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在拂曉之前

  「您能否再詳細介紹一下此次行動？」

  「那些潛逃狼人的報復，傲羅辦公室這邊準備如何應對？」

  「但是芬里爾·格雷伯克依然沒有抓住，這是否說明魔法部低估了黑巫師與狼人的關聯？」

  魯弗斯·斯克林傑聽見了記者們的愈發尖銳的問題，但他並不打算一一回應。

  他不知道烏姆里奇是怎樣應對記者提問，也不知道為什麼所有話筒會遞到自己這裡，但他唯一知道的地方在於，他現在正在面對什麼樣的敵人——按照洛夫古德的說法，倒影怪正準備啃食到他的心靈。

  「魔法部在本次行動中逮捕了多少在逃的原黑魔軍團？」

  「在經過了前次失敗之後，魔法部如何汲取經驗教訓順利完成這次針對黑暗生物的行動？」

  黑巫師……黑暗生物……秘密逮捕……狼人……成功的魔法部行動……

  斯克林傑微微皺起眉頭，前方的閃光燈讓他覺得有些刺眼。

  出席本次新聞發布會的魔法部其他官員全都說完了，現在記者們全都把注意力移到了他這邊。康奈利·福吉和多洛雷斯·烏姆里奇也是如此，兩人紅光滿面的樣子看起來仿佛剛從酒會中歸來。

  「斯克林傑主任！」烏姆里奇說，她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格外刺耳，「您簡單說兩句吧？」

  斯克林傑的記憶飛快地開始解鎖起來，康奈利·福吉的叮囑……烏姆里奇的暗示……即將退休的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打擊黑巫師……疑點重重的狼人社區行動……倒影怪……

  「審判還沒有開始，現在暫時無可奉告。」

  他說，突然發出的嗓音有些嘶啞，把周圍的記者和官員們嚇了一跳。

  「我們還沒說到審判的事，」烏姆里奇笑容微微一僵，「我們是說——這次行動——我們成功抓住了五十一名狼人的事情，作為傲羅辦公室主任，您在這其中起到了相當重要的表率……」

  「不用緊張，斯克林傑。你大致聊聊行動成果，打擊黑暗生物的成果就好，這是你擅長的。」

  康奈利·福吉表情輕鬆地說道，朝著周圍的記者輕輕點著頭。

  倘若不是因為前段時間那場糟糕透頂的秘密逮捕，或許今天他和烏姆里奇到場就行了，但是如今這樣一個微妙的節點，又是這樣大規模的傲羅出動，作為傲羅辦公室主任的斯克林傑自然得出面說幾句。

  「下一個滿月還未到來，」斯克林傑硬邦邦地說道，「我們暫時無法確認狼人數量。而他們之中與黑巫師勾結的情況，目前也還在調查之中，狼人並不能完全等同於黑暗生物。所以，無可奉告。」

  新聞會場融洽的氣氛凝滯住了。

  斯克林傑清楚看到了烏姆里奇和福吉臉上一閃而過的不悅神情。

  不過，相比起在魔法部爬到更高位置，他更在乎避免自己在對抗黑巫師的過程中沾染噁心東西。

  「那五十一人——他們全部來自於芬里爾·格雷伯克活動過的狼人社區，疑似狼人。」

  「這是個非常危險的苗頭，魔法部及時察覺到了！狼人社區，顯而易見的危險。」

  康奈利·福吉飛快地接過話頭，看向周圍有些茫然困惑的記者們，直接接管了後續的發言。

  「這意味著他們從零散的、無序的行動，開始形成有組織的狼人小團體，而當這種社區中的力量和話語權還在芬里爾·格雷伯克這樣傢伙手中的時候，那其中的危險可想而知——萬幸的是，烏姆里奇高級副部長敏銳意識到了危機，先發制人，從源頭控制住了那些危險分子……行動格外的成功。」

  「他們大多數人在第一時間放棄了抵抗。而且反抗者也沒有什麼威脅——」

  斯克林傑補充說道，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除了最後那一輪莫名其妙的爆炸，魔法部傲羅和神奇動物管控司行動員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他們闖進了一個個無辜居民家中，揮舞著魔杖輕鬆逮捕了那些完全沒有反抗意識的狼人一家。

  「魔法部針對此次行動給予了高度重視，」烏姆里奇大聲說道，「幾乎沒有發生戰鬥就完成了大部分逮捕行動，事實證明，無論是多麼兇惡危險的黑暗生物，在魔法部的實力面前也會明白自身的可笑。」

