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小苗的心

  「啊？」君莫邪真正張口結舌了，他來之前，雖然已經儘可能的將情況想得嚴重了，但卻真的沒有想到，居然會嚴重到這等地步！

  這種症狀，正是當初自己的母親東方問心的症狀！

  說到底也就是一句話：心死！

  惟有傾盡全心全意的相愛，然後愛人驟然離去才會出現的獨特症狀！這種情況，億億萬人之中也未必能有一例！因為，發生這種情況的，盡都是那種至情至性的奇女子，而且，與自己所愛的人感情深厚到了一人死不能獨活的地步才會出現的現象！

  君莫邪萬萬想不到，自己與苗小苗從頭到尾就只是短短接觸，這位蘭質蕙心的女子，對自己的傾心程度竟已經達到了這種地步！

  剎那間，君莫邪心神一陣莫名搖動，這樣的女子，難道自己真的要辜負她的一片深情嗎？可是……

  「啊什麼啊！你現在還有心情啊！？」苗驚雲一聲爆吼，咬牙切齒的道：「墨君夜！你小子今日若是不能讓我的孫女醒過來，那你身上的肉，就是明日老夫壽宴之上的盤中餐！」

  說完，也不等君莫邪回話，氣哼哼的一擺手，道：「帶他進去！若是治不好，直接給老夫扒了皮，做成調羹！」

  能說出這般話來，可見這位幻府第一大佬已經是氣瘋了！

  但這也說明了，苗驚雲對苗小苗是如何的看重……

  本來君大少爺的個性，聽到苗驚雲如此的大放厥詞，絕對不會就範，勢必要和這老傢伙弄個清楚分明才會進行下一步的事情！怎麼著，你了不起啊？居然如此吆喝本少爺，本少爺說到底可是你們整個苗家的大恩人，請本少爺救人居然如此的大牌？本少爺願意出手是人情，不願意出手那是本分！你算老幾？

  不過眼下的情況委實特殊，貌似苗小苗已然危在旦夕，君莫邪實在沒心情、沒精力，最主要是沒時間跟苗驚雲計較，再不搭話，跟著苗夫人而去。

  苗夫人帶著君莫邪，苗寰宇跟在最後，三個人一起走進了那座雅致的小樓。

  下面，苗刀疑惑地道：「府主，為何您今日不說明白親事的問題？乾脆趁著這股氣勢，一舉將這小子拿下，豈不是一勞永逸？」

  他們兄弟論家族輩分雖然比苗驚雲要高出一輩，但在稱呼上卻是半點也不敢馬虎，更不曾有絲毫的妄自尊大，這卻是幻府府主的權威之所在！

  「狗屁的氣勢！」苗驚雲氣哼哼的道：「如今小苗醒不醒得過來還在未定之數，若是現在就妄自定下什麼婚約……豈不是為時過早？再說了……咱們苗家嫁女，難道還要去求著別人來娶不成？他想要娶到小苗，若不經過一些磨難，如何能顯出咱們苗家女兒的珍貴，豈非是便宜了他？」

  「可是……府主大人，聽那小丫頭的意思，今日之事，分明是這小子……拒絕了小苗……小苗才會如此的……」說起苗小苗，苗劍冷峻的臉上也儘是一片憐惜。但但言下之意卻是在說：那小子都拒絕了，又怎麼可能會求著娶小苗丫頭呢？

  「今日的拒絕……卻並不意味著今日之後還會拒絕。」苗驚雲老奸巨猾的笑了笑：「你們沒看見嗎？當我剛才說出小苗如今情況的時候，那小子緊張得要死的樣子？若是說他完全不在乎，鬼都不相信，我甚至在懷疑，這小子極有可能就是在自抬身價……」

  說到這裡，似乎覺得自己的說話未免有些大失作為飄渺幻府府主的風度，不由得咳了兩聲，道：「不過……若是小苗當真醒不過來，那麼……此事就再也休提！而且，老夫也必會讓這個小子付出代價！就算是空靈體質的擁有者又如何？」

  他一瞪眼，威儀四射，重重的補充道：「一生的代價！」

  眾人一時間盡都沉默了下來，紛紛翹首以望，看著那座沉默的繡樓，期待著，裡面能夠傳出令人高興的好消息……一個個心頭都沉沉的……

  府主大壽之前居然發生這種事，實在是……就如同是歡呼雀躍之中，卻被人猛的潑了一瓢涼水，若是苗小苗真正醒不過來，那麼，明天的壽宴又該如何……

  眾人心中一點底也沒有……

  映入眼中的乃是一間幽靜的少女閨房，房中甚是潔淨，窗口掛著如夢如幻的白紗，一張幾乎可說是小巧玲瓏的床鋪，在床頭，一支含苞欲放的百合花亭亭玉立……

  潔白的牆壁上，掛著兩幅字，其中一幅是：順天未必存，逆天合該笑，何人如我，劍指人間波濤？……日月入我胸懷，看我獨領風騷！ 青鋒隨手出鞘，問誰人、敢與我漫步雲霄？ 一劍豪情千古，血雨腥風、人不倒； 一劍問鼎中原，挺身問，這一生，不彎腰！ 何人云端起舞，讓我望穿天涯，柔腸百折，心中風雪瀟瀟； 曲終人散，一劍怒沖九霄。古今同一笑，天地任逍遙，後世來者，莫與我比高。

