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泄密者

  艾琳娜和比爾從後門溜進教室的瞬間，就覺察到氣氛不對。

  全班同學全部屏息看著黑板方向，教室里瀰漫著宛若火藥點燃前的味道，奇洛教授和烏姆里奇教授對峙在講台兩側，氣氛緊張得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抽出魔杖。

  「烏姆里奇教授，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好像並沒有邀請您到講台上來吧？」

  奎里納斯·奇洛冷聲說道，面無表情地看向那名胖女巫。

  「當然，您有權利旁聽任何一節課，但是請您遵守基本的上課紀律，安分、安靜地坐在教室角落裡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而不是如同飛蟲一樣在學生們眼前晃悠——」

  稍微停頓了半秒，年輕教授咧開嘴笑了笑，聲音中沒有絲毫歉意。

  「噢，抱歉，或許我的比喻不是很恰當——畢竟飛蟲不會擋住我的板書。」

  或許這所學校里大部分教師會忌憚烏姆里奇的身份，但這之中絕對不包括奇洛。

  霍格沃茨涌動著的暗流比他去年時更可怕，倘若挑釁這位魔法部高級副部長可以讓他「合理地」被霍格沃茨辭退的話，那他必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而另一方面，如果最終是「魔王們」笑到最後，他如今的行為多少也算是加分項了。

  「咳、咳——」

  烏姆里奇教授發出咳嗽聲，但這次與她之前那種做作的輕咳不一樣。

  她看上去就像是被人重重地扇了一記耳光，學生們能清楚地看到她那張蒼白贅肉的肥臉迅速從白變紅再從紅變青，烏姆里奇胸口劇烈起伏著，顯然被奇洛氣得不輕。

  只不過，當她重新開口說話時，卻絲毫沒有人們想像中的咆哮。

  「奇洛教授，我想您應該收到了我的便條，上面寫了一些我對您課程的建議和要——」

  烏姆里奇教授笑眯眯地說道，聲音依舊是那種嗲嗲的語氣——倘若不是前一秒剛剛親耳聽見了奇洛教授的諷刺，學生們甚至會認為烏姆里奇教授現在才抵達教室。

  「我當然收到了，否則我會直接『禮貌』地把請您出去，而不是在這裡詢問原因。」

  奇洛教授整理了一下教案，抬起頭有意無意地朝著教室後方瞥了一眼。

  不少學生交換著興奮的目光，無論是那個刻意加重的「禮貌」，亦或者是奇洛教授看向教室門口的眼神，無一例外都是一層更為明顯的挑釁，就差直接動手了。

  「咳、咳。那我就不明白了。」

  烏姆里奇教授笑容不變地看向奇洛，仿佛沒有聽出這位年輕教授話里的意思。

  「我應該有明確無誤的寫明，根據上周的評估，您的課程內容存在極大的問題。無論是教學內容、授課形式，顯然都與魔法部希望看到的結果有很大差距……如果您繼續按照這種模式繼續上課，那麼我可能就要申請一些特殊權利來進行矯正了……」

  「所以……您今天是打算教我怎麼上課？」

  奇洛教授挑動了一下眉毛，語氣玩味地輕聲說道。

  「譬如說，站到講台上來教導我應該怎麼去講麻瓜研究學這門課？」

  「噢，並非是教導，而是指出一些您此前存在的誤區——」

  烏姆里奇教授輕輕說，依舊還是那種讓人非常不舒服的嗲聲嗲氣。

  只不過，烏姆里奇的目光中卻寫滿了警惕，她很清楚那名該死的、傲慢的、卑賤的年輕巫師在的莫名敵意，她必須隨時注意著不要被撩撥出火氣，做出失去理智的行為。

  正常的巫師絕對不敢如此放肆、刻薄地說話，奎里納斯·奇洛身後一定有幕後指使。

  而從魔法部那邊反饋過來的資料和猜測，一切證據全都指向一個人——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校長，阿不思·鄧布利多——只有他才可以給予奇洛這樣肆無忌憚說話的底氣。

  至於原因嘛……

  烏姆里奇微微眯起眼睛，回想起康奈利·福吉在辦公室的叮囑。

  「霍格沃茨與魔法部正處於一種極為微妙的平衡，在合作過程中，任何一方率先露出破綻就會被迫讓出權利——你的任務是去找尋破綻，但你同時也是對方的突破口。」

  正因為如此，奎里納斯·奇洛越是囂張無禮，烏姆里奇就越是警惕小心。

  烏姆里奇耗費了幾十年的時間才爬到魔法部高級副部長的位置，在這個過程中她經歷過太多的陰謀和陷阱——事實上，她本人就極為擅長一些手段——倘若她真的在奇洛的冷嘲熱諷下率先拔出魔杖，那無疑極糟糕的醜聞，她的政治生涯也會就此結束。

