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8章 魔法蛋糕

  坦白來說，佩妮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那個斯內普家的男孩。

  不僅僅因為他那古怪的裝扮，神神叨叨的話語，讓人不悅的惡作劇，或者可能搶走妹妹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一點在於，他和莉莉、後來的詹姆·波特乃至於魔法界的所有人一樣，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這種優越並不總以直接的「傲慢」、「輕蔑」體現出來，有時會是居高臨下的「同情」，有時會是看似無害的「玩笑」。

  正如同當初她和弗農與那個詹姆見面時那樣，巫師們總喜歡有意無意地體現自己與眾不同的才能，而沒有魔法天賦的他們就好似那些被嘲笑的殘疾人一樣，甚至沒有什麼奮起反抗或者表達憤怒的資本……或許這也是弗農·德思禮那麼討要魔法的原因。

  隨著妹妹和自己分別組成家庭，佩妮一度以為她會徹底與那古怪的魔法世界告別，互不干擾地各自生活。

  然而，就在達利一歲生日剛過不久，她還在襁褓中的外甥出現在了她們家門口。

  而隨之而來的，還有莉莉和他丈夫的死訊，以及宛若瘋子般言語的「魔法謀殺」介紹。

  經過一番心理鬥爭後，佩妮選擇收留了自己外甥，並下定決心儘可能抹去外甥的一切古怪，儘可能遠離魔法世界。

  只不過，所有的努力在瘋狂的貓頭鷹來信和巨人造訪下顯得那麼可笑——霍格沃茨甚至不屑派遣正式教授來負責解釋。

  正如同當初詹姆·波特「無害」的惡作劇一樣，沒有魔法才能的他們根本無法拒絕巫師們的要求，哪怕最基本的尊重都要靠施捨。

  傲慢的魔法世界、討厭的巫師、讓人不舒服的魔法……

  事實上，在很長一段時間之中，佩妮一直這樣堅定地告訴自己。

  她討厭關於魔法的一切。

  並不是魔法拒絕了她，而是她拒絕了魔法。

  直到……

  她收到了一封來自霍格沃茨的邀請信。

  收件人落款是她的名字，不是佩妮·德思禮，而是……佩妮·伊萬斯。

  「尊敬的伊萬斯女士，霍格沃茨魔法學校誠邀您——」

  當看到這行字時，佩妮才猛然意識到，她至始至終都沒有真正放下那個關於魔法的夢。

  而隨著西弗勒斯·斯內普出現在霍格沃茨大門，佩妮驚訝的發現，童年的那些衝突和矛盾似乎早已被時間淡去。

  兩人如同久別重逢的老友一樣，小心翼翼地回憶著往事——西弗勒斯不再是過去那個咄咄逼人的傲慢男孩，而她也不再是那個任性而敏感的十三歲少女，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和莉莉仿佛某種看不見紐帶串聯起兩人，讓他們好似又重新回到了幾十年前的遊樂場。

  正如同那封「邀請信」上的落款名字，隨著她步入這座魔法城堡，她暫時又變回了佩妮·伊萬斯。

  而斯內普雖然沒有說出來，但她能從對方的言語中聽出一些同樣的複雜情感。

  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會回憶、想念莉莉的人或許就只剩他們兩人了吧？

  而另一邊，隨著佩妮無意間說出往事，不少格蘭芬多學生和家長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甚至就連不遠處的麥格教授和費爾奇也放低聲音，不動聲色地偷偷側耳關注著這一邊的動靜。

  在霍格沃茨諸多教授之中，西弗勒斯·斯內普絕對是最神秘、高冷的那個。

  哪怕是作為同事的教授們都不太清楚他的過往，更不用說其他人了——作為鄧布利多特招入學的魔藥課教授，霍格沃茨魔法學校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魔藥學教授、最年輕的院長，這位斯萊特林院長仿佛一個封存著無數秘密的冰山，讓人充滿了好奇和畏懼。

