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最殘忍的平靜

  「很巧妙的魔法，看起來很像是在魔法契約完全普及之前，妖精們最喜歡使用的伎倆：簡單，隱蔽，而且有效。」

  蓋勒特·格林德沃拿起信紙，若有所思地彈了彈。

  雖然他能夠依稀猜出鄧布利多施展在信紙上的魔咒是某種妖精魔法的變種，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別說是再現魔法效果，哪怕是破解也需要稍微花一些心思才行——不知不覺間，阿不思已經在魔法的領域上走了那麼遠了嗎？

  短暫的失神了幾秒後，格林德沃回過神來，衝著艾琳娜搖晃了一下手中的信紙，笑呵呵地聳了聳肩，表情有些無奈。

  「看樣子，城堡外面似乎發生了一些了不得的大事。在我的印象里，阿不思可不是那種經常臨時更改計劃的人。」

  準確的來說，在格林德沃的印象里，鄧布利多的生活似乎永遠都處於一種遊刃有餘的節奏之中——幾十年以來，僅有的幾次意外和出格，大多還是因為他的緣故。

  「外面發生什麼大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可能要死了。拿著！」

  自從看到字符變換之後，艾琳娜的臉色便徹底冷了下來，精緻的臉龐上沒有一絲笑意，有些暴躁地格林德沃手中奪下信紙揉成一團，主動將自己的黑胡桃木魔杖塞給了老人。

  「你之前不是說知道三四個簡單的魔咒嗎？那就趕緊用出來啊，魔杖給你了。」

  到現在為止，這個反應遲鈍的老爺子似乎都還沒有意識到整件事情的嚴重性。

  作為源自遠古的如尼符文，魔文「ur」之所以能夠成為大部分治癒魔咒的基石，是因為它本質上是一種對於生命力的復甦與激活。

  魔文所帶來的超強免疫力以及無上限的恢復力，理論上說確實可以看做是一種「萬能」治癒魔法。

  然而，萬能並不意味著全能。

  當發病原理來自於自身缺陷，而非外部因素時——比如說，因為體內胰島素不足，而引發的急性糖尿病酮症酸中毒時，奧秘無窮的「ur」魔文所能發揮的作用便開始蒼白無力了起來。

  更確切的說，如果艾琳娜推測沒錯的話，在這種情況下使用煥發生命力的魔文進行治療，其實就是一種飲鴆止渴的行為：

  受到魔法的影響，細胞將會顯現出極為高漲的活性。相應的，酮體的生成只會更加旺盛，一旦停止魔法抑制，血酮濃度嚴重超標的格林德沃可能連搶救的時間都沒有。

  「這魔杖，嗯……」

  格林德沃接過魔杖後，手腕下意識一抖，眉頭皺了皺，發出一聲有些驚訝的輕哼。

  略微愣了半秒後，格林德沃忽然抬頭看了一眼湊在身前的銀髮小女巫，老人緊鎖的眉頭慢慢舒緩開來，鄭重其事地將魔杖重新放回了女孩手中，釋然地笑了笑，眼裡閃過一道無奈。

  「你之前說的沒錯，我確實沒辦法使用你的魔杖。」

  「欸？」

  艾琳娜看著不到十秒鐘又回到自己手中的魔杖呆了呆，旋即迅速反應過來，焦急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老人的手掌，一邊從衣兜中取出另一根魔杖，試圖重新將兩根魔杖一起遞迴去。

  「您在試試啊，試試啊！它真的能放出魔法的，我這裡有兩根呢，如果是您的話一定可以的……」

  「不用了，一次和一百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格林德沃看了看女孩閃著微光的銀色長髮，微笑著搖了搖頭，「讓我猜猜，這兩根魔杖的杖芯用的應該都是你的頭髮吧？真是兩隻可愛的魔杖啊。」

  哪怕格林德沃已經有幾十年沒有碰過魔杖了，但是那種深入骨髓的記憶並沒有褪去，從碰觸到艾琳娜魔杖的第一個剎那，格林德沃的魔力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順著指尖涌了出去

  ——然後，魔杖把他魔力全部「吐」了回來。

  對於魔法感知敏銳的格林德沃而言，整根魔杖上上下下都散發著一種再明顯不過的抗拒感，就好像魔杖裡面住著一隻張牙舞爪稚嫩幼獸一樣，或者說，住著一隻任性的小號白毛糰子。

  換而言之，這是只有艾琳娜才能夠使用的魔杖。

  「去找一個魔藥試管，可以的話，我想試著將一些記憶保存下來，之後交給阿不思，他知道應該怎麼使用。」格林德沃想了想，看著艾琳娜的眼睛，格外認真地說道。

  「等等，你這是什麼意思？！」

  艾琳娜猛地站起身，用力攥緊手中的魔杖，強忍住心中想要一拳揍扁面前那個平靜微笑的老人面孔的衝動，指了指自己，用近乎咆哮的聲音大聲喊道。

  「哪怕你沒辦法施展魔咒，你還可以教我啊！不過是幾個簡單的魔咒，你知道的啊，我在學習魔法上很有天賦的。」

  「你學不會的，其實你心裡很清楚，就好像你至今依然無法掌握開鎖咒一樣。」

  格林德沃目光平靜地看著面前的女孩，搖了搖頭，「欺騙自己永遠是最困難的，且不說這些都屬於中級治療師才能夠掌握的複雜魔咒，你根本不可能將我這個……嗯，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在心中認定為是肚子疼吧？」

  「我……」艾琳娜嘴唇動了動，眼裡的神色黯淡了下來。

  有生以來第一次，她感覺到了那些曾經引以為傲的科學理論所帶來的桎梏，以及面對魔法時的無力。

  「所以說，與其做些難看的無畏掙扎，不如再給我講一講那個什麼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吧？至少讓我知道，等我停下手中的魔法時，可能會迎接哪些客人。」

  格林德沃伸出空著左手，揉了揉艾琳娜的小腦袋，滿不在乎地笑了笑。

  作為曾經深入研究過死亡聖器的格林德沃，他對於死亡並沒有那麼恐懼，當死亡無法避免的時候，保持最大程度的平靜，就是對於死神最好的回應。

  雖然有不少遺憾，但總體來說，這樣的結局至少比起一個人在睡夢中孤零零的死去好太多了。

  「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分成三種程度，而發生在您身上的屬於重度酮症酸中毒。」

  「只不過，目前為止，由於ur魔文所產生的抑制作用和活性恢復效果，將所有的肌體負面反應都暫時強行掩蓋了下去。」

  「一旦停下魔法，積聚在您體內的高血酮首先會讓您的呼吸中樞受抑制而產生呼吸麻痹。接下來，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出現體內脫水，使您陷入昏迷狀態，在昏迷過程中，伴隨著循環衰竭，血壓及體溫會繼續下降。」

  「最後，會死。」

  啪嗒。

  一滴眼淚落在艾琳娜放在膝蓋上的拳背上。

  艾琳娜深吸了一口氣，垂下眼帘看著自己的拳頭，努力不去看格林德沃的臉龐，避免自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

  雖然格林德沃沒有絲毫責怪她的意思，但是女孩心裡清楚，這一切本來根本不應該發生的，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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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覺去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