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困境下的無奈

  夜幕降臨，尼古拉耶夫造船廠被一層濃郁的霧氣所籠罩。

  白日裡到訪的客人們已經離去，工人們更是早就回到各自家中，與家人一起迎接東正教聖誕節的到來，雖然這個節日比較窘迫，但也總比留在廠里消磨時間要好。

  偌大的黑海造船廠之中，如今只有老廠長馬卡洛夫一人留在辦公室里還沒離開。

  老人背著雙手，站在窗前看向不遠處夜幕下的零號船台，內心裡百味雜陳——在他身後，前蘇聯軍工鐘錶廠生產的純機械手錶，還在忠實地發出清脆的嘀嗒聲。

  「不知不覺，已經這麼晚了嗎？」

  馬卡洛夫臉上浮現出一抹苦澀，靜靜地看著天上飄落的雪花，腦海里不斷迴蕩著下午發生在這個辦公室里的交談，以及那份已經仿佛已經看過了無數次的特殊「拆解」合同。

  「沒想到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魔法……而且還是在這種時候，以這樣一種形式出現在我面前……除了稍微有些不講道理和趁火打劫之外，也沒有太多可以選擇的餘地……」

  無論是完成烏里揚諾夫斯克號的希望，還是對方所支付的高額訂金以及寶貴的糧食援助，都是此時的尼古拉耶夫造船廠和馬卡洛夫最迫切和渴望的東西——作為以守時著稱的尼古拉耶夫造船廠大當家，馬卡洛夫自然清楚下午談判中的那些不協調。

  當他打開合同附錄看到最後那條「天命集團負責拆解期間的保密工作」，再聯繫那些巫師們展現出來的神奇魔法，馬卡洛夫有九成把握自己肯定「被忘記」了什麼東西。

  「某種能消除記憶的魔法嗎？」

  事實上，關於這一點，對方似乎也沒有任何想要解釋和掩蓋的意思。

  「看來今天下午的商談也不是完全一帆風順的，雖然從大門的監控以及警衛們的描述來看，他們只在辦公室里短暫地停留了不到半小時，但實際上時間肯定遠遠超過了半小時！這樣的詭異能力，真是讓人害怕……也不知道我是否在與魔鬼進行交易……」

  馬卡洛夫皺著眉頭，努力回想了一陣，最後無奈地搖了搖頭——除了無比順暢的交談過程之外，他沒有在記憶中搜尋到任何信息，仿佛時間突然被按下了快進一樣。

  不過，在這種局勢下，倘若是換成他也會格外的謹慎……

  畢竟如今的組織已經不再像當年那樣純粹，尤其是在戈巴契夫解散了蘇共之後，形式更是愈發惡劣起來，有太多同志被逮捕和出賣了，紅色的信仰早已轉入地下。

  至於對方這種趁火打劫的行為，馬卡洛夫心中其實更多的只是感慨而不是憤惱，曾經那個龐大的聯盟已經倒下，所有頭腦清醒的勢力都會想辦法分一杯羹——與其便宜了散發著資本主義惡臭的叛徒和資本家，還不如選擇繼承了一部分相同信念的同志們。

  深深地看了一眼窗外籠罩在霧氣中的船台，老人回到辦公桌前坐下，仔細思考起來。

  「按照之前的項目進展，原子蒸氣發生器也已經在車間開始組裝，整個核反應堆推進裝置的主要模塊化部件也都已經焊接到第一迴路泵的管道系統中，主體鋼材消耗也不需要額外採購，反間諜這一塊是由巫師們負責，唯一的問題是船台大合攏的時間……」

  「哪怕是是7*24小時的不間斷作業，也需要至少半年的時間啊……」

  馬卡洛夫手中的鋼筆在白紙上不斷書寫著航母的各個組件，時不時劃掉或者圈上一些名字，不停計算著縮短工期的可能性，臉上寫滿了凝重和擔憂。

  「半年的時間，差不多已經是正常拆解的完工時間了，無論那些巫師怎麼用魔法進行遮掩，船台都需要在那個時間節點之前完全騰空出來，而且是越早越好……」

  老人忽然抬起頭掃了一眼桌上的金屬時鐘，腦海里回想起那隻活靈活現的金屬貓頭鷹。

  「除非，魔法能夠參與到整個拼合工作之中……」

  馬卡洛夫看了看手邊那份寫得密密麻麻的稿紙，輕呼了一口氣，緊皺著的眉頭逐漸舒緩開來，苦笑著搖了搖頭，緩緩放下了手中的鋼筆。

  既然涉及到魔法和巫師們的參與，那就不是他一個人在這裡瞎琢磨就行的了。

  按照那名德麗莎·阿波卡利斯小姐的說法，最遲明天上午，就會有一批經過精心篩選和邀請的魔法界特殊人才抵達尼古拉耶夫造船廠，與他進行後續工作的接洽。

  剩下的這點時間，還不如吃飽喝足，再好好休息一下……可以預見的是，接下來的這一個聖誕節，他可能都得在與那些危險而陌生的巫師們交流中度過了。

  想到這裡，馬卡洛夫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臂和肩膀，走到位於辦公室角落的玻璃茶几上，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那個被餐盤蓋罩住的餐碟——這是那些巫師們的補充協議中，承諾為尼古拉耶夫造船廠的工人們提供的用餐標準。

  事實上，這也是最終擊垮馬卡洛夫心理防線的一個條件。

  自從進入這個秋天以來，全蘇聯範圍內都面臨著極為嚴重的糧食困境：大規模農作物歉收、無法擴大進口、再加上私人農場拒絕將谷糧交給國家，全聯盟早就已經瀕臨饑荒了。

  而蘇聯解體的消息，更是將最後一層遮羞布扯了下來，陷入完全自由貿易和自由化價格體系的各個共和國市場上的麵包儲備幾乎在一夜之間銷售殆盡。

  麵包店不是關門上鎖，就是貨架上空得嚇人……早已停發工資了一兩個月的尼古拉耶夫造船廠員工們，自然大多也都回到了家中，要麼想辦法尋找別的出路，要麼就回鄉下收購和尋找還在對外售賣糧食和穀物的農夫。

  對於魔法界承諾的「豐厚」，馬卡洛夫倒也沒有抱太大的期待。

  「但願不要全是加了木屑的黑麵包……只要免費供應大列巴，土豆泥，還有簡單的燻肉就已經足以讓那些傢伙們留在廠里了，當然，有伏特加的話就再好不過……」

  「嗯？這、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