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夜遊

  在夜色的遮掩下，女孩子們悄悄回到了霍格沃茨城堡。

  當她們陸續落在天文塔的露天陽台時，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恰好敲響。

  正如同她們離開時的那樣，沒有人注意到從天空中降落的身影。

  霍格沃茨禮堂中的嘈雜與燈光早已消無蹤影，來自魔法部的官員與各家記者們早已離去，城堡的走廊上僅剩下月光投影出的斑駁黑影，以及周圍湖面傳來的細微水聲，霍格沃茨陷入了沉睡。

  顯然，這一次她們自然不會傻乎乎地闖入校長辦公室，那不就自投羅網了麼？

  從天文塔的陽台離開，她們小心翼翼地穿過走廊前往下方的廚房，利用霍格沃茨廚房的壁爐，順利傳送到赫奇帕奇宿舍中，仿佛她們從未離開過一樣。

  這是赫敏、盧娜、漢娜有生以來最刺激、最奇妙的一個聖誕節。

  她們有史以來第一次體會到了當姐姐的感覺，駕馭著飛天掃帚在校外的天空翱翔，這是完全屬於她們自己的節日，而且她們還在魅魔的蠱惑下，圍在臥室的床邊偷喝了幾杯葡萄酒。

  這讓她們有一種仿佛成為了大人的錯覺，這種潛行成功、偷喝禁忌飲品的快樂實在是太美妙了。

  乃至於當她們躺在床上入睡的時候，每個女孩臉龐上都掛著一絲淺淺的、興奮的紅暈。

  然而，自從洛蒙德湖畔歸來，一直有一件事情縈繞在艾琳娜的腦海里。

  直到回到霍格沃茨，哄著其他小翅膀們睡著後，艾琳娜才有了空閒去仔細思考它：她到底在追求什麼，以及當終點抵達時，她的犧牲與獲得，是否真的可以讓她自己做到沒有任何遺憾。

  在洛蒙德湖畔的房間中，貝尼特斯給出的建議是馬太福音中的箴言。

  不過，艾琳娜心中非常清楚，她的問題並非什麼迷失自我。

  作為一名穿越者，她最開始想的不過是利用先知先覺讓自己身邊的人過得好一些。

  然而，隨著世界線的變化，聚集在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而她所可以改變和調動的力量也逐漸變得越來越超乎想像——在她身上如今肩負著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兩個人的命運，而是兩個世界的未來。

  魔法界與非魔法界相安無事、互相分開的時間太久，但兩者終將迎來坦誠相見的那一刻。

  當艾琳娜踏入霍格沃茨城堡的那一天開始，她就註定無法迴避這個未來。

  相比起什麼伏地魔、格林德沃……

  這才是真正的、可能會顛覆所有人生活，稍有不慎就爆發大規模衝突的災難倒計時。

  或許在原本的世界之中沒有人可以主導這一切的變革，但是在先知先覺的幫助下，艾琳娜多少還是從中找到了一線希望——在網際網路時代尚未抵達前，在人類文明之中開啟魔法時代。

  正如同她此前告訴貝尼特斯的那樣，她正在嘗試著讓傳說中的童話世界，降臨到現實之中。

  只不過……童話降臨的未來，哪怕是她自己也從未看到過。

  更重要的是，隨著時間逐漸推移，她開始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追求什麼東西。

  「為了更偉大的利益」、「童話降臨現實」、「沒有人受傷的世界」、「守護世界和平」……

  這些並不是她真正想要的東西，它們更多是那些聚集在她身邊的人們所渴求的，從始至終，她所希冀的絕對不是這些偉大的理想，艾琳娜非常清楚的知道，她從來不是一個什麼心懷蒼生的聖人。

  正確的方向，比起任何努力都更加重要。

  她必須儘快找到這個答案。

  艾琳娜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胳膊從漢娜的懷中抽出來，悄悄地從床上滑下來。

  漢娜、赫敏、盧娜睡得很沉，哪怕是艾琳娜在下床時不小心發出聲響，也沒有驚醒她們，艾琳娜走到臥室的鏡子前，看著鏡子中那個陌生而熟悉的身影，凝視著那雙湖藍色的、璨若星河的漂亮眼眸。

  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那個人仿佛是她，又仿佛是另外一個人。

  事實上，她差不多快要忘記自己曾經的模樣是什麼了。

  鏡子裡的人……等等？！

  突然，艾琳娜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她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尋找那個答案了。

  她魔杖輕輕揮動，懸掛在衣架上的長袍無聲無息地飄了過來。

  或許洞察內心在非魔法界非常縹緲。

  但在魔法界，更準確的說，在此時的霍格沃茨城堡中，倘若只是去找尋內心渴望的話，恰好有一個魔法物品可以告訴她答案——那面可以映照出人們內心一切渴望的鏡子：厄里斯魔鏡。

