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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04:53:44 作者: 君子以澤/天籟紙鳶
    「這件事觸犯到了我的底線,對不起。」她轉了轉胳膊,擰著眉說道,「放手。」

    他還是緊緊拽著她,視線也沒有從她身上挪開過,淚光閃爍,看上去楚楚可憐:「求你了。」

    「你這樣反而讓我更瞧不起你,放手。」

    他咬了咬牙關,嘴唇蒼白:「那怎樣你才能瞧得起我呢?非要我說出你離開我的事實——那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迷惘地望著他:「什麼意思?」

    他單手抽出褲兜里的手機,打開網頁,迅速搜到了一條新聞,用袖子蹭去屏幕上的雨水,放在她面前。那條新聞的標題是:「宮州第三十七屆藝術畫展本月開展作品《戀人》引發熱議」。新聞中的照片是畫展中一副被裱好的人物肖像畫。

    這是她畫的謝修臣。

    「畫名字不是我取的。」儘管如此回答,她的心卻砰砰跳起來。

    「我知道,它原本沒有名字。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麼你都換了名字去參選,我還會知道這是你畫的嗎?」還不等她回答,蘇嘉年就繼續緩緩地說道,「世界上沒有哪一個人,能把謝修臣畫成這樣。你看,連主辦方都為它取名叫『戀人』。看過這幅畫的評論家,都說……」

    他看著手機屏幕,輕聲朗誦著新聞:「這幅畫風格柔和多情,每一筆都呈現了畫家對模特的感情,沒有日久年深、滴水穿石的愛戀,如此上乘的肖像畫也不能得以完成。」

    這下輪到謝欣琪白臉了:「你在瞎、瞎說什麼?他是我親哥啊!」

    「可是你愛他,不是麼。」

    「對,是親人之愛。」看見他不屑地笑了一聲,她頓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解釋很多餘,有些惱羞成怒,「你、你簡直是神經病……就憑這條新聞亂推測些什麼?你的邏輯都被狗啃了嗎?」

    「不,如果你是在正常人面前這樣辯解,可能別人都會信,但對我就免了。我們都是搞藝術的,不必睜眼說瞎話、自欺欺人。一個藝術作品會暴露多少創作者的感情,你我都知道。」說到這裡,他沒有心情再與她辯駁,只是長嘆一口氣,擦去眼皮上的雨水,神經質地反覆摸索她的臉頰,「寶寶,我已經很累了。如果你不想讓他知道,不想讓別人知道,乖乖地別鬧分手。等我把劉伊雪的事處理完,一切又會恢復常態的。」他把雙手搭在她發抖的肩上:「相信我。」

    從這天起,謝欣琪還是嘴硬,不讓他碰自己,每天換著法子羞辱他、對他大發脾氣,逼他離開自己,但也不敢再開門見山地提分手。同一時間,她又被踩著了痛處般,拼命地給謝修臣牽紅線,把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閨蜜都輪番推薦給他。謝修臣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讓她的心情十分複雜——有些生氣,又有少許的得意。果然,她的哥哥是眼界最高的男人,連她都對他崇拜不已,她身邊的庸脂俗粉他當然看不上。父親說他花心,也不過是以己度人吧。這世界上也沒什么女人能入哥哥的眼。

    當然,事實不是她想的這樣。一個周日的下午,她和閨蜜一起去看電影。燈亮散場的時候,她小小伸了個懶腰,卻被前方一個年輕女人的背影吸引住。那女人穿著一身水紅色的絲質連衣裙,手裡拎著同色系的鱷魚皮包。跟她比起來,旁邊的女孩子都嬌小得像孩子。然而,她的空氣卷比她們每一個人都精緻,身材也比她們每一個人都瘦,腰還細得不盈一握,最多一尺七八。在這個經濟繁榮的時代,走在商業街上,美女確實很多,但會有品味到這樣讓人眼前一亮的背影,謝欣琪在時尚活動上見的都不多。以她的經驗來看,這樣的人一般是「背影殺手」,她站在原地等對方轉過身,想一睹真相。但是,她不僅看見了那個女人無懈可擊的側臉,還看見了她身邊站起的男人。男人也是一米八出頭的身高,並沒比這個美女高多少,但光看袖扣與身材就知道,他可以輕而易舉hold住她。果然,她纏住他的胳膊,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用濃濃的台灣腔說:「真是一部很感人的電影耶。」

    然後,男人很自然地輕吻她的唇,柔情似水地說:「真是多愁善感的女人。」

    她似乎被這個吻打動了,往前嗅了嗅:「你身上總是這麼香,一定有很多人讚美你很會用香水。但只有我知道,是你的皮膚把襯衫薰香了。」

    他沒有一點被恭維的喜悅,聲音反倒帶了一絲慵懶:「現在又變成了性感撩人的女人麼。」

    不必等他轉過身,謝欣琪已經拽著自己的閨蜜,一溜煙走到台階上,大步往外走。她沒看錯,那是謝修臣。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她八百年不來一趟電影院,居然會在這裡看見他,而且正巧撞見他約會。

    一路走出去,她聽見自己的胸口砰砰亂跳,劇烈到呼吸急促。下樓梯的時候,她甚至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衝到了腦袋裡,兩條小腿發軟,使不上一點勁兒。她也不知道自己反應怎麼會這麼大。明明不是第一次看見哥哥和女生來往,不是麼?為什麼會打擊這麼大?為什麼會思考都很困難?這一刻,她踩在樓梯上的每一步都很吃力,把全身力量都砸在了鞋底,腳步聲比平時大很多,卻頭腦充血,完全控制不住。哪怕穿著平底鞋,都需要扶著閨蜜的胳膊才能走下去。

    「欣琪,你還好吧?」

    謝欣琪搖搖頭,強撐了一臉笑:「沒事,就是電影看久了有點暈暈的。不過,真的挺精彩的啊,剛才怪物出來的時候,嚇了我一大跳呢。」她意識到自己說話聲音比平時大,笑聲也比平時清脆、愉悅。特別希望謝修臣能看見自己,卻不希望他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他,還故意走在他前面。這到底是什麼心態?她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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