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影子與未來

  紐蒙迦德城堡。

  在經過了數十年的晦暗監禁時光之後，整座城堡早就不復當年的奢華與輝煌氣勢。

  大廳地面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已經看不清底下原本的地磚圖案，角落裡長滿了蛛網和苔蘚，曾經鑲滿彩色玻璃的落地窗變成了灰濛濛、破著一個大洞的漏風殘骸。

  懸掛在屋頂的青銅雕花吊燈已經很久沒有亮起來過了，艾琳娜只能通過擺在大廳正中央的那張髒兮兮的巨大餐桌，以及被摳掉了裝飾品的實木高背椅，勉強想像一下當年席捲整個魔法界的格林德沃那不可一世的氣勢。

  「走吧，別發呆了。」

  鄧布利多神情複雜地環顧了一圈周圍破敗的景象，拍了拍艾琳娜的肩膀，示意她跟上。

  兩人順著位於城堡門廳左側，連接著紐蒙迦德那座標誌性的外塔樓的石階一路向上。最終來到一扇破破舊舊的木門前，門上沒有設鎖也沒有任何的魔法防護，只需要輕輕一推便能打開——這裡就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黑巫師自己為自己設立的囚室。

  沒有覺察到任何魔法動靜，虛掩著的木門悄無聲息地打開，門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阿不思，你來越來越慢了。即使沒有鳳凰，你在路上也浪費了太多時間。」

  房間並不算寬敞，唯一的光源來自於上方的天窗，淡淡的光芒從窗口上灑下，細小的塵埃在狹長的光柱中飛舞。

  隱藏在光柱背後，城堡的主人蓋勒特格林德沃倚靠著冰冷的牆壁，眼睛並沒有看向門口，而是凝望著高處的天窗，讓人看不清他眼裡的神色。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我們都老了。要知道，今年我都已經一百一十歲了。」

  鄧布利多聳了聳肩，大大方方地承認道，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牆角衣衫襤褸的格林德沃。

  長年在紐蒙迦德城堡中的自我囚禁生涯，讓蓋勒特格林德沃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了。

  老巫師瘦弱乾癟的身體就像骨架一般，面孔也開始變得像骷髏一樣，雙眼深陷在眼窩中，牙齒幾乎都掉光了。

  幾乎沒有人會相信，面前這個骨瘦如柴的蒼老巫師，就是那個曾經近乎迷倒到半個歐洲魔法界，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為之傾倒的領袖人物，蓋勒特格林德沃。

  「衰老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當年我所預言的那些事情都在逐漸變成現實。你應該也覺察到了吧，魔法部正在變得愈發懦弱和無能，放在我們那個時代，像這樣的鬧劇和妥協根本不會存在。」

  格林德沃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嗤笑，目光從高處的天窗移動到鄧布利多的身上。

  站在鄧布利多身後的艾琳娜敏銳地注意到，格林德沃的床鋪邊上攤開著好幾份報紙雜誌。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最頂上的那一份似乎是今天早上她剛看過的最新版的《唱唱反調》。

  「但也有很多事情與你想像中的不一樣，留給我們的時間依舊相當充足。五十年過去了，非魔法界和魔法界的平衡並沒有打破，這說明巫師們的應對措施仍然保持著有效。」

  鄧布利多溫和地笑笑，走上前順手拿起那本攤開的《唱唱反調》，饒有興致地仔細看了看封面上那副糟糕的漫畫，挑了挑眉毛微笑道。

  「至於這個……或許我應該給洛夫古德先生寄一張我的巧克力蛙卡片，老實說我都差點沒認出來是我。文章內容我看過了，契約本身並沒有泄露，只不過恰好有些地方猜到了而已。」

  「呵，但願吧，反正都已經與我無關了。」

  格林德沃不置可否的瞥了一眼鄧布利多，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

  第一代黑魔王視線越過鄧布利多，落在了站在門邊的銀髮小女巫，面孔上露出一抹不加任何掩飾的不耐煩和嫌惡。

  「為什麼這個討厭的小丫頭還會來到我的城堡？我認為我在回信里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我拒絕。」

