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演技與身份

  這天的神奇動物參觀之旅格外順利。

  哪怕最後出現了一些小小的意外情況，艾琳娜也只不過是無所謂地笑了笑，輕易放過了那隻還不知道自己從死亡邊緣轉了一圈的嗅嗅，這反而讓紐特·斯卡曼德有些不自然。

  對於艾琳娜·卡斯蘭娜，紐特並不害怕她會做出多麼駭人聽聞的可怕事情。

  只要她不是突然化身數十隻火龍，或者召喚出數百名聖徒和妖精……

  就算艾琳娜在參過過程中偷偷咬幾口小動物，甚至於做出一些虐待神奇動物的行為，其實也都在紐特·斯卡曼德的承受範圍內——畢竟，這隻混血媚娃是那個人的孫女。

  真正讓紐特·斯卡曼德感到不安的，反倒是如今表現得體，宛若小淑女般的艾琳娜。

  倘若說在沒有攤牌之前，艾琳娜展現出乖巧廳外的一面，紐特還能解釋為魔王的偽裝的話，那麼在經過了剛進門時候的「半攤牌」之後，這就有些讓人毛骨悚然了。

  作為一名神奇動物領域專家，以及快要百歲的老巫師，紐特可不相信堂堂古靈閣妖精女皇、第三代黑魔王、聖徒繼承人會是一個而不記仇的人——四十七年過去了，蓋勒特·格林德沃都還惦記著當年那件事，更別說剛被嗅嗅偷走了胸的艾琳娜。

  不得不說，人心就是這樣的患得患失。

  當災難尚未降臨時，大多數人會祈禱它晚點到來，但當災難真正遲到時候，那種隨時都可能是最後一秒平靜時光的等待，或許才是最煎熬和讓人恐懼的過程。

  結束了這天晚上的參觀之旅後，艾琳娜等人和紐特重新回到了樓上的客廳。

  除開多了只躺在漢娜懷裡打呼嚕的三頭小奶狗外，似乎一切都是按照蒂娜的計劃安排那樣順利進行著的——至少在斯卡曼德夫人眼中，丈夫比起之前要稍微健談了一些。

  另一方面，聰明的三頭犬小滷味也非常惹人喜愛。

  這麼多年以來，這或許是阿不思·鄧布利多少見地沒有丟一堆麻煩過來，而是真正地站在紐特·斯卡曼德的角度，為了讓丈夫敞開心扉、心情愉悅而送過來的禮物吧。

  眾人回到客廳，又在沙發邊上閒聊了一陣後。

  「對不起，我稍微打斷一下。」

  蒂娜·斯卡曼德愉快地拍了拍手掌，打斷了正在絞盡腦汁地應付艾琳娜提問的紐特，（雖然在蒂娜眼中，兩人似乎相處得相當愉快），輕輕清了清嗓子。

  「現在已經是『寶貝時間』了，該睡覺了，孩子們。」

  「我們還有整整一個月的相處時間，不用急著在一個晚上就把所有的好奇消磨殆盡。如果還有什麼沒有聊完的事情，不如先暫時保留在夢裡面吧……你說是吧，紐特？」

  「唔……那今晚可能會是一個噩夢。」

  紐特·斯卡曼德微微一愣，下意識小聲咕噥道。

  蒂娜挑了挑眉毛，鼻子裡發出一聲疑惑的輕哼聲。

  「嗯？你剛才說什麼？」

  「噢，我是說親愛的你說得很有道理。」

  可憐的斯卡曼德先生瞬間回過神來，飛快地附和了一句。

  稍微頓了頓，他轉過頭看向妻子，斟酌著繼續補充道。

  「不過，我還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卡斯蘭娜小姐聊聊，是關於鄧布利多教授的囑咐，一些相當重要的事情，所以……蒂娜……我的意思是……能否……」

  「難道有什麼內容，不能現在直接說的麼？」

  斯卡曼德夫人皺起眉毛，目光在丈夫臉上懷疑地掃來掃去。

  「呃……」紐特無助地張了張嘴，表情突然卡住了。

  相比起他而言，蒂娜對於蓋勒特·格林德沃的憤慨和仇恨或許更加濃烈。

  倘若讓她知道了這個小丫頭的真實身份，紐特很難想像自己家裡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

