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6章 盧修斯與鄧布利多

  國際巫師聯合會英國分會的例會，並沒有持續太久。

  除了對於《限制危險物種工作範圍草案》的短暫爭執外，後續的事項幾乎全都是一次性全部通過，婉拒了康奈利的午餐邀請之後，鄧布利多趕在午餐結束前回到了城堡。

  「您認為他們是從什麼地方開始懷疑的呢？」

  通往霍格沃茨校長辦公室的路上，艾琳娜輕聲問道。

  「這範圍太寬泛了，現在正是許多項目開啟階段，我們不可能全線停擺的。」

  鄧布利多成功地在禮堂抓住了白毛糰子，以及正準備離開的老魔王。

  鑑於今天上午得到的信息，他必須儘快向這兩名魔王發出警示——魔法部、純血巫師家族開始起疑心了，來自純血家族的眼哨今晚就會抵達，後續的行動必須更加低調。

  「暫時還不清楚，或許全線暫停觀望也是——」

  「學院都市那邊的研究絕對不能停擺，我們是在與世界搶時間！」

  艾琳娜斷然地拒絕道，語氣格外地堅決。

  現在已經是1992年的年末了，距離網際網路浪潮啟動不遠了，如果無法在此之前研製和鋪開魔法網絡，以及找到魔能時代的按鈕，那麼魔法界可以開始考慮體面問題了。

  「好吧，那校外的——我是說霍格沃茨之外，暫時休假一段時間。」鄧布利多說。

  說話間，三人走進了校長辦公室。

  鄧布利多遞給艾琳娜一份詳細的會議紀要、草案附錄還有幾張簡單日程表，然後他大步流星地穿過辦公室前廳，來到鳳凰福克斯的棲枝邊上，開始給自家鳳凰整理食槽。

  艾琳娜和格林德沃交換了一個眼神，在辦公室的沙發坐下，開始看了起來。

  絕大部分議程都是此前計劃好的內容，新東西並不多。

  「《限制危險物種就業》、金坩堝國際比賽、家養小精靈培訓基地……」

  讀到這裡，艾琳娜饒有興致地停下來多看了幾眼。

  自從看到了「純血家族派系」和魔法部一致決定後的眼哨人選，她這一路上的擔憂瞬間一掃而空，嘴角止不住地向上揚起——馬爾福家族的小精靈？那她可太熟悉了啊。

  至於鄧布利多最抵制的那個法案，她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魔法界對於非人、半人群體的迫害從未停止過，烏姆里奇的這些昏招反而是助攻，況且她選擇作為首要發難點的狼人群體本身也屬於偏邪惡混亂的陣營……盧平教授的情況只是極為少見的例子，絕大部分狼人對於巫師、麻瓜的仇恨暫時還沒法消除。

  不管怎麼說，狼人對於正常人類的威脅還是太大了。

  在沒有研發出可靠的逆轉魔藥之前，艾琳娜並不會聖母到去維護什麼「狼人人權」。

  「看完了。我覺得沒什麼大問題。」

  片刻之後，艾琳娜輕輕放下手中的文稿，一臉輕鬆地說道。

  「家養小精靈那邊，我會妥善安排，霍格沃茨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學校內外的事宜暫時沒有新增的行動計劃，進入潛伏期，消化沉澱戰果本來也是很有必要的。」

  「里德爾的那本日記本……」鄧布利多皺了皺眉，提醒道。

  「封存起來吧。」艾琳娜飛快說道，「魔法衛生巾的技術壁壘已經解決，接下來的問題主要是工業化方面，至於密室中的那條大蛇就先讓它多睡會兒好了。」

  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表情忽然變得微妙起來。

  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一度以為艾琳娜是在侮辱和敲打「二代黑魔王」的人格，但當她開始認真的進行一些DIY樣品製作，甚至開始工業化流程探討時，兩名老巫師才意識到艾琳娜並沒有那麼狹隘——她單純的就是想榨取價值，這比刻意侮辱還更可怕一些。

  女人這種生物，無論年齡大小，果然都是近乎於魔鬼的存在。

  「好了，在弄清楚泄密程度以及源頭之前，【愚者】小姐會暫時斷開連接。」

  艾琳娜站起身，走到鳳凰的棲架前，無比熟練擼著這隻暖洋洋的大鳥，輕聲說道。

  「而作為【愚者】小姐，在斷開連接前我還會下達最後一個任務：我建議啟動天命WIB、古靈閣IRS，一方面在組織內進行肅清排查，另一方面前往各個魔法家族探查信息……我們得做好萬全準備，當事態開始失控時可以在第一時間發動防禦性飽和攻擊……」