  在霍格沃茨夜遊並不是一個好主意，尤其是對一個路痴而言。

  哪怕有小滷味、儲備糧導航，迷路的可能性也不小。

  漢娜在睡夢中嘟噥了幾聲。

  艾琳娜想，要不要偷偷叫醒一個小翅膀呢？

  不過，出於某種原因，艾琳娜最後並沒有這樣做。

  這是她的內心——至少在未知的答案之前——她希望能自己去面對。

  艾琳娜躡手躡腳地走出臥室，穿過公共休息室，爬出了赫奇帕奇學院的木桶門。

  正前方的走廊空無一人。

  霍格沃茨廚房入口的那幅水果壁畫就在眼前，但是艾琳娜並不打算去裡邊找一個嚮導。

  「小滷味，儲備糧，看你們的了！」

  她壓低聲音說道，晃了晃睡眼惺忪的小三頭犬和小胖雞。

  經過了漫長的協同訓練後，小滷味和儲備糧的生物鐘已經徹底調整過來，它們現在的作息時間乖巧得如同一名正常的小巫師，每天晚上熄燈後不鬧不動準時睡覺、早上六七點準時醒來等待召喚。

  當然，在某些特殊情況下，陪著世界第一可愛溫柔的小主人熬夜，那也是必須的。

  由於小鳳凰暫時還沒有進入成熟體，艾琳娜並沒有攜帶福克斯，而是選擇了最傳統的魔杖照明。

  「那麼，目的地……霍格沃茨城堡八樓，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掛毯的對面。」

  艾琳娜輕聲說道，看了一眼沒有行動的鷹犬們，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不知道那是哪副畫也沒關係，城堡八樓知道怎麼走吧？到了那邊後找一個掛毯就好。」

  「咕！」

  「汪！汪！汪！」

  這一下，原本杵在原地當雕塑的小滷味和儲備糧終於反應了過來，紛紛作出肯定的回應。

  「噓——如果你們害得我被發現了，你們——」

  艾琳娜緊張地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威脅了一句。

  「滷味你走前邊，記得慢一點走，儲備糧你負責在周圍保持警戒與校對方向。」

  果然正如她剛才所猜測的，哪怕小滷味和儲備糧智力超過普通神奇動物，但是它們在鑑別藝術品方面還是缺乏一定素養，如果要經常在學校中獨自夜遊，或許得適當培養一下它們對於人類藝術的辨別。

  不過現在倒不影響，畢竟她今晚的目的很明確——有求必應屋裡的厄里斯魔鏡。

  厄里斯魔鏡(The Mirror of Erised)是一面施了魔法的鏡子。

  按照阿不思·鄧布利多的話來說，它展現的是「內心深處最迫切、最強烈的渴望」。

  魔鏡的名字「Erised」是英文單詞「Desire」的反向拼寫，意為「渴望」，就像鏡子裡的鏡像一樣。

  厄里斯魔鏡非常的古老，沒有人知道創造者是誰，它是怎麼來到霍格沃茨學校的，一代又一代的霍格沃茨老師們時常從旅行中帶回有趣的玩意兒，所以它有可能是通過這種方式無意間來到城堡的。

  事實上，鏡子多年以來帶來的害處遠大於益處。

  許多睿智的巫師都會在鏡子前面虛度時光，變得脫離現實。

  他們痴迷於自己看到的虛幻場景，不能或不願接受它僅僅是個幻想。

  甚至有人因為自己看到的鏡像而被逼得發瘋，因為那些場景僅僅存在於鏡框之中，自己卻無法實現。

  因此，在鄧布利多教授的要求下，大致從1891年前後起，魔鏡就一直被保存在有求必應屋當中。

  在原本的世界線之中，為了營造出一個有趣、安全的「魔法石副本」，鄧布利多本來會把厄里斯魔鏡從有求必應屋之中取出來稍微改造一下，使魔法石能夠藏在裡面，作為魔法石守護關卡的最後一關。

  不過在兩位魔王的折磨下，伏地魔甚至沒能熬過萬聖節，就跟著奇洛躺進了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