  而且她還注意到一個耐人尋味的細節……

  無論在言語中如何的不滿，奇洛從未抽出過自己的魔杖，這非常的不合常理。

  在魔法界，在很多時候巫師會下意識地拿出魔杖，根據烏姆里奇這麼多年的經驗，這種違反常理的情況只有兩種解釋：對方是一名極為蹩腳的巫師，或者在刻意控制自身行為。

  作為近百年來霍格沃茨唯二的全優畢業生，奇洛顯然不會是前者。

  毋庸置疑，這是一場隱形的戰爭！

  烏姆里奇心中無比警惕，時刻提醒著自己一定要忍住，千萬不要中了對方的圈套。

  當然，克制情緒並不意味著她要處處忍讓。

  正如同奎里納斯·奇洛的寸步不讓，作為魔法部一方在霍格沃茨的代言人，烏姆里奇也得想辦法彰顯魔法部的權威——利用合理的、規章化的手段去掌控主動權。

  「或許您沒有注意到魔法部文件中的補充說明，奇洛教授。」

  烏姆里奇那癩蛤蟆似的嘴笑得更大了，她從提包中抽出一份文件，嬌滴滴地說道。

  「如果『調查官』，也就是我，在旁聽過程中有發現明顯錯誤，應當及時提醒這門課程的授課教授，避免學生們接收到錯誤知識……譬如說，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明顯的……錯誤？難道您覺得自己比我更懂這門課程？」

  奎里納斯·奇洛輕聲重複了一句，表情玩味地看向這位魔法部官員。

  相比起某位神秘的城堡管理員，這位魔法部特派的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的履歷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烏姆里奇從進學校開始就在強調她在斯萊特林時的那些往事，並且以此來證明自己與霍格沃茨之間的親密程度，言語中的盛氣凌人可以說是極為標準的純血官僚。

  而據奇洛所知，純血、斯萊特林、魔法部恰恰是距離麻瓜世界最遠的一群人。

  「相比起書本上的知識，更準確的說法是，我更懂現實——」

  烏姆里奇教授輕聲說，瞥了眼奇洛講義最上邊的那行字，眼中閃爍著得意的光芒。

  「在周末的兩天中我抽查了霍格沃茨往期的試卷，我驚訝地發現霍格沃茨的麻瓜研究學教學內容居然如此的幼稚、落後、並且錯漏百出，尤其是奇洛教授您任教後，您似乎沉迷於宣揚麻瓜們掌握著可以比擬巫師的神奇力量，而偏離了這門課程的本質。」

  「這門課的本質？麻瓜研究學不就是研究麻瓜的日常生活麼？」

  奇洛聳了聳肩，皺起眉頭看向烏姆里奇，暗自揣測這名女巫打算說什麼。

  作為霍格沃茨的選修課之一，麻瓜研究學主要研究並了解麻瓜的日常生活，包括麻瓜如何使用電力、科技，主要針對於那些與麻瓜沒有太多直接接觸的巫師——在此之前，如果一名巫師想在畢業後從事與麻瓜聯繫密切的工作，那麼他就必須選擇這門課程。

  只不過，隨著新課標改革和職稱化的推廣，這門課逐漸有了向必修課發展的趨勢。

  「當然不是，這門課程最重要的是站在巫師角度去觀察麻瓜……」

  烏姆里奇冷笑著輕聲說道，帶著一抹濃濃的嫌惡語氣。

  「巫師並不是為了成為麻瓜而去了解麻瓜，之所以開設這門課的原因是為了讓更多巫師理解到非魔法的局限，以及應該如何在麻瓜眼前隱藏魔法的奧秘——你耗費了太多時間和精力去描繪麻瓜如何模仿巫師，而且這其中還有不少地方是錯誤的！」

  「我索性說得更加明確直白一些好了，奇洛教授。」

  烏姆里奇教授說，一邊以那種特別令人惱火的方式朝奇洛微笑著。

  「您教導著大家要遠離麻瓜的大型電器，讓學生們警惕那些在大街上穿梭的汽車，不要在麻瓜的機場邊上逗留……這些確實是課本上的內容，但您的理由應該是——這樣做有可能會導致嚴重的泄密情況，而非這樣做有危險。你太不了解非魔法界的局限性了。」