  對於已經是第二次見面的艾琳娜卡斯蘭娜，格林德沃顯然沒有什麼好感，他從未見過如此牙尖嘴利而又讓人心煩的小巫師了，一個月前那場言辭激烈的談判對話，至今仍然如同一根吐不出來的魚刺一樣梗在他的心口中。

  「聽著，阿不思，我再說一次。」

  格林德沃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看向鄧布利多，認真的說道，「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事情就是小孩子，第二討厭的事情就是教導那些庸才們，第三討厭的就是重複拒絕一件事情。很不幸，你之前提出的要求把以上所有的情況都占了。」

  「咦！拒絕過？！鄧布利多教授，你這個大騙子，明明就是不想……」聽到格林德沃的回答，艾琳娜眼睛瞬間睜大，不可置信地望著身前穿著星星巫師袍的校長大人，語氣格外的氣憤。

  她從來沒有想過，堂堂霍格沃茨的校長，一個年齡比她大了整整一百歲的老人，居然會做出這樣為老不尊，欺騙無知小女孩的行為。

  「咳咳……」

  鄧布利多臉上浮現出一絲尷尬的神情，轉過身摸了摸艾琳娜的腦袋，用一種宛如哄孩子的聲音好言說道，「那個，艾琳娜，你先在門口等一下。讓我跟蓋勒特再單獨聊聊。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回去。」

  「真的？」艾琳娜頗為懷疑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白鬍子老爺爺，根據她的經驗，絕大部分白鬍子老爺爺的信譽似乎都沒有那麼可靠。

  「千真萬確。不過不要走遠，畢竟城堡里或許還有一些殘留的魔法防護。」鄧布利多點了點頭，額外叮囑了一句。

  「知道了，乖乖留在原地嘛。」

  啪嗒。

  鄧布利多眼看著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木門之後，抽出魔杖輕輕點了一下，暗淡的房間中閃過一層魔法光澤，一道無形的隔音結界將聲音束縛在了房間內。

  「看來，你很看重這個孩子？這可一點不像我認識的那個阿不思鄧布利多。難怪你會在拒絕後再親自來到紐蒙迦德城堡，如果不是因為……我甚至都有些懷疑那丫頭是不是你的私生女或者孫女了。」

  目睹著鄧布利多那份與往常迥然不同的神態，蓋勒特格林德沃神情複雜地皺了皺眉，他能很清楚的分辨出，鄧布利多剛才所表現出來的那份額外的耐心和關心，就好像是曾經面對他的妹妹阿利安娜時候的——有點類似親人之間的神情。

  「蓋勒特，我……」鄧布利多面帶歉意地轉過身，環顧了一圈只剩下兩人的狹窄昏暗房間，以及衣衫襤褸的格林德沃，嘴唇微微抖了抖。

  「夠了。無論你想說什麼，都不是這個！」

  仿佛知道鄧布利多即將要說些什麼，格林德沃有些粗暴地揮了揮手，調整了一下坐姿，「沒有什麼值得你感到抱歉的，道歉的話語，這些年我已經聽得夠多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應該是最清楚的。現在，直接說說那個孩子吧。」

  那一場發生在1945年的，被稱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一場巫師決鬥只不過是一個契機。遠在那場決鬥發生之前，因為一些所見所聞，他的觀點就已經開始發生了一些改變。

  鄧布利多心裡很明白，真正擊敗格林德沃、並且將他囚禁在紐蒙迦德城堡高塔上的魔咒只有一道，那句銘刻在城堡入口的話——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艾琳娜卡斯蘭娜，那個孩子……我從她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當然還有我的影子，以及一些與我們都不一樣的東西。」

  鄧布利多頓了頓，回想了一下之前用攝神取念看到的場景，臉色凝重地看向格林德沃，語氣格外的篤定，「如果說之前只是有些懷疑的話，我現在至少有九成把握。這孩子只要不半途夭折，那麼她就是魔法界的未來——無論是好或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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