  「不過是一些虛無縹緲的懷疑，有必要這樣緊張嗎——」

  鄧布利多苦笑著看著雙眼放光的白毛糰子，他之所以猶豫的地方就在這裡。

  事實上，從目前魔法部紙面實力來看，艾琳娜完全有能力在一夜之間直接摧毀英國魔法界的政治、金融市場體系，順便還能建立一套制度完善的過渡政權。

  只不過在那之後，第三次巫師大戰勢必也會正式拉開序幕了。

  「這只是最壞的情況，阿不思……」

  格林德沃咧開嘴拍了拍鄧布利多的肩膀，笑著安慰道。

  「我們此前做過很多次推演，哪怕是在最糟糕的設想之下，蓋勒特·格林德沃越獄、並重新向世界宣戰也可以輕鬆解決百分之九十五的意外，不會走到艾琳娜說的那步——」

  「……謝謝你，蓋爾。暫時還不用你復出。」

  鄧布利多嘴角抽了抽，瞥了眼同樣雙眼放光的老魔王。

  看樣子，接下來一學期他不能像以前那樣偷懶了，霍格沃茨校長、國際巫師聯合會名譽會長的身份和責任還是得稍微擔當一些，以免某天一覺醒來世界就徹底變了。

  「對了，今晚就先由我來接待馬爾福家的小精靈吧。」

  鄧布利多想了想，努力擠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溫和地輕聲說道。

  「艾琳娜你明天還有課，不適合熬夜。而蓋爾你還負責幽靈巡查隊，任務也不輕。」

  按照這個架勢，他很擔心如果讓這兩名魔王去迎接，可能盧修斯·馬爾福和他那隻家養小精靈面對的就不是什麼質疑，而是成建制的「天命談判專家」和「古靈閣合同專家」了。

  …………

  深夜，宵禁的鐘聲迴蕩在霍格沃茨。

  盧修斯·馬爾福站在城堡前方的廊橋上，仰起頭看著黑暗中的古堡。

  這麼多年來，這座魔法古堡第一次在他眼中變得猙獰危險，就好像是夜幕中匍匐著的猙獰巨獸，閃爍的塔樓燈光就仿佛是巨獸的眼睛，冰冷地注視著下方的獵物。

  多比戰戰兢兢地站在他身後，打量著霍格沃茨城堡，眼中藏著一絲渺小的希冀。

  「晚上好，盧修斯。」鄧布利多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和顏悅色地說。

  盧修斯·馬爾福回過神來，大步流星地走上前。

  多比驚慌失措的跟在他後面，彎腰曲背，盯著主人長袍背後的接縫，臉上掛著絕望無助的恐懼——它知道自己主人打算做什麼，他想去質問世界上最偉大的巫師。

  「鄧布利多……教授。」

  盧修斯·馬爾福冷冰冰的眼睛盯住鄧布利多，聲音宛若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作為一名久負盛名的巫師，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的校長，您不覺得利用學生實現理想未免卑劣了些嗎？沒想到您會那麼關注學校外邊的世界——」

  「噢，是這樣的，盧修斯，」鄧布利多平靜地微笑著，說道，「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但是我從不認為自己在利用學生什麼的……說句實話，作為校長，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是在幫助學生實現理想。至於學校外邊，唔，畢竟我同時還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的會長。不過，我個人認為霍格沃茨校董事會的工作固然重要，但你還是得學會為自己考慮。」

  「家養小精靈的事情，這樣就可以了，到此為止吧。盧修斯——這是為了你好。」

  鄧布利多湛藍色的眼睛落在盧修斯的臉上，無比誠懇地說道。

  相比起他而言，城堡裡面的另外兩名魔王可沒有那麼多的耐煩心，這名剛剛加入霍格沃茨校董事會的年輕巫師根本不明白他在追查些什麼……艾琳娜·卡斯蘭娜的真實身份，這可是足以掀起世界戰爭的秘密，在魔王們眼中，馬爾福家族實在是太渺小了。

  「這就是……您的忠告嗎？我明白了。」

  盧修斯·馬爾福的臉色比起平時更加蒼白了，但他的眼睛裡仿佛噴著怒火。

  正如同他所猜測的那樣，鄧布利多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的兒子，在這名冷酷無情的老巫師眼中，德拉科顯然是一個非常好用的棋子——而剛才那個，則是警告。