  「錯誤的？非魔法界的局限性？」

  奎里納斯·奇洛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或許一個月之前他會這樣認為。

  但是隨著他在霍格沃茨校外的研究所待的時間越長，他越是能清晰的覺察到魔法界停滯不前得多麼厲害，他現在講的這些常識，其中不少是外邊十歲孩子都知道的東西。

  「麻瓜並非無足輕重，魔法也並非無所不能的，烏姆里奇教授——」

  奇洛直言不諱地說，表情逐漸變得凝重，他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中的教案。

  「這個世界上秉持巫師至上、麻瓜不值一提的人夠多了，我這節課就是為了告訴大家如何在非魔法世界生活，如何警惕那些可能傷害到他們的東西……如果有一天他們不得不在沒有魔法的世界生活，那麼他們首先得學會保護自己，以及如何活下去。」

  「在沒有魔法的世界中生活？」

  烏姆里奇抬起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奇洛。

  「這裡是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學生們畢業後則屬於魔法界。」她輕聲說。

  「但是在更外面、更遼闊的地方，難道不是到處都生活著麻瓜？」

  「魔法界、非魔法界互不干擾地存在了幾個世紀，一名優秀的巫師沒有必要、也不應該讓自己墮落到模仿麻瓜們的生活，奇洛先生——這才是您應該告訴孩子們的。」

  「哦，是嗎？這種形式還能存在多久呢，十年、二十年、五十年？」

  奇洛教授輕哼了一聲。他有些煩躁地擺了擺手，這個問題同樣也困擾著他。

  「等等，抱歉，我可能理解得有點問題……」

  烏姆里奇教授冷笑了一聲，用親昵得可怕的聲音說道。

  「這聽起來，好像您認為魔法界應該和非魔法界融為一體？」

  「我從來不認為這個世界是分開的——決定一名巫師的是知識，而非魔力。」

  奎里納斯·奇洛語氣生硬地說，手中的教案在講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

  「如果您認為我有違反《保密法》的意願，或者對我的教學內容有所質疑，那您大可以向部里反應，但是在學校罷免我的崗位前，我還是這門課的教授。多洛雷斯·烏姆里奇女士你已經嚴重影響了這門課程正常進行，現在請您出去——」

  他一邊說著，抽出魔杖，從烏姆里奇身上飛快移向了教室後門的方向。

  伴隨著奇洛教授抽出魔杖的動作，全班同學同時屏住了呼吸。

  他們緊張地看向站在講台邊的烏姆里奇，似乎正在期待著什麼事情發生，而在教室最後一排的座位，比爾·韋斯萊也苦笑著抽出了自己的魔杖，準備執行某位小姐的命令。

  【倘若發生戰鬥，提前解除烏姆里奇的武裝】

  然而，烏姆里奇教授卻並沒有針鋒相對地抽出自己的魔杖。

  「噢，好的——好的——」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奇洛腰間的黑影，眼瞳微微一縮，旋即飛快地恢復正常。

  「如您所願，奇洛教授，我會如實向魔法部反應我了解的信息。」

  烏姆里奇收起手提包，急匆匆地朝門外走去，她那種惡狠狠、心滿意足的表情看起來就好像她才是這場交鋒的獲勝者一樣——她終於想到了霍格沃茨隱藏的秘密。

  霍格沃茨，或者說阿不思·鄧布利多，極有可能正在計劃密謀著某些可怕的事情。

  當然，或許這並不是那位老巫師的真正計劃，但是從奎里納斯·奇洛，以及那幾名剛加入霍格沃茨的新教授身上，一定可以搜查到一些指控他們構成威脅的東西。

  譬如說……

  烏姆里奇目光閃爍著。

  作為混血巫師，她自然認識出現在奇洛教授腰間的東西是什麼。

  手槍——麻瓜們生產的殺人武器。

  而這就是魔法部苦苦尋找的，可以進一步干涉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合理藉口。

  不到半分鐘時間，她的腳步聲就消失在了門外。

  與此同時。

  「我迷路了——」

  艾琳娜面無表情地打了個響指，輕聲說道。

  「伯利，從現在開始，封鎖霍格沃茨，扣押所有往外飛的貓頭鷹。同時轉告阿波卡利斯教授，來自魔法部的客人可能看到了一些髒東西，準備進行治療方案評估——」

  她可能找到一個泄密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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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