  更不用說，這孩子此時還有著成年地獄三頭犬、聖徒殘黨、乃至於大半個古靈閣巫師銀行的妖精作為後盾，就算真的爆發衝突——這種事根本就不應該去想像，太可怕了。

  伴隨著紐特·斯卡曼德的卡殼，老夫人的眼神逐漸變得犀利起來。

  「紐特，你是不是有什麼在瞞著……」

  「唉，我就知道！鄧布利多教授一定也逼著你發誓了吧？」

  還沒等蒂娜把話說完，艾琳娜忽然極為大聲地嘆了口氣，悶悶不樂地站起身踢了踢身邊的沙發，撅著小嘴，臉上浮現出恰到好處的委屈和不耐煩神情。

  「不就是在學校打球時稍微用力了一點嘛，至於絮絮叨叨地念那麼多次麼？還有幫助教授們抓住小矮星彼得的事情，神秘人都倒台那麼久了，哪裡還會有食死徒報復……」

  「小矮星彼得？！神秘人？」

  蒂娜·斯卡曼德猛地回過頭，眼睛劇烈收縮了一下。

  關於前段時間發生在霍格沃茨的那場公審，她從報紙中大致了解過一些內容。

  無論是「自我放逐」的小天狼星布萊克含冤昭雪，還是「伏地魔頭號軍師」小矮星彼得的伏法就擒，都足以可以算得上是魔法界近十幾年來最勁爆重大的新聞了。

  只不過，蒂娜萬萬沒想到，這些事件背後，居然有艾琳娜的身影。

  而且……

  從女孩剛才不小心透露的話來說，似乎她就是那個人們一直在尋找和猜測的，戳穿和看破了偽裝成耗子，潛伏在韋斯萊家近十年小矮星彼得真面目的那個「正義使者」？！

  「啊！糟了！」

  看了一眼滿臉震驚的斯卡曼德夫人，艾琳娜趕緊驚慌地捂住自己的嘴。

  「我剛才什麼都沒說！我答應過教授不告訴別人！」

  「放輕鬆，孩子……我們都是可以信任的。」看著宛若小兔子一樣驚慌失措的艾琳娜，蒂娜溫柔地微笑著，輕輕拍了拍女孩的手背，語氣嚴肅地說道。

  「不過，鄧布利多先生確實說的沒錯。在你沒有成長為足以獨當一面的女巫之前，確實要提防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壞人，別說是食死徒，就算是……嗯，總之，壞人還有很多。」

  「……艾，唔。」

  坐在艾琳娜身邊的漢娜正準備發問，忽然感覺腳背一疼。

  漢娜困惑地轉過頭，正好對上了盧娜·洛夫古德那雙明亮的眼睛，以及女孩口型無聲無息傳遞出來的那個訊號——噓！艾琳娜又在演戲了，安靜旁觀不要拆穿就好。

  況且……

  順著盧娜的眼神示意，漢娜下意識看向那隻白毛糰子的頭頂。

  從那根小呆毛的晃動頻率以及幅度大小來判斷，這一次艾琳娜確是依舊沒有說謊，也就是說，至少她所說出來的那部分內容，全都是真實可靠的。

  「哈，十點半了。」盧娜站起身，頗為可愛地打了個呵欠，「那我們先上去了？」

  「當然可以，親愛的，被褥我已經幫你們鋪好了。」

  蒂娜·斯卡曼德溫柔地笑了笑，轉過頭語氣柔和地說道。

  這種宛若小天使一樣的女孩，比起那些咋咋呼呼的男生實在貼心太多了，看著那個正在打呵欠的小女巫，斯卡曼德夫人恨不得想辦法早點把自家孫子接過來，讓他想想辦法。

  「蒂娜，總之，你先帶著另外兩個孩子先去休息吧。」

  紐特·斯卡曼德舒了一口氣，回過神來，聲音變得流暢起來。

  經過了艾琳娜和盧娜輪番幫他打掩護拖延，不善言辭的神奇動物大師總算從卡殼中脫離出來，思路逐漸清晰了起來——至少先得試著溝通一次，才能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如果之後時機恰當的話，我會詳細跟你解釋的，至於現在……」

  「最多半個小時，」斯卡曼德夫人看了看門口的機械鐘，「孩子們已經累了一天了。如果你們的交談內容超過了半小時，我會親自下樓把你們通通趕回各自的臥室。」

  「走吧，盧娜、漢娜，我帶你們上來。」

  蒂娜站起身，走上了旋轉樓梯。

  ……

  片刻後，客廳里便只剩下了艾琳娜和紐特兩人。

  伴隨著蒂娜和兩個小女巫的離開，整個客廳之中輕鬆溫暖的氛圍迅速消散，轉眼間變成一種讓人有些窒息和不習慣的冰冷隔閡，這讓紐特有種仿佛來到了魔法部的感覺。

  壁爐里還有一些余火在閃爍著微光，在牆壁上撲閃出朦朧的黑影。

  「那麼，斯卡曼德先生。」

  終於，等待著樓上的腳步聲完全消失，艾琳娜輕聲說道。

  「時間有限，您先進行提問好了，無論是什麼問題，您都可以直接問我——如果不能回答，我會明確地告訴你『無可奉告』。我以卡斯蘭娜家族的名譽起誓，我絕不會說謊。」

  「我相信這一點，卡斯蘭娜小姐。或者說……女皇陛下？」

  紐特·斯卡曼德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

  「如果鄧布利多所說屬實的話，我實在不知道您來我家有什麼意義，古靈閣巫師銀行差不多能滿足您的一切要求，倘若連妖精們都無法辦到的事情，我多半也無能為力。」

  血脈、家庭、身世……

  這些大多都是每個人的主觀意願無法影響和改變的存在。

  因此，相比起蓋勒特·格林德沃孫女的身份，紐特其實更在意於艾琳娜的目的。

  作為一名神奇動物大師，紐特很清楚古靈閣巫師銀行，以及銀行背後的妖精們掌握著多麼龐大的力量和財富，以及這種遍布世界的勢力，擁有多麼可怕的影響力。

  他必須重新確認一下艾琳娜的來意，以及她的主要身份。

  如果艾琳娜打算以妖精女皇、古靈閣巫師銀行之主的立場來與他談判，那麼接下來的態度和相處過程，可能就是一些比較微妙和敏感的棘手事件，這也是最糟糕的情況之一。

  而倘若艾琳娜決定以格林德沃孫女的身份出現，那就是另外一層含義了。

  雖然，仔細想來……比起前者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就是了。

  「艾琳娜，叫我艾琳娜就可以了。」

  銀髮小女巫輕笑著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回答道。

  「無論妖精女皇也好，初代黑魔王的孫女、天命集團的大小姐也罷……那些不過是聚集在我身邊不同領域人各自習慣的稱呼而已，您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地試探什麼。」

  「此時此刻，我只有一個身份——與您一樣的，喜歡神奇動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