  「那麼——您有沒有想過，那些不屬於您的力量可能會失控？」

  盧修斯冷聲說道，語氣中滿是譏諷，「哪怕是最強大的巫師，真的能掌控一切嗎？」

  「正因為如此，我們會格外謹慎。」鄧布利多微笑著回答他。

  老人眸子深處閃過一絲凝重，盧修斯·馬爾福知道的可能比他們想像中更多。

  這麼長的時間以來，霍格沃茨一直與校外的力量分開，而學院都市裡面的研究內容按理說也應該是絕密，而且……盧修斯似乎猜到了他並不是直接的勢力擁有者。

  倘若換成格林德沃在這個地方的話，可能已經直接開始念咒了吧？

  「噢？」馬爾福先生眯起眼睛，咬緊牙關冷聲道，「您應該知道，他是誰——」

  「你想得太多了，盧修斯。他不會回來了。」

  鄧布利多臉上的神色愈發嚴肅起來，逼視著盧修斯的眼睛，聲音微微一沉。

  「不過，就算他回來了，還有我在守護霍格沃茨、魔法界。某些問題遲早會爆發，一味拖延並不會讓悲劇消失，我希望在我還有精力時，儘可能為後來者掃清阻礙。到此為止吧，盧修斯，你比我想像中的要更加敏銳，那你應該明白這是多麼複雜的事情……」

  老巫師深深地呼出一口氣，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出疲憊。

  那隻小丫頭說的不錯，他總是習慣於低估他人，習慣於用過往固化他人。

  正如同鄧布利多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發現了端倪，並且勇於站出來指責和質問他們的巫師，居然是曾經他看不上的，牆頭草般圓滑的馬爾福家族的當代家主。

  「原來這就是魔法界守護神的想法……」馬爾福先生慢慢地對鄧布利多說道。

  盧修斯面無表情地看著鄧布利多，心中一片冰冷。

  這麼多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正面與鄧布利多對峙，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年黑魔王會認為鄧布利多是最難纏的對手——這名老人，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名魔王。

  「這是我的責任，或者更準確的說，義務。」

  鄧布利多語調平和地說道，目光依舊逼視著馬爾福先生的眼睛，無比坦然。

  「幾個月前，有人告訴我了一個道理——好吧，這麼多年，類似的道理一直有人在我的耳邊念叨——但是我現在記憶最清晰的，暫時是這句話。」

  鄧布利多頓了頓，有些感嘆地輕聲說道。

  「你看，如果你有出眾的能力，卻不作為，之後發生的壞事，那就是你的責任了——我沒辦法在知道未來某天必然會出現大問題，但是卻心安理得地繼續享受悠閒……」

  馬爾福一言不發，他的臉突然像是罩上了一層假面具。

  「事實上，這樣的錯誤我曾經犯過，不止一次。」

  鄧布利多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繼續說道。

  「哪怕後來的那麼多悲劇全都證明，人們並不會因此將責任歸結於我……但是人並不是依靠著他人的評價活著，一旦你有了那樣的糟糕想法，它就會一直在某個地方不停拷問你。無比幸運的一點是，相比起此前，我們這次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不讓任何人受傷……」

  盧修斯·馬爾福強迫自己開口說話了。

  「或許吧，您確實是一個很偉大的巫師……」

  他很不自然地說道，深深地看了一眼鄧布利多。

  這位霍格沃茨校長的態度，已經非常明確和堅決了，盧修斯並不奢望自己可以改變這位一百多歲老人的信念，他所能依靠的僅僅是自己，以及那隻他曾經鄙夷、嫌棄的小精靈。

  「總而言之，多比我就留在霍格沃茨了，他會完全服從您的指令——多比，我以馬爾福家族男主人的身份向你下達命令：從現在開始，侍奉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在學校移交回權限之前，阿不思·鄧布利多教授的任何命令的優先級高於馬爾福家族。」

  盧修斯·馬爾福轉過身來，有史以來第一次蹲下身，注視著家養小精靈的眼睛。

  「從現在開始，你是霍格沃茨的小精靈了，牢牢記住……」

  在鄧布利多看不到的那個方向，盧修斯無聲地動了動嘴唇，在多比眼中留下最後一個詞。

  「……德拉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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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