  原本的「魔法石守護關卡」也在廢物利用之下，變成了「黑魔防實踐考核測試」。

  而厄里斯魔鏡自然也就沒有派上用場，繼續放回了有求必應屋裡面。

  …………

  「汪！嗚！嗚——」

  幾分鐘之後，小滷味停在了一處白牆前。

  它習慣性地叫了一聲後，旋即飛快反應了過來，後續的叫聲變成了嗚嗚的討好聲。

  在這堵白牆對面，正好掛著那張巨幅掛毯，傻巴拿巴正在試圖教導巨怪跳芭蕾舞結果反被痛毆。

  「轉過頭，不然我燒了你們——」

  艾琳娜掃了眼正扭頭看向她的巨怪，微笑著低聲威脅道。

  下一刻，巨怪立刻回過頭，繼續全神貫注地痛毆著它可憐的芭蕾舞老師。

  有求必應屋可以說是霍格沃茨城堡的一大神秘場所，它會根據巫師們的需求變化場景和出現。

  當使用者集中精力去想需要的地方，並且三次走過入口前的牆壁後，牆上就會出現一扇魔法門，通過那道門就能進入到變化之後的有求必應屋之中，這本應是霍格沃茨的最神秘的傳說之一。

  不過，對於開了「天眼」的艾琳娜而言，顯然沒有任何神秘可言。

  她回憶著原著中的描述，集中注意力在那堵白牆前折回走動。

  「我想找一個放東西的地方，想找一個放鏡子的地方，想找一個教授們存放東西的地方……」

  當艾琳娜第三次折返轉身的時候，牆面上突然出現了一面非常光滑的門。

  小滷味死死地盯著突然出現的那一扇門，六隻眼睛中充滿了警惕。

  「別害怕，我們到目的地了——」

  艾琳娜抱起小滷味，舉起右手打了一個響指。

  半空中，還在滑翔警戒的儲備糧無聲無息地飛了下來，輕輕落在了小主人的肩膀上。

  艾琳娜握住銅把手，拉開了門，神情自若地走進了那間未知的房間。

  這是一間不亞於倫敦那些大教堂一樣的巨大空間。

  從極高處投下的光柱映照出的是宛若一座高牆林立的城市，「城市」的牆壁全都是由歷代霍格沃茨人藏進來的物品堆砌而成。那一條條街巷邊，堆積著各種各樣搖搖墜墜的破家具，絕大部分是為了掩蓋誤施法而塞進來的證據，又或者是某些為了維護城堡體面的家養小精靈藏起來的。

  仿佛有某個不知名的存在簡單梳理過各種物品，在破家具後邊則是成千上萬本的書籍。

  無一例外全都是禁書、被亂塗過的書、偷來的書或者是某些打算銷毀的文稿信件。

  去年的時候，艾琳娜就是在那裡面找齊了霍格沃茨歷屆題庫，並且在期末的考試中成功大殺四方，最終憑藉著這份背題的能力，哄騙著赫敏輸給她了那個「一百次」的懲罰遊戲。

  而在更後邊的地方，則是一些零散、雜亂的、堆積如山的東西。

  譬如說有帶翼彈弓和狼牙飛碟，這些是相對比較新的東西，其中有幾個仍然有氣無力地在堆積如山的禁物上盤旋；一些破瓶子裡盛著已經凝固的魔藥；還有帽子，珠寶，斗篷，像是火龍蛋殼的東西；幾個塞住口的瓶子裡還在閃著邪惡的光；還有幾柄生鏽的劍和一把血跡斑斑的大斧……

  「我想找一面巨大的鏡子，它可能被遮掩起來了，儲備糧，你去看看在哪裡——」

  艾琳娜抬起手臂，鎮定自若地輕聲說道，放飛了她心愛的小寵物。

  片刻之後，儲備糧得意地飛了回來。

  在自家小寵物的導航下，艾琳娜不緊不慢地走進這寶藏堆的其中一條小巷，向右一拐，經過一個巨怪標本，往前走了幾步，向左一拐，又左拐右拐地饒了好幾圈，最終停在了一面蒙著黑色天鵝絨的大物件。

  「呼，那麼，讓我看看——」

  艾琳娜輕呼了一口氣，手中的魔杖輕點，指揮著天鵝絨稍微往下掉了一小截。

  霍格沃茨之中危險的違禁品不少，她可不想因為某些意外，而觸發什麼糟糕的詛咒。

  隨著布料下滑，金色的鏡框上沿首先顯現了出來，上邊銘刻著一行字：

  「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

  或許對於歐洲人而言，這看起來是非常奇妙、隱藏得很好的謎語。

  不過，作為前世靈魂來自東方的艾琳娜，中國人在閱讀文字的時候，可不僅僅只有一個方向。

  「我所顯示的不是你的鏡像，而是你內心的渴望。」

  （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s desire）

  艾琳娜仰起頭，從右往左念著那段金屬銘文，若有所思地輕聲自言自語著。

  「沒錯，就是這個了，厄里斯魔鏡——那麼你能否告訴我答案呢？傳說中的魔鏡……」

  她站在原地，思忖片刻，深吸一口氣走向那個大物件，伸出手徑直把那塊黑色天鵝絨扯了下來。

  傳說中的厄里斯魔鏡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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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