  而現在，這座冰山仿佛裂開了一條小縫，讓人有機會窺視些許那些諱莫如深的秘辛。

  「所以，佩妮姨媽，斯內普教授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你們怎麼認識的？」

  「……唔，西弗勒斯是怎樣的人啊？一個笨拙、傲慢的討厭傢伙吧。」

  佩妮德思禮看了一眼哈利，停頓了幾秒，笑著說道。

  「至於怎麼認識的……」

  她抬頭看向旁邊金紅色的窗簾，仿佛看到莉莉放假後在她們臥室裝飾的金紅，眼中浮現出一抹回憶神色。

  說起來，當時斯內普肯定是籌劃了好久的搭訕。

  不過因為得罪了她，因此被她輕輕鬆鬆地攪黃掉了第一次。

  現在回想起那些細小瑣事，倒是沒有當初被冒犯的氣憤，只剩下讓人唏噓和嚮往的懷念。

  佩妮·伊萬斯看了一眼周圍豎著耳朵傾聽的眾人，嘴角微微揚起，宛若講故事般的語調輕聲說道。

  「我記得當時莉莉剛過完十歲生日，我和她在家旁邊的遊樂場盪鞦韆，然後一個打扮古怪的男孩突然跳了出來——」

  …………

  與此同時，斯萊特林學院公共休息室。

  斯內普眉頭緊蹙，瘦削、蒼白的臉龐陰沉得有些嚇人。

  相比起課堂上那些煩人的、笨手笨腳的皮皮蝦，他終於發現了更加讓人討厭的東西：

  某些「皮皮蝦」聒噪吵鬧的父母——斯萊特林學院的家長，無疑是四個學院中最難伺候的一批。

  最關鍵的是，作為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他今天必須全程跟進家長會相關事宜，沒辦法躲到魔藥辦公室里去。

  「格林格拉斯先生，我最後重申一遍，我不知道鄧布利多去了哪裡——」

  斯內普輕輕呼了一口氣，抑制住心中暴躁的情緒，冷漠地說道。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幾分鐘之前開始，他就升起了某種格外糟糕的煩躁感，那種感覺仿佛是又有人在炸他辦公室門一樣。

  「至於家長會上的一些內容，比如關於魔法界未來的猜測……這些內容我建議你們直接寫信諮詢魔法部。」

  沒等那幾名聚在他旁邊的純血家族「大人物」們開口，斯內普揮了揮手，聲音中滿是不耐煩。

  「我僅僅是一名魔藥課教授、學院院長，魔法社會未來走向不是我可以影響的。」

  「可是，您顯然比我們知道的多一些……」

  不同於斯內普的煩躁，格林格拉斯先生明顯沉穩多了。

  「當然，等到今天家長會結束，我自然會去拜訪福吉先生，不過現在我還有幾個問題希望您可以幫忙解答一二。」

  作為霍格沃茨校董事會中的話語人，他有的是耐心和時間去慢慢磨出答案。

  同時，這也是他必須要做的——今天家長會上的那些「預言」太危險了，倘若沒有得到答案他們很多人今晚可能難以入睡了。

  魔法界正在衰落，或者說，魔法文明正在衰落。

  哪怕沒有參加霍格沃茨的家長會，不少純血巫師家族也已經意識到了這個糟糕的趨勢。

  只不過，在此之前沒有人真正把這件事點破，而且在古老的純血陣營看來，天塌了反正還有魔法部先頂著。

  可惜這種平衡和保障，隨著今天霍格沃茨教授們在家長會上的講解徹底分崩離析——魔法部做出了選擇，他們打算在魔法界展開史無前例的社會內卷，這種優勝劣汰無疑會顛覆原有的局面，純血巫師家庭的後人某一天可能會因為能力不足而被「逐出」魔法社會。

  雖然教授們並沒有明確地描述最後那點，但類似格林格拉斯先生這樣的人很快聽懂了這份言外之意。

  不同於其他學院的家長們，斯萊特林學院的家長實在太了解魔法社會的運作方式了。

  「是的，我相信霍格沃茨『新課標』可以培養出更優秀的巫師。」

  格林格拉斯輕聲說道，餘光掃過不遠處的兩個女兒，停頓了半秒後幽幽說道。

  「在高強度、高密度的精英教育下，後續畢業的巫師大多會超過往屆，從而在未來的崗位競爭中處於優勢地位。」

  「不過，這就好比分麵包，強壯的新人獲得更多、更好的麵包，那被淘汰的老傢伙怎麼辦呢？甚至於其中不少人還不算老，霍格沃茨和魔法部的解決方案，似乎僅僅考慮了新生代，卻沒考慮如今正在工作的人們——我想知道的就是，後續沒講完的故事……」