  不，不是這樣的——

  斯克林傑的視線有些躲閃，他右拳猛地攥緊。

  事實上，他們從魔法部這邊得到的通知是剿滅、逮捕芬里爾·格雷伯克的狼人軍隊。

  他和他的傲羅們本來全都做好了一場惡戰的心理準備，在那個叫做庫姆堡的普通小鎮中，他們三到五人一組分別破門而入，依照作戰計劃朝著所有活動的人體施展昏迷咒——但是，從來沒有人告訴他，他們面對的目標除了窮凶極惡的壯年狼人外，還有大量的幼崽和老人。

  其中有些是狼人，也有些可能不是狼人，而是為了照顧「狼人家人」的普通人。

  後續完美的逮捕行動也是如此，他們利用抓住的「狼人質」，引出了每個狼人社區的大部分居住者。

  魯弗斯·斯克林傑是個雷厲風行的人，他參加工作後的大部分精力都致力於對付黑巫師。

  但是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斯克林傑在別人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仇恨和懼怕。

  那些，他曾經只在人們在看向黑巫師時，才看到過的眼神。

  「那些生活在狼人社區的……」

  「好了，斯克林傑，我明白你的謙虛，以及作為傲羅主任對於自己的嚴格要求！」

  康奈利·福吉用力拍了拍斯克林傑緊張的手臂，有些不耐煩的大聲打斷了斯克林傑的話。

  「你總是覺得『下一個』黑巫師才更加危險，那些野蠻的狼人自然不是你的對手，但是對於絕大部分生活在和平世界中的人們而言，你們前段時間的行動非常英勇、有效地打擊了黑暗生物的威脅……」

  「里程碑一樣的事跡，差不多控制住了全英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狼人。」烏姆里奇補充道。

  「但最危險的芬里爾·格雷伯克還在……」

  「這是當然是接下來的工作，我可沒打算讓你們閒下來——傲羅們可是守護我們世界和平的壁壘。」

  「哦，我們還是來說一下之後的安排吧，嗯。關於霍格沃茨任教方面的……」

  烏姆里奇與福吉交換了一個眼神，滿臉堆起假笑，輕輕咳嗽了兩聲。

  關於斯克林傑的情況，她和福吉此前早有預料，畢竟這頭老獅子在魔法部也是出了名的頑固。

  或許在打擊黑巫師，執行傲羅任務方面魯弗斯·斯克林傑無人可以替代，但是在一些需要政治智慧的場合他就差多了，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他甚至連魔法法律執行司副司長都沒有當上。

  不過，即使沒有斯克林傑幫著填補圓場，對於她和福吉的計劃也沒有太多影響。

  最多就是宣傳效果稍差一些，反正之後的審判、集中關押方案早就安排好了，魔法部最新通過的《限制狼人法案》在社會上的反響是相當不錯，斯克林傑自己不願意「喝湯」，他們也沒必要那麼上心去勸。

  「沒錯，正如同部長先生此前告知大家的那樣，我會暫時停止履行我高級副部長的職權……」

  「霍格沃茨是魔法界的未來，我們有義務、責任去監管學校教育水平的波動……」

  「是的，是的。從下周開始我就會回到霍格沃茨，繼續擔任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一職，在親自率隊完成了這次針對於高危群居黑暗生物的逮捕後，我對這門課程有了更多、更好的理解……」

  「高級調查官是否是魔法部干預霍格沃茨的一個信號？當然不是，這是魔法界對於學校的監督……」

  「半人半獸的危險性？我之前這樣說過嗎……這點我不否認，我們必須持有謹慎態度，人性和獸性是截然不同的兩面，譬如說狼人、巨人、妖精這些特殊類，它們在思維、倫理、過激行動上有許多異於常人的瘋狂之處，我在霍格沃茨期間也會注意審查這一方面的問題，確保學生、教員們的安全……」

  「狼人是一種殘暴、冷酷、泯滅人性的危險生物，他們可以在前一秒與你親切交談，下一秒就化身成嗜血邪惡的野獸向你發起襲擊——哪怕自己至親至愛的人也難以倖免。我從不後悔此次逮捕計劃，這是一項無比正義的行動，我相信我們終有一天可以徹底消滅狼人，我只後悔開展得太慢了……」

  斯克林傑坐在那裡，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或許錯了，魔法部的法律正義，並非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正義……

  老獅子第一次在職業生涯中體會到了一絲迷茫和噁心，或許從一開始他就該拒絕那次逮捕行動。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康奈利·福吉的助理站起來，告知記者們新聞發布會結束。

  「好了，別老是板著一張臉。」福吉拍了拍斯克林傑的肩膀，「這是有些艱難，魯弗斯。你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傲羅辦公室主任。狼人毀掉的家庭不計其數，我之後會為你也申請一枚梅林爵士勳章的。」