  落款卻是：墨君夜作，小苗抄錄。

  而另一幅則是：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落款同樣是：墨君夜作，小苗抄錄……

  窗前，設有一張小巧的桌案，上面，靜靜地擺放著一具七弦瑤琴。一側，卻是葬花吟的曲譜……

  只是看到了這些，似乎就看到了苗小苗的心！

  因為，除此之外，這一間少女閨房，竟然再無其他的任何裝飾！作為幻府苗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幻府府主嫡親孫女，閨房之中，竟然布置得如此簡單！這當真讓君莫邪有些出乎預料。不過聯想到苗小苗的溫婉性格，暗道，這才符合苗小苗的個性。

  而這個房間的主人，苗小苗正自靜靜地躺在床上，臉色格外的蒼白，一動不動，甚至連胸口的呼吸起伏，也是若有若無，縱然在昏迷之中，那一雙好看的眉毛，竟也是淒楚的皺著……兩眼眼角，似乎還有一滴瑩瑩淚珠……

  君莫邪剛剛踏進門口，便已看到苗小苗的臉色，不由得心下又是一震。這個風華正茂的女子，就在不久之前，還在對著自己溫言細語，柔聲開解著自己，希圖用她的滿腔柔情，來融化我心中的重重冰雪……但就是這一刻之間，就已經變成了這麼一副氣息奄奄的慘澹樣子……

  而這一切，盡都是因為自己！盡都是因為愛自己愛得太深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君莫邪此刻心中也盡有一股說不出怎麼的滋味。縱然他素來定力過人，此刻卻也禁不住有些激動。霎時間，心中竟然有些惘然……

  若是時間能夠倒流，重來一次，我還會不會對她說那些話？……君莫邪苦澀的笑了笑，看著苗小苗的眼神，第一次增添了幾分溫柔與憐惜……

  自己，終究不是那種什麼都不在乎的鐵石心腸啊……

  他這邊才剛進房門，正在床邊伺候著的小豆芽就已經發現了他，抬起淚水盈盈的眼睛，憤怒地道：「你這登徒子來做什麼？難道你害得小姐還不夠慘嗎？」

  小丫頭鼓著嘴，瞪著眼睛，一副恨不得撲上來咬他一口的模樣。

  「小豆芽不得無禮！」苗夫人低聲喝了一句，道：「莫公子乃是來為小苗看病的……」說到這裡，不由想到小苗的『病』正是因為面前這個年輕人而起……不由得也說不下去了……

  「哼……若不是他寡情薄倖，小姐又怎麼會得這怪病……」小豆芽嘟嘟囔囔的，非常不情願的住了嘴。

  君莫邪沒有理她，輕輕地挪動腳步，到了床邊，伸出右手，搭在了苗小苗細嫩的手腕之上……

  運起靈力一查，頓時明白：這，與自己母親當年的病症卻是一樣的！

  當年母親東方問心雖然心傷若死，陷入沉睡之中，但母親畢竟尚有三個兒子為牽掛，所以心脈並未完全閉塞，所以君莫邪當日以人子身份喚醒母親，其實也未算花許多力氣……

  但如今的苗小苗，卻是心脈完全閉塞！完全沒有任何縫隙！

  心門完全緊閉，這要如何是好呢？

  君莫邪的眉頭越皺越緊，若是連自己也要束手無策，世間只怕再無能救助之人了。

  苗夫人見他臉色突然變得十分的難看，不由得心驚肉跳起來，顫聲問道：「墨……公子，小苗的情形……到底如何？」

  她也明知道，眼前這位墨君夜並不是醫生，而且苗小苗的這種心病，就算是再高明的神醫國手也是無能為力的，但她依然問出了這句話，而且說話的時候聲音顫抖，似乎馬上就會哭出聲來，這卻是為人母者的正常反應……

  「我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君莫邪低沉地道：「你們最好都先出去……嗯，等會或者需要小豆芽幫忙，就讓她在門口候著吧。」

  「好！」苗寰宇當機立斷，站起身來，拉著妻子的手，向她使了個眼色，道：「那……小女的病……就麻煩墨公子了……」

  這句話說得很怪異，女兒的病，分明就是因為這小子而起，他來治病可謂是理所應當的，更何況若是治好了，還憑空為他添了一房如花美眷，可自己身為父母的，居然還要向他道謝……