  相比起熱鬧、擁擠的非魔法界，魔法社會完全可以用人丁稀少來形容。

  而人丁稀少就意味著嚴重的崗位飽和，以及嚴重失衡的市場，競爭和內卷其實早就開始了。

  哪怕是現在，不少巫師都只能自己開墾一塊地，如同最卑微的麻瓜一樣自給自足——而且還沒什麼肉吃。

  近半個多世紀以來，傳說中的「純血神聖十八族」陸續凋零了一半，而剩下的古老魔法家族大多也是處於苟延殘喘階段。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您的問題——」

  斯內普微微皺了皺眉，無奈地看向那名糾纏不休的校董。

  「我的工作僅僅是教導學生，而不是改變社會，您這些問題或許只有……」

  「哦，不不不，您一定可以回答的……」

  格林格拉斯搖晃著手指，思索了幾秒後，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

  「霍格沃茨正在進行教學改革，而教學改革的目的，主要是為了日後踏入社會而準備——」

  「倘若僅僅是優化，那完全沒必要進行這麼大範圍、高強度的教學改革，這說明『有用之才』的定義發生了變化。」

  「換而言之，作為霍格沃茨的教授，您必然大致知道那些『新內容』未來會在什麼領域發揮作用——我並不強求您告訴我所有隱藏在幕後的社會變化，但我希望您可以稍微提示一些方向。霍格沃茨校董事會，純血巫師家庭，顯然比麻瓜更值得信賴和合作，對吧？」

  格林格拉斯攤開手，朝著四周的家長們指了指，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輕聲說道。

  「譬如說，我們可以無償贊助，或者幫忙解決一些小麻煩……」

  「……這樣嗎？」

  斯內普教授沉默了幾秒，緊蹙的眉頭緩緩鬆開。

  「嗯，我大致明白你們的意思了，其實這倒也不是什麼秘密——反正過段時間應該就會陸續公布。」

  「魔藥領域今年應該會出現顛覆性的變化，從零散的魔藥、材料售賣，變成系統的、流水線、專業化的魔藥標準。」

  「前幾期常見魔藥研究差不多結束了，後續應該就是建立廠房、推動市場規範，以及生產普及銷售的事……而一部分霍格沃茨的學生畢業後自然也會參與其中，畢竟這些魔藥產業的基礎和邏輯是基於新魔藥理念，僅憑原本的小作坊知識顯然是不夠用的。」

  稍微停頓了一下，斯內普教授緩緩掃了一眼周圍眾人，意味深長地繼續說道。

  「魔藥家庭化、商品化，勢必會衝擊到各大魔法傷病醫院的利益。」

  「另一方面，在獨家魔藥配方，人工、材料方面，魔法部和霍格沃茨貌似也存在不少空白。所以……」

  「……產業化的魔藥嗎？嗯，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方向。」

  格林格拉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本凝重嚴肅的表情之中終於浮現出了一抹笑意。

  「謝謝您，斯內普教授——關於這些事情，我們……」他指了指周圍，「我們會儘快討論一下，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純血家族之間的利益分配可是一個相當麻煩、複雜的事情，格林格拉斯自然不可能在這裡直接當著所有人討論。

  哪怕西弗勒斯·斯內普沒有說明，但格林格拉斯也能意識到這背後的巨大利潤。

  毋庸置疑，家長會結束之後，他們還得熬夜聚在一起好好討論一番了。

  格林格拉斯一邊想著，餘光下意識看了看站在人群邊緣的盧修斯·馬爾福，輕輕挑了挑眉毛。

  即使是一個大蛋糕，每個家族可以分到的分量也是不同的，某些後來者顯然不可能和他們這些老牌家族相提並論。

  只不過，此時的盧修斯·馬爾福並沒有注意到來自格林格拉斯先生的目光。

  事實上他的心神現在已經被另外一個事情占據了……

  隨著西弗勒斯·斯內普的提示，盧修斯·馬爾福瞬間意識到一個問題：

  倘若魔法界未來的布局和新的出路是各種全新的產業，譬如說即將被瓜分的魔藥產業這樣的。

  那麼，那位「魔王小姐」賜予馬爾福家族的，那所謂的「魔法衛生巾」產業鏈機會。

  似乎是一個完整的、獨立的，不用與任何人分享的魔法蛋糕？！

  盧修斯·馬爾福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輕呼了一口氣。

  這份禮物的分量，可比他此前想的要貴重得多啊。

  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拿下代理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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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