  康奈利·福吉說完後就離開了，他還要去接受《預言家日報》的專訪。

  烏姆里奇也領著幾名記者走向了她的辦公室，臨走前瞥了幾眼杵在原地的斯克林傑，揚起眉頭低聲朝著周圍的魔法部雇員吩咐了幾句，依舊停留在會場的記者們很快被請了出去。

  而烏姆里奇則折返過來，重新走到了這位傲羅辦公室主任的身前。

  「我希望您能明白，狼人捕捉計劃結束了，」烏姆里奇嬌滴滴地輕聲說道，「傲羅辦公室的大部分傲羅都參加了這次行動，這是一份榮譽。如果您有什麼問題和困惑，在說出口之前想想你的手下，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去與危險的狼人、黑巫師們戰鬥，這份履歷可以幫助他們不少人在退休後多拿到些獎金。而最為關鍵的是，為了維護魔法部尊嚴和權威、維護巫師世界和平，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接受不完美……」

  「從下周開始，我就會一直待在霍格沃茨城堡了。」烏姆里奇說，「不過在離開之前，我簽署了裁併狼人支援服務科，以及擴張魔法部傲羅編制的提案。或許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再次……」

  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但斯克林傑並沒有太過在意。

  擴大傲羅數量，這是他此前經常提的事情，但經過了最近幾次行動後，他開始意識到另一個問題……

  在和平年代並不需要那麼多戰鬥巫師，倘若只是解決巫師案件、處理緊急魔法事故，單憑現在的傲羅團隊雖說不是綽綽有餘，至少也還是能勉強應付過來，加不加人手倒也不是很重要。

  事實上，自從康奈利·福吉上台後，一直有些忌憚傲羅辦公室這邊的戰鬥力。

  而如今讓他發生一百八十度態度反轉的理由只有一個——魔法部在籌劃大事情，或者說，要打仗了。

  無論假想敵是古靈閣、霍格沃茨，乃至於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魔法國會，斯克林傑都得開始認真思考自己接下來的立場和行為準則：倘若魔法部高層出現了腐化墮落，傲羅們應該何去何從。

  「主任？斯克林傑先生？」

  斯克林傑抬頭一看，只見烏姆里奇揚起眉毛，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著他。

  目前當務之急，首先是保證傲羅的獨立，至少依舊處於自己可以隨時看到、管理的範圍內。

  就在這麼一瞬間的功夫，魯弗斯·斯克林傑忽然又想到了一個自己可能升職的理由——相比起魔法法律執行司的司長，傲羅辦公室主任顯然更容易影響到傲羅們的行動，那並不只是一份甜美的香餌。

  「咳，抱歉，我剛才可能有些激動……」

  斯克林傑輕輕咳嗽了一聲，遲疑了幾秒後說道。

  「烏姆里奇副部長，關於未認定的事，我暫時無法太過武斷的下結論。但是如果您這邊有些，唔，合適、得體的應付媒體們的口徑，或許我可以等會兒跟著您和福吉部長，額外補充幾句。」

  稍微停頓了幾秒，老獅子看了眼表情沒有變化的胖女巫，無比自然地嘆了口氣。

  「嗯，老實說，梅林爵士團勳章這種東西，我還是想在活著的時候領到——」

  「至少也是一個三等，放心吧。」

  烏姆里奇仔細打量了一下斯克林傑，臉上緩緩綻放出一抹笑容。

  「唉——這確實是我的疏忽，您畢竟與媒體們接觸不多，說話謹慎些也沒什麼問題。是的，我這邊是有那麼些建議，我們路上邊走邊聊，等會先在我的辦公室做完專訪後，我們再去看看部長先生那邊……」

  她伸出她短粗的、帶著醜陋戒指的手指，頗為滿意地拍了拍斯克林傑的胳膊。

  烏姆里奇親切地望著這位最終選擇了正確答案的傲羅主任，臉上的笑容把那張松泡泡的闊嘴撐得大大的，有了傲羅辦公室這邊的支持之後，她此後在霍格沃茨的行動也更有底氣了。

  或許阿不思·鄧布利多、帕拉塞爾蘇斯可以抵擋五名、十名精英傲羅。

  但是，隨著傲羅辦公室正式開始擴招，那可就不一樣了。

  倘若傲羅辦公室的人數可以達到百人的規模，那麼就算要強行解除鄧布利多校長職位，似乎也不是什麼非常困難的事情——在魔法界，還從來沒有哪名巫師可以做到以一敵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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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