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將軍

  古靈閣巫師銀行，地下深處，編號997金庫。

  雖說從外觀上來看，與周圍諸多最高等級的私人金庫樣式沒有任何區別，但實際上卻是唯一一個無法被妖精魔法直接開啟的特殊領域——古靈閣妖精監獄。

  當然，通常來說，這裡的使用頻率並不高。

  因為按照妖精們的習俗和價值觀，絕大部分妖精們在犯錯之後，關押他們都是一種性價比相當低的行為，紅帽子行刑部、流放外界才是最常見的處理方式。

  作為古靈閣風險投資部的前任主管，哪怕是妖精長老議會的萊奧斯，也沒有資格直接對道格拉斯進行除了臨時撤職以外的額外判決，只能暫時關押，等待之後審判。

  因此，自從被撤職以後，這段時間裡道格拉斯一直被軟禁在這片區域。

  而與他一起的，還有之前有他親手帶起來的幾個死忠妖精辦事員，以及那名在萊奧斯長老闖入辦公室的時候，恰好正在想他匯報工作的「實習生」，加里維克斯。

  「道格拉斯先生，據說我們跟美洲的那些叛徒們全面開戰了？」

  加里維克斯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護衛，小心翼翼地看向那名自從進入這裡之後，就再也沒有辦理和討論過任何古靈閣決策，獨自抽著雪茄研究麻瓜的經濟學書籍的前主管。

  「早就應該開戰了，現在……」道格拉斯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嘲弄。

  「可、可是……」

  咔、咔咔噠——

  沒等加里維克斯重新組織好語言，不遠處被多重魔法封印起來的機械金屬門發出一陣齒輪和鏈條摩擦咬合的聲音，封閉了近兩個月的正門下方出現了一道小縫。

  緊接著，一個矮小的身影被兩名妖精護衛推了進來，大門再一次迅速合上了。

  「鮑戈？我還不知道，你居然算我這一邊的……」

  道格拉斯抬起眼看了看出現在「小監獄」中的新囚犯，合上手中的書，手指架起雪茄，緩緩吐出一個渾圓的白色煙圈，語氣之中頗有幾分意外。

  「那些老頭子這樣對待自己的情報人員，這可不是古靈閣向來的風格。」

  在看到萊奧斯長老的那一刻，道格拉斯差不多有九成把握，向妖精長老會匯報風險投資部的後續抉擇，促使古靈閣那幫老頭子們直接插手干涉的人，就是副主管鮑戈。

  按照道格拉斯的想法，「謀反」成功的鮑戈此時或是在消化勝利果實，或是在萊奧斯長老的指揮下進行金融核算，而不是與他一樣作為「囚犯」出現在這裡。

  「道格拉斯先生，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忠於某一個人。」

  鮑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苦笑著搖了搖頭。

  「作為古靈閣負責主要風險內控的副部長，我必須時刻保持絕對中立客觀，一切以妖精族群的利益，以及整個古靈閣全局的利益為出發點進行風險評估——您之前的一些言語，確實出格了，我只是依照慣例開啟了風險預警提示而已。」

  「噢？所以這一次，你是大公無私地進行自我檢舉了？」

  道格拉斯咧開嘴，露出兩排鋒利的牙齒，臉上的神情寫滿了嘲弄。

  鮑戈輕嘆了一口氣，沉默了幾秒之後，緩緩說道。

  「並不是……其實我是被秘密免職的，和您稍微有些區別，叫做休假療養。」

  「秘密、免職？有意思。」

  道格拉斯眉毛挑動了一下，手中的雪茄顫了顫，重複了一遍，神色逐漸凝重起來。

  「告訴我，發生什麼了。」

  「現、現金流出現問題了，古靈閣……我們開始向外支付金子了……」

  「支付……金子？什麼金子。」

  「就是巫師們保存在銀行地下金庫里的那些……」

  「我知道是地下金庫裡面的金加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任何一個銀行都必須使用一部分儲戶的存款，否則我們的資金成本會一路飆升到一個極為可怕的地步！這不就是我們風險投資部存在的意義麼，你到底想說什麼……」

  「不一樣……」

  鮑戈苦澀地搖了搖頭，將他在檔案室裡面得出的結論，以及測算出來的推論簡單講解了一番，倘若說之前還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的話，那麼隨著萊奧斯長老出現的那一刻，一切都變成了幾乎無法質疑的冰冷事實。

  經過了十幾年的合作，雖然理念有所不同，但是道格拉斯在與鮑戈的工作交接和信息匯報上面，早已形成了極高的默契度，只不過是聽一遍，他就已經在腦海中勾勒出了全局。

  在這場足以影響全世界所有社會生命體的巨大金融屠宰場中，看似資本最雄厚的歐洲古靈閣巫師銀行，或許會因為幾個月之前的一次貪婪，而提前從食客變成美味佳肴？

  不過還好，只要不發生大規模擠兌情況，如果只是單純的角力，古靈閣還是……

  「支付給霍格沃茨的那筆資金？帕拉塞爾蘇斯？人類第一次的股權要求？」

  侍立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兩個被免職的大佬對話的加里維克斯困惑地皺了皺眉。

  「奇怪，當初那個混血小女巫攜帶的印記，難道不是格林德沃和鄧布利多的嗎？怎麼又牽扯上了已經消失了幾百年的鍊金術師？而且她不是早就問過了股權方面的事情了嗎？」

  「你……你到底在說什麼？」

  道格拉斯忽然停下與鮑戈的對話，緩慢地偏過頭，目光在那個「妖精實習生」臉上晃動著，面容浮現出一抹仿佛要吃妖精的兇狠神情，一字一頓地沉聲說道。

  「幾個月前的那場交易，難道不是我們直接與霍格沃茨的合法繼承人簽訂的嗎？」

  「不是啊，最開始是鄧布利多帶了一名小女巫來古靈閣兌換金加隆，由我親自接待的。而此後的所有合約，也都是由這名小女巫作為中間人，代為簽訂和商談的——是一名混血小女巫，我從她手中的金加隆和身上，嗅到了那些在巫師庇護下的媚娃們的味道。」

