剛的戰鬥其實自己也有參與一樣,凌落決定繼續執行,接下來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情況怕是不會再有了。

  鯤鵬羽翼舒展而開,凌落扶搖一扇,便再次來到了半空,向著營地所在悄然而去。

  此時的營地之中,除了值守的三千士卒之外,其餘軍士都已然沉入夢鄉,而在夢裡,他們有的呼朋喚友,齊坐一堂,推杯換盞,一述未來;在夢裡,他們子孫滿堂,父母安康,盡孝盡責,共度難關;在夢裡,他們遊歷世界,廣交豪傑,鋤強扶弱,共襄善舉……

  鵬起藏虛再起,轉眼凌落已然來到一處天將營帳內間,看著當間睡去的那人,凌落並沒有第一時間動手。

  「誰!」

  似乎是察覺了周圍一處不自然的波動,當間原本沉入睡眠的甲級天將立刻睜開雙眼,驚呼出聲!

  這一聲對凌落而言也十分突然,心中莫名一顫,凌落連忙再次施展鵬起藏虛隱匿當間。

  「天將!」

  似乎聽到了這位甲級天將的驚呼聲,營帳外的天兵守卒也是立刻朝著營帳當中一喊,而後快速步入其間。

  這位甲級天將沒有顧忌闖入的士卒,只是向著四處仔細掃去,好一會之後,發現當中並沒有異樣,這位天將才緩緩舒了一口氣,「沒事了,你們出去吧。」

  天兵守卒應了一聲是,便緩緩向後退去。

  「等等,」沒等幾位天兵完全走出,這位甲級天將補充了一句,「交代其他守值兄弟不要放鬆,有察覺到任何異常,一定及時稟報。」

  幾位天兵守卒再次恭敬地應了一聲是,這次,便完全退了出去。

  看著一行離開後,這位天將便側躺著身子,眼睛緩緩閉合,也不知是真的熟睡了,還是假寐,打算再看看。

  一眾士卒走出老遠之後。便有人犯起了嘀咕,「切,明明是天將,自己倒是睡得下去。」

  「對啊,憑什麼讓我們守值啊,這些瑣事直接讓造物來不就得了……」

  「禍從口出,」漸漸的大家也說得多了起來,領頭的那一位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天將要時刻準備處理緊急事務,天王倘若不在,一旦施展陣法還是他們消耗最大,自然應時刻保持狀態,不能守值;而造物雖有一定實力,但終歸不如天行者靈活,一旦有事,他們也無法做出相應應變,自然……」

  「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老大,我們這不就是抱怨幾句嘛,下此注意,下次注意啊。」

  「你們,唉,」領頭的那人搖了搖頭,「禍從口出,既然做了,那就好好做,何必多說什麼,惹地兩邊不快,你們不智啊。」

  「……」

  幾人不在說話,只是一路循著指定路線繼續值守,想來是對於領頭的那位也是頗為認可的。

  依舊是最初的那位甲級天將營房,凌落始終保持著鵬起藏虛隱匿著身形,他看著側躺那人,心下也是有些不太平靜。

  之前還不曾想到,只是現在自己接觸了才發現,想要親手殺掉一個與自己尚且秋毫無犯的人,是多麼令人猶豫。

  北冥海域十大疆域的將領士卒自進入戰場之後,都是在刀口上舔血,早已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是,即使鮮血染盡,也不能否認他們之所以如此,是為了自己的家國,是為了自己的信仰,也是為了自己的未來。

  為了未曾發生的危險,就要屠殺三萬人,這真的可以嗎?

  事到臨頭,凌落開始動搖,他緊緊地握著手上指鯊利刃,忽然回想起衢奉天之前說的,他對自己地考驗剛剛開始,他說,等到自己能掌握一萬士卒的時候,便算通過了考驗……

  原來如此嘛,凌落有些無力,臉上也只有苦笑。當自己掌握了一萬士卒之前,自己或許早已殺了不知多少數量的天行者吧,等到了自己掌握一萬士卒之後,每一次出陣,都會有至少一萬人死死在自己的眼前吧,這份考驗,對自己而言,還真的是極為殘忍的考驗。

  好久好久,凌落依舊定定地看著眼前這位天將。

  而此時,極其突然地,這位甲級天將竟然往自己所在直直看去,「出來!」

  凌落身形又是一顫,心臟跳動的愈發劇烈起來,雖然在秘術鵬起藏虛之下,氣息身形都不在與那人不在一個空間之內,但他還是竭力地屏住呼吸,完全不敢動彈。

  「還不出來嗎?」好一會兒之後,甲級天將這才將視線緩緩向著凌落其他位置移動開。

  「呼,是錯覺嗎?」這位甲級天將這次好像是真的完全放鬆了心神,「我還以為是我以前殺的幾萬人來取我的性命了,好在不是。」

  說著,這位天將不在糾結於眼前,記憶開始流轉向很是久遠的之前。

  「我就當你們存在好了,」他開始喃喃自語,「這些話憋在我心裡好久,好久,直到現在,我也不敢和別人提起。」

  「幾十年前,我加入了大吳軍隊,長衛軍,這也算是大吳最為強大的一支軍隊了吧,當時我記得,有一位天將問我,我為什麼要加入長衛軍,我說,為了和平,當時,他笑了,我也笑了。」

  「我知道他笑是笑我說的不切實際,而我笑,呵,卻是在嘲笑他不懂我口中的和平。」

  「每一個進入軍隊的人都知道,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和平,真正渴望和平的人都墨守陳規,甘願現狀的人,而我們,我們都是一樣的,我們不想要和平,因為一旦有了所謂的和平,我們這些人又將到哪裡去?一生止步五重天、四重天甚至三重天、二重天的人大有所在,我們沒有本事改變自己的命運,更沒有本事改變兒女、甚至身邊人的命運,所以我們能擁有什麼?和平?不,我們真正想要的是推翻重來,只要我們一天不是人上人,我們就會一天天,日以繼夜地不斷不斷推翻重來!」

  「於是,我們開始殺戮,我們開始憤恨,就在我加入長衛軍的前一天,我直接屠滅了一座小島,對了,我喜歡看那座小島上面的人哭,喜歡看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有半點用處的努力,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看到,原來我的存在,比他們,還要幸運,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我有活著的感覺。」

  「呵,弱者始終是弱者,殺多了也就厭倦了,所以,我要殺更強的人,我要讓他們知道,即使我比他們弱小,我也可以將他們大殺,即使我止步五重天,我也,我也,哈哈,哈哈哈哈……」

  這位甲級天將表情略顯瘋魔,「我也可以推翻這個世界,我也可以構造屬於我的秩序,更可以得到屬於我一個人的和平!」

  「慢慢的,我殺的人從一白變成了一千,從一千變成了一萬,從一萬變成了好幾萬!」

  「我知道你們痛恨我,我更知道就連我也痛恨我自己,可現在就是現在,改不了的,欠你們的,等我死了自然還你們,不欠你們的,你們也別想多要一分一毫!」

  「但是,不過啊,我殺的絕大多數都是其他疆域的士卒,你們沒資格和我要任何東西,這個戰場裡的每一個人都死有餘辜!」

  「風雪天,我不過是其中一道冷風,殺了幾萬螞蟻,只是最後,還是該從哪來,從哪來,該往哪去,往哪去……」

  音漸止,人側眠,此時無風,但卻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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