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章 殺意（下）

  蓋勒特·格林德沃一直堅信一個道理。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不變、沒有稜角切面的生靈。

  或者說，人的意義其實是在踏入社會的那刻才真正誕生的。

  從本質上來看，當人們概括某個人時，在現實性上指的是他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

  這種社會屬性並不是天生的，隨著時間推移，它很容易發生變化、偏轉，並且在不同場合呈現出不同狀態。

  不過，無論萬物如何衍生、變化，它必然有一個起點。

  正如同他在幾十年前鼓吹的魔法「天賦」，以及伏地魔在英國煽動的純血復辟。

  在格林德沃看來，那個起始的位置往往才是某個人最核心的本質——倘若將所有社會身份看做面具，那麼總會有無法演繹的那張臉。

  譬如說無論阿不思·鄧布利多有多少耀眼的頭銜，他始終是那個在戈德里克山谷抱著妹妹痛哭的迷茫哥哥；

  又譬如說，當人們一層層拂去格林德沃讓人敬畏的事跡後，他就是那個因為研究危險黑魔法而被德姆斯特朗魔法學校開除的學生；

  或者……同樣的道理。

  湯姆·里德爾就是個孤兒。

  「你是艾琳娜在社會、人生中的錨點……」

  格林德沃抬起頭，打量著貝尼特斯，有些嫉妒地輕聲說道。

  「無論那孩子在未來走出多遠，這層身份是她無法割捨、拋棄的——」

  「顯然，當她還是一艘小舢板的時候，你可以在暴雨天牽著麻繩將她穩在岸邊。」

  「不過從現在的情況看，她甚至比你們的航空母艦還要厲害，而她面對的也是足以擊垮一切的驚濤駭浪。。」

  老魔王稍微停頓了下，看了眼不遠處那名男子的表情，確認自己的「麻瓜」比喻沒有用錯之後，這才繼續開口說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恆不變的人，死人除外——」

  「作為麻瓜，你最好的盾牌就是死亡。」

  「……航空母艦？這比喻真誇張。」

  貝尼特斯沉默了片刻，環抱著雙臂感嘆道。

  哪怕艾琳娜從未向他說明過，但僅僅一些只鱗片甲就足以讓他展開想像了。

  「所以呢，您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多，以及……我還剩多少時間？」

  「噢，因為您等會兒就要去霍格沃茨城堡參加家長會了。」

  格林德沃咧開嘴，收起魔杖，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的言行非常重要，但又不那麼重要……」

  「目前城堡中有上千名巫師，你和艾琳娜的一切交談、互動，這些必然會在魔法世界劃下痕跡。」

  「你們的關係，從你踏入城堡那刻開始就無法隱藏了——人們會發現，艾琳娜並不是他們理解的『孤兒』。」

  在霍格沃茨絕大部分學生、家長們眼中，艾琳娜是一名在麻瓜孤兒院長大的孩子。

  而魔法部、校董事會或許知道更多的一些消息，譬如說她可能是某個古老、強大黑巫師的後裔，不過最近才認祖歸宗而已。

  不過，隨著何塞·貝尼特斯的出現，顯然會增添一些耐人尋味的新變數。

  所有的這一切，所有關於艾琳娜神秘身世的猜測，在他出現那刻，大概率會朝著某個方向開始堅定地挪動起來。

  尤其是剛被「鄧布利多失蹤」、「格林德沃逼宮」、「伏地魔半死不活」這些消息打得昏頭轉向的巫師們，很有可能會將目光投向忽然出現在艾琳娜身邊的貝尼特斯——作為一名麻瓜，何塞·貝尼特斯實在是太容易成為目標了。

  「如果這件事真的那麼麻煩的話，我其實可以不……」

  貝尼特斯緊緊皺起眉頭，下意識開口說道，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再次打斷了。

  「不，你必須得去霍格沃茨。」

  格林德沃搖搖頭，神色淡漠地豎起三根手指，不緊不慢地說道。

  「首先，我們不可能永遠隱藏你——除非你死了。」

  「其次，這涉及到鄧布利多、魔法部、還有那丫頭間的一場至關重要的博弈，沒有你，對方可能不會入場。」

  老人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和寵溺，微笑著輕聲說道。

  「最後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那丫頭雖然嘴上說不，但實際上還是很希望你能到霍格沃茨參加家長會的——」

  看了眼似乎有些茫然失措的貝尼特斯，老魔王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神色嚴肅地看向那名麻瓜男人。

  「鄧布利多認為，你可以成為約束艾琳娜『失控』的保險。」

  「魔法部方面可能會覺得，藉由你這層關係可以間接影響某個危險的黑魔王和他的下屬。」

  「而那些隱藏在暗中，甚至可能他們自己都沒有想明白動機的『敵人』，大概率會將你看做非常有價值的人質。」

  「所有的這一切不會因為你的信念、決心而變得消失，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麻瓜，你甚至連魔法的光芒都沒有辦法看到。」

  「因此……」

  格林德沃又一次停頓了片刻，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水晶試管，以及一個注射器。

  「倘若，你真的打算守護那個小傢伙，你至少得成為魔法世界的一員。」

  「這是狼人藥劑，或者說，未處理的狼人血清。」

  「現在選擇吧……」

  老魔王站起身，輕輕將狼人藥劑和注射器一同放在了貝尼特斯旁邊的布告台上。

  這是鄧布利多在失蹤前交給他的東西，連同邀請貝尼特斯前往霍格沃茨參加家長會的「陪同請求」一起。

  如果何塞·貝尼特斯最終的答案是拒絕的話，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抽出魔杖將他「殺死」。

  抹去一個人有許多方式，艾琳娜給予了他們太多的建議和例子。

  但不管怎麼說，格林德沃絕對可以確保這男人會從此消失在艾琳娜的世界中。

  甚至，徹徹底底地消失那種……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話。

  或許那丫頭會因此與他們決裂，甚至於在衝動下做出很多出格的事情。

  但是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兩人非常清楚，這是必須完成的抉擇。

  正如同很久以前他們詢問過艾琳娜的那個問題一樣。

  當兩個世界開始融合、碰撞的時候，他們首先要考慮的問題是……繼承者的立場。

  要知道，非魔法界在幾年前的聖誕節降下的紅色旗幟，就是最好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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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