  面對道格拉斯驟然變得可怕的目光，加里維克斯緊張地咽了咽唾沫。

  「有什麼問題嗎？道格拉斯主管，那不過就是一名被推到前台的小傢伙，除了傻乎乎地揮舞著麻瓜貨幣來詢問一些基礎的問題之外，就只會背誦鄧布利多提前教給她的話而已……」

  「傻乎乎的小傢伙？呵……我現在懷疑，我們才是蠢貨！」

  道格拉斯臉頰抽動了一下，與旁邊驚疑不定的鮑戈交換了一個眼神，沉聲說道。

  「加里維克斯先生，我希望你能儘可能完整地把當時發生的所有對話、周邊場景、她所提出的問題、涉及在其中所有相關者的神情狀態，全部複述一次……」

  看了一眼臉色陰沉得仿佛暴雨前夜的前風險投資部主管，加里維克斯慌張地點了點頭，努力回憶著發生在幾個月之前的那一次「失敗的投資」，支離破碎地開始說了起來。

  「當時，我聽說有鄧布利多要來古靈閣辦理業務，特地付出金幣爭取到了……」

  「……可惜實際上是個一年級新生，她就是個好奇的小丫頭，連蘇聯巫師都不知道，還問鄧布利多為什麼這裡會有俄羅斯巫師……古靈閣又不是只給英國巫師服務……」

  「她問了問古靈閣能不能兌換盧布，以及有沒有貸款業務……」

  「這種基礎的愚蠢問題，我自然是不屑於回答的，貪財的安迪·瑟金斯倒是下手快，搶先收下了那個小丫頭給出的諮詢費……啊，對了，那個巫師幼崽有句話很有意思……」

  「時間就是金加隆，我的朋友……第一次聽到這句話，我還以為她是被妖精養大的……」

  「當天傍晚，她又重新來到了古靈閣，還是我和瑟金斯接待的……」

  「……你們知道的，那是筆大買賣，我自然沒資格參與……」

  「據說，她問了很多奇怪的小問題……最後一個問題似乎是，古靈閣是不是股份制……」

  在加里維克斯絮絮叨叨、時不時補充一句的聲音中，時間慢慢過去……

  距離第一次遇見艾琳娜·卡斯蘭娜，已經過去了快半年時間了。

  然而直到此時，某些魔鬼終於蓄積起了足夠的力量，戳破了那層被有意或者無意忽略掉的正常，將幾個或者更多的一些妖精，從對於美好未來憧憬之中，狠狠地拉了回去……

  …………

  俄羅斯、烏克蘭。

  因為政府無法支付定金，第三次糧食進口需求，再次被終止了。

  全球糧食減產的趨勢沒有好轉，前蘇聯時期儲備下來的糧倉，正式告罄。

  肉類開始變成一種極為罕見的補給，完全開放的市場經濟，讓一袋土豆和伏特加的價格，甚至比一輛剛買了兩年的新車還要貴，前提是還有人願意賣給你糧食的話。

  一種極度壓抑、極度彷徨的陰雲，開始在人群之間瀰漫……

  而與此同時，魔法界。

  一個不知從哪裡傳出來的小道消息，逐漸開始擴散開來。

  神秘人並沒有死，世道可能又要變得亂起來了，最好提前取一點金加隆放在家裡，以免之後在外面街道上購物時，被誤傷到——古靈閣已經得到了消息，準備開始限制取款了。

  …………

  而這個時候，艾琳娜正在溫暖的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裡面，面對著韋斯萊一家的「巫師棋挑戰」，在赫敏、盧娜等人的建議下，努力抗衡著男生陣營的幾個臭皮匠們。

  等到這盤棋下完，她們幾人還要繼續商量下一期《舌尖上的霍格沃茨》的內容。

  聖誕節結束之後，她逐漸從鄧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引導中，發現了許多與朋友們無憂無慮玩耍的樂趣，城堡之外的喜悅和興奮氣氛，也還在持續。

  無論是前蘇聯大部分獲得了國有企業證券分紅的民眾；還是剛剛從「俄羅斯的好朋友」的老布希口中，得到了240億美元貸款援助許諾的葉爾欽政府；亦或者是綁上了餐巾舔著嘴唇等待上菜的兩方妖精們與資本遊資……

  在這個神奇的時間段，全世界的空氣中，都洋溢著一種快活的氣氛。

  雖然……留給大部分人的美好時間，或許不多了。

  而在美夢結束的這個後半夜，有一部分睡得不是那麼沉的人，其實已經提前從夢境中驚醒了過來，絕望地看著黑房間裡的寒冷逐漸擴散，最後形成一個陌生的猙獰模樣。

  霍格沃茨，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中。

  艾琳娜移動皇后走下最後一步棋，臉上露出天真的笑容，輕聲說道。

  「Check ma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